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名花——赵百三
时间:2019-09-02 08:21:41

  回家后,俞宛清便开始对自己的婚事上心了。
  再过个半年,她也十八了,一味的拖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着母亲与兄长筹谋划策,母亲身边认识的高官的夫人多,兄长身边的青年才俊多,俞宛清不信她不能寻一个合心意的出来。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心中全然没想过冯希白,冯希白一味的沉浸在冯希臣一事中,等他调节好心态反应过来,已过了一月。
  这时,俞宛清与俞相的一位门生已经走的很近了。
  接下来几月,南烟蜗居乾西五所。
  周时生在外行事手段如何南烟不知,只隐约察觉天子待她与周时生愈发不满,倒是太后待南烟态度逐渐温和下来,也不再一味的催促南烟怀孕。有时拜见太后时,南烟也会碰见宫中的琪贵妃,琪贵妃待南烟的态度比太后还要热络,主动与南烟交好。
  南烟知晓这一切应当都与周时生有关,周围人待她的态度,皆因着周时生如今的权势运作而变动。
  是与之交好,还是刻意回避,是巡视犹豫再观望一番还是如何?
  凡此种种,南烟从不知到深入了解,处理起来也愈发趁手。
  再一月
  冯希臣与柳嫣成婚,当日,除去柳嫣还有两名侧妃一道入府,听说因着这,婚事比南烟成婚当日还要热闹许多。
  南烟因避嫌未参加婚宴,周时生亦只是露了面便早早离去,婚宴上,天子表现出对冯希臣的看重,似乎对周时生那般早离去颇为不满。
  冯希臣与柳嫣成婚后,听说身边又陆续添了几名太后替他择选的女子。算下来,他如今已有了一名正妃、两名侧妃同三名妾室,还有疑似房中人的两名贴身的不能再贴身的丫鬟。
  只饶是这般,成婚五月有余,也只得柳嫣一人有孕,其它人是一点动静也无。
  因着柳嫣有孕,众人待南烟的态度再次变得苛刻起来。太后有时看着南烟欲言又止,连琪贵妃也曾隐晦的问南烟是否是身子有异,南烟哭笑不得,又因着天子时不时找南烟晦气,她压力陡然加大,便降低了拜见太后的频率。
  有时,南烟也会迟疑的问一下周时生对此的看法。
  成婚之初,周时生还挺想快点要孩子的,如今却也不急了,甚至在南烟为此焦虑时还耐心安抚着,让她没准备好便不要急着要。
  年后,周时生便比去年要忙碌的多,年前南烟有时得空还会去书房找他,年后却是不再涉足那处,担心遇见他与他的下属商议事情。
  周时生忙碌起来后,南烟思虑一番,变得更为低调,尽量谨慎行事,莫要让人抓住她的把柄为难。
  一日,南烟拜见太后时碰巧遇见了柳嫣。
  柳嫣这时肚子已经有三个月大了,但因着她身量太过瘦削,肚子看着比寻常怀孕三月的妇人要大的多。
  柳嫣年轻不大,而且长胖后原本清瘦的脸鼓了起来,胖嘟嘟的有点像孩子。南烟看着她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不由的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平躺的肚皮,有点不敢想象她肚子若是大起来会是怎么样?
  太后怜爱的同柳嫣说话,一旁的琪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南烟。
  南烟知晓琪贵妃无子,她的娘家与周时生私下交好,她算是自己人,因此才会以这般目光看自己,因此只得无奈的笑了笑,不与她的目光对视。
  近来,周时生的手伸的愈发长了,偏生冯希臣似乎无力掣肘周时生,南方战事加急,天子待处理的事多如乱麻,心中似乎有气。
  在又一次与周时生意见相佐,朝堂多位朝官隐约偏袒周时生时,他似乎也明白了很多事,冷笑一声下了朝。
  周时生下朝回乾西五所时没见着南烟,才知晓她去拜见太后时遇见了柳嫣还有其后赶来的于侧妃及小世子。
  因着于侧妃神情紧张的过分,自从小世子中毒一事后便将儿子藏在了乾东五所,很少带着小世子拜见太后,如今一来却是遇见柳嫣同南烟都在。太后心里一高兴,便留了几人一道吃午饭。
  周时生得了这个消息,连朝服也未换下便朝慈宁宫走去,要将南烟接回来。
  只他去的迟了一步,他到时,慈宁宫后花园围了一圈人,闹哄哄的,惧是惊慌的声音。
  他疾步上前,这时听得动静从大厅赶来的太后、琪贵妃等人也来了。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这才发现柳嫣躺在地上,裙摆被血水濡湿,正捧着肚子低低哭着。
  一旁,是紧皱着眉头的南烟,南烟身旁是于侧妃。小世子似乎被柳嫣身上的血给吓着了,缩在于侧妃身后,紧紧抓着母妃的裙摆。
  “是她!我看见是她推的。”
  这时,于侧妃一指南烟,开始控诉。
 
 
第105章 
  天子比周时生来晚了一步,到时正好听见于侧妃对南烟的控诉。
  周时生未理会于侧妃的话,冷声道:“站在干嘛,快去太医院唤人。”
  说着,不避嫌的拦腰抱起柳嫣,疾步朝最近的房间走去。
  南烟快步跟上,在经过天子时,脚步微顿,朝他行了一礼。同时对一旁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太后道:“皇祖母,您身边可有值得信任的嬷嬷,如今柳妹妹伤重,太医赶来前恐需大致处理一番。”
  太后这才反应过来,忙吩咐心腹去帮周时生的忙。
  一时,原本乱哄哄的宫人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倒是一旁的于侧妃不敢置信的看着众人,似乎不敢相信这些人就这般忽略了自己。
  她紧紧握住小世子,小世子一双小手被她捏的通红,嘴角一撇,委屈的哭了起来,“母妃,我痛,别捏我嘛。”
  天子目光在南烟同于侧妃身上巡视,眸中善恶难辨。
  南烟不卑不亢的与之对视,天子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烟答道:“南烟不知,因着来的晚了,到时只看见柳妹妹躺在地上。”
  天子又朝于侧妃看去,于侧妃嘴角动了动,最终一指南烟,笃定道:“我看见了,是她推的。”
  是谁做的,只待柳嫣清醒便可知晓,天子不急着追问。这时,他与其说为难南烟与周时生,不如说是更担心柳嫣肚子里的孩子。
  周时生擅医,在太医赶来前,他已指挥年长的宫人替柳嫣稍作处理。为避嫌,他在吩咐这些事时是立在屋外的,南烟陪在他身旁。
  天子与太后、琪贵妃等人神色焦虑,众人都不希望柳嫣腹中的孩子出事。
  在一片井然有序的忙碌中,太医匆匆赶来,在宫人的带领下入屋替柳嫣看治。冯希臣亦赶了过来,他脸色不好,唇色微微泛白,想是心中亦不好受。
  周时生握着南烟的手晃了晃,脸色比冯希臣还要差!
  只他却并非是因着担忧还是如何,他只是有些不满的看了冯希臣一眼,挡在南烟身前,不让南烟有机会与这人对视。
  南烟无奈,伸手戳了戳小心眼的周时生的后背。夏日,周时生穿的少,腹部核心收紧,肌肉一绷,南烟只觉得他的背硬邦邦的,她于是转移阵地,转去戳他的腰窝。
  年长者都在等结果出来,夫妻二人肆无忌惮的玩闹,一旁的于侧妃则神色警惕的看着二人,出了一脑门的汗。
  在结果出来前,周时生拉着南烟离去,回了乾西五所,闭门谢客。
  夜间,柳嫣身体状况逐渐稳定,她的孩子无事,只是经此一役,需要静养一番。
  她醒来不久,天子与太后齐齐探望她,问白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嫣踟蹰片刻,说是自己不甚跌倒,怪不得旁人。
  太后皱眉,责难的看了她一眼,安抚她好生歇息后方才离去。
  天子唤了守在一旁的冯希臣出来,两人在门外似乎在谈论什么。
  屋内的柳嫣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肚子,她今日是真的很怕,至今也未从那种恐慌中脱离。
  不多时,天子与冯希臣一同入屋,隔着屏风,天子再次问道:“今日你当真是自己不甚跌倒?”
  在柳嫣答话前,天子提醒她,“慈宁宫并非冷宫,有宫人禀报,你当时身边有三人,分别是南烟、于侧妃同小世子。”
  柳嫣父亲是礼部尚书,自小行事有度,怎会在怀孕的时候这般不小心跌倒在地。
  她被天子严厉质问着,孕妇情绪本便敏感,一时不由的朝冯希臣看去,眼眶中聚了一层浅淡的泪水,似在求助。
  冯希臣看着柳嫣孱弱的面相,心中怜惜之意甚重,他上前,轻轻握住柳嫣纠结不已的双手,温声道:“如实说便可,无事的。”
  柳嫣抿了抿唇,小声道:“是小世子。”
  小世子三岁,并无恶意,但被她母妃宠的太过,有些顽劣。
  当时,柳嫣来找落单的南烟,想找她谈一谈。小世子不知从何处蹦跶了出来。他一会看着南烟的肚子,一会又去看柳嫣高高隆起的肚皮,上前一把抓住柳嫣的裙摆,踮起脚想摸一摸柳嫣的肚子。
  小男孩,力气大,不懂得控制力度。
  南烟担心小孩不小心伤着柳嫣,蹲下身子想将他抱走,于侧妃这时却找了过来。
  小世子三岁,正是爱跑动的年纪,偏生于侧妃神经紧张,平时要么抱在怀中,要么紧紧拉着儿子的手,誓要她在何处,小世子便在何处!
  于侧妃赶来时,南烟将将伸手去抱小世子。她见着,害怕的大吼一声,似乎担心南烟伤害她儿子。
  南烟被于侧妃那一声厉吼吓的胳膊一抖,小世子本便躲着他母妃,见此怪叫着开始踢打南烟,想要跑开。南烟无法只得松开抱着小世子的手。
  于侧妃大步上前要来拉小世子,小世子同她母妃躲猫猫,偏生他不懂事,躲在柳嫣身后,一双手紧紧拉着柳嫣的衣摆。
  那时,南烟察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柳嫣一个没站稳被小世子扯倒在地。
  小世子一看着血便懵了,迅速躲到他母妃身后。于侧妃也被吓着了,见四周无人,于是开始指责南烟,在那个神经质的女人看来,这事就是南烟的错。
  柳嫣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她腹中胎儿既无事,她便不想指责任何人。只此时,冯希臣与天子既要一个答案,她只得老老实实告知。
  同时,她今日隐约听见宫人嘴碎在说南烟的怀话,不由的在冯希臣与天子面前替南烟说情,“姐姐待我很好,宫人不知听了何人传言,似乎对她有多有误解。”
  “知晓了。”
  冯希臣柔声道,轻轻抚开柳嫣额前有些长的碎发,道:“放心,这事与她无关,也不会怪罪小世子。你放心休息便好,你休息好了,我们的孩子才能休息好。”
  短短几句,柳嫣终于哭了出来。
  今日之事怪不得任何人,但她着实太过害怕,她担心若是腹中的胎儿没了,她或再没有勇气同冯希臣过下去。若孩子没了,她便出家当尼姑,再不理会这些凡尘俗事。
  天子已然离去,屋内一时只得夫妻二人。
  冯希臣安静的看着柳嫣低低哭诉,待她止了哭,方才哑声道:“嫣儿,你知道吗?在你昏迷后,于侧妃指认是南烟推的你。”
  柳嫣一愣,呐呐道:“不是她。”
  “我知道。”
  冯希臣轻轻笑了笑,他伸手摸着柳嫣柔软的面颊,神色柔和,低声道:“嫣儿,我很开心你知道吗?”
  “开心什么?”
  柳嫣不解。
  冯希臣未答,只是专注的看着柳嫣。
  开心什么呢?自是开心你说了实话。
  柳嫣的真诚善良似一道光打在冯希臣身上,这些年他一直有意无意做了许多错事,他像是陷入污泥中的臭虫,走投无路、无路可走,光明大道似乎永远与他无关。
  但柳嫣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她温和善良,忠诚于他,爱他。这让他觉得柳嫣的善良似乎也同他自己有了关系,让他隐约间可窥光明,可择方向。
  *
  乾西五所
  南烟将今日的事一一告知,与柳嫣的说法一致,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着重提及了于侧妃,“今日之事是巧合,并非有人恶意为之,但我看于侧妃的状态实在是不利于带小孩。”
  “她儿子三岁,亲自带了三年,你未生育反是暗地嚼她人舌根。”
  周时生故意逗弄她。
  南烟伸手捏他腰上的软肉,哼了一声道:“我就算没带过小孩也比她懂。”
  南烟对有小孩一事还是有些抗拒,她没有经验,但理论知识却是极为丰富,说起来头头是道,她微微感叹道:“小世子三岁,又不是婴孩,她一直看管着不让小孩多与他人接触,长大了性子没准不好。”
  小孩本便容易受母妃影响,于侧妃这一年来种种表现南烟看在眼里,天子亦看在眼中,南烟喃喃道:“我看父皇似乎也不喜欢于侧妃对小世子的教养方式,没准过一阵子,她再次犯错,父皇会把她的孩子抱离。”
  南烟说这些时,周时生只安静的看着她。
  南烟在改变,周时生知道,她并不避讳提及孩子,反是对此颇有心得的模样,理论知识如此丰富,想必平时没少下功夫。
  对此,他轻轻笑了笑,不戳破,只低声道:“睡吧,今日你陪着她们,想必也累了。”
  南烟颔首,侧身抱着周时生,夜色深重,窗外隐有虫鸣,南烟低声唤道:“周时生。”
  “嗯?”
  “我有时候,其实觉得挺烦的。”
  周时生伸手轻轻拍了拍南烟的肩膀,带着笑意道:“南烟,没办法,谁叫你嫁给我了呢。”
  南烟听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好意思说,还这般得意,看我怎么治你。”
  说着,竟是同周时生在床上打闹起来。
  再有两月,两人成婚一周年。
  南烟在外同太后、琪贵妃等人在一起时是温和沉稳的,只与周时生单独在一处,偶尔才会流露出活泼的性情。
  周时生也有了变化,他变得容易吃醋,却也更容易哄了。
  有时他因着琐事或是在外有所不满,脸色不好时,南烟只需稍稍哄一哄,他便开心了,有时南烟甚至会怀疑这人是故意等着她来哄他。
  柳嫣一事过后,朝堂中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再有三月,秋末,长安城的天气逐渐转凉,而北燕南方因地理原因只会比长安城更冷。
  周承毅在长安城的势力被周时生全部拔出,如今朝堂无人替他说话,只于侧妃有事拜见太后时提起,似乎很想丈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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