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枪?”菲比忽然问。
“你是在和我说话?”小麻雀吓得“唧”了一声,它缩紧脖子,歪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说看到怪人拿着枪。”菲比打开窗户一个飞来咒就把它托在了手上。
小麻雀怂得颤颤巍巍的,心脏就像在菲比掌心里跳动。不过飞鸟虽然胆子小,但走南闯北的,见识却不少。眼看这个人类确实是在和自己说话,它定定神就非常识相地招供了,那速度比谁都快。
“南街的灰猫前几天说有人租下了它家边上的房子,那间房子又小又破,里面还有老鼠。灰猫说看到怪人提着好多手提袋进去了,从窗户里看,摆弄的都是枪。这个怪人早上出门晚上回来,灰猫叫大家最近都小心点,宁可吃不饱饭也别丢掉性命。”
枪。
菲比的心里很忧虑。
和土生土长的巫师不同,行走在麻瓜世界的这些年里她见过许多危险的武器。在南美雨林里寻找三头蜥蜴时她就曾被手持猎/枪的土著居民包围过,出售神奇动物的地下黑市有更多荷枪实弹的保镖,被硝烟燎坏皮毛射瞎眼睛的小东西更是数不胜数。
也许手无寸铁的麻瓜需要保护,但武装起来的绝对不可小觑。现在有个奇奇怪怪的人带着许多枪在附近街区落脚,怎么想都不会是件好事。想到奎妮的叮嘱,菲比不禁有了点匿名报警的冲动。
“对了,怪人有只红屁股的貂。”就在这时,看她一直沉默,小麻雀又补充了情报。
“红屁股的貂?”菲比大吃一惊,“是不是身上白色,越到尾巴根越红,整条尾巴就像着火的那种貂?”
“人真聪明。”小麻雀上道地拍起马屁来。
菲比头疼地嚎了一声,看来这多半是只火尾貂。
因为一个巫师歌手的偏好,火尾貂在魔法界很是风靡,有段时间对角巷的宠物商店里还出售过。但好景不长,人们很快发现这种宠物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火尾貂的性质很像火灰蛇,都能引发火灾,但和火灰蛇按时间算的“定时炸/弹”性质不同,火尾貂在吃饱了之后才会用那条火红色的大尾巴四处点火。更绝的是火灰蛇好歹是产卵一次性烧完拉倒,火尾貂只要小命还在就能作死不止。于是后来魔法部只得颁布法令规定饲养火尾貂和恶婆鸟一样都需要资格审查,并且严禁私自饲养。
这个在纽约活跃的走私/犯胆子不小。菲比原本以为他可能和以前碰到的差不多,只是卖点好看好把玩的神奇动物给麻瓜,比如能当鹦鹉使的土扒貂,或者驯化的猫狸子,事实证明这一个完全不同,他根本不在乎卖出去的动物可能会伤到自己或者伤到别人,也许是他不在乎,也许是他不知道。
涉及到神奇动物,就不能让麻瓜警察介入其中,不过在给美国魔法国会报备前菲比还是决定把情况摸得再清楚些。她是几百年来天资最好的神奇动物研究者之一,并且精通它们的语言,在动物占卜上也很有一手,因此在带齐了各种实用魔药和门钥匙之后纽特一向很放心让她独当一面。
格兰芬多的血又有点烧起来了,菲比不禁说:“我想见见灰猫,当面问问这个怪人的事,你能引见吗?”
又来了,那双打量的乌溜溜的眼睛。
“你有小鱼干吗?”片刻,麻雀很不客气地回答,“灰猫不和没礼貌的客人说话。”
......现在连只猫都这么社会了吗?
但不管怎么说菲比还是认命了,这也是她今天一大早起来的原因——附近最好吃的小鱼干在波皮宠物商店,离公寓有好几十里地,而且还得赶早,猫主子们的铲屎官个个都是清早起来排长队。
艰难地挤出人群,捋好爆/炸起来的头发,又一个咒语抚平,衣服菲比这才搭着出租车来到南街。很守时的小麻雀已经蹲在一棵悬铃木上等,对其他人来说也许每只麻雀都长得一模一样,但对她来说就是大相径庭,绝对不会弄错。同样很社会的小麻雀“迪仔”(菲比:完全不像一只鸟的名字!)仔细检查了罐头和鱼干,然后艳羡地咂着嘴,带起路来。
迪仔真是个话唠,它边飞边唱歌,仍然和昨天晚上的一样不着调。
“人类就像猴儿,都有两只脚;人类就像狐狸,都有千张脸;可卷毛的这个不一样,她还会说鸟的话!”
沿途的各种小动物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叫声惊动,纷纷从洞穴里探出头,好奇地往这里张望。有只圆滚滚的老鼠站在下水道旁跟着也摇头晃脑起来,公园里的宠物犬有志一同地把绳子绷得笔直,鼻尖朝天地记着味道。相熟的鸟儿叽叽喳喳地传唱着歌,忽然有谁想起问一句他们朝那走,然后被答案吓得四下翻飞,不见怎么犹豫,刺溜一声就没影了。
看来南街的灰猫江湖名声很响,被当做猴子参观的菲比幸灾乐祸地想。
灰猫的江湖名声确实很响,它也确实是只看起来就很江湖的猫。
菲比走进小巷时脚下都有些打滑,地上的青苔顿时被踩开一片。霉味和垃圾囤积的味道同时冲入鼻尖,汗毛都竖起来的小女巫下意识地甩了好几个空气清新咒才罢休。
灰猫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作,只是甩着尾巴蹲在垃圾桶盖上。他显然上岁数了,眼睛瞎了一只,左耳朵上有个豁口,皮毛不太光滑,反而坑坑洼洼的,不知刚刚捕到了什么猎物,爪尖和胡须上还带着点血。
小麻雀熟门熟路地落在垃圾桶边蒙了灰的窗台上。
灰猫懒洋洋地舔舔爪子,冲它那么一比划。“小子,你把两脚怪带到我家门口做什么?”
迪仔的颈毛都竖起来了,忙狗腿地说道:“这个人类带了礼物,想问问怪人的事。”
不同它再进一步说明,灰猫已经闻到了香味。
菲比顶着绿油油的猫眼把吃的放在垃圾桶盖上,这一袋子花了她不少零花钱,原本很有些肉痛。不过看灰猫和捡渣子的迪仔吃得香,出于多年铲屎的职业精神,她也就乐呵呵地高兴起来。
边高兴着,边留心周围的环境。小巷两侧的房屋窗户都蒙着灰,但右边的一间朝阳的房却更暗些。她轻手轻脚地想靠近点观察,灰猫警惕地叫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步伐。
“别走近,”它不耐烦地说,“昨天早上有个胆大的小老鼠往窗台上跑,我闻着它身上就有味儿。两脚怪能弄到那么多枪,花招多着呢,他要是发现你来过准叫你吃枪子。”
迪仔吃得嗉囊浑圆,这会准备翻译的声音听起来活像只蛐蛐。它没说几个词,菲比就摇了摇头。
“我听得懂。”
猫的语言不比鸟的语言难掌握,对学习此道的巫师来说都是入门。
不过对动物来说,特别是麻瓜界的动物,这可就太不同寻常了。一时间连灰猫都刮目相看,把凶神恶煞的脸尽可能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礼物我也收到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迪仔告诉我怪人带着只红尾巴的貂,你见过它吗?”菲比也不客气,头一个就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灰猫想了想才回答:“懒得和它说什么话,但见过好多次了。红屁股不像个貂,像个猴,上蹿下跳的,天天在窗台蹦跶着喊饿。你要是想见它就让麻雀小子在窗户边上飞几圈,这只貂坐不住,准得过来跳两步。”
菲比的眼神转向了迪仔,小麻雀于是扑扇着翅膀往房子另一侧的窗户那飞。等再过几分钟它飞回来时菲比很清晰地听到了房子里的动静。
一团火红色“啪”地就撞在了玻璃上。
好大一个貂。
“玉皇大帝啊,王母娘娘,救救貂!”它边蹿边嚎,“美国佬不让貂吃饭,美国佬还把貂关在冰箱里,那嘎达冻死貂了!”
......
有没有搞错,口音这么洋气?
有那么一瞬间菲比简直想给秋·张学姐写信。
有那么一瞬间菲比又回想起十三岁暑假被印度海蛇统治的恐惧。
但她还能淡定地掏出魔杖示意自己是个巫师(火尾貂眼睛一亮),然后问它从哪里来。
“貂从东北来。”被叫做“红屁股”的貂老老实实地说,“貂在老龙胳肢窝下面冬眠,老龙被英国佬逮去搞什么三强争霸赛了,貂还睡着不知道,这不,就被别人逮了。”
“你还记得抓你的人长什么样吗?”菲比又问,“那个把你卖掉的人又长什么样?”
红屁股的眼珠子转了转。“是谁抓的不记得了,但卖的人好认。他年纪不小,头顶比老龙还秃,手下管他叫‘Boss’。”它似乎也发现自己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停顿片刻,又补充。“对了,貂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的手下们一个叫梅森,一个管自己叫‘惊悚’,还有个愣头愣脑的黑大个。”
“梅森?”菲比记下了这个最像真名的名字。
“梅森。”红屁股非常肯定地说,“另外这个房子里的美国佬好像计划最近在这里搞事。”
“他要做什么?”要在附近常住的菲比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貂听到他和别人打电话,说要做掉经常在皇后区出现的蜘蛛人。”红屁股回答。
第4章 第一个成就
枪手得到命令要杀死蜘蛛侠?
这无疑是个爆炸消息。
此时此刻,菲比的脑海中又响起了临行前蒂娜奶奶“和善”的叮嘱——“如果有什么大事的话一定要和魔法国会联系,什么难事,麻烦事,总之你没法解决的事都往那丢就可以,国会欠你爷爷的人情可以从霍格沃茨排到伊法魔尼。”
在小女巫看来回收火尾貂算不上什么大事,但疑似魔法相关人士意图刺杀近来声名鹊起的超级英雄一定算得上件超级大事,而且是难事,麻烦事,根本没法解决的事。
当下她板着脸,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走。
这一下可惊到了眼巴巴的火尾貂。
“喂!你去哪儿哇!”红屁股扒着窗户缝尔康手,“喂!你别走啊!貂很能干的!你不是忌惮怪人吗,貂可以玩无间道嘛,都是道上混的,这套路貂熟!喂!别走啊!”
从它毛绒绒的脸上和圆溜溜的小眼睛里硬是透出了一股浓浓的匪帮之气。
灰猫被这幅画面辣到眼睛,为了保住仅存的一只眼,它往杂物堆上跳了几步,利索地就翻到二楼阳台上去了。
在红屁股进行到“貂干活灵光,保管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时,菲比径自在附近找了一圈,最后撇撇嘴拆下小鱼干纸袋的腰封,又把地上的碎石头变成一支铅笔,唰唰唰地写起字来。
“你这是在干嘛?”迪仔两只翅膀捂着耳朵,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
“告状。”
菲比幽幽地说。
她写完最后一行,先把石头变回来放好,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上下打量了迪仔一番。
小麻雀下意识地站直了。
菲比沉吟片刻,说道:“你有飞得更快的朋友吗?”
(╯‵□′)╯︵┻━┻
何止是扎心,都快扎穿了。
“有的。”迪仔沉痛地点头。
......
美国魔法国会的境内安全管理办公室可能是整个国会最忙的部门。
这个部门的职能有点类似与麻鸡的警局和英国魔法部的傲罗司,他们每天不仅需要外出解决大量可能危及巫师和麻鸡安全的潜在危险,同时也接受美国境内所有巫师寄来的举报信件。
汤姆是办公室的常驻职员之一,他的书桌每天需要接受几百只猫头鹰的洗礼。这份工作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一开始上工的时候他每天回家都顶着满头鸟毛,甚至还有其他不明物体,但在前辈们的指点下愣头青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蜕变成老司机,桌肚里那一排排猫头鹰饲料和“猫购”清单就是铁证。
可解决鸟的问题只是上工第一步,他还得学会怎么从信里面读出真正有用的内容。
汤姆曾经收到过比麻鸡大学论文还长的危险分析(严重怀疑寄信人是个龟毛的英国巫师,可能还有被害妄想症),怀疑公寓楼下的垃圾桶里有一窝会咬人的狐媚子。
疑神疑鬼也就罢了,问题人家还去推理验证了。引用了各种各样的魔法文献,计算了各种各样的数据,罗列了各种各样的迹象,总而言之,这位大牛用尽了人能想到的一切手段——除了换好衣服穿好鞋拿起魔杖下楼打开桶盖瞧一眼。
于是动物专家们最后毫不意外地从垃圾桶里拎出来条流浪狗,这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后来成了傲罗小队长的爱犬,因为其面对各种魔法面不改色的淡定,大家都管它叫“不惊讶男爵”。
长篇大论已经挺让人头疼,但它们和汤姆收到过的其他东西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
他收到过散发着香味的信笺,浪漫的法国女巫即使在树屋里被几条美洲狼围起来都不忘记喷香水;
收到过衣服碎片,上面的字迹潦草到需要借助咒语才能看清,后来傲罗们在麻鸡收容所里找到了这个倒霉蛋;
还收到过随手扯下来的一截厕纸,它的主人在移动厕所里被一只巡游的大嘴雕堵住门三小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有时候觉得我的人民都是傻子呢——汤姆绝望地想。
更绝望的是,虽然很蠢,但仔细想想还觉得蠢得很清新脱俗......
这种高强度的摧残打击锻炼了他的心理素质,每个办公室接信员都有颗大心脏,所以今天即使汤姆已经开始嘴角抽搐,他还是顽强地挺住了。
整个办公室的巫师都在围观一只美丽的大鸟。
一只满脸不爽的白头海雕。
汤姆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然后发现从头顶上飞过的真的不是猫头鹰,真的是只半点魔力没有的白头海雕。体长一米,翼展达到两米多的猛禽从天花板往下降落,那双脚爪就像弯钩,泛着森森寒光。
(迪仔:都说了我上面有鸟!)
等它盘旋降落到桌面上,汤姆举着魔杖凑上前去,这才窥到一点蹊跷。
白头海雕眼神犀利,看起来很有灵性,更重要的是在它身上有某个巫师施加的指路咒,让它短暂的具备了穿梭魔法界的能力,找到前来国会送信的路。
毕竟是美国国鸟,汤姆在小心翼翼地取下信后习惯性地掏出了自己珍藏的豪华限量版猫头鹰粮。
自带嘲讽脸的大鸟纡尊降贵地啄了两口,一个新上工的小年轻被推选出来,准备过一会儿把它通过送信的天顶放出门去。有几个巫师已经掏出了手机,开始花样拍照,有一两个甚至上传了美国巫师界的社交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