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点头嗯了声,心里埋怨莫钟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儿,关键现在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倒让莫振邦家遭了秧。
让人去段村,莫恩庭也是想知道今天这事到底怎么发生的,还能知道大哥是否安好。
段九没想到莫恩庭会这么做,“不用你们看,拿钱交人就行。”
莫恩庭倒是不急,“说起来,莫钟是我家大伯的儿子,与我家早已分开,所以他打了人,你们不该砸我家。”
“这我不管,我就知道当时你大哥蹲在我兄弟旁边。”段九摆手,一副没得商量。
这时莫三郎和村长准备动身去段村,宁娘从屋里跑出来,一脸泪痕,抽抽搭搭的一定要跟着去。村长无法,只好带上一块儿。
莫恩庭看着院门外的村民,走过去道了一声安,说是家里没什么事儿,让大家回去吃饭。
这一头,段九显得不耐烦,“小子,想怎么着?拖?”
“我有什么好拖的?”莫恩庭一笑,“就是觉得走了一路,还没有饭吃,有些饿了。”
说完走到灶台旁,伸手试了试盖帘,还温热着,“要商议的话,边吃边说怎么样?看时辰,几位也没吃吧?”
段九冷笑一声,“想巴结我?告诉你,没有用的。这次就是你们的错,错了就得认。”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短小,啦啦啦。
第16章 换人
“九哥错了,叫你进来吃饭不是因为我家有错,而是因为你是我同窗的堂兄。”莫恩庭拍了拍双手,站直身子,如一株挺拔的翠竹,“我与段清同窗几载,不至于他的堂兄来了都不给一顿饭吧?礼数上这些事该做的。”
“好,算你有眼色。”段九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兄弟,大冷天的,吃口热乎饭才会让身子暖起来。
正间的墙边,洛瑾站在那里,身旁是紧紧靠着她的大峪,小身子藏在她的身后,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院里几个不善的人,哭都不敢哭。
“收拾一下方桌。”莫恩庭指着正间的方桌,对洛瑾道,“昨日三郎处理好的兔肉拿出来,摆上。”
洛瑾回神嗯了声,摸了摸大峪的脑袋,“去里屋吧。”小孩子看见这个场面肯定会害怕,还是去里屋跟着张婆子好。
段九几人毫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在方桌四周,脸色不曾缓和半分。
昨日里,兔肉已经炖好,盛在一个盆里,本来是想以后每次炒菜放上两块。洛瑾从饭橱里端出兔肉,摆到放桌上,摆好了筷子。
锅里的饭莫家人是吃不下了,也全部都送上了饭桌。
莫恩庭在方桌旁坐下,看了看围坐的五个人,应该是混迹街市的痞子,毫无规矩可言,坐没坐相的。
“说吧,想怎么谈?”段九扔掉手中的骨头,瞅了眼莫恩庭,“银子的话一个子也不能少。”
“这事是莫钟大哥闯下的,我家拿银子,似乎没有道理。”莫恩庭双手放在桌下,说话不亢不卑,“九哥方才也将我们两家砸了个遍,我们又去找谁要银子?”
“那就是不想谈咯?”段九眼神凶狠起来。
“当然要谈。”莫恩庭接住洛瑾端上的热水,“只是这事的关键在莫钟大哥,我觉得按理来说应该先找到他。要赔银子,要拿人,也要他亲自认了不是?”
“恐怕找不着人了吧!”段九拿筷子在桌面上敲着,“街上可是都看见了,他打了我兄弟。”
“您也说了,是莫钟打的人,现在却将我大哥扣下?”莫恩庭语气平稳,就如平时和人谈天一般,“九哥也知道,我大哥其实是想帮你兄弟的,对吧?”
莫大郎的脾气,莫恩庭是知道的,人长得壮实,却是个实心眼儿,只会踏踏实实的干活。要说他在外面打人惹事,他不信。
对于扣下莫大郎一事,段九当然是想为他的兄弟出头,至于有没有理,他不管。
“这事没得商量,银子,交人。”段九说着,一碗热水端到他面前的桌上。端碗的手细嫩白润,顺着手看向人,见纤细的身影已转身离开。
洛瑾摆好了盘碗,想着到外面去等着,人家谈事情她待在这里不太好。
“对了,老太太刚才说用她换你大哥。”段九指着洛瑾,留着莫大郎没什么用,就算抓回莫钟最多不过打他一顿出气,如果换个女人回去的话,正好可以让她跟着兄弟。“二十两,再加上她,这件事就算完了。”
洛瑾浑身一僵,下意识的看向莫恩庭,乱发下的双眼有些无措。只要那张薄唇轻轻一张,就会定了她的命。
看着门边单薄的身影,莫恩庭只轻轻道了声,“她?”
“二……哥。”洛瑾吐出的这两个字,有些无助,又带着不确定,“别叫我走。”
“饭都做好了,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莫恩庭看了眼里屋,“带着大峪回西厢屋。”
洛瑾无力的走到里屋,张婆子盘腿坐在炕上,不住地叹着气。大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
拉着大峪,洛瑾回了西厢屋。她心里乱极了,她不知道莫恩庭会不会把她交出去。毕竟莫恩席才是莫家的儿子,而她只是买回来的。
“我想我娘。”大峪偎在洛瑾身边,他很害怕。
伸手摸着大峪的小脑袋,“我也想。”洛瑾一声叹息,眼里蓄满了泪水。
“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西厢屋冷,外间的角落更冷,黑暗中,大峪拉着洛瑾的手。
夜很静,院子里能看到正屋里透出的光,映着浅浅的影子。洛瑾咬了咬嘴唇,西厢屋的门没有锁,莫家的人只剩下莫恩庭和张婆子,现在正被段九缠着,如果现在跑的话……
逃跑这个念头在洛瑾的脑子里闪过,外面漆黑一片,她不知道路,她只上过后山,连村子都没出去过,要怎么跑?
“好不好?”大峪见洛瑾不说话,用力晃了晃她的胳膊。
“什么?”洛瑾回神,“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想听将军的故事。”大峪打了个哈欠,小手揉了揉眼睛。
让大峪躺下,洛瑾轻轻的拍着他的,给他讲着以前母亲给她讲过的故事。她知道,小孩子听故事很容易就会睡着。
大峪睡着了,洛瑾为他盖上麻片子。转头看了眼院子,起身走到门边。
正待伸手,门却从外面推开了,一股酒气迎面扑来,洛瑾后退两步,盯着眼前的黑影,魂儿差点被吓掉。
“你要去哪儿?”莫恩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并不喜欢饮酒,今晚的事实在很麻烦,不得不陪着段九。
洛瑾低头,“大峪睡着了,我想关好门。”她扯谎了,显然她并不擅长,说的声音好像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别出去。”莫恩庭看着睡在角落里的大峪,“在屋里看好大峪。”说着,他走过去将侄儿抱去了里间的炕上。
洛瑾站在外间,见莫恩庭走出来,开口问道,“你会把我送出去吗?”
没来由的,莫恩庭有些可怜这个脏女人,她胆子这么小,在这里无依无靠,看着所有人的脸色,过得小心翼翼。
“既然给了你凭证,我就会做到。”莫恩庭轻声说道,这时正好院子里有了动静,他走了出去。
黑暗中,洛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也抽去了身子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她坐回自己的角落。西厢屋的门还是没有上锁,她也不会跑,她会换回契子的。
第17章 拿人
半夜时分,本应该是熟睡的时候,莫家却还是点着灯火。莫三郎和村长回来了,宁娘没有跟回来,死活要留在段村等自己的男人。一起回来的还有莫恩庭的同窗,段清。
一群人在正屋一直说到近天亮,商量着这件事怎么处理。
洛瑾也是一宿没睡,时不时走去里间帮大峪盖被子。
西厢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洛瑾抬头,蒙蒙晨光中,看见两个身影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来。
“这位是?”段清见到屋里有人,问道。
莫恩庭一愣,看着洛瑾却不知如何介绍,说到底这女人的身份有些尴尬,“她是洛瑾。”
段清弯腰行了一礼便随着莫恩庭去了里间。
洛瑾走到门帘外问了声,“二哥,要水吗?”有客人的话,起码的招待是要有的。
莫恩庭嗯了声,“茶叶去正屋取。”
段九几人占了里屋的热炕,咳嗽还没好的张婆子只好去了东厢屋,天冷加上担忧,咳嗽加重了不少。
洛瑾在正间烧水,方桌上是昨晚留下来的狼藉。趁着水开的空档,她将方桌收拾了干净。
村长一把年纪,跟着跑了一宿,身体有些吃不消,被莫三郎送了回去。
莫恩庭只说茶叶在正间,却没有说具体在哪儿,洛瑾翻遍了饭橱也没找到。正好莫三郎回来,她问了声。
莫三郎走去水缸上面的小厨,取出一罐茶叶,放在方桌上。
“没事了吗?”洛瑾问道,她看见莫三郎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轻松,就知道这件事应该没那么好办。
莫三郎看了眼里屋,里面传来鼾声,段九几个想必已经睡着了。
“昨晚二哥的同窗也跟着过来了,帮忙想劝段九。”莫三郎也是跑了一宿,脸上有些疲倦,“后来说是可以让大哥回来,只是怕他兄弟以后留下病根,说是要把你带回去照顾他兄弟。”
洛瑾手一抖,手中的茶罐差点儿掉到地上,“为什么不报官?”
“说起这事,错还真在钟哥身上,报了官也不一定断的清楚。”莫三郎觉得洛瑾想的简单,却也知道她是担心,又道,“不过我们都没答应的,钟哥自己惹的事自己收拾。眼下就是想办法把大哥先弄回来。”
洛瑾捏了些茶叶放进茶壶,舀了热水冲进去,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二嫂,你放心,他们那边也没说的那么严重。”莫三郎说的小声,“段九的兄弟本来身上就有病,昨日指不定就是病发才倒到地上的。这是段清说的。”
有没有病的并不重要,事实就是莫钟当时打了人,人出事了自然是算在他头上。“知道了。”洛瑾低头,提着茶壶往西厢屋走去。
天色已经大亮,西厢屋炕上的大峪还在睡着,想来是做到了什么梦,小嘴吧嗒了几下。
莫恩庭和段清坐在炕的两头,中间是哪张矮桌。洛瑾掀帘进去,将茶壶放在桌上,为两人倒水。
“这事还真不关你们家的事。”说话的是段清,年纪和莫恩庭差不多,二十岁左右,斯斯文文的,“我这堂兄也太不懂事。”
“如今,只要找到莫钟就行了。”莫恩庭一只手搭在桌子的一角,看着茶碗中的升起的水汽。“你就对你堂兄这般说……”
后面的话,洛瑾没有听到,她出了里间。
东厢屋传来张婆子的咳嗽声。洛瑾拿了些柴火放在灶前,早饭是一定要做的,没有宁娘,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动手。好在她干什么向来利索,倒也做的快。
直到大半天过去,段清才从西厢屋出来,去到正屋将段九叫醒。
洛瑾将做好的饼子摆上方桌,盛了些酱豆,又去酱瓮里捞了个咸菜疙瘩,洗净切好。
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洛瑾低头,见是大峪,头上的小辫子已经散开了。
“我娘呢?”大峪问道,脸上还带着睡印子。
“快回来了。”洛瑾蹲下身,伸手摸着大峪的头发,“你去东厢屋找嫲嫲去,我一会儿给你拿吃的。”
大峪吸了吸鼻子,迈着小短腿去了东厢屋。
村长吃过早饭也过来了,站在院子里和莫三郎说着什么。从昨天到现在,莫家一直笼罩在一片阴云当中,就如同这冬日阴霾的天气。
半晌之后,段九几人吃过了东西就回了段村。只留下段清和莫恩庭说着什么。
张婆子在东厢屋冻了一宿,病加重了几分,身子疼的起不了床,早饭也没吃,还是莫三郎将她背回正屋的。嘴里一直念叨着,大郎回来没有。
村长让莫三郎去莫钟那边看看,顺便带着洛瑾过去帮忙拾掇一下。
莫钟家住在村子的最后头,屋子比莫家小了不少,是间老屋,只有东西两间,正间也是厨房,这还是当年他爹留下的。
洛瑾跟着莫三郎进了院子,家里养的黑狗叫了两声,围着莫三郎摇尾巴。
素萍闻声从屋里出来,“三郎来了?”看着跟在后面的洛瑾,连忙将人请进了屋里。
正间的地上全是水,将地上的黑泥都泡了起来。仔细看去,原来是家里的水缸碎了。
“这帮人也太狠了,连人家吃水的缸都砸了。”莫三郎骂了声,“嫂子,你没事吧?”
素萍只是扯出一丝苦笑,“快坐吧。”
“不坐了。”莫三郎撸了撸袖子,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瓦片,“钟哥回来没有?”
“一直没回来。”素萍递了个篓子给莫三郎,“大郎回来了吗?”
“没有,昨晚去过段村,他们不让见,大嫂留在那里。”莫三郎将瓦片放进篓子里,“地上有水,嫂子,你和二嫂去里屋坐着吧。”
素萍看着洛瑾,“你也过来了,到炕上吧。”
洛瑾跟着素萍进了东间,炕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见有人进了,哼哼了两声。
“是二郎的媳妇儿来了。”素萍对着老人大声说道,“来看看您。”
“老夫人。”洛瑾叫了一声。
炕上的老人没有反应,只是嘴巴动了动。
“娘的耳朵听不太清了。”素萍解释道,“前些年上山摔断了腿,现在腿不大好使了。”
屋子里并不明亮,家里也没什么摆设,后窗的窗纸有几个破洞,正呼呼的往里灌着风。
“村长让我过来,看能帮您做些什么。”洛瑾说道,这个家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好像风一大就会吹倒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