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将相下岗再就业——山外有水
时间:2019-08-31 08:42:06

  越苏扶着木兰姐去了,没想到肖富二代也跟着来了,义正言辞:“毕竟是为了救我。”
  等越苏陪花木兰进了雾化室,肖富二代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走之前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好几眼。
  花将军则有点紧张,她第一次接触到现代医疗,又新奇又不太敢信任,小心地坐在了软椅上,偷偷瞄旁边过来做雾化哭闹得惨兮兮的小朋友。
  越苏看见她戴着雾化面罩那副忧心忡忡、放心不下的样子,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用女生宿舍夜谈的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木兰姐,我觉得,刚才那个肖总好像挺喜欢你的。”
  木兰姐瞪大眼睛,注意力瞬间从雾化仪器上转移过来了,只是脸上罩着雾化面罩没法说话。
  “别害羞。”越苏不带恶意地笑,打趣道:“他喜欢就让他喜欢呗,我们木兰姐那么好看他当然喜欢啦,你怎么样都行,我们这不忌讳这个,你今天也看见路有上很多情侣……情侣就是还没有成婚,但是互相喜欢在一起的男女。”
  木兰姐眼睛里有几十年固有的道德婚恋观被碾碎的尘埃。
  越苏毕竟是个业余写手,还有多年的宿舍夜谈经验,坐在木兰姐身边小嘴趴趴的,绘声绘色地讲听过的段子……讲了会儿,旁边一直在哭的小姑娘都不哭了,聚精会神地听她讲八卦。
  讲完武媚娘和李家父子的恩怨情仇之后,她发现沈静松发来了消息:
  【沈静松:身份证和新客户都放在你家邻居那了,注意查收】
  【沈静松:对了,新客户是个皇帝哦】
  越苏:“……”
  她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说服自己维持冷静。
  越苏从陪坐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看见肖渊打完电话正往里走,她低头叮嘱花木兰:“木兰姐,我有事得离开一会儿,你这雾化还有几十分钟,你能一个人待会儿吗?”
  “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和肖渊说一声,他会帮你的。”越苏语速飞快:“我必须赶快回去一趟。”
  花木兰戴着雾化面罩点点头,花将军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越苏也不想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医院里,只是她的这位邻居……实在有点让人放心不下。
  邻居叫贺方回,其实……蛮惨的。
  越苏早就认识他了,她很小的时候,父母闹离婚,谁也不想要她,最后还是外婆把她捡了回去,外婆隔壁就住着他们家。贺方回从小就笨笨呆呆的,但当时他们家还算得上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是前几年,贺家妈妈得了重病,他们家积蓄都花光了,房子也卖了,有一天贺家爸爸忽然就不见了,大家都说他是跑了。总之不久贺家妈妈就病死了。
  当时越苏的外婆也在生病,她忙得团团转,根本没空去注意别人家的事情。
  后来听说贺方回借了龙哥的高利贷去给妈妈做手术,可是手术还是失败了,他没钱还,就被龙哥拉去做小弟了。确实,别的不说,他高大壮实,又特别听话,是个做小弟的好人选。
  贺方回大约是个出色的小弟,没多久龙哥就把买他家的房子给他住了,说是他的小弟哪能流落街头呢,你的就是我的,给你的房子还算是我的。
  这位可爱的不良少年今年二十四岁了还去奇奇宝贝屋买衣服,纹身纹自己妈妈的名字,听龙哥的话打了耳洞却带着小熊软糖的耳钉,出去打群架还自己带盒饭,给自己家猫取名叫虎子。
  越苏不敢想象现在贺家发生了什么。
  她匆匆赶回家,老远就听见贺家那只橘猫凶狠的喵喵叫。
  靠近了才看见有个少年从贺家的楼梯上一跳一跳地跑了下来,他身后那只名叫虎子的大猫龇牙咧嘴地冲他比划着爪子,整只猫都炸毛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穿着龙袍。
 
 
第5章 少年天子
  虎子是只超重的橘猫,越苏亲眼见过它刚被贺方回捡回来时那弱小可怜无助的模样,但是不到半年,它就义无反顾地遵循橘猫血脉里的召唤,变成了“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倒炕”中最胖的那个。
  虽然贺方回依旧觉得他家虎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天使。
  即使他抱着虎子过来蹭饭时,虎子经常因为腿短又胖爬不上桌子。
  虎子拖着沉重身躯追杀的那位少年,像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一样不愿意好好走路,跳下楼梯之后飞快地跑到越苏这边来。
  男孩子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越苏不太了解汉服,不知道具体穿的是什么,只能看见他行动之间,衣摆上的金线龙纹栩栩如生,仿佛真龙在黑雾之间翻腾。
  这一身得多少钱啊……
  他快跑到的时候,被高出一点的路沿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跤。
  越苏往前一步去接,把他扶起来:“虎子脾气超大的,你别去招惹它就好。怎么样,有被它挠吗?”
  男孩子心有余悸地回头去看追杀他的大橘猫,只可惜虎子看了看十几阶楼梯,就直接带着自己肚子上软软的肉回房间躺着去了……
  他有点瘦弱,半束着发,披在肩上的发梢末尾微微起卷,看着很俏皮,从外表看,他去世的时候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岁。
  也就是说,这是位早早夭折的少年天子。
  “没有。”他站稳了,不好意思地看越苏:“沈仙人让我在这等您的,我看猫很可爱,就去摸了摸猫……”
  “没事。”越苏看着他这一身无比招摇的龙袍,有点头疼,转身上楼梯去开自己家的门:“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衎。”他答道。
  “啊?”越苏愣住了:“刘砍?哪个衎字?”
  刘衎解释道:“衎衎然若专直而在雄者,刘衎。”
  他说完自己的名字,从袖子里抽出两张身份证递给了越苏:“沈仙人让我转交给您的。”
  越苏作为一个没有文化的兼职写手还是不知道是哪个字,她接过身份证,尴尬地笑了两声:“好的,你进来换件衣服,然后和我出去一趟行吗?”
  小皇帝乖巧地点点头,学着越苏把鞋子脱下来,把穿着白色布袜的脚踩进越苏拿给他的拖鞋里,黑色的龙袍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拖来拖去。
  越苏记得家里还有几套表弟小时候穿的衣服,在衣柜里翻了出来。她从平板上搜了一个小男孩穿衣全流程视频,给他看了一遍,然后连人带衣服塞进卧室让他换衣服。
  她站在门外琢磨刘衎到底是谁。
  刘衎开门出来,他穿着件套头厚毛衣,刚才半束起来的头发现在全部散下来了,长相清秀,是妈妈辈最喜欢的那种“很乖”的长相。
  男孩子应该是看出来她没懂自己是谁,又贴心地解释了一句:“我父亲是中山孝王,先帝是孝哀皇帝。”
  越苏瞬间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王莽!你是王莽时期的幼帝!”
  她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劲,抱歉地看过去,男孩子的笑容暗了暗,但没有否认:“是的,是大司马提出拥立我的。”
  好了,我知道大家一定听都没有听过这位汉平帝,但是他故事里的其他人大家肯定知道。
  这么说吧,他前任皇帝是汉哀帝,对,和男宠董贤同卧同坐的那位,有次和董贤一起睡觉,先起床之后发现董贤压着他的衣袖子,又不忍心吵醒董贤,于是用剑割断了自己的衣袖,创造了“断袖之癖”这个成语。
  他的大司马更有名,叫王莽,在汉哀帝死后迎立九岁的刘衎为帝,仅仅五年后在未央宫毒杀幼帝刘衎。
  简单来说,这位卷发少年就是王莽时期的傀儡皇帝。
  还是被毒死的。
  太惨了。
  越苏来不及想更多,就带着他上了出租车。她有点抱歉:“木兰姐生病了,我们要去照顾她,没办法等你适应了,你不要乱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好不好?”
  小皇帝点点头,眼睛全程盯着窗外,满脸新奇,视线一寸一寸掠过夜幕中城市的璀璨灯火。
  傍晚六点了。
  公交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能听见投币口里传来硬币的清脆响声。
  越苏匆匆赶到雾化室,正好碰上木兰姐做完了雾化往外走,她迎上去,却没看见肖渊,略有些奇怪地问木兰姐。
  木兰姐咳了两声,回答道:“他刚才和盒子里的小人吵起来了,和我说了声抱歉就出去了。”
  “盒子里的小人?”越苏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才意识到她是在说电话,连忙哭笑不得地解释电话是什么。
  “瞬息千里?”花将军听完又犯起了职业病:“要是当初打仗的时候有这个,那得省多少事啊。”
  医生还开了两瓶点滴,越苏带她到点滴室去,小皇帝倒是全程都很乖,只是睁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木兰姐看着护士给她扎针,对越苏说:“你们这治病的法子真是稀奇古怪,不过挺有用的。”
  她咳嗽已经好很多了,还坚持要坐在窗边,说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越苏把自己的平板调成儿童模式,教了小皇帝基本的操作,然后把平板给他让他坐一边走廊长椅上玩去了,点滴室充斥着浓重的药味,她怕小皇帝也病倒了。
  “他是?”花木兰才有空远远打量了一眼小皇帝,正是饭点,走廊里人来人往的,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汉平帝刘衎。”越苏说:“你应该知道他。”
  刘衎虽然比木兰姐小,但是却比木兰姐早出生了四百多年。
  结果武将花木兰随便点了点头,露出那种“我觉得我好像懂了”的表情:“哦,皇帝。”
  具有丰富陪床经验的越苏看了一眼时间,对花木兰说:“木兰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带小皇帝去吃晚饭……他刚到。”
  花木兰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走之前的话……”
  越苏回想了几秒,才想起自己走之前打趣木兰姐来着,笑着说:“怎么了?”
  “你们这里,喜欢一个人不会去提亲的吗?”木兰姐小心翼翼地问,看起来现代婚恋观给了她非常大的困扰。
  越苏说:“我们这边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的话,一般会先做男女朋友,如果男女朋友处得不错,才会结婚。”
  “互相喜欢……不就会处的不错吗?”
  “也还有别的因素,比如父母反对啊,比如不再相爱了,”越苏顿了一下:“或者就是缘分走到头了。”
  木兰姐生前可能从未体会过爱情,她顿了顿,问了一个有点突兀的问题:“苏苏有自己的朋友吗?”
  “你是说男朋友吗?”越苏轻巧地答道:“以前有过,还是初恋呢,不过已经分手一阵子了。”
  “因为苏苏不喜欢他了吗?”
  越苏迟疑着答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穷困潦倒,我当时写稿子卖不出去外婆又住院,他当时搞创业整天忙到飞起,我甚至几十个小时联系不上人,他又说男人为事业奋斗是很正常的他又没出轨……后来我就和他提分手了,他好像还挺生气的。”
  她说完才发觉有点交浅言深,飞快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那木兰姐,我走啦。”
  越苏带着小皇帝一走,刚才那位肖总就带着浑身伤药的气息走了进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但看见她的一瞬间表情就缓和了下来:“越小姐,你感觉还好吗?”
  花木兰一怔:“我不姓越。”
  “病历单上显示你叫越苏啊。”肖富二代又看了看手上拿着的单据。
  “不是,我叫花木兰,用的是苏苏的……医保。”她回想着之前的对话。
  “你们老板也太混蛋了吧,连医保都不给交。”肖渊微微皱着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你朋友才是越苏?”
  花木兰点点头。
  他松了口气,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我说呢,怎么会那么巧。”
  “什么?”
  肖富二代做了个十分西式的耸肩动作:“我有位同学……似乎和你朋友以前是男女朋友关系,刚才随便和他说了一句,他整个人就炸了。”
  花木兰关切地问:“那他伤得重吗?怎么会炸到自己呢?”
  肖渊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摆摆手:“你真幽默。我说今天出来遇见点事,差点死掉,还好有位好心的小姐救了我,后来一说名字叫越苏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了,特别凶。”
  “特别凶?”花木兰微微皱了皱眉。
  肖渊又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这小子运气不错,但脾气不太好,我说越小姐一个人在做检查,朋友回去了,他就不说话了……可能陪女朋友去了。”
  花木兰点点头,她是个优秀的倾听者,只是偶尔抬头,余光瞥到窗外有个穿深棕色大衣的男人快步走进医院。
 
 
第6章 史书两三行
  医院附近碰巧有外婆家的连锁店,越苏带着小皇帝去吃晚饭。刘衎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只是非常乖巧地没有一直发问。
  他简直不像一个皇帝,也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很会看人脸色。越苏给他买好饭,他就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很安静很迅速,看着是饿了挺久,但之前他也没主动提自己饿了。
  越苏叹了口气,刘衎作为一个傀儡皇帝确实不知名,但是她还是能猜测他在深宫中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比如著名的傀儡皇帝汉献帝,逃过难,吃过腐肉,甚至有段时间没地方住。玉玺保不住,忠臣保不住,甚至皇后也保不住,一辈子战战兢兢,时刻有人监视,只能看着自己的江山几易其手。
  再惨一点,东魏孝静帝元善见。因为骑马太快了被权臣辱骂,不想喝臣子敬的酒,被臣子的家仆殴打。长大后想要拿回政权,被权臣发现后囚禁在深宫,皇帝身边的亲信被押往闹市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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