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能够见鬼之外,他好像是一无是处。
陆玉刚入玄门,对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按理来说,天生阴阳眼,应该不至于没有天赋到这种地步。
她直觉其中有些猫腻,把女鬼嘴上的符撕了下来:“你知道他身上是什么情况吗?”
那女鬼瞅着江止,哈喇子就流了下来:“你说他啊,这可是极品的极阴体质,大补的。”
极阴体质的人最招鬼物妖魔惦记,他们大多天生阴阳眼,寿命短,如果运气不好,就会被一些恶道炼成傀儡或者鬼奴。
还有一些,行走在阴阳两界,做了阴差。
就是因为嗅到了这个美味的味道,她才控制不住想吃他的。
江止呵斥说:“你别胡说八道了,极阴体质,怎么可能,我的生辰八字明明就很普通。”
女鬼说:“那肯定是你家里人搞错了,要么是他们骗了你,或者是有高人先前用法器遮掩了你的体质。对了,这位大师进来之后,你身上那股特别好吃的味道就不见了。”
说到法器,陆玉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解下江止先前送给她的玉佩,重新递了回去:“她说的应该是这个。”
江止盯着那枚玉佩,那玉佩是他从小带的玉镯碎了之后,父亲送给他的。
可他爹也没有说过不让他戴着玉佩,片刻也不要离体的话。
他还是不相信女鬼:“要是极阴之体,作为人的话,是没有办法用这些道家法术对吧,但是我明明就经常可以成功,就是灵气稍微弱了那么一点点。”
江止完全不能接受家人一直瞒着自己这么一个大秘密,肯定都是这个想吃了他的女鬼在骗人。
他拿起陆玉手里的灵符,然后气冲冲地往骗子女鬼嘴上一贴。
这次没有发出那种冒烟的响声,符就直接掉了。
女鬼本来很害怕的,结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刚才吓死她了,还以为嘴巴又要被烫了呢,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作为师父,居然这么废柴。
“再来一次!”
黄纸轻飘飘地又掉了下来,它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嘲笑江止的无用。
“再来一次!!”江止要让苍天知道,他江氏传人,绝不认输。
鬼气侵蚀了那张毫无灵力的黄符,让它在空中自燃,变成了一堆黑灰色的粉末。
“哈哈哈!”这次女鬼终于憋不住了,尽情地嘲笑起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小道士来。
女鬼的声音尖锐又刺耳,笑起来和鬼哭狼嚎没有区别。
陆玉随便写了几笔,封了她的嘴,世界终于重新恢复了清静。
江止站在那里,看着嘴巴像是被贴了封条的女鬼,突然扑向了自己的小徒弟,一个大好青年,然后把头埋在了陆玉的单薄的肩膀上。
要不是有温热的眼泪掉到陆玉的肩膀上,她差一点就直接把这个便宜师父扔出去。
江止并不是诚心要占她的便宜,毕竟眼瞎的他现在都没有看出她的身体是个女娃娃。
陆玉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把小道士刺激成这样,她就不问这女鬼了。
陆玉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手抬起来,动作僵硬得拍了拍上半身压得低低的,无声泪流的美青年的背。
系统说她只要苟到那个时间点,失败了接下个任务就可以,反正前两个任务世界给的能量还够用。
就算敌人再强大,陆玉也想要试一试,至少做到自己能做的,她才问心无愧。
“我会努力学习玄门道术的,也会保护你的。”所以就不要再哭了,就算他哭的时候很压抑着很小声,她也听得见的。
江止到底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真的很丢脸,拿袖子擦了擦眼泪之后,又弯下腰,一件件地把散落了一地的法器捡起来。
他细致地擦掉上面的灰,重新打包放好。
虽然父母都死了,他还有相依为命的徒弟呢,只要好好教导徒弟,让他知道感恩,江家就还有重振的希望!
就算他江止没有灵力怎么样,他的徒弟可是个天才,迟早有一天,他会把那些冒牌货都按在地上摩擦,让他们向江家的列祖列宗赔礼道歉。
收拾完了,一转头,江止就看到了那个还悬在半空中的女鬼,她披散着头发,两只眼睛都是红通通的,半截血泪也定在脸上,落不下来,看起来很滑稽,但咋一想,又有点可怕。
江止往小徒弟的身边凑了凑,莫名有几分安心感:“虽然她不能动,可是这么看着也怪渗人的,要不我们把她弄出去吧。”
陆玉在翻书:“不用,我在看怎么超度厉鬼。”
这女鬼身穿红衣,化作了鬼煞,显然是手上沾了人命的。
而且这么大一座荒宅,却没有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住进来,很显然,这厉鬼并不像外头几个游魂野鬼那么无害。
既然如此,还是超度了来的好些。
听到陆玉的声音,外头突然一响。
然后几个鬼就穿墙而过,双膝一弯,在陆玉跟前跪下。
那个绿衣裳的年轻姑娘哭着求她:“小姐她只是被人骗了,又被困在此处,从来没有害过无辜之人的性命,还请大师饶了我们家小姐吧。”
厉鬼都奈何不了陆玉,更何况是普通鬼。
她们冒着这般大的风险进来,显然对着这红衣厉鬼有非一般的情谊。
陆玉并没有停下翻书的手,但给了绿衣女鬼一个机会:“你说说看吧。”
绿衣女鬼便一边擦眼泪,一边讲了一个和杜十娘类似的故事。无非就是痴心女子薄情郎,只是女主人公从名妓换成了单纯无知的闺阁小姐。
江止起初听着,倒觉得女鬼可怜,可仔细一琢磨,又忙去扯陆玉的袖子。
他改小之后的衣服穿在陆玉身上,虽然长度正合适,但袖管还是肥了些,穿在陆玉身上,有些空荡荡的。
只记得改长短,忘了宽度了。江止心想,等这茬过去了,他得再帮着小徒弟改件更合身的衣裳。
“你别听她的,她说谎了,她家小姐手上绝对沾染过不止一条人命,不然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戾气。”
被陆玉定住的女鬼,像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可它也是老虎,不是可爱的小猫咪。
再说了,这女鬼先前还想吃了他呢。
陆玉有一点意外,她本以为江止是个傻白甜,但他似乎也没有那么蠢。
也对,当时他还惦记着她手里的鞭子,为了堵住女鬼的嘴,还一次次的去贴符,本来也不是真的那么无害。
陆玉合上书,念了个决,那女鬼身上的符便无风自落。
她问红衣厉鬼:“你想不想转世投胎?”
后者懵了一下,然后猛地点点头:“想!”
害人非她所愿,但她犯了过错,就一直被困在此处不得脱身。
陆玉道:“我可以帮你解脱,但在那之前,你需得帮我吓个人。”
那位骄傲的小少爷一脚踢死了陆乞儿,只损失一根鞭子,顶多挨家里两句痛骂,不痛不痒。
就算知道了他踢死了小乞儿,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去责怪他。
这可不是什么和平法制的世界,而是魑魅魍魉横行,人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时代。
在贵人们看来,人有高低贵贱。无父无母的小乞儿命贱的很,挨了踢死了,那是她自己命不好,还脏了小少爷的鞋呢。
小少爷看不起小乞丐,看不起那些丫鬟小厮,反正在他眼里,这些都不能算为人,而是轻贱的货物。
那么对陆玉而言,他的命也是一样轻贱的。
对方拿走了陆乞儿一条命,总得还她一条命才行。
第51章 我有一双阴阳眼(3)
女鬼为难地看向陆玉:“大师,不是我不想帮您,只是我被人困住了,只能待在这宅子里。”
她当年杀红了眼,的确也是害死了几个不那么该死的人,然后被一个得道高僧镇压在此处。
后来她理智回来了一些,但每天夜里还是容易发狂,所以如果有什么乞丐之类的进来,她都会设法把他们撵出去。
他们要是被吓坏了,那也不能怪她。如果这些人非留下不走,她会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杀人。让他们离开,这也是为了救人性命。
江止说:“她这种情况,应该是被人用阵法困在此处。”
江止虽然灵力衰弱,但是论起理论知识,他绝对是玄门之中的翘楚。
他围着这荒宅逛了一圈,心里有了数:“她的尸骨应该被人埋在庭院中的那棵槐树之下。”
槐树又名鬼树,乃是极阴之物,本来就是容易招鬼的东西,有着槐树的滋养,女鬼便日益强大,明明已经死去了几十年,也并没有因此消散。
阵法以槐树为阵眼,的确是锁鬼的阵法,却不像是要置这女鬼于死地,而像是在养着她。
听完江止的话,那红衣厉鬼褪去满目的狰狞,神色有些留恋和怀念:“原来是这样,他并不是想要杀我,只是不想让我出去害人。”
作为厉鬼,她起初被仇恨所蒙蔽,毫无神智可言,害她的,罪不至死的,甚至是生前对她好的,只要在她可以活动的范围内,都被她杀了干干净净。
这些人死之后,灵魂还没有来得及成鬼,就便成了她的养料。
当时的她已经被那种杀人升级的快感迷惑了心智,本能就是想要变强。宅子里没人了,她还会引诱一些心智力薄弱的男人进来,吸干他们身上的精气。
反正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会进入她这宅子里,都是些色迷心窍的男人,明明家中有妻有子,见了个美人就不管不顾的往上贴。
因了她害的这些人,凶宅变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宅。
期间那些被她杀死的男人的家人还寻了很多道士和尚来做法,不过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鬼没有除成功,反倒被吓得屁滚尿流。
要不是这样,那些追江止的家丁跑到这无人看管的荒宅,也不会连着倒退几步,一副生怕自己被鬼吸干的怂样。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二十多年前,一个和尚在夜里住进了这座宅子。
当时她先是色诱和尚,对方不为所动。
然后就像是今天和陆玉的对战,她张牙舞爪地扑上来,一下就被和尚一个金刚杵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彻底魂飞魄散,消失在人世间,结果对方只是念了一夜的经文,念到她头疼欲裂,鬼事不清,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现在回想来,那个没有人出钱,就不请自来的年轻的和尚,原本是她的故人。
昔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因为对方家中横生变故,从此变卖家产,背井离乡。
辜负她的那个凉薄的男人,正是和她记忆里的温柔大哥哥样貌有几分神似,明明男人的演技也没有多么高超,她却因为对方一颦一笑入了魔,飞蛾扑火,不管不顾。
江止寻了个铁锹,把槐树下的土给挖开,尸骨没有见到,反而见到了一个红色的盒子。
盒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显然里面装着的就是镇压女鬼的法器,也是阵法真正的核心。
他试探着去取那被镇压在槐树下的法器,但是他手一碰,又被无形的阵法弹得后退几步。
他摇摇头:“不行,对方的法力比我强。”
很显然,那施法的人并不愿意常人轻易破坏了这阵法。所以普通百姓看不到,他这种玄门中人,看到了,力量不及前者的,也动不了。
这还是隔了十多年,力量已经削弱许多,否则他刚刚就可能不是倒退几步,而是被弹飞出去,吐上几口血。
站定之后一看那女鬼,江止一惊:“她这是怎么了?”
女鬼身上的怨气消散了几分,但是一张脸满是血泪。
人家正常人泪流满面,最多是样貌丑陋一些,若是个美人,那是梨花带雨,煞是惹人心疼。但女鬼是血流满面,看着也贼吓人了些。
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江止悄咪咪地往小徒弟身边靠近,等到两个人的范围缩小到触手可及,他才感觉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陆玉从女鬼的碎碎念中推断出一二,听江止询问,却也摇了摇头:“兴许是被你勾起了什么伤心事。”
无非就是什么男欢女爱,痴痴缠缠的破事。
“你刚说这阵法就在槐树底下?”
江止点头:“是一位前辈把这位小姐的尸骨埋葬此处,还用了器物镇压。”
陆玉便向前一步,江止真要提醒她不要太简单粗暴,免得被弹伤,就见那排斥他的的金光在小徒弟手上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消散开来。
陆玉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枚和尚用的金刚杵,因为常年被封印起来,它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新。
除了金刚杵之外,盒子里还躺着另外一样东西,是一对样式精致的玉扣。
看到盒子上的花纹的时候,女鬼就已经快不行了,看到那对无比熟悉的玉扣,女鬼哭得肝肠寸断,都快没有人形了。
陆玉眉头一皱:“聒噪。”
那女鬼上气不接下气:“大师……对不住,我,我忍不住。”
陆玉心念一动,她方才按照术法书上写的,一直在根据鞭子留下来的气息,追踪那个小少爷的所在。
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现在是第三次,终于成功了。
她拿起那金刚杵,利索地打发了伤心的女鬼:“你去东城口张家大宅,到张小少爷的房里哭去。”
她三言两语描述了那小少爷的衣着打扮和容貌,免得女鬼寻错了人。
江止面带忧虑:“这样不太好吧。”
徒儿厉害是厉害,可他怕小徒弟因此走上歪路,变成一个邪魔歪道。
他先前没有看到小少爷踢陆玉的画面,还以为对方只是想抽她,而且还被他及时阻止了。毕竟陆玉也不可能脱了上衣,让江止看她的身体。
便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陆乞儿如今也有快十五岁了,男女大防还是应该避讳一些。
“他先前踢得我险些去了半条命,便是如此,师父还要偏袒他,为他说话吗?”
江止猛摇头,语气带了几分委屈:“我又不知道你被他踢了,只是担心你弄死了他,会因此沾染上因果。”
“下次不知道,就要问清楚再发言,否则师父这样的,只会伤了徒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