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官家小姐,又生育两个儿子,地位稳稳的,见她乖觉,倒也没想刻意去打压她。
头几年,虞静淑的日子倒也不难过。虽然没有孩子,但是也算安逸。
后来,杜子腾画艺不能精进,就要出门游历,夫人照顾家里不能相随,就让两个妾室跟着。一路游历,到了妙乡镇,这里是江南水乡,景色宜人,杜子腾决定在这里作些山水画,就租了房子,再次逗留。
镇上也有几个富户子弟及读书人前来结交,没多久这些人便称兄道弟起来。杜子腾出去应酬,就留下两个妾室在家中。
虞静淑担心过的柳姨娘的为难并没有发生,柳姨娘一路上其实都很安静,来到镇子上,也是如此,她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伺候的丫头都不许进去,神神秘秘不知做什么。虞静淑有时候回想一遍,好似离家前一段时间里,柳姨娘就已经是如此了。
不过,虞静淑想,不管她干什么,杜子腾都不会偏向她,也许是她认命了,知道安分了。
在镇子上住了半年后,杜子腾又开始创作出新的画作了,甚至有些画比之前还更有灵气了。尤其是那花鸟图,如同活了一般。只是,他不轻易作画,偶尔作一幅,至少卖百两银子。
虞静淑为杜子腾画艺精进而高兴,她知道,离家前的一段时间,杜子腾的画作开始被人批评,说是匠气十足,不复以往之灵性。为了这个,杜子腾有段时间都不愿再下笔了。
然而,没等她高兴多久,噩运来了。
一天,杜子腾的一位朋友来了,他特意让人唤了虞静淑出去。
虞静淑不知何事,就来到了前厅,看到杜子腾的友人邱公子在,她正想回避,却被杜子腾叫住,“静淑啊,你也不用回避了,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
虞静淑听得莫名,她看着杜子腾,后者有些目光闪烁。虞静淑突然感觉到不好的兆头,相处数年,从没见过杜子腾这样,似乎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似的。
“老爷,你怎么这样说话?”虞静淑忍不住问道。
邱公子这时候沉不住气了,他站出来微笑说道,“还是鄙人来说吧。前些日子,我花五百两购得一匹西域好马。杜兄见了十分喜爱。而我恰好又爱慕静淑多日,便向杜兄讨要美人。杜兄便应允我以骏马换美人……”
虞静淑震惊,转头去看杜子腾,后者眨眨眼,咳嗽一声,看向别处。
这心虚的样子,不打自招。
可虞静淑还是不信,她走上前反复询问,“老爷,您真的,用妾身换了……一匹马?……区区五百两的马,就换了我去?”
“五百两不少了,多少人家举家的产业都没有五百两呢,况且,良马难得,杜兄爱马心切,还望美人体谅。”这邱公子也是有意思,话里未必没有揶揄杜子腾的意思。
“在你眼里,我只值一匹马吗?”虞静淑悲愤地质问,“你可知,我娘家千亩良田,我的嫁妆也不止五百两!若不是一心爱你,不忍分别,我何至于抛下家中的富贵,跟着你做个妾!这些年,我哪里对不起你!”
邱公子在旁边劝说,“静淑,你何苦如此?杜兄和你缘分已尽,强求不得。我情愿舍了名贵的骏马,来换你个自由身,此情此意,你何不回头看看”
虞静淑不理他,只顾质问杜子腾,“你这样负心,如何对得起我不顾一切,抛下家人,千里迢迢跟你还家!”
杜子腾看了眼已泪流满面的虞静淑,面上现出些许不忍之色,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此刻,不知何事过来的柳姨娘提醒杜子腾,“老爷,君子一诺千金,竟然已经答应人家了,食言不好的。”
虞静淑回头怒目,指着柳姨娘,“用不着你来挑事儿!这次我被换匹马,说不定下次是你被换只狗!兔死狐悲,你不用得意!”
柳姨娘却一点不怕,还微笑说,“同人不同命,你如今可与我比不得了。”说完转身走了。
杜子腾说句,“静淑,你收拾收拾跟邱公子去吧。”说完也想走人,却被虞静淑追上拦住,此刻愤怒地虞静淑已经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她指着杜子腾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小人”“伪君子”“无情无义负心汉”都骂了一遍。
但杜子腾只是沉默不语,任由她骂。
邱公子倒是饶有兴致地在旁边看戏,看了一阵,他过来要拉虞静淑,“好了,骂久了,该口渴了,咱们家去,我让人与你做新衣裳……”
“你躲开!登徒子!”虞静淑怒骂,“你也不是好人!”她绝望了,尤其是杜子腾的沉默让她绝望透顶。这一刻,她无比后悔,为了这样一个负心汉,远走他乡,换来的是无情的辜负。
“我死也不想再看见你这卑鄙小人!与你头顶同一片苍天,都让我厌恶!黄泉之下,我要跟阎王爷好好告你一状,报应迟早会来的,你且等着!”
说完,她在邱公子的惊呼声中一头撞在了院子里的树上。
……
方云摸摸头,嗯,很好,这就叫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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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私奔为妾的富家小姐2
她这边刚有点动静,外面有人打帘进来,是个妇人,“娘子,你醒了。可还痛么?幸好神医妙手回春,不然这小命儿都没了,怎么气性那么大呢,因为丁点口角就去撞树,瞧瞧,这都留疤了……”
略胖的中年妇人过来,倒了口水喂给方云,“邱公子对你不错,急得跟什么似的。大夫说要人身吊命,他便去买了。又怕你在医馆没人照顾,特意让我来照顾你呢。”
“谁?”方云有点反应不过来。
“邱公子啊,咱们镇子上最大的绸布商家的小公子。他说你是他的小夫人,还说,不管多少钱,都要救活你。娘子,你可算有福气了。邱公子虽然有个娘子,可是那是在老家的。他家来咱们镇子上做生意,娘子不在身边,你跟了邱公子,就是这边当家的小娘子,日子过得不会差……”
这大娘话真多,看样子是邱公子给了她不少好处,不然这么起劲儿地给邱公子说好话。不过,方云可没兴趣当什么邱公子的小娘子。
她这次的任务是报复那伪君子杜子腾,另外,原主临终愧悔,对不起父母家人,所以,第二个任务,便是在父母跟前尽孝。
留在此间,虽然离杜子腾近,但作为邱公子的小妾,只怕门都不好处,也不好有所作为,还要对付那色狼,忒麻烦。
她已经迅速地想到了主意,只是想要成事,也得费点周折。
当邱公子回来,知道虞静淑已经醒了,救活了,他心中宽慰,就想接人回府去休养,但是大夫拦下了,说是伤得重,还要留在医馆再看看,万一病情反复,那不是闹着玩的。
邱公子过来说了些宽慰的话,方云装出气息微弱的样子,不予理会。邱公子看着,也确实不能回府,就留恋不舍地去了。
养了数日后,方云好多了。
再见到邱公子,她就靠着被子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可真心爱我?”
邱公子一看,有戏,美人理他了,赶紧笑着点头,“真心,真心,娘子不信,挖出来看看?”说着就要牵手。
方云躲开,正色道,“当年我有眼无珠,看上杜子腾这伪君子、负心汉,偷偷离家,委身做妾,实在是对不起父母。你若要娶我,就正经上门求娶,我父母应了,我才愿意。”
邱公子一听,有些为难,“鄙人确实诚意求娶,而且,我虽娘子,却在老家伺候父母,不会到此间来。我以后便把静淑当作此地的娘子,你和我那原配做‘两头大’,也不委屈你。只是,你家乡在同济城,离此五百里,这……也太远了些……要不,娘子与我先成了亲,容后不忙时,再带娘子探亲如何?”
方云立刻拔下头上簪子,作势要往脸上划去,吓得邱公子赶紧抱住她胳膊求饶,“娘子,别,别,这不好耍,快放下!”
方云虽放下了手,却依然紧握簪子,她冷脸说道,“我看你和那杜子腾是一路人,贪欢好色,却不敬重于我。你若强迫,我便自毁容貌,反正头也碰破了,左右已经毁容,多划几处伤痕出来,也无妨的。我是不在乎,你呢?”
邱公子看这小娘子先是立志求死,现在又要毁容,心里叫苦。
他是真心爱慕这女人,喜她才貌双全,又气度不凡。但也知道这是名画师杜子腾的爱妾,轻易招惹不得。当杜子腾钟爱他的西域良马,想要高价购买时,他便半开玩笑地说,“卖是不卖,若拿你的虞美人来换,倒是可以想想。”
没想到,杜子腾居然答应了!
虽然良马难求,但是,杜子腾能答应拿虞静淑来换,还是大大出乎了邱公子的预料。杜子腾曾经得意地提过,才貌双全的富家大小姐虞静淑如何钟情于他,情愿抛下父母家业,与他私奔,委身做妾。周围的朋友都羡慕得很,也看出来杜子腾对虞静淑这个妾室是钟意的。
谁能想到,居然杜子腾愿意舍弃。不管为什么,邱公子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立刻让下人牵着马,到杜家去接人。
哪里知道,接人接去人命!
谁想虞小姐竟然如此刚烈,眨眼就去撞树了。当时鲜血四溅,吓得杜子腾脸色发白。邱公子急了,就抱了人出来,直奔医馆。
现在,人是救活了,可这心却死了,连女人最在乎的皮相都随便划拉了。
邱公子不是个蠢人,他知道哀莫大于心死的道理。所以,此刻的美人还得哄着。只是,不管他如何哄,得到的就只一句话,“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我做错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你要敬重我,就送我家去,父母应允,我就嫁你。不然,宁死不从!”
看着这女人头上还缠着的染血的白布,邱公子终究败下阵来,“好,依你,依你,我带你回家,这总行了吧?”
方云在他临走时,还提醒他,自己有几件首饰锁在杜子腾住处,一个梳妆匣里锁着,那是从娘家带出来的东西,请他帮忙要回。
第二日,邱公子带着匣子过来,依然锁着,方云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来看,一件不少。邱公子在旁边看着,几件首饰都是值钱的东西,他心里也掂量着。若是娶了这样的娘子,还能得了岳父家的助力,似乎也不错。
这么一想,到虞家去求亲也好,或者还有意外之喜。
方云从梳妆匣里取出一对翡翠镯子递给邱公子,“这个,是父亲在我及笄时,特地从南方客商手上六百两买的。如今翡翠的价钱一年比一年贵了,如今的行情定然强过当年了。你拿着,不能让你白花了钱。”
邱公子低头看,这翡翠镯子颜色可真不错,足抵得上马和医药费的钱了。可是他不想要,这小娘子活像要撇清似的。
“你拿着,要求亲就好好去。我不许你到父亲跟前提用马换人这件事,那是羞辱我家门呢。”方云目光坚持,神色不好,邱公子不由自主就接过了镯子。
一路上,方云都没大理会邱公子。一则头还疼着,伤未痊愈,再则她也实在看不得邱公子那脉脉含情的样子,还有那碎碎念的絮叨。脑仁儿疼。
不过好在这邱公子还算有眼力劲儿,只要方云一揉脑壳,他就闭嘴了。
在临近同济城的时候,邱公子还特意换了新衣衫,把头巾扎得好好的,还买了新鞋子,让下人买些了新鲜瓜果挑着。
方云冷眼看他一番做作,突然觉得这人也有点可怜,注定要失望而归了。
见到虞员外夫妇的那一刻,看见两人斑白的头发,心中的酸涩无端而起,这也许是属于原身的感情吧。没等这辈子的老父亲发怒,方云摘下了一路戴着的帷帽,露出了缠着伤口的染血白布。
老夫妇看见女儿的伤势,顿时心惊,满肚子的抱怨都化为烟云去了。
虞员外夫人赶忙上前,一手抓住女儿的胳膊,一说颤抖着抚上了女儿的额头,“这,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还头破血流了?这要命的伤啊!这是怎么了?这一走三年,……中间就来了一封书信……就再没了音讯,你也不想想父母多着急啊!”
虞员外虽然也担心女儿,但是,他还嘴硬,“我知道你这不要脸的丫头跟那杜子腾走了,可我偏不去找,丢不起那人!就算去接你,你那时鬼迷心窍,定不会跟我回来,白白丢人现眼。我就知道,你非得吃了亏才记得回家!”
方云开始上演哭戏,抽抽噎噎地说,“是女儿错了,年幼无知,被人骗了。不敢求爹娘原谅,只希望余生能陪着父母,尽些孝道。女儿吃够了苦了,你们也看见我头上的伤,女儿已经死过一次了……等父母百年了,女儿便相随地下,跟着爹娘一块儿去了。反正这世上再也没有心疼女儿的人了。”
父母恨女儿不争气,丢人现眼与人私奔,但也心疼女儿受的苦楚,孩子话说的凄惨,父母立刻就心软了。三人抱头痛哭,十分凄惨。
后面跟着的邱公子可听着不对了,他咳嗽了好几声,虞员外夫妇才注意到他。
方云赶紧说,“这位邱公子送我去医馆治病,还一路送我回来,是个好人。咱家多给人家些银钱,好好谢谢才是。”
邱公子听着话音不对,赶紧表白,“虞员外,虞夫人,鄙人心中仰慕小姐,特来下聘的。”
虞员外夫妇愣住了,方云赶紧说道,“邱公子大义,送我还家。但是,婚姻之事,于我而言,
是洪水猛兽。不要说你,已有夫人,便是没有夫人,我今生也不愿嫁给任何人。公子相送之情,我家自有厚谢。”
虞员外一听,又是个徒有其表的有妇之夫,就火大了,“我家不缺钱,犯不着让女儿去做妾。出去,去!”
邱公子急了,这就要撵出去了,那他数百里相送,白忙了!
“岳父大人,您可不能这样翻脸无情啊,没有我一路相送,哪有你父女团圆啊!”
“别叫岳父!”虞员外火冒三丈,“走走走,对了,谢礼拿上再走,我们家不欠你的!来呀,拿五百两来!”
在旁边陪着掉眼泪的管事赶紧飞跑去账上支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