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就每天把陆建军前一天拿回来的书用干布擦去灰尘,再晒一晒。
顺便看看书有没有缺页的,要是有,拿本子记录下书名和短缺的页数。
等以后想办法补齐全。
到了八月,天已经很热了。
陆建军还是在忙碌他的淘宝大业。
今儿一进门,陆建军就激动的和苏敏说:“敏敏,你猜我今天找到什么宝贝了?”
苏敏配合他猜测:“书?”
陆建军摇头。
“嗯,首饰?”
陆建军还是摇头。
苏敏:“不猜了,我实在猜不到。”
陆建军:“伸出手来。”
苏敏把双手摊开,陆建军把自己的收获放苏敏手上。
拿起来一看,是一枚铜钱,但又不是货物的那种铜钱。
苏敏疑惑:“这是什么?”
陆建军说:“这是一枚山鬼花钱,我爷爷有一枚,过世之后随葬了。听我爷爷说,这山鬼花钱用来辟邪特别有用。今儿我遇见一枚,就买回来了。以后你就戴身上辟邪。”
苏敏提醒:“陆建军,不要忘了你可是一名大学生,不要搞这些封建迷信好不好。”
陆建军认真的说:“不行,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爷爷说他就是靠他那枚山鬼花钱才遇上了小鬼子也活了下来。”
苏敏:这一定是个假的大学生。
关于信仰这个问题,在陆建军还比较理智的情况下,苏敏也就没有过多的干涉。
之后陆建军又不知道找的什么木头,给苏敏打了一个小柜子。
柜子可以放在床头,方便苏敏放一些私人的物品。
苏敏看着他利落的做木工活,有些惊讶的说:“陆建军,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你了,没想到还是远远不够。我都不知道你会做这些。”
陆建军做完柜子,又做了两个小板凳。
余下的零碎木头,他竟然做了一套十二生肖。
虽然和专业的木匠比起来有些粗糙,但作为一个业余选手,那真是很了不起了。
苏敏最佩服陆建军的地方就是他眼里有活儿,闲不下来。
他什么都愿意学,什么都愿意尝试。
苏敏觉得他这样的人,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能活的很好,因为他有拼劲儿,有冲劲儿!
等到八月底,苏敏和陆建军就要再次出发去帝都了。
陆三山想让儿子留下来过中秋,时间很明显不允许。
这回走的时候陆建军没什么行李,苏敏倒是带了一堆。
被褥,秋天的毛衣,冬天的棉衣。
等到了帝都,陆建军先和苏敏把行李送电影学校。
苏敏这回来的早,宿舍里还没人呢。
陆建军帮苏敏铺床,苏敏从后头抱住他:“陆建军啊陆建军,你就惯我吧。把我惯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
陆建军淡定的铺床,说:“我就你这么一个老婆,不惯你惯谁。”
铺完床,苏敏重新叠一下因为挤火车被挤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陆建军则是拿着脸盆和暖壶去接水。
等苏敏把衣服收拾好,陆建军也回来了。
他让苏敏先洗脸,等苏敏洗完,他也拿毛巾擦擦脸。
等到了下午六点多,陆建军和苏敏一起吃了晚饭,这才一个人回京大。
这之后几天,学校还没开学,陆建军都是早上来找苏敏,然后两个人一起逛北京城,晚上陆建军再回京大。
等陆建军的舍友陆续到来,见陆建军早出晚归的,就问他是不是老婆又跟着来帝都了。
陆建军这才说上个学期苏敏来送他的时候,正好遇上电影学校招生。
苏敏以前演过电影,就想着去试一试。
没想七月份的时候就收到电影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了。
舍友们一听陆建军老婆竟然考上了电影学校,以后就是电影演员了。
顿时酸水直冒!
同样都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他们还都是单身汉呢。
陆建军同宿舍的人里,除了他和另外两个下乡极其早的,其他人都没有结婚。
这些人能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就考上京大,本就是聪明又理智的。
他们不会因为看不清未来的方向,就选择随波逐流,找一个当地人或者是同样下乡的知青结婚,等光明到来的时候,再各奔前程。
其中性格最是开朗的刘江和陆建军说:“建军哥,嫂子是电影学校的学生,电影学校招的姑娘应该都是你嫂子那个水平的。哥,不然你让嫂子给我介绍对象吧,你看我都是二十五的人了,再不找对象就成了老光棍了。”
这几天苏敏同宿舍的人也陆续来了,陆建军去找苏敏的时候也见过几面。
电影学校这回招了一百五十多个学生,男生占了大多数。
苏敏同宿舍的就有两个姑娘是学表演的,其他都是其他系的。
就像刘江说的,电影学校表演系的女生确实相貌都很出色。
不过陆建军了解苏敏,她不是爱给人做媒的,就应付刘江:“再说吧,再说吧。”
他没想到的是,苏敏宿舍的几人知道了苏敏老公是京大的,就拜托苏敏给她们介绍对象。
电影学校学生少,一个宿舍只住了六个人。
四个人都是已婚,只有除了苏敏外那两个同是表演系的未婚。
这两个姑娘都是帝都人,一个叫于娇娇,一个叫岑静。
岑静是话剧团的,年龄比苏敏大三岁。
她结过一次婚,在今年上半年离婚了。
据说她之前就想演电影,但是因为是话剧演员,人家电影厂有自己的员工,最后只让她演个几分钟的小配角。
她一直没有机会演主角。
想从话剧团转到电影厂也不容易,所以她另辟蹊径,打算从进电影学校,等毕业后自然不会再有人说她的表演不专业了。
至于于娇娇,她今年才十七岁,去年的时候想考文工团,后来家里得到了消息说要恢复高考。
她就等着考电影学校,要是考上就上大学,考不上就去文工团。
从于娇娇的话里头,苏敏能听出来她的家境一定很好,能帮着她轻轻松松就进文工团。
岑静很清楚京大的学生意味着什么,已经十年没有高考了,这第一届毕业生毕业以后那就是各个单位争抢的香饽饽。
而于娇娇,则是觉得找个京大的男朋友很有面子。
于是这两人都催着苏敏给她们介绍对象。
苏敏其实不太愿意,因为岑静一看就功利心很重,找对象图的是对方的前程。
而于娇娇呢,又把处对象看的太儿戏,只想着有个京大的男朋友有面子。
介绍之后,不管成没成以后都有的麻烦。
苏敏只能说她不知道陆建军认识的男同学里有没有未婚的。
等开了学,一切就走向了正轨。
夫妻两人每周见面一次。
苏敏上辈子在艺考前家里就帮她请过老师教她一些表演的课程,再加上现在这个年代表演课程还没那么全面,苏敏又有灵气,所以学起来挺轻松的。
但陆建军就不一样了,不说专业课,就是英语这一门,他都得费心啃。
他要学习的知识太多,有的时候都能忙的忘了是礼拜几。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七八年的十一月。
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实行“分田到户,自负盈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引起了很大的讨论。
陆建军一边忙着学习,还一边关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消息。
要是国家以后允许这样做,那老家的人肯定就更有干头了。
陆建军知道现在大队里的人种地勤快,那是因为两个大队的大队长都是能压的住人。
只要偷懒,那就别想要什么公分。
但靠着人强压着肯定不如自己愿意干啊。
到了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
在会议上,确定中国开始实行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
陆建军放了寒假,还在学校留了一段时间,就是想多听听老师们分析这对内改革和对外开放。
对内改革陆建军悟的差不多了,但对外开放他有个模模糊糊的了解,但要是真的开放了,国家会变成什么样,社会会变成什么样,他们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样,这些陆建军思来想去,也说不出个好歹。
但他觉得,现在的计划经济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只有把计划打破,才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现在,国家正是在走这样一条崭新的又未知的路。
陆建军知道国家就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在他最好的年纪,可以亲身经历这样的历史变革。
陆建军不只是听他们系的老师讲,还时常去别的系蹭课。
许多专业他都蹭过,但他最喜欢听的还是讲世界金融的课题。
从其他国家的经济发展中,可以依稀看到祖国的未来。
很神奇,又很有趣。
到了后来,教经济的老师都认识陆建军了,见他这样悟性好的学生竟然是法律系的,顿时觉得暴殄天物,一个劲儿的劝他转到金融系。
陆建军确实挺喜欢听老师分析这些各国金融经济的,但又下不了决心转系。
法律系他也挺喜欢的,最重要的是在他还没有确定未来要从事什么行业的时候,法律系对他来说是个最好的选择。
学了法律,他以后进了政府,说不准可以从乡镇干部一步步爬上来,让苏敏也当个官太太。
陆建军处在两难的抉择中。
最后就想着要不要再修个辅修专业学位。
只是要学第二学位,那学习任务势必会更重。
本来一周和苏敏见一次陆建军就觉得有些对不起苏敏,要是加重课程,说不准一个月都未必有时间见一面。
而且陆建军也不知道自己辅修了金融后,会不会因为课程太多,学的多而学的不精,反而浪费了时间和精力。
苏敏是很支持陆建军的,她自己在学习上不开窍,只能走特长。
但陆建军不一样,陆建军就是苏敏心目中的学神,学什么都块,最重要的是苏敏知道陆建军是真的想学金融,真的对经济感兴趣。
苏敏想陆建军在大学期间学的越多,等毕业之后受益也就越多。毕竟这可是京大啊,京大的教授那是一般的教授嘛。
她劝陆建军:“你别操心我,你没时间来看我,难道我还没时间去看你!以后我也不耽误你学习,每周末咱们一起吃午饭,吃了午饭聊聊天,你再继续去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陆建军很感动于苏敏对他的支持。
苏敏总是说自己对她好,可陆建军清楚,苏敏同样是全心全意支持着他。
等到了腊月二十三,苏敏和陆建军这才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在火车上,陆建军还在思考这些时日听老师讲的,自己悟的种种。
苏敏见他沉思,也不打扰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是彻底把停站期间欠的补完了,开心!
第75章
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三, 也就是腊月二十五,陆建军和苏敏才回到石河子公社。
小半年没见儿子,陆三山想念的不行,一个劲儿的说:“我知道你今年回来的迟,但怎么这么迟啊。”
又说:“今年你大哥把他老婆孩子接走了,你二哥回来了一趟,说明年让你二嫂和二毛也去随军。还有向红, 也相看好了人家, 订的日子是明年三月份。等明年过年的时候,家里就更冷清了。”
陆建军和苏敏还不知道陆向红准备结婚了, 陆建军就问:“给向红看的是哪里的人啊?男方人品怎么样?做什么工作的?家里爹娘好相处不?”
陆三山摆摆手叹口气:“唉,那男的也是咱们公社的,家在二大队。家里舅舅挺有本事的,是县里供销社的主任, 后来就把这大外甥也弄供销社了。这男娃人也不错, 长得精神, 工作体面。唯一不好的就是二婚。”
陆建军吃了一惊!
“二婚?怎么给向红找个二婚的?”
陆三山说:“没法子, 你看看向红的年纪,她是五七年的, 今年都到了七九年了。要是找对象,得往五七年往上挑。可这五七年往上都, 都二十四五了。”
陆三山抽了一口旱烟:“就像建民,他是五六年的。要不是他考上了大学,我也该逼着他找对象了。再说, 建民以前是工人,家里你们三个哥哥都能挣钱,他的工资不用补贴一家子。就是不念大学,他也是不愁找对象的。建军你说,要是你是建民家里人,愿不愿意他娶个向红这样农村户口,没工作,又只念过初中的老婆?”
陆建军当然是不愿意,县里那么多有工作有工资有城市户口还是高中文凭的不找,干嘛要找陆向红。
他就说:“看来向红是选择太少了,只能矮子里头拔将军了。”
陆三山说:“可不是,这城里的头婚年龄差不多的人家看不上陆向红。二十四五的村里种地的,那都是家里娶不上媳妇的。你也知道,咱大队的小伙子,大部分都是十七八,最多二十一二就娶媳妇了。村里要的聘礼也不多,十块八块的,二十那就是顶多的了。要是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那可想而知得多穷。”
陆建军说:“我娘肯定不让向红嫁给这么穷的人家。”
“是啊,向红现在就是她相中的人家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她不愿意嫁。就算这些人知道向红有四个出息的哥哥,尤其你这个三哥更是高考考了全市第一,还是京大大学生,以后前途无量。但一来咱大队打听,就知道向红和几个哥哥都不亲。好几年前大过年的就和你媳妇当着两三个大队的人吵过架。”
苏敏听着,心说,什么叫我和陆向红吵架,当时明明是陆向红先撩者贱,自己只是自证清白罢了。
陆三山还在说:“现在家里就过门了三个嫂子,陆向红和这三个嫂子处得都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仇。就她和这嫂子们的关系,就是以后娶回家,也别想着几个舅兄帮衬帮衬。陆向红看着娘家红火,实际上靠不上力。所以那些本来想通过娶向红和你攀上关系的人都打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