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榛少年时有过一个相好,还曾论过婚嫁,那姑娘对他一往情深,至今仍等着他过去提亲——”
“这件事,表妹你怎么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瞅啥,恶龙咆哮和木木大大的地雷!!~\(≧▽≦)/~
第90章 压不住的新妇
陇青梅一句话,让整个房间瞬间沉寂。
太狠了。
打击太精准。
这般突如其来,阮苓苓根本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裴明榛有前任?别人还在等着他娶她?
是了……光她知道的,就有个豆豆不是么?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裴明榛身边干净的连片衣角都找不到,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根本没有这个人,也没有这段情,是她没看原着所以才有了错觉。
她自信与裴明榛两情相悦,根本插不下第三个人,她们的感情并不存在危机,可陇青梅这么说——
阮苓苓一瞬间特别生气,心里酸涩又难受。
陇青梅当然看到了,唇角扬起,很是满意:“原来表妹并不像外边说的那么乖巧懂事,不争不怒,也是有脾气的。”
她随手将茶盏放到桌上:“这两个人的□□,动心了,你就输了。”
阮苓苓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指,逼自己回神。
“我猜——你很想去问他,但你不敢,”陇青梅话音拉长,眸底闪着细碎的光,“因为男人惯是会说谎的,你的大表哥,给出的答案很可能是忘了。到底是真忘还是假忘,他心里知道,你却分不出来,所以问了没意思,无非是自添烦恼,不如不问。”
这个陇青梅,似乎很擅长攻心。
阮苓苓提醒自己警惕,最初的震惊过后,已经能控制自己情绪,慢慢的笑了。
笑得轻松随意,仿佛刚刚听到的是什么笑话。笑自己多心在意,也笑对方不自量力。
“二表嫂这般有切肤之痛,看来也是心里有人了,怎么,这人不是我二表哥?”
陇青梅脸色骤变:“表妹这话——”
“二表嫂听不懂?”阮苓苓很淡定,“我倒瞧着二表嫂心里像装着事呢,今日大婚,也不见半点喜气。”
陇青梅沉默半晌,突然笑了:“你倒是个聪明人,跟外边说的不一样。”
阮苓苓微笑:“二表嫂谬赞。”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二人谁都没开口,谁也没有动。
良久,陇青梅才又笑了,眸底全是意味深长:“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表妹何必如此伤人?”
这是承认了。
这么快就认了?是聪明人不想要烂烂的遮羞布,还是营造气氛想要以退为进?
阮苓苓心底快速思量,嘴里半点口风不漏:“二表嫂这话不对。我和大表哥两情相悦,他的过往如何我并不全部清楚,但他未来的每一步,我都会参与。我同二表嫂并不一样,二表嫂的期许,大概要成空想了。”
这话就差直接说,你非要叹可怜,抱歉,我不奉陪,这家里只有你一个可怜人。
陇青梅捏着帕子的手攥紧:“表妹小小年纪,说话这般不留情,就不怕将来打脸?”
阮苓苓笑了一声,觉得再留下去也没意思了,缓缓站起身:“这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二表嫂,我祝你新婚快乐,以后的日子……慢慢享受。”
在陇青梅并不怎么爽快的脸色中,她优雅的转身告辞。
阮苓苓出来的硬气,心里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陇青梅的表现很奇怪,有没有什么更深的目的不好说,但刚刚对话的意思很明白。她嫁过来的不开心,非常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能让她找到点优越感爽到更好,而家中这个被蒙在鼓里,看起来感情很甜蜜,她又恰好知道一点东西的表妹……简直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不开心,便要别人也不开心,别人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阮苓苓看的很透,刚才要是不怼回去,显得自己硬气不好欺负,以后这样的事就多了,陇青梅怕是逮到点机会就会这样欺负她!
走出院子,阮苓苓深深呼吸。
爱情总是会制造很多磨难,所有人都一样,不可能从不现出半点问题。她不怕陇青梅挑唆,也不惧前方任何困难,这件事初初听说,紧张难免,但她了解裴明榛。
这个人很难靠近,很难暖,他似乎无意识间就在推开别人,隔离自我,跟他产生缘分真的很难很难,若非最初的歪打正着,她们很难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个男人根本不会靠近她,了解她,更别说喜欢上,爱上,在信纸里释放所有无处安放的热情……
他小气又吝啬,绝不会一脚踏多船,也不屑于做这种事。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他的喜欢,绝对是唯一。或许日子长了,世易时移,人心会变,但现在,此刻,阮苓苓不信裴明榛心里有别人。
过去的事,裴明榛没准还真忘记了,她过于在意还真是自寻烦恼。
阮苓苓想,这个‘以前的人’,一定离的很远,根本够不着,不会到京城来找裴明榛,没准已经翻篇,不然陇青梅直接把人送过来,把事挑出来,当面打脸岂不更爽?只这样言语挑唆,是不是意味这件事根本没有办法做成,只能这样暗搓搓攻心?
想清楚,阮苓苓就淡定了。
裴明榛好不容易表了白,和她定了亲,正是一段感情最美好的时候,这男人最近又实在太忙,没工夫分心,她就想,先容你几天,等以后有空闲……哼。
审不死你!
第二天,新妇认亲。
阮苓苓作为表妹,自然一大早又得过来,不好缺席。
裴家正厅,裴文信和方氏作为父母肯定是要到场的,亲近族人女眷是来齐了的,男人就没办法了,当官的读书的行商的各有各自的事,不可能来齐,比如裴明榛,做为关系非常近的大哥,也因公务政事,没有来。
“咱们裴家能得这样一个好媳妇,二弟妹可是好福气……”
“可不是,二嫂这福气谁能比得?就是当年出嫁,方家的嫁妆也是头一份,这福气啊还多,都在后头呢……”
“这成家立业,陇家姑娘是个好的,以后伦哥儿定也会争气……”
妇人们坐在一起就是聊家常,因裴家嫡枝在族内发展最为出色,方氏现在又掌着中馈,大家自然都捧着她说话。
阮苓苓安静坐在一侧,听着这些夫人们的商业互吹,竟然也慢慢习惯了。
坐了一会儿,外头丫鬟来报,新人来了。
帘子挑开,阮苓苓远远的看到了裴明伦和陇青梅。
新妇穿着红裙,装扮一新,看起来喜气洋洋,本人脸色却非常平静,健步如飞,身体上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表现。新郎脸色略有些苍白,或者说不悦,除了一身不错的衣裳,同样没什么表情,亦没有喜气。二人之间气氛很有些冷淡,没有一般新婚夫妇的亲密与羞涩,明明是并肩走的,中间却似乎能再插一个人。
阮苓苓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闺中小姑娘,看两眼,再仔细观察,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对新人,并没有圆房。
她下意识看向坐在首座上的方氏。果然,方氏脸上笑容微微僵住。
阮苓苓突然想起,好像从刚才开始,方氏就没怎么说话。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格,昨日娶妇,一堆人恭贺,她各种谦虚话说的要多好听有多好听,今天大家仍然恭贺吹捧,她却……似乎有意避退。
这是知道这件事了?
一般婆婆对儿子房里的事都很关注,又人老成精,都是过来人,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然而即便如此,不管方氏心里怎么想,愤怒还是生气,今天这种日子都不可能出错。
“瞧瞧瞧瞧,这小两口还真是般配呢。”
她假笑着调侃,她身边妈妈立刻凑趣:“可不是?新婚燕尔自是羞涩甜蜜,以后日子还长,这开枝散叶……将来夫人有的是福享呢!今天这杯媳妇茶,吃的不亏!”
这么一打趣,厅内气氛更加活泼,就好像新人不管做什么都是要体贴祝福的,就算有什么错处,也是因为太过羞涩,不够熟练。
新婚夫妇再没什么表情没有亲热,厅里众人也不会挑剔。
照规矩严肃板正的行过礼,新人开始敬茶。
两个人出身都不算差,规矩礼仪是学到骨子里的,动作相当规范,本没什么问题,但陇青梅给二老爷裴文信敬茶时,茶翻了。
洒了裴文信一身不说,茶盏落地还碎了,发出好大的声响。
茶水并不烫,只是湿了下襟怎么都不雅,而且不吉利,裴文信当即就不高兴了:“怎么回事?眼睛不会看么!”
陇青梅眉梢一跳,竟笑了:“可不是,我这双眼睛要是有用,怎么会今天跪在这里敬茶。”
就差直说自己眼瞎了才会嫁过来。
裴明伦更不喜欢听,当即绷起脸,目光不善的盯着她:“你能不能别闹了?我什么都依你了,你还想怎样,连我父亲都敢不敬?”
陇青梅笑容更放肆:“所以怪我喽?是我没长眼还是你没长眼?”
她的手放在衣角,顿时让这话有了两个意思。
一是你瞎我也瞎,凑到一块不是什么好事,大家谁也别怨谁,二就是,茶翻了这事不怪她,是裴明伦压住了她的裙角。
裴明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出奇愤怒:“你少无理取闹!”
就算他不小心压到了,她作为新媳妇,就不能好好圆场,非要这么呛么!让别人看笑话她就很开心么!
“伦儿!”
方氏理智的喝住了儿子:“新妇辛苦,有些小情绪,一时顾不到在所难免,你也不懂事了么?”
裴明伦顿时噤声。
方氏目光滑过陇青梅,看相裴文信,微笑道:“老话说碎碎平安,这事怎么讲究,全看自己,过日子太计较可不行,老爷你觉得呢?”
裴文信外面有官威,在家里老爷更是做惯了,老婆小妾儿女下人,到他面前没一个陪着笑千依百顺的,余姨娘在家风光那阵,方氏再表现出刚强不屈,到他面前也是软成一滩水的,哪里受得了别人顶嘴?
还是个小辈,新过门的儿媳!
他是万万没想到,陇青梅敢这么呛,谁家新媳妇进了门不是夹着尾巴过三年,她倒好,明明是自己没做对,他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她就这么闹!
话出口时裴文信并没有后悔,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光是辈分孝道就没人敢挑他的理,可话出来,陇青梅这么干,他倒下不来台了。
真治以家法?那陇家可不会干看着!
正面色铁青,怎么干心里都不爽,方氏给了台阶,他哪能不下?
“到底是刚刚过日子的新人,什么都不懂,”他清咳两声,看向方氏,“你这做人婆母的,以后多教着些。”
方氏微笑着应了:“老爷说的是,来人,上茶——”
下人重新上了茶,陇青梅端着,重新敬了裴文信,场面就这么过去了。
厅内众人安静无声。
或许是当家的都没挑剔,她们挑剔个什么劲?又或许是,心里挑剔了,偷笑了,却不好说。
新婚夫妇敬茶,长辈给红包送礼物,流程一切顺利,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了。可偏偏,最后陇青梅笑了一下。
可能是习惯使然,也可能是早给别人留下了固定的印象,裴明伦又炸了:“你这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裴家么!”
他以为陇青梅在嘲笑他。
“伦儿!”方氏立刻喝止,面上已有明显的不满,“酒还没醒就乖乖的喝醒酒汤,长辈面前像什么话?”
说完又笑看陇青梅,声音低轻状似安抚:“我儿是个直性子,酒喝多了容易乱说话,实则是个会体贴人的,你娘家消息灵,在外头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他脾气一向很好,你莫同他计较。”
陇青梅视线淡淡扫过裴明伦,也笑了:“不会干别的,可不就得体贴周到会照顾人了,要是连体贴人都不会了,那才是……”
她显然受够了裴明伦的气,不想再花花轿子抬人,这话就差直接讽刺裴明伦文不成武不就,要什么什么没有了。
“同我回门时,夫君脾气可别这么‘急’,否则这将来前程,我家怕是帮不了了。”
裴明伦气的脸发青:“你——”
方氏喝:“来人,给少爷上碗醒酒茶!”
阮苓苓看着这一幕幕,陷入了沉默。
这位新妇二表嫂,果然是个有脾气的。
陇青梅背靠娘家,有底气各种造,裴明伦治不了她,方氏他也压不住。她嫁过来,就没想过受半点委屈,再深一点,她怕是就没想过要好好过日子。
也不知道方氏有没有后悔,娶了这样的高门儿媳,她真开心了吗?
阮苓苓感觉这事有点怪,陇青梅要早就这态度,方氏不会看不出来,不会力主促成这桩婚事,偏偏现在事成,儿子裴明伦包括方氏自己,都在陇家有各种诉求,不可能一刀两断。可要真心不愿意,陇青梅又为什么各种配合,清清醒醒的嫁过来?
可惜这桩婚事进行的太急太快,阮苓苓当时人在公主府,为了认亲大宴各种忙碌,对其中细节一无所知。
她现在倒是明白了,这里头必定有事……
今日新妇认亲,按规矩,所有流程都走了,说圆满却也算不上圆满,新婚夫妇这一闹,谁能看不出来?方氏这脸算是丢尽了。
从正厅出来,阮苓苓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了裴明榛的松涛轩。
这几天裴明榛都很忙,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想着既然有空,就过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收拾准备的,哪怕留一盒可口的糕点,也是她的心意。
谁知过去没多久,陇青梅就来了。
听到玛瑙报信时,阮苓苓还很惊讶:“二表嫂一个人来的?可知道大表哥不在?”
玛瑙双手竖在小腹,一贯的严肃正经:“二少奶奶一个人来的,婢子说了大嫂也不在,她便说想见表姑娘您,说是看到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