苏敏扭头看陆向红：“我不是母鸡，自然不会下蛋。而你这只母鸡要不要来叫一声给我听听，好让我辨别辨别纯不纯种啊。”
陆向红在村子里向来是横着走的，从来没有人敢骂她，顿时气的就叫：“苏敏你这个贱人。”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来看电影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正坐在陆队长身边照顾三个孩子的陆建军不由的皱起了眉。
翠花婶子担忧的说：“是不是有人欺负向红啊？”
陆队长看她一眼：“你难道听不见是她在骂别人的贱人吗？”
翠花婶子说：“如果不是有人欺负她，她会张口骂人吗？”
陆队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快闭嘴吧你。”
然后又说：“建军，你去看看。”
陆建军点头起身。
陆大嫂和陆二嫂把三个孩子叫自己身边。
在陆向红骂完之后，苏敏直接就扇了她一个耳光，问她：“你的嘴巴是不是不太舒服啊，要不要我再帮你治治。”
陆向红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敏，她这辈子只挨过她爹的打，除了她爹，再没有别的人打过她。
她也要抬手去抓苏敏，苏敏两只手握住陆向红的胳膊，把她往后一推，她就坐地上了。
这一招是苏敏从小打架打出来的，不会打伤人，但是屁股摔一下是真疼。
而且直接摔坐在地上是一件很丢的人的事情。
对于要面子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丑事。
这时有个大妈把陆向红扶起来，然后就说苏敏：“好好的你怎么能打人啊，就是城里来的知青也不能欺负我们乡下人啊。”
苏敏就笑了，这位大妈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直接就把这事情说成是城里知青欺负人了。
苏敏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口说：“大家，我看很多人都在往这儿瞧，是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那我就来说一说，也评评理，怎么我处理我的私事，就被说成是知青欺负老乡呢？”
她直接就站到小板凳上，说：“我苏敏从七零年来到五大队，大家伙儿都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干活没叫过苦，喊过累。”
就有村民配合的喊：“那是，小苏知青在女知青里是最能吃苦的。”
苏敏又说：“同样，我也从没有一次和咱们老乡们发生过口角。
当然主要是因为老乡们对待我们知青很和善，我们又怎么会和老乡们发生争吵呢。
而这位大婶，直接就把我和陆向红的私人矛盾上升到知青和老乡之间的矛盾。
说是知青们欺负老乡。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这算什么知青们？
这里也只有陆向红一个人，她能代表看全体乡亲父老吗？”
有些冲动的年轻人就说：“当然不能，陆向红从小到大连地都没下过。
她都不是农民，而是大队长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代表了我们这些父老乡亲的。”
也有人说：“是啊，梅花婶子，你这不是故意偏袒陆向红，欺负小苏知青吗？”
陆建军这时候已经快走过来了，不过他看着正在‘演讲’的苏敏，觉得陆向红欺负不了她，反而她能把陆向红收拾一顿。
这样也好，正好让陆向红涨涨记性。
于是他就站在外头看，先不着急往里走。
苏敏就又开口：“现在呢，我就来说一说我和陆向红有什么矛盾。
当然了，在说之前，我要先道歉。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不管遇上什么事情，我们应该心平静气的解决，而不是动用武力。
我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没有忍住自己的坏脾气。”
说完她看着陆向红：“陆向红同志，我不该动手打你，我和你道歉，请问你能原谅我吗？”
陆向红觉得苏敏这么说是怕了她了，就说：“滚，除非你跪下磕头，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苏敏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眶红红的：
“既然陆向红不接受我的原谅，那我就先和大家伙儿说一说我们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今天，就在刚才，我正等着电影开始播放，陆向红突然就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我就问陆向红，我是人，又怎么会下蛋呢。
陆向红反而又骂我‘贱人’，这附近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苏敏的话一说完朱红就首先说：“对，是陆向红莫名其妙的骂苏敏，先骂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又说苏敏是个贱人。”
苏敏就问那个扶着陆向红的梅花婶子：“婶子，我要是突然走到你跟前，用这两句话来骂你，你会不会给我一个巴掌？”
梅花婶子还没说话，就有人先起哄：“会，不仅会给你一个巴掌，还会把你的头发都拽掉。”
苏敏听了后说：“各位姐姐妹妹，大娘大妈们，你们想想你们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会不会生气。
而我，正是太气愤了，所以没有忍住打了陆向红一个巴掌。
我和陆向红道歉，是因为我不应该动手打人。
但同样的，陆向红也该和我道歉，因为她不该张口骂人。”
第40章
陆向红又怎么可能会给苏敏道歉呢。
她扯着嗓子喊：“你个贱人, 我骂错你了吗？你本来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而且你还是个贱人，你做过什么事儿你自己清楚！”
苏敏知道自己可以被人说不会生孩子，因为这只是身体问题。
就是说起来别人也只是觉得苏敏命不好。
但要是承认自己作风有问题，那就是大事了。
自己还要在五大队六大队生活两三年呢，如果被人怀疑作风不好，那只会越传越不好听。
到时候有无赖故意惹上来说不准村民还会觉得是自己去勾搭人家的。
今儿不跟陆向红掰扯清楚可不行。
演戏苏敏最拿手了。
她的眼泪直接就流下来了：“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必须要求陆向红给我一个说法了。
我从七零年来到这里, 现在是七五年, 我没有和任何一个异性有过过密的接触。
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有交往过的异性, 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去。
同样，你陆向红也得说清楚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这时她看见了远处的陆建军，却见陆建军朝她笑了一下。
苏敏觉得这人是有病吧。
经过今儿这一出，自己是肯定没了好名声, 但同样陆向红的名声也会更臭了。
苏敏是不怕嫁不出去的, 就不知道陆向红是怎么想的了。
陆向红看着苏敏：“你个贱人, 敢做不承认吗？”
苏敏说：“既然你信誓旦旦有我做错事的把柄, 那不妨直接说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能编造什么新闻，或者是有谁故意说了什么有趣的故事给你听。”
说完苏敏轻蔑的看了站在陆向红身边的沈月一眼。
陆向红却不说了。
苏敏等了一会儿, 就说：“事已至此，要么你就把我做的事情说出来。
要么就和我赔礼道歉, 说是你不对，你胡说八道，你不该骂我。”
这时翠花婶子竟然也走过来了, 大声说：“苏知青，你不要得寸进尺。”
苏敏就质问她：“是我在得寸进尺吗？”
说着苏敏装作哽咽的难以说出话来，朱红和苏小云着急的安慰她，刘霞也走过来，拉着她的手。
苏敏装作恢复情绪，让吃瓜群众有个反应的时间。
她看向众人：“是我在得寸进尺吗？
是她陆向红一而再再而三的毁坏我的名声。
试问各位，现在是不是在心里想，你苏敏要是真没做亏心事，人家陆向红至于这么诬陷你吗！”
苏敏又问翠花婶子：“婶子啊，陆向红为什么这么喜欢诬陷人啊？”
苏敏这话直接就让大家伙儿想起来之前传出来的流言，说陆向红偷了她三哥四哥的钱，故意诬陷是她侄子偷的钱。
翠花婶子着急的说：“苏知青，你不要胡说八道。”
苏敏就问：“是我在胡说八道还是她陆向红在信口开河。
她陆向红的名声是名声，我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吗？
别的我也不多说，我就只要求陆向红给我解释一件事情，她凭什么说我为人不检点。”
说完苏敏又和围观的人说：“她说我作风有问题，又不说是哪里有问题，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是她陆向红故意污蔑我吗？
平白无故的我来看一场电影，凭什么要被人这样骂？
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啊。”
这时就有人劝：“翠花啊，你让向红把话说清楚，要是她真的污蔑人家苏知青，那是该和人家赔礼道歉的。
这姑娘家最看中的就是名声，你说人家作风不好，这不是就直接毁了人家的名声吗？”
“是啊，人家苏知青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咱们这儿也不容易。
总不能就因为人家爹妈不在身边，无依无靠的就欺负人家吧。”
现在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件事就是陆向红在胡说，不然她为什么不把苏知青的丑事说出来啊。
看她那么骂苏知青，肯定不会为苏知青保守秘密。
而苏知青呢，是城里来的，年纪又小，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闹大。
就是最后大家伙儿知道她被人欺负了又能怎么样，只能让陆向红不痛不痒的道个歉。
但苏知青的名声也还是坏了，为什么苏知青抓着让陆向红解释凭什么说她作风不好，可没让陆向红解释凭什么说她生不了孩子吗？
之前私底下有人传苏知青下乡吃的苦太多，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注意，以后不好有孩子。
但那毕竟是私底下的话，可现在到了明面上苏知青没有否认，可见这事情是真的。
也难怪苏知青要气的打陆向红呢，这是人家的伤心事，你平白无故的就去人家跟前揭人家伤疤，人家不打你打谁啊。
就说这陆向红被惯坏了，以前她不爱出门，只以为她只是人比较懒惰。
没想到她性格也不好，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谎都敢编。
连坏人名声的事情都做，做了也不见她悔改。
苗翠花知道这件事情继续僵持下去对自己闺女的名声越来越不好，就说：“苏知青，那我替她给您道歉行吗？你看你来我们这里这么久，老陆也帮过你。”
苏敏本来只想就事论事，不想把陆大队长牵扯进来，毕竟就像翠花婶子说的那样，陆队长帮助过她。
但事情不能停在这种引人遐想的地方，陆队长帮过她，陆向红说她不检点，而陆向红又始终不说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等这件事后有人一引导，甚至可能会变成自己和陆队长有一腿的桃色丑闻。
苏敏就继续流着泪看着这苗翠花：“婶子啊，正是因为陆向红是陆队长的唯一的闺女，我又受过他的帮助，我这才只是让陆向红把事情说清楚啊。”
她踩在凳子上，看向还站在人群边的陆建军，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再看看远处的陆队长，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她和众人说：“有些话我实在是不愿意说。
如果今天这样故意污蔑人的不是陆向红，而是村里其他的姑娘，她早就该道歉了。
可为什么到了陆向红这里，就该我这个受害者后退一步呢？
翠花婶子你也说了，你替陆向红和我道歉，可凭什么呢？
凭什么我要接受您的道歉呢？是您侮辱了我吗？
还是这些事情是您和陆向红说的，您认为我私德有问题，所以说给了陆向红，然后陆向红相信了您，才会这样坚持认为她没错。”
翠花婶子被质问的抬不起头来，她平时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啊，可现在却要被这么一个小知青指着鼻子骂。
但这是自己女儿犯的错，她该替女儿挨这个骂。
不过她也知道苏敏的话她不能认，不说她没说过这样的话，就是说了，那也不能承认，否则别人会以为是老陆和苏知青有猫腻。
要是老陆的名声毁了，他们这个家就完了。
她只能说：“不，苏知青，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只是向红她年纪小，不懂事，求您大人有大量。”
苏敏就说：“婶子啊，陆向红真的是年纪小不懂事吗？
我记得我和她都是一九五七年出生的。她年纪小是假的，不懂事是真的。
就问各位乡亲，有谁会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对一个与自己同龄的人弯腰道歉呢？
就算翠花婶子都做到这一步了，她陆向红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顿时人群里议论声纷纷，都觉得苏知青这话有道理。
还有辈分大的老爷子发话：“翠花啊，你这个姑娘是白亲了，看着自己老娘为了自己点头哈腰的，她还在那里装死人。”
又一位老大爷说：“翠花啊，孩子大了，不能他们一闯祸一惹事你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再说人家苏知青的要求也不过分，要么就让向红把事情说清楚，要么就和人家道歉。
人家也没和向红似的要什么下跪。你就让向红自己把事情解决吧，你别插手了。”
“就是，你这一掺和好像人家苏知青一个小姑娘欺负你个老太婆似的。
再说向红子死不悔改，你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人家苏知青就是要个说法，要个交代。你们给人家一个说法，一个交代不就行了。”
其实不少陆家人都在这里，他们开始挺怕那位苏知青把事情闹大的。
因为陆向红的身份特殊，她是大队长唯一的闺女。
而苏知青在知青里人缘也好，在村民里人缘也好。
到了这个时候要是苏知青闹着非说陆队长家闺女仗势欺人，再来个寻死觅活的，那事情才不好办呢。
最起码为了面子上好看，公社也得给知青们一个交代，陆三山这大队长是不好继续干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