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挞——栖见
时间:2019-09-02 08:34:18

  他还是那个讨厌的臭流氓!!!
  就你会耍流氓吗!!!
  孟婴宁被他撩拨得一张小脸红了个透,憋了一下午的火实在憋不住了,恼羞成怒后退了一步,漂亮的杏仁眼毫无杀伤力的瞪着他。
  陈妄好整以暇,像以前一样,准备好了看她炸毛。
  结果小姑娘非但没炸毛,反而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边垂头打开包,翻出皮夹子。
  陈妄垂眼,看着她动作慢吞吞地从皮夹子里抽出一沓一百,一张一张地数,数了六张。
  然后连着刚刚那二百也放在一起,八张折了一折,人往前凑了两步。
  香香甜甜的味道跟着靠近。
  陈妄今天穿了件黑衬衫,领口两个扣子没系,脖颈的线条蜿蜒着隐进衣领,再往下结实的胸肌轮廓隐约可见。
  孟婴宁眼观鼻鼻观心,不往上看,细白的指头捏着他胸前的口袋,往前拉了拉,八百块钱塞进去。
  ——青春荒唐我不负你,全套包夜八百元起。
  男人的体温仿佛比这盛夏的温度还要高,指尖能够隔着衬衫布料感受到包裹在下面的肌肉,灼热、滚烫。
  孟婴宁耳根子一红,微垂了垂眼,佯装镇定,小小的手缓慢地贴合在他胸前口袋上。
  陈妄一顿,肩线连着背肌无意识绷了绷。
  孟婴宁另一只手指尖虚虚搭在他肩膀上,垫着脚凑近,柔软清甜的声音带着吐息刮蹭着他耳膜,有些轻佻:“全套八百够了吗?不够小姐姐再给你加钱。”
 
 
第六章 
  孟婴宁这小丫头从小就这样。
  性格看着软绵绵跟谁都好说话,其实又倔又轴,脾气大得很,一般都憋着,一个人委屈巴巴地在角落里缩一会儿。
  有的时候憋不住真发起火来,那就真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了了。
  陆之州说她这是兔子急了还咬人。
  而曾经揪揪呆毛就吓得抱着石板子床哭,说两句话就炸毛的小兔子此时一只手掌心紧密贴着他胸膛,另一只手攀住肩膀,脸颊凑到他脸侧,吐息都是温热的。
  柔软的身体和他虚虚离一点儿,裙子的布料随着动作垂过来,热风滚过,衣料和衣料轻微摩擦。
  气息动作声音都带着天然清甜,像软绒,勾着人。
  这何止是咬人,这是剔骨。
  陈妄垂着眸,目光落在她红透的耳朵上,顺着耳际到脖颈,脸颊的皮肤都是绯红的,也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其它别的原因。
  陈妄盯住,忽然笑了一声。
  他很少笑,更别说笑出声来的那种,一般都是一脸冷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惹老子脑瓜门儿给你崩开瓢”的凶残气场。
  这会儿离着咫尺的距离,男人在她头顶低声一笑,嗓子里溢出来的声音,低缓微哑,带着沉沉的力度,震得孟婴宁耳根发麻,整个人缩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后撤。
  孟婴宁一咬牙,愣是忍着没动。
  第一次耍流氓,姿势台词手段全都是参考着电视电影和言情小说里学来的,孟婴宁这会儿也有点拿不准。
  这样到底行不行?
  难道不行?
  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仅没有,还笑了,是挺高兴的意思?
  她这边儿正苦恼着,陈妄忽然又在她耳边低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这话题转移得毫无预兆,孟婴宁还停留在跟他互相耍流氓暗自较劲的频道里没回神,扭过头来循着声源仰起脑袋。
  头一扬,就正对上那张无比清晰的,正面放大的脸。
  陈妄一动不动垂眸看着她,他眼窝很深,小的时候额发一垂,眼睛都匿在阴影里,现在换了发型,整张棱角分明的脸清清楚楚地露出来,看起来更加凌厉。
  他冷着张脸沉默看人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股军人的肃整冷冽,然而这会儿又带上了点儿漫不经心的痞气,孟婴宁终于找回了些许男人少年时期的熟悉样子。
  她回过神来,瞬间蹦开后退了两步,手背到身后,又觉得有点刻意,重新缩回来,抓着包包。
  她垂头,撇了下嘴,声音低低的:“关你什么事。”
  陈妄没说话,忽然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席拉开车门,从车里抽了瓶矿泉水出来,走回来递给她:“润润。”
  孟婴宁才不接,倔道:“我一会儿自己买。”
  她这小傲娇的模样陈妄可太熟悉了,表情不易察觉的无奈:“你闹什么脾气。”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是什么愚蠢的直男发言?
  孟婴宁的火儿一股一股往上窜:“谁闹脾气了。”
  陈妄眯眼看着她:“这个天儿,你从影视城门口一路走过来的?”
  他这问题不问还好。
  孟婴宁磨了下牙,抬起头来:“你也知道我是从影视城门口走来的?我以为你没看见我呢。”
  陈妄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为什么生气,缓慢勾唇:“看见了。”
  他重复道:“看见了,我以为你去拍戏。”
  “我拍个屁的戏!”孟婴宁觉得他这理由找得真的烂,她气到眼前发黑,脏话都蹦出来了,“我又不是明星!你以为人人都是有背景的大明星呢?出了影视城就有人来接。”
  她这意有所指挺明显。
  陈妄没说话。
  大太阳毫不留情的烤着地面,孟婴宁尽管藏在陈妄的阴影里站,眼前依然开始冒星星,视野里出现的全部事物都跟着晃晃悠悠地转了两圈儿,然后亮度被一寸一寸拉暗。
  完了。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黑漆漆的一片,耳朵里像被人塞了个大功率发动机似的嗡嗡地响,陈妄又说了什么话。
  她迷迷糊糊能感觉到自己手脚发软,胸口有沉闷的恶心反胃的感觉,整个人正一点一点地往下倒。
  晃晃悠悠地倒下去的一瞬间,孟婴宁脑子里窜过的唯一一句话是——要在比克大魔王面前摔个狗吃屎,好丢脸。
  -
  陆语嫣要被气疯了。
  原本说好的工作,大杂志的封面人物,往常都是跟准一线签约的,每年每个月的人选基本年初就定下了,还是因为她妈妈那边在圈子里有点人脉,和这边主编关系也不错,才临时能给她夹进去的。
  结果说被推就给推了。
  一问,那主编被辞了,新主编嫌她形象气质不符。
  她长得哪儿不好看?
  陆语嫣站在小卖部里,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细腰长腿漂亮的脸蛋,她在娱乐圈里草的是与世无争清纯仙女人设,今天一身白纱裙衬得她更白了些,仙女气质格外突出。
  这小卖部破旧,陆语嫣含着金汤匙长大,这种破地方她本来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现在她急需打个电话问问清楚,怕克制不住脾气,又不想让陈妄看见她不好的一面。
  于是一路过这儿,她就赶紧让陈妄停车,钻进去打电话。
  结果杂志社那边找过来那小姑娘简直太气人了。
  说话不紧不慢的,听着句句都挺有礼貌,却变着花样儿说她气质不行,咖位不够,最后还挂她电话。
  陆语嫣瞪着手机愕然三秒,又给她经纪人打了通电话过去。
  两通电话打完,她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在小卖部老奶奶瑟缩又惊恐的眼神中微笑着走了出去。
  结果刚一推开吱吱咔咔的破旧木门,陆语嫣甜美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住了。
  门口一片空荡荡的空地,黄土混着沙石,哪里还有什么黑色SUV的影子。
  陈妄走了。
  她就打了两个电话的功夫,陈妄竟然走了??
  他去哪儿了?
  陆语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陈妄现在暂时还不喜欢她,这男人冷心冷情,像铁做的,陆语嫣想不到他会喜欢谁,也想象不出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儿。
  但是男人么。
  她家世身材脸什么都不缺,还是个女明星。
  男人说不说不也都是好这口的,像女明星这种,能让他们更有征服欲和成就感。
  更何况她还近水楼台先得月,陈妄以前归她大伯管,就算是现在说话他多少也会听一点儿。
  就像今天,她特地撒娇卖乖地讨好了大伯要让陈妄来接,他果然就来了。
  陆语嫣没想到他竟然会走。
  她立刻捏着手机给陈妄打电话,等了半天,没接。
  陆语嫣不死心,又打了一遍。
  响了不知道多少声,那边终于接起来了,沉沉“喂”了一声。
  “陈妄!”陆语嫣调整了下心态,柔声道,“我刚刚才出来,你怎么走了啊,你去哪儿啦?”
  “嗯,”男人答得简洁又敷衍,“临时有事。”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啊,”陆语嫣还想撩撩他,暧昧地说,“来接我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吗?”
  “不是,”陈妄冷漠地说,有些心不在焉,“你给陆之州打电话吧,他在附近。”
  陆语嫣:“……”
  陆语嫣被这么干脆的拒绝,觉得非常没面子,有些难堪,小姐脾气也上来了:“我不用他接。”
  电话里,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那你自己回去吧。”
  “我自己回去?我怎么自己回去!我是明星!这么热的天,你难道让我去坐公交?!”陆语嫣说,“我今天谁也不用,我就要你来,你不来接我我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她就不信了。
  陈妄:“关他妈老子屁事。”
  陈妄把电话挂了。
 
 
第七章 
  孟婴宁醒过来的时候人在车里。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车座,还有温度适宜的空调,耳边是汽车高速行驶的声音。
  以及男人一句冰冷低沉充满了不耐烦和心不在焉带着明显暴躁情绪的脏话——
  “关他妈老子屁事。”
  孟婴宁:“……”
  咋还骂人呢。
  孟婴宁睁开眼,入眼是深灰色的车棚顶。
  她撑着座椅直起身来,侧头往前看过去。陈妄刚好挂了电话,手机随手扔在了副驾驶,注意到后头的动静,转过头来。
  小姑娘横躺在后面,手臂支撑起上半身,歪着脑袋看着他,脸色唇色都泛着病态的苍白,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了下,睫毛又长又密地扑扇。
  陈妄一顿,表情淡下来,空出手来抽了瓶水拧开递过去:“好点儿了?”
  孟婴宁这次接过来了,慢吞吞地,很小声道了句谢。
  她其实比较想躺回去装死。
  实在太丢人了,本来想装个逼耍个流氓吧,还没装明白,装到一半,人倒地上了。
  孟婴宁抬手摸了摸鼻子,捏捏鼻尖,又揉了揉脸。
  没什么痛感。
  看来是没摔成个狗啃屎?
  她自己身体上的小毛病自己挺清楚的,她本来就有点儿低血糖,又特别怕热,盛夏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地狱级难度副本,再加上这次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了太久,还始终没吃东西。
  这会儿缓过来了大半,还是觉得头晕和恶心。
  她低垂着眼睫无精打采地喝水。
  陈妄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还行么。”
  孟婴宁点点头,小声说了句什么。
  陈妄身子往后靠了靠:“嗯?”
  小姑娘捧着塑料水瓶子抬起头来,又别开眼,看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我饿了……”
  “……”
  陈妄唇角略勾起一瞬:“想吃什么。”
  “都可以,”孟婴宁想了想说,“想吃点汤汤水水的,胃不舒服。”
  “晒了会儿太阳就这样,”陈妄视线从后视镜移开,淡声,“娇气。”
  孟婴宁不怎么太服气,辩解道:“我是因为中午没吃饭,我平时身体挺好的,还定期去健身房呢。”
  “健身房有个屁用。”
  “健身房里好多帅哥,身材都可好了。”
  “就那奶油充的肌肉。”
  “你能打十个,”孟婴宁接话道,她人靠着车门坐,两只爪子举起来毫无诚意地拍了两下,甜甜地说,“你最棒了。”
  看起来十分虚伪。
  “……”
  陈妄沉默了几秒, “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车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孟婴宁先是翻出手机来跟李欢汇报了一下工作结果顺便下午请了个假,聊完以后头靠车窗玻璃闭上眼,努力压住胃里那股不断翻涌的恶心和眩晕感。
  身体正难受着,她这会儿也没了再躲着他或者和他对波出拳的精力,甚至连尴尬和觉得丢脸的闲心都没有了。
  反正也不能更丢人了,孟婴宁破罐子破摔干脆自暴自弃了。
  这一战,是她败了。
  真正的勇士不能贪图一时的胜利,最好的做法是养精蓄锐争取下次再战。
  也因为如此,她跟陈妄刚刚大概是进行了他们相识多年至今,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最心平气和的、和谐友好的一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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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不适的娇气孟小姐要求颇高,要吃汤汤水水的,陈妄离开帝都多年,说起汤汤水水又暖胃的东西,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以前大院旁边儿的一家破旧小笼包店的生滚粥。
  算起来孟婴宁自从搬了家也有几年没回来过这边了,车子驶进宜宾大道停在胡同口,孟婴宁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象,有些怀念。
  红砖砌的老墙,墙面爬山虎生命里旺盛,生长轨迹魔幻,角落脱落的霉斑藏进野草堆,旁边立着辆生了锈的老式三角自行车。
  石板路正中央,一只胖得流油的橘猫嚣张地穿街而行,迈着猫步走到墙边,旁边阴影里趴着一只吐着舌头被热得奄奄一息的土狗。
  一切好像都没变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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