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看看我这样子,白里透红的,像是没吃着好东西吗?”她笑着坐了下来,“贺叔呢?”
“你贺叔去乡下了,听说那边桃子熟了,打算弄两筐回来过过瘾,吃不完的再做成果脯,冬天也能有个嚼头。”
“对了。”她起身进屋,拿了个信封,出来后说道:“这是前头卫淼他们临走之前拿给我的,地址也给我写了放在屋里,等回头你们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
杜梦闲看信口封着,问道:“这是什么?”
“卫淼说这是你们以前一起当知青的那个……叫田俊海送来的,说里头不多,就30块钱,叫寄给他老婆孩子,说自个儿没脸回去。”
“田俊海?”杜梦闲一愣,“这俩不是掰了吗?当初他还怀疑娃娃不是他亲生儿子来着……”
“这我就不清楚了,卫淼那边叫你给寄回去,那头要是有动静也往咱们这地址寄,要是收到了你再给她送过去,她再叫他男人去找田俊海。这样中间一转手,田俊海也不知道他前妻的娘家在哪儿。”
杜梦闲擦干净手,把信封给放在了怀里,“回头到学校那边我就给投出去,反正也就是过个手的事儿,中间的事情咱们不问也不掺和。”
姜银君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跟我们阿城好好的啊,看了这么多,夫妻之间能长长久久的不容易。”
杜梦闲点头,哄着孩子睡着了,瞧时间差不多也往学校赶。
把车子停好到教室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牛香如自打通告栏的信贴出来以后,整个人蔫嗒嗒的,好长一段时间不乐意出现在人前,就算是出现了,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今天却不一样,不说哪里吧,就是精气神都升了上来,脸上还带着自信的笑,衣裳也不像以往那样跟老太太穿的似的。
大约是新做了,料子虽然一般,但颜色好歹鲜亮了一些,也往内收了收,将窈窕的身姿也差不多映了一些出来,倒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年头就没有胖子,只要改了身上畏畏缩缩的习惯,都是20来岁的女同志,收拾的整齐一些也丑不到哪里去。
这一改变,倒是叫其他人对她的印象转变了些许。
人就是这么实在,一眼就看到你的内心美不太可能,给人的首要印象还是外在所留下的,只要你愿意把外在条件略作改变,总有人会忽略过去的那些事儿。
杜梦闲不喜欢牛香如这个人,可仇也报了,气也出了,她也不是那种追着不放的,日常看到也只是把她当个空气,时时跟着落井下石也不是她的作风。
见她这样不免有些好奇,坐下来后捅了捅潘芸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说好的正经人家的女同志不该这样的呢?
瞧这掐腰收胯的,一点都不正经,脸打的疼不疼?
潘芸压低了声音:“……追求真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就是等大家都觉察出不对劲来了,她跟别的班的一位有家室的人男人就搅和在了一起。也不说真干什么事了吧,就是那态度外人就瞧着不对劲,约着一起吃饭啊、上下课啊、去图书馆啊、一起背书啊……晚上找个小花坛往边上一坐,被人撞见好几次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杜梦闲没什么兴趣,迟早要翻船的事。
没想到这边没兴趣,她自己那头倒是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
牛香如一拍桌子,“万平你什么意思,多管闲事管上瘾了是吧?真拿自己当棵葱啊?”
“你!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不对的!”那男人是她表妹夫,她怎么能不帮自己人,“你对得起你的家庭和孩子吗?”
“我干什么了我?我什么都没干啊!只是跟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讨论课本上的知识,这也有错了?你也知道我是个有家庭的人,我一个有家庭的女同志跟一个有家庭的男同志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大家思想一致步调相同也不行了?”
“你!”万平语塞,确实是没什么真事儿发生,可就是心口堵的慌。
这话说得没毛病,就算大家心里嘀咕两句,可也没抓住切实的证据,其他人也不像她那样逮着别人就使劲的造谣,自然万平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宿舍里的人都知道,牛香如肉眼可见的变化了。
杜梦闲没住在宿舍,有没有变化的她也管不着,倒是李春菊从娘家那头寄了信过来。
先是感谢他们一番,又觉着麻烦他们了,末了又说这钱她会收下:“儿子也是他田家的种,我会好好抚养他,当爹的愿意给那我就收着,只拜托你们别把我娘家的地址漏了出去,我怕最后孩子养大了,当爹的来捡个现成……”
杜梦闲看了也就放在一边,没打算回信。
暑假里也没什么事,孩子也大了,有时候把孩子放在姥姥家,一家四口满城或是乡下的转悠,等到了开学,全家包括两个孩子都黑了两个度。
“我们跟你们过去。”姜银君收拾行囊,“孩子大了认人了,总不好每个月就见爸妈几次面,偶尔的也能带着他们去学校里面转转,熟悉熟悉,以后啊,也考个好大学!”
杜梦闲当然是高兴的,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愿意跟孩子分开,反正婆婆跟贺叔就算在一个院子里也不耽误他们过二人世界。
开学后时间也没过多久,竟是很快就降了温。
大约是经过一学期的磨合和熟悉,等到了第二学期,男男女女的不顾天气的骤变,爱情的火花频繁的迸发,大多数都是正常情况,你情我愿又没有拖累。
潘芸也有了那么点意向,杜梦闲虽然不住在宿舍里头,可除了个别奇葩,她跟同学之间的关系还不错,这年头走读的也不少,也没见谁没住在宿舍里头就跟同学们生分了的。
杜梦闲成天听着潘芸在耳朵边念叨那谁谁怎么样,那谁谁又怎么样,耳朵都快给她念聋了。
“他真的是太优秀了!杜梦闲你不知道,学校里的男生,我就没见几个长得像他那般俊的。”潘芸一脸的痴迷,“最重要的是我找了好几个人打听过了,他绝对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娃,更没有对象!独身一人!你说这是不是个优秀的人选?成绩也好,人又斯文,对待女同学又有距离,不会过分的暧昧……这好男人打哪儿找去?”
“姑奶奶,我不认识啊!”杜梦闲无奈,“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我也没办法给你说出恰当的意见啊,自然也不能赞同你了。”
“你怎么这样啊,这么优秀的一个男同学你竟然没有听说过?”潘芸瞪大了眼睛,“你呀你呀……咱们有基本的道德素养就行了,虽然你是个已婚的女同志,可也不是说不能欣赏别人男同志啊!欣赏你懂不?用看待美的眼光去看待优秀的人或事物,咱们不起歪心思,欣赏欣赏就成了。你不能总这样围着男人孩子转啊,你们家那位虽然是个绝世好男人,可也不妨碍你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对不对?”
吴开凤瞅着下课的空档给孩子打着毛衣,“得了吧小姑奶奶,你们这些未婚小姑娘可跟咱们这些女同志想的不一样,再说了,杜梦闲上回那个事儿还没彻底消下去呢,你敢给她出这个馊主意,要是再被人晓得了,话说的多难听啊!”
又看向杜梦闲,“你可得把持住啊,虽然我看到好看的男同志、女同志也会多看两眼,可咱们也看看就够了,别叫旁人看出来就行了。”
然后被潘芸挠的嘎嘎笑了两下,“停停!开玩笑呢!”
杜梦闲也笑了,惹得坐在前头的牛香如回过头看了好几眼。
等到了寒假,杜家那头也准备办喜事。
“这么早的啊?”杜梦闲看着布置的新房,“尔青过了年没一个月也就18周岁,尔红是年尾生的,现在也才17周岁。”
吴春华没好气的说道:“办了!十八.九的大小伙子了,再不办孙子都出来了!”
“……”这话就没法儿接了。
杜家在首都这边也没什么亲戚,就是杜广海他爹原来的老朋友也不在了,小一辈之间更是没什么联系,过年走走年礼就行了,结婚这种事儿也不好请人过来,过来人家就得送礼,便也没通知。
倒是杜广海,在结婚的前半个月嘴一快,打电话回了老家,结果得到了老杜家一家子集体过来吃喜酒的消息,搞得整个院子里成天拉着脸,一点都没有结婚的喜庆。
张大妹更是在背后骂骂咧咧的,要不是看在杜广海是她男人亲爹的份上,早就一扫帚把人撵出去了。
看到大姑姐回来,姐妹俩才算是有了个好脸色。
主要原因就是杜梦闲这个人不难相处,而且回回上门从来没空过手,不管带的是啥,总也是一份心意。
她们姐妹俩在首都这边没什么亲属,除了婆家,自然愿意跟大姑姐处好关系,往后也有个走动的地方。
更何况她俩以后要是生了孩子了,那可是得管那边叫着姑姑姑父的,孩子有了嫡亲的姑姑姑父,不说有什么事儿都找上人来帮忙吧,可到底也有血缘关系牵着,走动走动混个脸熟,大姑姐又不是那种冷硬心肠的,关系处好了也是一桩好事。
“大姐啊,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点,我给你们看着,绝不叫那头的人摸到你们住的地方去!”张二妹穿着大姑姐送的红衣裳,压低了声音说道。
自家办的婚事没那么多讲究,新娘子在屋里由杜梦闲陪着,外头老杜家倒也没有全来,只来了姓杜的和钱凤英一个女的,其他的孙女儿媳妇都撂在了家里。
张二妹撇撇嘴,“也不知道怎么舍得的,这么多人得多少车费!”
张大妹恨恨道:“你以为怎么舍得的,还不是咱们爸给贴补的!”
杜梦闲往外看了一眼,“咱爸……有钱?”
第65章 糟老头子坏滴很!(加更)
“有!”张大妹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更气了,“他自个儿走街窜巷的倒卖东西挣的, 也不多, 但是全贴回去了!”
“喝!来,继续喝!老二啊, 你出息了啊,大哥往后靠你了啊!”外头杜老大一个劲儿的吆喝着。
张大妹翻了个白眼,“喝屁!”
旁边钱凤英笑眯眯的。
杜梦闲有些纳闷, “妈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大伯当年为什么要被过继出去啊?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唯一的一个儿子过继出去了, 还把咱爸从外头捡回来, 想什么呢?”
张大妹冷笑一声,“想的是什么?还不是当年过继去的那一家就剩老两口了,有点家财, 爷奶想的孩子送过去了,时不时的过去看两眼, 等孩子大了老两口也蹬脚了, 还能白得人家一份家财!要不然你以为老杜家那么几间屋子是怎么起来的?还不是发了人家的绝户财!亲儿子回来了, 咱爸这个捡来的带了一窝子拖油瓶, 咱奶能高兴?”
“大姐。”张二妹也扯了扯杜梦闲袖子, “昨晚上我给奶他们送洗脚水的时候也听到了, 奶在屋里高兴着呢,一点都不怕咱们知道,说什么……当年幸亏我把老二给留下了, 由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长工,如今出息了,他还敢把咱们这当爹娘的给扔了?”
“……”杜梦闲彻底无语了,二弟妹都能听到的,杜家这个小院子又没多大,她爸妈指定也知道了。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反正别把麻烦牵扯到她身上就是了,老杜家说到底也只敢在古林村那边耍泼,到了首都这边,吴春华又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也长了一些底气,对付他们不在话下。
别看他们能对着杜广海撒泼,一旦出了这个院子,那照样是畏畏缩缩不敢说任何的话,也只能欺软怕硬罢了,倒也不担心杜家被他们拿捏着。
只要吴春华自己捏的住,家里几个小辈自然不用担心杜广海会出什么幺蛾子。
反正他心软归心软,自个儿挣的那点钱贴也就贴了。
回来的时候吴春华也跟她说过这情况,“你爸这人吧……就是糊涂!耳根子软!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算了,也随他了,你弟弟他们也结婚了,往后我就等着抱孙子,他每天弄那么点钱他爱贴就贴去,反正现在寒了儿子的心,我看他到老的时候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指望着谁都跟他似的,长辈没有个长辈的样,还指望小辈贴心呢?
给你吃给你穿就是有良心了,贴心这玩意儿也是相互的。
杜梦闲跟娘家虽然破冰,但只是当个正常亲戚来相处,吃完了喜酒,然后迫不及待的滚了,没想留下来观察这世纪大战。
果然,两天不到,吴春华跟两个儿媳妇就把人全给搓回去了。
当然,车费也是包了的,老杜家倒也是光棍,来的时候就带了嘴跟肚子,一分钱都没揣。
事后张大妹黑着脸跟大姑姐吐槽,“往后这日子算是没完没了的了,老宅那边知道咱们家在首都住在哪儿,作完后电话又能通了,摇个电话就说他们过来了……咱还能不给他们出车费咋地?说来就来,反正车费不要他们出,一点儿都不心疼,不出车费他们就不走,赖在咱们家吃啊喝啊的……”
杜广海干的就不是人事!
他自己显摆完了,给自个儿家带来了一大堆的麻烦,“幸亏咱妈有先见之明,爸头前还说好久没看到外孙外孙女了,想过去瞧瞧,叫妈跟尔青尔红赶紧的拦下了,说想孩子,大姐过两天就送过来,您别来回的折腾,老胳膊老腿儿的,万一摔就糟了,还得花钱!”
“这又是怎么说的?”杜梦闲问道。
“能咋说啊?这不,显摆完了,跟老家那头又联系了,时不时的打打电话回去,那头还问起来了,问大姐你家在首都哪里……爸嘴巴张了张,倒是想说,可不知道你家在哪!也说不出个123来!”
“幸亏没叫他知道……”杜梦闲非常没良心的想着。
“是啊,要叫他知道,你那边保准又给闹一通!就这样空着手来,大包小包的带回去,不说什么值钱东西吧……可咱家这吃的喝的还有新鲜用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跟土匪一样抢走了!这来的可都是老杜家的男丁!特不要脸,说拿就拿,得亏咱们结婚的这些好东西都锁在屋里,就这样我跟二妹房里的锁还差点被他们给砸了!什么玩意儿啊……三弟屋里不是有大姐你送的一套新衣裳吗?这都没给留下,趁着三弟睡着后给扒下走了的,三弟一大小伙起来眼泪巴巴的也没敢跟咱们说,委屈了好几天,还是妈洗衣裳找不着才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