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挞——栖见
时间:2019-09-02 08:34:18

  她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陈妄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门被她砰地一声关上。
  坐地铁走过去时间来不及,孟婴宁出了小区以后拦了辆出租车去公司。
  到的时候掐着点儿,孟婴宁飞奔进写字楼,用最后一秒打了卡,上电梯,推开办公室门。
  她梦游似的走到座位前,机械地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挂上工作盘,开了电脑,然后飘下楼,往摄影棚走。
  这一大早接触到的信息量太大,让她整个人有点儿混乱。
  冷静下来,她把脑子里乱成浆的玩意儿全都梳理了一遍。
  刨除那些陈妄隐瞒下来没告诉她的,就已知的讯息来看,最开始他是因为不想牵扯到她,所以拒绝。可是没来得及,她还是掺和进来了。
  所以才会有今天早上的谈话。
  孟婴宁飞快地梳理过滤了这些,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件。
  陈妄其实是喜欢她的。
  摄影棚里正在做着准备工作,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往里进,孟婴宁坐在角落塑料椅子里,忽然垂下头,双手捂住脸。
  她喜欢的人,也是喜欢她的。
  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但他亲自承……承认了的。
  孟婴宁捂住脸,唇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扬起,心里有小人手拉手跳起了舞。
  ——不是以为。
  ——现在不是知道你喜欢我了么。
  ——有。
  啊啊啊啊啊——!
  孟婴宁身子往后一靠,塑料椅子跟着往后窜了一点儿,发出刺啦一声,她跟没听见似的,整个人瘫在椅子里蹬腿儿。
  眼睛顺着指缝往外看,亮晶晶的,里面有抑制不住的开心。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傻笑出声来。
  摄影师和模特都还没来,舞台和灯光忙前忙后地满棚走,孟婴宁抽出手机来,点出陈妄的微信,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你真的也喜欢我吗?】
  打完,看了两秒,又删了。
  她咬了下食指指尖,最后小心翼翼地问:【晚上你要来接我吗?】
  这个会不会看起来太快了。
  孟婴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给自己心理暗示下太多了,总觉得这就像男女朋友之间的日常对话一样,自然又亲密的感觉。
  有点羞耻。
  孟婴宁红着脸,伸出一根食指来,然后死死闭上眼睛,对着手机屏幕发送的那个大致的地方啪啪啪啪啪连着戳了好几下,然后睁开眼。
  发出去了。
  几分钟后,陈妄回:【嗯。】
  《singo》这次杂志封面请的是个外包摄影师,据说是郁和安找来的,私下和他有些交情,在某个知名平台上有独立专栏,小有名气,走小众高逼格路线,微博几百万粉丝,内容也多数都是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东西。
  比如说——若能表达,爱也好,恨也罢,都是一件值得欣喜的快乐事。
  还有比较接地气励志的——我输不起,所以要把自己伪装成不会输的样子。
  二的一逼。
  但照片拍得没话说,业务能力确实是很硬。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集土味与逼格于一体的神奇男子。
  所以孟婴宁在看见他脚踩奥利奥头戴mld却穿着一套saint laurent闪着亮片的七万人民币西装出现在摄影棚里时,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套时髦的洋气搭配有多惊讶。
  这位时髦的洋七万走路带风,抬手往身后一伸,小助理乖乖巧巧地递了瓶矿泉水上来。
  洋七万抿了两口,站定,然后环视了一圈儿。
  孟婴宁很有眼力价儿的站起来,颠颠跑过去:“莫老师是吗,您好,我是——”
  洋七万手一抬,打断了她的话,侧头看着她:“你是不是那个什么?”
  孟婴宁笑着歪了歪头:“嗯?”
  “就是那个,粉丝是我零头一半还不到的那个网红模特么,叫婴宁?”洋七万说。
  “……”
  为什么要强调粉丝是你零头一半还不到。
  “这次封面模特是你啊?”洋七万用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儿,最后勉为其难地说,“还行吧,也能用用。”
  “……”
  孟婴宁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莫老师,我不是模特,我是这期主题策划编辑,负责今天的内页拍摄。”
  男人有点诧异地挑起眉:“兼职啊?”
  “啊,”孟婴宁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老师您要不要进去看看,模特已经到了。”
  洋七万“啊”了一声,目光还停在她身上。
  孟婴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厨师看见了一块猪肉,在绞尽脑汁地研究这块猪肉要怎么做能烧得更好吃。
  下一秒,厨师的目光终于依依不舍地从猪肉身上移开,然后掏出了手机,对猪肉说:“加个微信?有机会找你拍个片儿什么的。”
  “……”
  为什么如此正常的话被这人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孟婴宁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抽出手机,俩人扫了个好友。
  “行。”厨师扫完心满意足,拍了拍猪肉的肩膀,一边往里走一边摆摆手,“有时间联系你,价格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
  您要再这么说话我报警了啊!
  厨师不愧和郁和安认识,龟毛程度与之不相上下,一整天四个模特被他骂哭六次,上午三次下午三次,特别平均。
  等他大爷终于满意,下班时间都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孟婴宁本来想抽空给陈妄发条微信告诉他一声,结果手机刚掏出来,又被一嗓子嚎过去,忙起来就这么给忘了。
  出了摄影棚,孟婴宁一路飞奔到电梯间上楼,进办公室拽起外套和包就往外跑,跑到一楼大厅,她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看了一圈儿。
  没在。
  孟婴宁莫名有些紧张,又有点儿慌,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陈妄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孟婴宁没等他出声,忙问:“我刚在加班,你到了吗?”
  “嗯,”他声音有点儿哑,“在外面。”
  孟婴宁长长松了口气,把手机塞进包里,然后往外跑。
  越靠近,唇边的笑容就忍不住扩大。
  孟婴宁有点紧张,耳膜鼓着心跳声,砰砰砰地一下一下,清晰又存在感十足。
  孟婴宁跑出写字楼,找了一圈儿,在路边看见了一辆白色的轿车。
  车门边倚靠着站着个男人,身形高大,侧脸的线条冷硬英俊。
  她看过来的时候,他恰好转过头来,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对视。
  他沉黑的眸底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孟婴宁红着脸咬了咬唇,朝他跑过去,快跑到他面前,她张开手臂往高一跳,整个人蹦到他身上。
  陈妄有些错愕,迅速反应过来接住她,抱着她往上拖了拖。
  孟婴宁手臂勾着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从脸红到耳根,乌溜溜的眼睛亮亮的,声音软软地问:“再问你一遍,喜不喜欢我?”
  羞涩又大胆。
  陈妄看着她说:“喜欢。”
  孟婴宁睫毛颤了颤,指尖揪着他的衬衫领子,有点紧张,却依然执着地盯着他:“再说一遍。”
  “喜欢。”陈妄轻声。
  孟婴宁手指松了松。
  她垂下头去,抿着唇偷偷地笑,唇边笑容扩大,然后消失了。
  孟婴宁板着脸抬起头来,挺严肃地叫了他一声:“陈妄。”
  她被他抱着,这会儿比他高,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胆子小,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么说我就会被你吓跑了?”
  “你想都别想,我早上是因为没反应过来,”她两只手抬起来,捏住他的下颌骨,“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现在不想说,不想全告诉我我就不问,我不管你之前是为什么不想好好的,但是现在都不行,你现在有我了。”
  “你是我的,你全身上下整个人都是我的了,你不能自作主张,”孟婴宁抿着唇看着他,漆黑的眼望进他沉静如潭的眼底,认真地说,“要活着就一起好好活着,要死一起死。”
  陈妄默着看了她半晌。
  孟婴宁催他,声音很娇:“听见了没有呀,你亲了我的,不能不负责。”
  陈妄抱着她的手臂滑了滑,然后抬手,扶着她后脑往下摁,唇瓣贴合。
  他的声音跟着气息一起送进她嘴里,有点儿烫,指尖在抖,声音沙哑:“好。”
  他咬着她的唇:“要死一起死。”
 
 
第四十二章 
  男人大手扣在她脑后咬着她的嘴唇,孟婴宁被迫低垂着头,吃痛呜咽了声,手抵住他肩头往后挣了挣,小声:“疼……”
  陈妄放轻了些,舌尖缓慢地刮蹭过唇瓣上被他咬过的地方。
  孟婴宁整个人一颤,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末梢都集中在了那一点上。
  他动作没再深入,只轻轻咬着她的唇瓣,含住温柔又细致地吮吸。
  缠绵又暧昧的慢动作,反而让人浑身发软,挠痒痒似的难受。
  孟婴宁脸红着脸,很没有气势地往后挣了挣。
  陈妄手微微松了松,她抬手摁着他脑门儿一把推开,刚刚张扬跋扈的气势全都没有了,唇瓣湿润,黑眼珠湿漉漉地瞪了他几秒,然后害羞地别开眼。
  孟婴宁像只跟小鸡崽子似的一脑袋扎进他颈窝,小声嚷嚷:“干嘛呀,大街上呢!”
  下班的时间,白领小精英们陆陆续续从写字楼里出来,路上车流滴滴叭叭地响。
  陈妄哼笑了一声:“刚刚是谁一出来就往我身上窜?”
  “那不一样,那我不是怕你跑了,我今天之前都觉得你不喜欢我呢,我不是得先把你绑住了吗?”孟婴宁理直气壮地说。
  说完又叹了口气,叫他:“陈妄。”
  陈妄:“怎么了?”
  孟婴宁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你真的走了狗屎运了,你这辈子找不到比我更漂亮脾气好还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孟婴宁指着他:“你,脾气差又凶我的大魔王。”
  指尖一转,指指自己:“不计前嫌的仙女。”
  “……”
  陈妄舔了下唇角,垂头笑:“嗯,是。”
  他突然这么听话这么乖,孟婴宁还挺不适应的。
  她又要说话,陈妄单手抱着她,略俯身,另一只手打开车门。
  孟婴宁有点儿不自在,蹬了蹬腿儿:“你放我下来,我又不是自己没腿。”
  陈妄没听见似的把她塞进副驾驶里。关门,人绕回来,上车,启动。
  孟婴宁坐在副驾驶,偷偷看他,想了想又觉得现在没什么好偷偷的了,干脆侧过脑袋来,光明正大的看着他。
  从漆深的眼窝到鼻梁,侧脸的线条看起来冷硬削瘦,比电视和电影里的男明星都好看。
  孟婴宁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说得有点儿过于自信了。
  就凭这张脸,会喜欢他的漂亮姑娘估计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这人是有前科的,被女明星惦记过呢。
  现在估计还在惦记着。
  还坐过他副驾。
  想到这儿,孟婴宁不是那么的太爽。
  孟婴宁清了清嗓子。
  陈妄没搭理她。
  孟婴宁看着他,特别刻意地咳了两声。
  陈妄终于微微朝她这边偏了偏头:“嗯?”
  这会儿晚高峰,陈妄抄了个近道,车子拐进小道,车流和人流都渐稀。
  孟婴宁拖腔拖调地问:“你车什么时候修好啊?”
  “不知道,”陈妄说,“应该要过几天。”
  这也都挺久了吧。
  “撞得严重吗?”孟婴宁皱了皱眉,“保险公司怎么说的?”
  陈妄漫不经心说:“还行,也没多严重。”
  孟婴宁回想起他肩胛骨上那道口子,估计应该没有他说的那么轻飘飘的。
  她忽然身子往那边倾了倾,手臂伸出来,手指捏着他的衣领,稍微往下拉了一点点。
  陈妄侧头,略一扬眉:“干什么?”
  “我看看你那个,”孟婴宁松了手,指指他肩膀的地方,“你最近每天换药了吗?”
  “换了。”陈妄说。
  孟婴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骗我,你自己怎么换,你都够不着。”
  陈妄:“蒋格帮忙换的。”
  “噢,”孟婴宁重新倚靠回副驾,嘱咐道,“洗澡不要沾水。”
  陈妄:“嗯。”
  “也不要吃辣的和海鲜。”
  “知道你喜欢吃辣,但是刺激性食物不好,至少等这段时间过去,过几天就好了。”
  她像个小鹦鹉一样喋喋不休地说。
  陈妄略弯了弯唇角,应声:“好。”。
  孟婴宁实在没忍住,又看了他两眼。
  太好说话了。
  他之前那种日天日地对她特别凶的破烂脾气去哪儿了?难道是因为说开了表白了,因为和她这样的仙女两情相悦而性情大变了?
  认识了他这么多年始终是处于被高压统治状态,突然一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孟婴宁真的不太适应。
  而且,与其说是好说话,不如说有点……小心又克制的感觉。
  她想起刚刚他刚刚亲她时声音里的压抑和颤抖的手。
  孟婴宁移开视线,没再说什么,甚至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本来在因为什么事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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