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有心人这么一挑拨,指不定得发生什么事儿。
“你说的也没错,不提妈那儿……就是首都那边到时候也瞒不住。”
到时候亲爹亲妈没一个好成分,不在熟人手底下庇护一点,那日子啊……也难!
“咱们往好里面想,粮食虽然不太够,但饿是饿不死的,农场那边至少枯枝枯叶的多。你想想眼下还没过年呢,咱们在南汇村这边为了柴火都头疼多久了?就算天天都出去捡柴火,那都不够用的!”
到底这边也是县城,跟底下的乡镇不一样,伏城咳嗽了一声,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可看着街上这么多人,还是保持了距离。
“咱们待会乘车去镇上,自行车就放在车顶用绳子绑紧,到了镇上再骑回去。”
杜梦闲点头。
自行车在这年头可是个大物件儿,但老实说……骑着自行车走环山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尤其是一路上上坡下坡特别多,上坡骑不动得下来,下坡速度过快,为了安全还得下来。
牛广平的办事速度很快,也就三五天的功夫,那边徐支书就叫徐大建过来叫人。
杜梦闲想着都要走了,这小一年时间下来相处的还算不错,临走了总没必要闹些矛盾,便拿了些自家做的东西放在篮子里叫伏城拎着,“这个给徐家送去,等你回来了,大队长他们那边也送一送,还有方婶子家跟知青院那一头。人都要走了,留个好印象也不错,领不领情的咱们也都做到位了。”
一辈子那么长,谁能肯定往后就遇不着了?
更何况高考恢复后,但凡有点本事的都能凭着自己考出去,往后就算遇着了,也总有那么两份香火情。.
徐大建刚到这边门口就看到伏城手里拎了不少的东西,又见他把东西往自个儿怀里塞,连忙拒绝,“伏家兄弟,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的拿回去!”
要是以往,自己是村支书家的儿子,他们只是普通的下乡知青,人家有心交好,他自然是收下没问题的,反正从别的地方也能找补回去。
可眼下不一样了,人家跟县城的领导有交情,原本以为他们是首都来的,就算想着对方有知识有文化,可到底也到了这边地盘,是龙也得盘着,没想到人家还有这层关系,都能跟着当主任的领导去林场那边过日子了!
林场那边跟他们南汇村一比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说那边靠近县城去哪都方便,光是那边的物资都比他们这边好了不老少。
“徐哥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到南汇村这么长时间也多亏了你们的照应,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自家做的花不了什么,这个还跟我客气啥?你这是不把我当兄弟!”
伏城听到伏家兄弟两字也没在意,只当以往都是这样叫过来的。
“那我就收了,往后要是有个啥事儿只管说,林场那边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徐大建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同样都是靠山的,林场那边有山有水还能缺了那点吃喝咋的?
最主要的是人家离县城近,消息传的快,县里头有啥新鲜货也总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又说道,“不错啊兄弟,去了县城一趟连自行车都买回来了!”
他笑容里带着和气,往后指不定能有求到人家头上的时候,跟有本事的人当然要好好相处,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徐支书一看到自己儿子手里拿了不少东西,就知道又是伏城他们送的,顿时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好总是拿人家伏知青的东西!后头叫你妈把咱家前两天捉的野兔拿出来,待会叫伏知青给带回去。”
“哎,晓得了爸。”徐大建把东西放下后摸了摸鼻子,“我记得咱家还有不少干木耳,要不也拿点儿?咱们这里吃这些东西方便,伏知青他们父母亲人什么的在城里也不容易寻到。”
“知道了你还在这儿说,赶紧的去拿!”徐支书踢了他一脚,又不好意思的看向伏城,“这小子在我们跟前长大,总也不懂事。”
“徐哥人很实诚。”伏城回道。
另一头,知道他们俩从县里回来,方月兰又被方婶子撵了过去,叫她带着本子和笔好好去请教请教,怎么着也不能耽误了学习。
正说着话,何月月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赶紧的!藏藏!藏藏!”
“什么藏藏?”杜梦闲有些莫名,“藏什么东西?”
“藏……”何月月大喘了几口气,“藏书!”
杜梦闲神色一凛,继而笑道,“藏什么书?我家里可是除了空白的本子跟笔,其他一本闲书都没有。”然后状似无意的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叫你这么着急?”
何月月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是田俊海!这个混蛋可连累死我们知青了!他也不知道哪儿找了一本书,偷摸着看了好一段时间,结果被人写了举报信,说咱们南汇村的知青里头有人看毒草!”
“毒草?他看的是什么?”方月兰急了,“田知青咋可能办这样的事儿呢?”
“是《宜春香质》……”差点都忽略了方月兰还在,何月月想着对方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便支支吾吾道,“就是不大好的东西,你一个小丫头别瞎打听!”
方月兰神色焦急,“这怎么叫瞎打听呢?”
田知青可是她心上人,她这段时间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能顺利通过考核当上工人,这样家里也就没有反对的理由,眼下知道是田知青出了事儿,她又怎么可能不着急?
杜梦闲瞳孔缩了缩,竟然是这个?
那胆子的确是够大的,这可是古代版公然出柜的小黄文,田俊海这是当不成男人彻底弯了?
那不对啊,“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人写了举报信!刚好丁宗平他们去镇上办事,路过革委会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谈话,说是南汇村、知青、还有毒草什么的字眼,当下也没敢多待,连夜就走山路赶了回来!回来后把大家聚集在一起,这么一搜,可不就从田俊海枕头底下把东西给搜出来了?”
何月月神色焦急,“这可怎么办?革委会那边都知道了,想必过不了多久都有人下来……”
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咱们知青可都是一体的,这要是都被连累进去可咋办?村子里可没几个人是识字儿的,能出现这种东西指定要在咱们知青这儿搜,这咱们在这……”
她嘴角动了动,剩下的话没说完。
杜梦闲了然,是啊,能到这儿来了本身就够苦的,还不让人有点精神粮食?
就算有些人的书籍不能被判定为毒草,但到底也不是符合规定的,换句话说就是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这哪儿禁得住查?
“藏起来不就完了?把证据毁了来个死无对证,谁还能把你怎么着?”杜梦闲说道。
何月月定了定神,“理是这么个理儿,可举报信都送到镇上去了,我这也是心里慌……”
“谁也不能保证上面有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田俊海有这本书,到时候人家下来这么一调查……这时候你还不知道?哪儿用得着什么证据不证据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举报信在就成了!田俊海要是被咬出来了,我们……也不是没看过其他杂书,到时候谁都讨不了好!”
杜梦闲眯着眼睛看向何月月,这她倒是看不出来了,固然有提醒的意思在,但是再加上最近的言行……到底怎么个意思?
话说到了人就走了,方月兰想跟过去,杜梦闲扯着她胳膊把人送到了方家。
“方婶子,我到南汇村这么久也多亏了您照顾,别的话也就不说了,知青院那边这两天不太平,月兰最好还是在家里待着稳妥一些。”杜梦闲说道。
田俊海那事儿他们就算知情,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就算真相被别人晓得,至少也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更何况这件事就是不说,以方婶子那精明的样子,也不至于叫闺女一头给栽进去。
“妈!”方月兰在一边急得直跺脚。
方婶子摆摆手,让儿媳妇把小闺女带进屋,胡雪正是要戴罪立功的时候,连忙扯着小姑子的手臂往屋里拖。
“杜同志多亏了你啊,我家这丫头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儿,不过是大姑娘家家的总有这么一遭,你先回,要是有个什么事记得过来叫一声,咱也能过去给你壮壮胆气!”
杜梦闲点点头,“暂时也没什么事儿,我这就回了。”
结果不到天黑,镇上革委会的人呼啦啦的就来了一大群,果然像何月月说的那样,但凡是知青,谁都逃不了搜查。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竟然率先来他们俩人的家中查了一遍。
杜梦闲对这个倒是不怕,他们下来也确实没带什么书籍,课本之类的早就被她塞到了空间里,他们能查到的也就是明面上的粮食,外头连多一个鸡蛋都没放。
这边查过后,革委会一群人就把重点放在了知青院。
临近过年出了这个事儿,谁心里都不痛快。
革委会的人先是把村子里的大队长、村支书以及妇女主任等干部都叫了过来,又带着一群人去了知青院屋里头,明晃晃的往那里一坐。
革委会主任叫戴志强,跟大队长戴良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见人都来齐了,咳嗽一声开了口,“你们这儿谁叫田俊海?”
田俊海早就料到会有眼前这场景,可事到临头了心底还是发慌,即便被戴志强喊到名字,可依旧愣在原地。
还是丁宗平捅了他一下,这才慌慌张张道,“戴、戴主任,我就是田俊海!”
戴主任看她这心虚的模样,当即冷哼,“你就是田俊海?我们革委会收到了举报信,说你田俊海私底下把毒草上的行径奉为圭臬,这个你有什么可说的?”
田俊海想到自己跟其他人商量过后,把书烧掉又统一的口径,立马解释道,“戴主任您误会了,这都是莫须有的事!我们知青下乡接受再教育那完全是领悟了领导人的方针,坚定的跟着领导人的思想步伐前进,又怎么会跟毒草扯上关系?”
“是啊戴主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革委会的同志们不会委屈任何一个人,所以我也请求戴主任把这事儿查明白,还我们田俊海同志一个清白!”李春菊说道。
何月月死死的皱着眉,刁红云站在一旁冷笑。
戴主任一巴掌拍上桌子,怒斥道,“我问你话了吗?让田俊海同志自己说!”然后又看向他,“是不是得总给我们查过后才能弄清楚,总不能听你一两句话就完事儿!”
“戴主任您别生气,李春菊同志也是为了维护咱们知青院的名声,您说的检查是应该的,咱们屋子就在这儿,您派人去检查就是了,我保证没有一丁点犯错误的地方!”
戴主任冷笑,“你以为就这一点儿?举报信上面的事情多着呢,还说你隐瞒了自己家庭的情况,玩弄女同志的感情……这个你怎么解释?今儿不拿出一个说法来,你就是耍流氓!”
田俊海猛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刁红云,抖了抖嘴唇,终究没说什么。
可眼下不是他想沉默就能沉默的,这边戴主任还等着他的回话。
田俊海磕磕巴巴的说道,“这个事出有因……其实我家成分好,只是我父母身有残疾,所以家庭条件困难了一些……我又是家中的老大,从小父母对我就特好,供我上学念书,如今又支持我下乡来接受再教育……但咱们为人不能这么自私不是?家里弟弟妹妹还小,我挣的这些钱寄回家去也是情有可原,这是我身为长子和大哥的责任和担当……”
见他又把这一套老话拿出来说,刁红云冷笑,“呵!又是这么个话!你倒是摆明了说啊,这世上家庭困难的人多了去了,可也没见有多少人嫌弃不是?咱们男女同志处对象讲的不就是一个坦诚?你家庭困难没人说不理解,但隐瞒就是错误,就是欺骗,就是不坦诚,就是玩弄女同志的感情!”
越说到后头声音锐利,田俊海被她的几个就是说的脸色苍白,心里明白这也是事实,更要紧的还在后头,他生怕刁红云再把他身体有隐疾的事情说出来。
这村里有数的几个人知道是一回事,革委会的人知道就又是一回事了。
这要是传到了镇上,那他这一辈子可就真没有指望了!
果然!
刁红云红着眼睛看向戴主任,“戴主任,我就是那个被他玩弄了感情的女同志!你不知道这田俊海有多么的不地道!他隐瞒的事情还不止这样,光是隐瞒这一条也就算了,他还隐瞒了他身体有隐疾的事实!他都当不成一个男人了,还想骗女同志结婚,你们说说这是不是犯错误!”
田俊海脸上顿时一丝血色都没有,猛的扑过去,揪住刁红云就厮打,“贱人!你这个表子!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
被拉开后还双目赤红,嘴里骂骂咧咧的,“戴主任我也要举报!我举报刁红云她这个骚.货犯了流氓罪!成天的跟男同志勾勾搭搭的,还企图勾引有家室的男同志!不信你问杜知青!杜知青跟伏知青是两口子,你问问刁红云有没有试图勾引过伏知青!”
杜梦闲一愣:这咋又扯上他们了?
接到戴主任看过来的视线,她连忙摆手,“这没有的事儿!不过我相信我爱人,我跟我爱人是同甘共苦过来的,他绝对不会背叛我!”
伏城也点头,“这事绝对没有!我保证我对我爱人是忠诚的!村支书和大队长家的人都能做证明,我平常都是跟我爱人一块儿上工,下工结束后也是上山砍柴忙活着家里家外的一摊子事儿……”
两人对于田俊海的话都持反驳的态度,本来就不关他们的事,这俩人迟早会撕逼,没有人想掺合进去。
况且刁红云她也只是撒娇,但伏城也没有理,绝对算不上是勾搭。
勾搭勾搭,有勾才有搭,她勾都没放出来,这边更是没有搭的想法,这说法完全不成立!
“你胡说!我没有!”刁红云给了他一脚,又看到院子里的方月兰,立马指着她尖叫,“还有方月兰!田俊海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要不是若有若无的吊着方月兰,她会对你死心塌地的想跟你搞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