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乙:“你没听说啊?!将军在刘府看上个美人儿,可那美人儿看上曹副将了,抵死不从将军……曹副将估计在讨人呢。”
卫兵甲:“啊?不是,我听说是将军……”后面那“不行”那两字,他怎么也不敢说出来,只张了张嘴,做了个口型。
卫兵乙:“你这是多长时间的老黄历了?你看咱将军的那样,像是……的架势吗?而且你看将军今天那表情,分明就是……那什么……”他挠了挠头,半晌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来。
“……欲求不满?”
“对,是‘欲求不满’……说不定啊,那美人儿不给他碰呢。”
*
曹何可不知道外面的流言也把他给搅和了进去,他正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苦哈哈地收拾着地上散成一堆的竹简……
说是“竹简”也不太恰当,那线早被绷得七零八落,成了一堆散乱的竹片,就连竹片也有折成了两段的。
他一边拾着竹片,一边眯着眼比照,其实也不用刻意眯眼,他眼周肿了一大圈,早就睁不开了。
他倒是不觉得气,技不如人,能说什么?再者,别看赵旭现在气定神闲地在那儿坐着,身上指不定怎么疼呢?
过招这事儿本就你来我往的,哪有一方安然无恙的道理……只不过,他没赵旭那么牲口,专往人脸上招呼。
他一边收拾着竹简,一边想着自己方才从赵旭嘴里套出的消息。
“你是说她有儿子了?”
赵旭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这句废话,只要一想到那个奶娃娃软塌塌的那一声“娘”,他就气得肝疼。
“他爹呢?”
赵旭扯了下唇,露出一个冷森森地笑来,干脆利落道:“死了。”
话落,甚至轻轻磨了磨犬齿,显然是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
——当时一剑给了他个痛快,可真是太便宜他。
曹何撇了撇嘴,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在刘霸府上看见这么个美人儿,到底是谁的女人,那不言而喻,他就随口一问。
再者,依照赵旭的性子,就算那娃娃他爹还活着,这会儿估计也没命了,这可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儿。
他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嘴里又开始不过脑子地瞎扯,“这不是好事儿吗?那娃娃没了爹,你不正好填上?……我跟你说啊,这女人啊,再心软不过,尤其是她当了娘以后,你只要把那奶娃娃哄好了,让他缠着你叫‘爹’。到时候啊,你是他‘爹’、那美人儿是他‘娘’……你俩不是一对儿也是一对儿了,难不成……”
后半截话在赵旭冷森森地盯视下,缓缓地消了音。
曹何闭了嘴开始反思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禁不住在心里给自个儿的聪明才智叫绝——
真是厉害啊,连这么个曲线救国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快及得上姚军师了罢?隔天该去跟他讨教讨教才是!
曹何心满意足地回过神来,就对上赵旭那张恶鬼似的脸,放出去绝对吓得孩子哭都哭不出来。
曹何:……娘的,这冷不丁的一看,他都被吓出一身白毛汗来。
缓了缓神,他登时一阵恍然:原来不是他这主意有问题,而是这人选有问题……
哄孩子嘛,当然得长得面善些,就比如说……他这样的,就挺好的。
嘴巴张开又闭上,可算在出声之前意识到这话不能说,曹何登时一脸庆幸——
……他敢用赵旭那块宝贝到不行到碎玉佩做赌,这话出了口,他起码得有个三天下不来床!
心里发虚,对上赵旭的目光,他干笑了两声,连连道:“我方才瞎说的、瞎说的,你别当真。”
赵旭对此冷冷地嗤了一声——
给那个野种当爹?!
呵!
他今儿要在府里多呆上一刻,怕是就忍不住要掐死那个小崽子!
第49章 要投其所好
梁玥当初收养刘望时,就考虑过日后的事,但……依她对赵兴的了解,他当不会同一个尚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刘望活下来不成问题。
可她没想到,几番辗转,最后竟然是先遇到了赵旭。
想到这几日,赵旭看刘望那阴恻恻的眼神,梁玥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怀里的孩子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伸着小短手去抓着她头发,抓到之后“咿咿呀呀”地叫着,梁玥低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咧开一个笑来,“啪”地吐个泡泡,口水和一声含糊的“娘”一起吐了出来,让人忍俊不禁。
“你啊……”梁玥点点他的小鼻头,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又拿帕子轻轻擦了擦他下巴上的口水。
——得想个法子,不然……
她有点想叹气,赵兴赵卓都是可以讲道理的人,但赵旭……
“要么能打得过老子,打不过就别bb”——这才是他的画风。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试着劝服他……不然,真和他打架?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
……妖精打架吧?
无意识地吐槽了一句,又想到那日晨起时的情形,她蓦地红了脸。
被关在密室的那段记忆,被梁玥自我保护般地被锁了起来,她此时就算回忆也隔了模模糊糊的一层纱,只记得那儿又黑又静……只记得她真正睁开眼时就看见了赵旭,颇为丢人地哭闹了一阵,再然后就睡过去了,但那天早晨的情形,还有下身的胀痛,无不宣告着一件事——
……她和赵旭做过了。
梁玥对此没什么实感,但看着赵旭那张脸的话,她很难不生出一种……自己把人给嫖的心虚之感。
但赵旭那态度,似乎也不是要负责的架势,当然……也没有要她负责的意思……
不得不说,梁玥很大程度上松了口气。
虽然她明白自己大概对赵旭有那么一丁点好感,但……她对当人替身也没什么兴趣,尤其还是一个大美人的替身。
心底有人还四处拈花惹草,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梁玥想着,不觉有点憋气。
她伸出一指来,轻轻戳了戳刘望的脸,低声喃喃道:“你长大以后可不能这样……喜欢一个姑娘,就得待人一心一意的,可不许在外面招惹别人。”
刘望也不知听没听懂,只冲着她“呀呀”地笑。
梁玥神情不觉又柔软了下来,正待说什么,茗儿急急地跑了进来,“夫、夫人……”
梁玥那次被刘霸找到了,茗儿和刘望自然也没能逃的出去,但也不知刘霸怎么想的,倒是也没有对他们如何,把她们扔到之前那院子中去了,就不管不问了。
一直到刘府被赵旭给占据……
赵兴如今志在天下,自然要顾及民心一说,对属下的约束日严,倒是没发生像当年陈府那样烧杀掠抢的事儿。刘霸府上的家仆……除却那些以死殉主的,剩下的倒是都齐齐整整地活下来了——茗儿亦在其中。
对自己的身份,梁玥也没了再瞒的必要,她当即对茗儿坦白了自己的来历。郑重致歉后,又对茗儿解释,她不必再伺候她了,不过身契的事,怕是要等到了邺城才能解决。
茗儿本来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发懵,等到了梁玥说到最后,却顾不得那些,立即就跪地磕头,声泪俱下道:“求夫人不莫要扔下婢子!”
梁玥当时是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思虑不周:茗儿在太原举目无亲、又无处可去,她这举动颇有些赶人的意思,怨不得小姑娘哭得这么惨。
再三承诺不会丢下她后,那小姑娘总算止住了哭,只是这段时日格外殷勤,像是生怕自个儿被赶走。
她这会儿踉踉跄跄地跑进来,语气满是惊慌失措,梁玥几乎是立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是赵旭过来了。
梁玥觉得,赵旭闯进刘府的时候,一定是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还正被茗儿撞见了。
每每赵旭一来,茗儿就吓得花容失色,别说什么少女怀春,分明就是耗子见了猫……
不等茗儿磕磕巴巴地通报完,梁玥就示意茗儿把刘望抱过去,“你先带着望儿下去罢。”
茗儿没立刻伸手,反倒是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但赵旭那张匪气横生、还带着疤的脸在她脑中出现了一瞬,她脸色一白,那句“我陪夫人一块儿在屋里”又一次被她咽了下去。
伸手抱过刘望,她喏喏地应了句“是”,旋即便几乎小跑着从侧门出了去。
——下次、下次一定要陪着夫人一起。
不,下下次罢……
夫人真是太、太不容易了,要和那、那……种人共事。
*
梁玥猜测赵兴手下应当是人手不足,此次赵旭带兵来攻并州,那真的只是攻罢了……半点也没想过打下来之后要怎么治。
军中连个稍微熟悉些内政的文臣都没有,梁玥对此也是服气。
但她旁观了一段时日,发现自个儿确实是狭隘了:赵旭他虽是不喜处置政务,但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他直接把自个儿管军队的法子,套到这新攻下的城池上去了。
这般军事化管理,长久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但如今赵军破城的余威犹在,安稳一段时日还是不成问题的。有这段时间,倒也足够赵兴抽调人手过来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梁玥倒是挺认同这话的,她如今身份也有些尴尬,在确认并州不会出什么乱子之后,便不打算插手什么了。只静待新任的太守到太原,她便和大军一起回去东平……亦或是邺城。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但……
看着又拎着一筐子竹简过来的赵旭,梁玥不由想扶额叹息,她对没有工资的加班真的是没有一点兴趣!
赵旭犹不觉自己到底给人带来多大的麻烦,他倒是觉得曹何总算是出了个不那么馊的主意——
有这堆竹简在,他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她屋里呆上大半天了。
对替赵旭处置郡务一事儿,梁玥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赵旭即刻就表示:不愿意处置?行啊,反正这些东西他看着也头疼,索性扔去当柴火罢。
——据梁玥的了解,这人还真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为防好不容易攻下的太原变成一堆烂摊子,梁玥最后还是接手了郡务。
但只一点,也不知赵旭怎么想的,非要一次次地来回抱这一堆竹简,也不嫌重得慌?
想着,梁玥就见他单手提着筐沿,把那满满一筐竹简轻轻松松往地上一搁,连袖子都没多晃一下。
梁玥登时一噎:……好吧,他确实不嫌重。
等等……袖子?
她不觉确认般看了赵旭一眼,赵旭平素不是铠甲便是骑装,小臂上或是金属的护腕,亦或是纯黑的绑带,都利落地很,可今日竟穿了件宽袖?
梁玥不觉多看了几眼,发现不止是袖子不对,他这全身上下都是一副文士的装扮,连头上的发髻亦是由葛巾束起的。
到不是难看……毕竟脸好的人,穿麻袋都能看。
但别扭……却是真的,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能把身上这衣裳撕了……
赵旭对人的视线极敏感,自然能察觉到梁玥频频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他心情不错地扬了扬唇——
曹何那小子总算干了点人事儿。
*
从来都不干人事的曹副将,这会儿正和同僚一块喝酒呢。
酒至酣处,众人也都放了开了,甚至有几个人跑到宴席中间,抱着个舞女调调笑笑。
众人也都随着起哄,曹何旁边那人醉醺醺地将来奉酒的舞女一揽。
“美人乡、美人乡……哈哈,我们将军新得了个美人,我也新得、新得……”他含糊地说着,又伸手去拽另一个舞女,左拥右抱,由着舞女给他喂了一杯酒,“……新得两个,比我们将军,也、也不差什么了……”
他说完,看眼旁边地曹何,扬声大笑,“曹婆子!你说是不是啊?!”
曹何眯眼看了一阵儿,倏地嗤道:“就你怀里这样儿的,再来十个也比不得……”
曹何说得毫不客气,那两个舞女倒仍是极具职业素养地笑得温柔,娇娇怯怯地唤了声“军爷”。
正享着齐人之福的那人登时就软了,低头在那舞女脸上亲了一口,“别搭理那婆子,他女人让人给抢了,这会儿啊……就看不得别人恩爱,啧……咱儿就可怜可怜他,不和他计较……”
他说完,立刻就揽着怀里的舞女身形一矮,一个酒碗擦着他的脑门飞过去,在身后砸出一声重响。
“齐人之福”立刻拉着那两个舞女“心啊肝啊宝贝啊”安慰了一通,直把人哄得眉开眼笑,曹何本想骂人,但瞧见这一幕,突然若有所思——
这小子,好像还挺会哄女人的……
……
香香软软的美人儿被赶跑,美酒佳肴也被撤下去,自己被迫喝着冷茶、对着曹何这张糙脸。
吕期臭着张脸捧着茶灌了几口,心不在焉地听着曹何的话。
——哦哦,要哄女人啊……曹何算是找对人了。是哪家个姑娘?还是哪家寡妇啊?
曹何:“&^%$#@”
吕期:……“啊?”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