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洛伽这幅几乎要被辣哭出来的样子,西尔维娅还是伸出手去,帮他擦了擦眼角的透明水珠,顺便——捏了下洛伽已经开始晕染上红色的脸颊:“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啊?小孩子就别想着喝酒这种事了……再说了,你长大了也不是很会喝酒,别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洛伽闻言,鼓了鼓脸颊,张嘴想要反驳,前来通传的侍从在这时抵达。
“王上、殿下、卡尔赫大人、菲丝琳夫人,诺尔法师已经抵达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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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尔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不需要刻意思考,都知道他一定是花费了大量体力不断地动用了瞬行术。
西尔维娅感动地说:“诺尔真是一位好臣子!”
卡尔赫显然也被震动了,跟着不停点头:“是啊,没想到他竟然对王上的安危如此看重。”
菲丝琳绝望地单手捂住脸:“……”
要去见诺尔,西尔维娅还是怪心虚的,于是当几人在正殿相见、所有多余的人都被摒退的时候,西尔维娅变戏法似的倒了杯茶,又递了一小盘糕点到诺尔面前,带着点讨好地说:
“大法师,很累了吧?嘿嘿。”
诺尔:“……”
他金色的眼眸中顿时浮上了一丝疑惑的情绪,却还是先将西尔维娅递给他的东西都接了下来:“谢谢。”
西尔维娅好歹松了口气,心虚感消退了一点,心满意足地转身,发现身后三个兄弟姐妹都在用复杂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己。
如果稍微解读一下,那么应该是——
卡尔赫:“希尔这个狗腿子。”
菲丝琳:“……我的天。”
洛伽:“……”
没错,西尔维娅竟然看不出来洛伽那沉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神中,到底潜藏了什么含义。
诺尔将东西放在一边的小桌上,见他们几人都没有开口,便主动说:“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大致听说了情况,请问,现在就要开始么?”
他的目光笔直地看向缩小版的洛伽。
实话说,诺尔对洛伽的感情并没有任何值得单独拿出来一说的部分,即便是洛伽在婚礼上碎了他手中的捧花,诺尔的情绪波动也并不是很大。他从小就是如此,与接受的教导固然有些关系,更多的,是天性使然。诺尔在感情一事上颇为淡薄,所以他一直被人称赞是最圣洁公正的大法师,因为基本没有人能够影响他的感情。
在登基大典那天,行祝福礼的时候,诺尔与新王对上了视线,霎那间,仿佛在新王的眼中看到了连绵不绝的冰雪。
这个人对他的情绪并不友好。
诺尔想。
但此时此刻,洛伽成了这幅样子,诺尔稳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没有再感觉到那份冰天雪地的疏离之意,反而是一股彻底安静、寂静无声的毫无存在感。
“王上。”
诺尔轻轻地喊他,像是很久之前在埃蒙都城,有时候会对那些小孩子说话时一样,“您准备好了吗?”
诺尔所要施的法术需要绝对的安静和护卫,不容人打扰,更重要的,是被窥探的那一方不能有强烈的抵触心理。
洛伽并不算抵触,可诺尔感觉到洛伽的情绪有些不稳定,这很危险。
这时,西尔维娅蹲在了洛伽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动作那么自然:“你闭上眼睛,乖乖的,等好了我会叫你的。”
洛伽很听她的话,一下就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千阴影,洛伽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诺尔:“……那么,我开始了。”
卡尔赫在外护卫,菲丝琳则在里面屏息等候。
以诺尔和洛伽所站的地方为中心,地面上出现了一方花纹精致繁复的法阵,边沿处泛着浅浅的金光。
诺尔满头的金发在无风的情况下吹散开来,他同样闭上了眼,指尖与洛伽的交握。
西尔维娅一个作陪的,这会儿划水摸鱼近距离打量着两人,十分不合时宜地想:金角大王,真巧,我是银角大王。
脑中刚转过这个念头,她眼尖地瞥见诺尔蹙了蹙眉,连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住脑。
片刻后。
法阵消失了。
那股没有缘由的风渐渐停止,诺尔的脸色有些奇怪,嘴唇微微抿着,泛着白色。
他不说话,西尔维娅好奇地问:“你在洛伽的意念中看到了什么,诺尔?”
洛伽轻轻地睁开眼。
“我……看到你了,希尔。”
诺尔的神色微妙又复杂,尤为难以言喻,顿了顿,他补充道,“……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周五中午12:00入v啦,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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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承了魔王血统》by别寒
文案:
#我只想好好搞事业#
#臣子们却个个都是恋爱脑,愁.jpg#
——
我重生在了一片名为[特洛耶]的异世大陆。
听说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异世大陆,魔王已经被封印的五百年之久。
而魔物失去了庇护被各个种族驱逐围剿,难以存活。
这一切本该和我没什么关系,可我运气似乎并不太好。
本该作为低等魔物自由活着的我,意外的继承了魔王的血统。
也一并承担了复兴魔族的重任。
第24章
人的意念中存留的东西,说是最在意、最重要的也不为过。
一般人的意念中会存在许多东西,诺尔不是没有见过其他人的,纷繁复杂,烦扰不堪。那是人的潜意识,不为人力所简单控制,其中最显眼、引人注目的,就是这个人心目中排在最前的。
因此才非常的隐秘重要,不能随意窥探,要先卸下被窥探者的心防。
洛伽现在情况特殊,失去了大部分记忆,诺尔探查前,就做好了他的意念之海中或许事物会极少的准备——只会看到潜意识中还固执留存的东西。
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只有一个人。
其余皆是微不足道的模糊空茫。
那唯一的一道人影,看起来就那么的突兀又显眼。
“……难怪他只认识我。”
西尔维娅闻言,沉吟片刻,恍然大悟,“这个情况果然算是脑子也受伤了吧?要找医师来吗?”
诺尔:“……”
他沉默了一瞬,有点不确定了:“或许有这种可能,不过……”
不过更多的,是心中的执念缠绕,和寻常的病症压根不是一回事。
一个人的意念中真的只会有唯一的一点存在吗?
诺尔甚至开始疑心是否是自己看错了,但再要探查,不免显得十分失礼,仿佛他第一次并未尽心尽力,而如果是实力不足,那么也不需要第二次。
收了手,诺尔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微微蹙着眉思索。
那边西尔维娅顺手拍了拍洛伽:“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洛伽方才已经听到他们说话了,却在西尔维娅开口提醒后,才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睛失了冷冽锐利,用力睁着的时候圆滚滚的,还泛着点湿润,像刚出生的小鹿,湿漉漉地望过来。
卡尔赫被萌得心都化了,一面大男人捧心,一面说:“老大现在只记得你,那突破口难不成从你身上找?”
菲丝琳最初想起诺尔有这样的能力,正是希望借助此来探寻洛伽内心的事物,寻求突破口。
但她现在心中所想可与没心没肺的卡尔赫半点不相同。
菲丝琳缓缓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似乎要借着这刻意拉长延缓的动作,来平复自己心中的激荡。
她原来就觉得洛伽的行事作风某些时刻会出现相悖的情况:洛伽确实足够聪明,布局测算没有遗漏;可是有时候又能轻而易举地一朝放手、前功尽弃……如果这会儿倒推着去想,仿佛那些放弃了的,都情有可原。
而那正是一个名字。
——西尔维娅。
“从我身上找?”
菲丝琳紧盯着的西尔维娅,却在顺着卡尔赫的思路找线索,西尔维娅捏着洛伽的下巴左转一点、右转一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我没觉得我这儿能找出来什么东西啊?你看我和他一起待了这么多天,他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菲丝琳看她那毫无顾忌亲近的调戏动作,脑袋又开始有点疼了。
卡尔赫倒是一把拍开她的手:“干嘛呢你?!会不会尊重大哥!”
这两人以前就时常为了争洛伽身边更高一筹的位置斗嘴,说是“左膀右臂”,因为右手总是惯常使用的,所以还要争一争,到底谁是“左膀”,谁是“右臂”。
西尔维娅还没回嘴,洛伽皱着眉,去握住她的手,仔仔细细地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只看见了手背上的一点红痕,洛迦扁了扁嘴:“卡尔赫,谁许你打她了?”
他语气凉凉的,可惜这会儿声线不对,威慑力到底不足——洛伽没有如先前那样直接动用力量,因为西尔维娅告诉他,除了危险时刻都不许用。
没有实力展现的告诫总是少了些力度,何况洛伽现在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卡尔赫便不服气地大声逼逼:“老大,我可都是为了你的威严!”
洛伽糯糯的脸颊一动,不高兴地说:“我没有觉得自己的威严被冒犯了,你不许打她。”
卡尔赫一副被抛弃的怨妇脸:“老大——!”
菲丝琳无语至极地拉住他。
洛伽短手短脚地垫了一下脚,去拉西尔维娅的手臂——她正要和诺尔说话:“结束了吗,希尔?”
“啊?”西尔维娅一愣,看着吊在自己手臂上的洛伽,答,“结束了,你想去玩就去玩吧。”
洛伽极快地抬头看了下诺尔,固执地说:“我要你陪我去。”
西尔维娅:“?”
她卡壳了一下,下颌点了点一边:“那你等等,我有话要和诺尔说。”
洛伽:“……”
西尔维娅看他脸色不太好,问:“怎么了?”
洛伽闷闷地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算是不打扰他们说的距离了。
西尔维娅便坦然自若地想要继续和诺尔的对话,但诺尔的视线却随着洛迦动了动,他主动开口说:“你打算怎么办?”
西尔维娅一怔。
诺尔的视线收回来,停在西尔维娅的脸上,他的目光不再是王城刚见时的那种欢喜又温润,而是像多年前埃蒙初见,带着神看世人的一点悲悯与空灵:“希尔,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
西尔维娅还是和诺尔去了克洛泽宫。安静又不会有人来打扰,适合好好说话。
等殿门都关上了,西尔维娅才停下了继续往前走、甚至快要到屏风后的床边去的步伐,带着一点气急败坏的意味问:“你想说什么?”
诺尔微微蹙眉看着她,似乎有点无奈,但开口却是先说的另一件事,语气缓缓的,像在讲故事:“你从圣殿离开的时候,我以为这没有什么,毕竟我从前养过的兔子也这么跑了。但渐渐的,就觉得少了点什么。在遇见你之前,我的情绪从来不会有那种多余的变化,到了那么强烈的地步,你一走,陡然消失了。我想去问问你是为什么。”
西尔维娅:“…………等等?”
诺尔你端着一副要唱赞歌的圣洁脸在说什么?
诺尔没有理会她近乎吐槽的语气,只是顿了顿,沉默得稍微久了点,再度说:“那一趟没有见到你,隔着暴动见到了新王。那时候我就觉得他身上似乎缺了点什么,但登基大典的时候,又好像没有。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了。”
说起洛伽,西尔维娅不皮了,竖起耳朵认真听,顺着问:“是为什么?”
“……除你之外,他似乎没有太过在意的事情。”诺尔轻轻地说,“对于寻常人而言都万分危险的一件事,现在居然出现在了一位国王的身上。”
西尔维娅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说:“他会是一位好国王,他的威望、名声、实力都是最好的,他会是一位明君。”
或许是最开始就相信这个结局——洛伽一定会成王,现在听到诺尔这样质疑洛伽一路走来的一切,西尔维娅不需要深想,第一反应便是抵触、反驳。这就像是固定了很久的一个念头,逐渐的根生蒂固,就成了心里的正确标杆,容不得别人轻易动摇。
“那是因为你是一位好骑士。”
诺尔语气决断地回,他现在只面对了西尔维娅,可气势像极了众人面前的大法师,光明圣洁,不染尘埃,“……如果你希望新王昏庸,他恐怕也会那么做。”
洛伽的念头中竟然只有西尔维娅。
这太可怕了。
“你把洛伽真的当小孩子吗?”西尔维娅不敢置信地看着诺尔,“他现在只是出了点问题!什么我希望他昏庸他就会昏庸,难道他自己没有判断力的吗?”
这段话倒不是因为诺尔将她放在了一个足以祸国殃民的地位,而是为诺尔怀疑洛伽这整个人而感到生气。
“你知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到今天?他从没有用过残暴毒辣的手段,总是想在战争和百姓之间求取平衡两全……”
说到这里,西尔维娅的话语里已经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她忍不住责备眼前这个她原本不想与之说重话的人。
“——你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否认他?”
“……”
诺尔望着她生气的鲜活脸庞,停了一会儿,主动退让,“是我失言了,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