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氏也高兴,这几天她都觉得自己走路都是飘的,笑着说道:“可不是吗,要我说就该办上几天几夜的流水席,让大家伙儿都高兴高兴。”
老赵头想的多一些,心里头也有这个念头,但还是说道:“好自然是好,但咱家阿福说的也对,这时候大家都忙,还不如等年底祭祖的时候一起办了。”
老陈氏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办,不过到底已经被儿子丈夫说服了,只能说道:“也行,咱们也有时间好好准备准备,等冬天农闲了,离得远的亲戚也好过来凑热闹。”
说完这话又开始嫌弃身边的丈夫太慢,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别耽误了儿子的大事。”
老赵头只得快速的爬起来,其实这会儿时间实在是太早了,老陈氏匆匆忙忙的往外走,打算早点熬粥做早饭,谁知道走到外头就在厨房瞧见了儿子的身影。
再走进去一看,粥都已经熬上了,顿时懊恼道:“阿福,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吗,怎么又起来帮娘熬粥了,你娘还年轻着呢,这点小事很快就收拾完了。”
赵九福其实是偷偷用灵泉水熬粥呢,他现在做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很自然的说道:“娘,我这些天都没陪在你们身边,熬个粥算什么,也不累。难道就不许我孝顺孝顺你们?”
老陈氏听见这话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边把他拉出来自己干活,一边说道:“娘这辈子生了那么多娃娃,就你最孝顺,比你两个姐姐还贴心。”
赵九福有些汗颜,其实若不是要不着痕迹的让两位老人服用灵泉,他估计也不会大清早的来熬粥,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有些对不起兄长姐姐们。
老陈氏却来了兴致,继续说道:“娘这一辈子啊,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也就知足喽。”
因为现在家里头就三个人,老陈氏做的早餐也简单,除了粥之外就是一个小菜,另外又蒸了几个白面饼子,吃起来香的很。
吃完了早点,老陈氏就赶着他们出门了,这朝廷的事情可是大事儿,绝对不能耽搁的。
老赵头特意早早的借了牛车回来,两人一起坐在车上往戴河镇走,因为时间太早路上还没什么人,但老赵头的性质却十分不错,甚至还给儿子唱了一首山歌听。
到了镇上,赵九福果然先去衙门把自己的廪生文书拿了,大周朝的廪生每年还有四两银子可拿,不过并不是现在就会发,而是每年年底的时候一起发放。
赵九福并不是第一次来衙门,但却是第一次发现衙役们居然能笑得这么灿烂,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报名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心中感叹了一声功名的作用,很快就顺顺利利的办完了文书。
结果他刚从衙门出来,没等他走出多远忽然有衙役追了上来,老赵头脸色微微一变,却拦在他前头问道:“这位差爷,可是有什么事情还要嘱咐。”
那衙役却客气的很,笑着说道:“老爷子客气了,是知县大人请赵秀才回去一趟。”
赵九福给了老赵头一个安慰的眼神,自己跟着走进了衙门,这位知县大人他倒是也熟悉,毕竟县试就是在这位大人的主持下举行的,这位县太爷十分大方,当时还给他发了银钱以兹奖励,两人打过好几个照面。
秀才见知县不跪,赵九福便只是行了揖礼,该有的礼节十分齐全。
那知县大人瞧着倒是满意了几分,其实一个小小的秀才是不值得他特意召见的,毕竟中秀才的多,最后能考中举人的却少,多少人蹉跎了一辈子还是个穷酸秀才,赵九福的先生胡秀才就是如此,当年也是年轻才俊,早早的就是禀生,但一直却考不中举人。
但是赵九福却不同,小三元他可以不在意,但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的意思他却不能忽视,这两位明摆着要提拔赵九福,他自然不会对着干。
这般想着,知县大人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来,点头说道:“赵秀才多礼了,你可知道本官今日为何特意要见你?”
赵九福自然不知道,只是回答:“学生愚钝,还请大人明言。”
知县大人笑了一下,才说道:“知府大人、学政大人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才学出众不提,为人十分孝顺,是我新亭府难得的大孝子。”
这话听的赵九福心头一跳,前前后后的事情牵连起来,他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两位大人对他这般夸赞了,大约是大槐村出了一个不孝子,他们就想要拉一个孝顺的典型出来,不说完全抹去大槐村的事情,至少能让皇帝对新亭府的印象分好一些。
来龙去脉猜测了个大概之后,赵九福原本担着的心倒是平静下来,被拉典型并不算是坏事情,只要他自身立得住,这对他来说就是有利无害的名声。
古代人的名声很重要,尤其是对于将来要入仕的人而言,而不孝就是其中最大的罪名。
想通之后的赵九福只是垂着视线说道:“都是两位大人谬赞了,学生身为人子,只是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好一个该做的事情。”知县大人却笑着说道,“天底下的人若都如你所想,这世间就不会有大逆不道的恶人了。”
知县大人又说了几句,转而问道:“方才见你眉宇之间有几分焦虑,可是有什么事情?”
赵九福这一次没有隐瞒,直接回答:“倒不是有事,只是此次来衙门办理文书,是学生父亲陪同过来的,这会儿日头渐高,怕父亲在外头晒着罢了。”
老赵头自然是不怕太阳晒的,他一个老农民日常都晒习惯了,只是赵九福怕自己在里头留的时间越长,外头的老赵头不知道情况心里头担心。
只是这话他不能直说,换了个说法想必眼前的大人会更加满意。
果然,听他说了这话,知县大人更是乐呵呵的笑道:“果然是孝子,不如就让人把赵老爹请进来,本官跟他唠嗑几句。”
赵九福都没来得及阻拦旁边的衙役立刻就去喊人了,没一会儿功夫赵老四有些紧张的跟着人进来了,脸上是明晃晃的担心,瞧见儿子的脸色不好才略安心一些。
老赵头进来之后就要下跪行礼,却被知县大人一把拦住,知县甚至是和善的说道:“赵老爹,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这可是为我们戴河镇争光了。”
老赵头这辈子都没见过大官,但他好歹为有钱人家做过木匠活,这会儿反应过来就说道:“这孩子能有今日的出息,都是大人教导的好。”
知县大人觉得这老赵头虽然是农家老汉,但说话却动听的很,不由又唠嗑了几句,瞧见老赵头实在是有些不自在才笑道:“想必你们父子俩还有事要做,本官就不多留你们了。”
等再次离开衙门,父子俩就驾车离开了,这一次倒是没有节外生枝,等离开衙门老远之后,老赵头才拍着胸脯喊道:“我滴个老天,方才县太爷跟我说话嘞!”
赵九福扑哧一笑,反问道:“爹,您这是才反应过来呢。”
老赵头也不脸红,笑着说道:“可不是吗,这可是咱们戴河镇最大的官儿了,说话可真客气,我老赵头托了儿子的福,这辈子居然还能跟官老爷打了交道!”
“哎,这事儿我得回去跟你娘唠叨唠叨,她铁定羡慕我。”老赵头这么说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赵九福还得去胡秀才那边拜访一番,这一次老赵头还是没进去,主要是他跟胡秀才也说不到一块儿去,进去了以后大眼瞪小眼的大家伙儿都不自在。
赵九福一来胡秀才果然高兴,这可是他如今的得意门生,一连串的喊他留下来吃个午饭。
只是赵九福还惦记着老赵头和老陈氏,连忙推脱了,只是把院试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礼物留了下来,其中自然有给他调养身体的人参酒。
胡秀才心中高兴,虽然弟子不能留下来吃饭有些遗憾,但是也没有强求,只是说道:“大人们看重你自然是好事,但你千万要记住谨思慎行,别因为小事情不注意反倒是坏了现在的大好前程,如今你也是秀才了,先生以后也帮不得你们喽。”
赵九福一一答应下来,又与胡秀才说了一会儿话,约好了等冬日农闲的时候办宴再来请他吃酒,这才从胡家离开。
老赵头一直到回到家还是乐呵呵的,回家把这事儿一说,果然听的老陈氏羡慕不已,今天她这么就没跟着一块儿去呢,去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看见县太爷?
第63章 秀才牌坊?
“什么,秀才牌坊?”老赵头敲了敲手中的烟杆儿,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村长。
这村长自然也是姓陈,说起来还是老陈氏的族兄,虽说关系离得比较远了,但一直以来的感情却还不错,偶尔还有走动,对他们赵家也颇有照顾。
陈村长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吗,我去衙门问过了,虽说秀才牌坊衙门是不给牌坊银子的,但走走关系还是能够批下来。”
这话的意思老赵头倒是听明白了,感情衙门是不给造秀才牌坊的,也是,一般不都是说举人牌坊进士牌坊,秀才牌坊少之又少。
但是陈村长觉得陈家村能出一个秀才已经不容易了,谁知道将来赵九福能不能考中举人呢,这会儿趁着官老爷对他赞誉有加,先把牌坊给造了,好歹也是村里头的一件大事。
陈村长是真心觉得能造牌坊就是大好的事情,从此之后他们陈家村也能改头换面了,不说别的,村里头的姑娘小子出门说亲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老赵头想的却更多一些,他跟陈村长不同,对儿子赵九福以后能够考中举人还是带着几分希望的,毕竟儿子现在才十岁啊,总不可能一直蹉跎吧。
这般想着,他就说了:“老兄,我也知道你的意思,知道你是为了咱家阿福好,但前两日我见着官老爷说了几句话,听着他的意思就琢磨着,他们这些大人怕是不希望阿福太张扬的,这虽然是好事儿,但总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陈村长有些急了:“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这衙门都答应的事情。”
老赵头就说了:“衙门虽说没反应,但肯定是不支持的,你瞧瞧咱们戴河镇一座秀才牌坊都没有就知道了,再说了,他们也不给牌坊银子。”
陈村长已经知道老赵头不那么同意了,心中有些可惜,最后挣扎着说了一句:“真的不造吗,这银钱你不用担心,村里头会出。”
这老赵头就更加不能答应了,陈家村大部分人都姓陈,他们老赵家才是外来户,这要是让村子里头帮着出了银钱以后还了得,还不得欠着这么多人的人情:“还是罢了,若是阿福有出息的话,将来能考中了举人,再来说牌坊的事情也不迟。”
陈老村长见他执意如此也只得答应了下来,心中却不那么看好,君不见隔壁镇有一位考生,二十岁的时候也是连中小三元风光无限,娶的妻子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姐。
结果呢,后头继续考试,一考就是许多年,一直到快七十的时候才将将考中一个举人,这事情流传颇广,这位还算是幸运,虽说老了到底是考中了举人,多少秀才一辈子就是秀才。
“行吧。若是阿福能考中举人的话,到时候就把牌坊建在村口的地方,让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陈老村长只得这么说道。
这个老赵头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老村长又对着赵九福说教了几句才离开,走的时候远不如来的时候高兴。
赵九福倒是高兴,笑着问道:“爹,你居然没答应?”
老赵头没好气的给了儿子一个板栗子,骂道:“在你眼里头你爹就这么点出息,这事情的缓急轻重爹清楚的很,可不能因为一时得意失了分寸,反倒是给你惹了麻烦。”
说完这话,老赵头又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再说了,我儿子出息着呢,迟早都是能考中举人的,到时候直接造举人牌坊岂不是更加痛快。”
赵九福哈哈一笑,觉得这果然是亲爹,不是亲的一般都不能有这样子的自信。
解决了这事儿,赵九福心中开始考虑自己的进学问题,如今他已经是生员,不可能再去书院接受胡秀才的教导,就是胡秀才自己也已经明白的说了没有东西可教。
这样一来,他总不可能窝在家里头读书的,那样子就算他天赋异禀也闯不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更别说继续往上走了。
而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作为一位新鲜出炉的禀生,戴河镇上的县学,新亭府那边的府学他都可以去。
论教育质量的话,府学自然是比县学要好一些,从朝廷设置的教官就能看出,府学设教授一人,训导四人;州学设学正一人,训导三人;县学设教谕一人,训导三人。
这些教授、学正、教谕的履历怕就相差巨大。
可话不能只是这样说,他去府城的话且不提人不生地不熟的事情,那边的关系也错综复杂,府学并不仅仅是考进去的秀才,还有一部分是靠着家族荫封而进去的。
这样一来府学的环境就注定比较复杂,赵九福自然不会怕生,却怕自己的小翅膀遇到大粗腿,到时候一个闹不好反倒是影响到他的科举之路。
再有一个,赵九福在新亭府的时候曾经打听过府学的情况,听闻府学因为有部分特殊人群的存在,所以教授十分宽松,上课是有的,绝对没那么尽心。
这一点与国子监的情况是相同的,论资历才华的话,这种高等学府的教授自然是更加出色,但论学习气氛的话,反倒是初级区域的更好一些。
县学的师资力量,书籍储备不如府学,但其余的却十分不错,赵九福就曾听胡秀才说过,他们这一届的知县大人十分重视县学,对这一块抓的严格。
最后再退一步说话,这年头县学府学的休假制度是休沐,一个月才会有一天的时间,要从新亭府来回至少也得三天,这么一来赵九福若是去了府学的话,一年到头怕也只能回家一趟,更别提照顾父母了。
好不容易白玉童升级了,赵九福还想让大家多享用一些,他这要是一走就是一年的话,老赵头和老陈氏哪里还用的上。
县学就不同了,就算是休沐时间相同,但他完全可以继续住在家中,就算要求住校,一个月他至少也能回家一趟,他打听过,县学对住宿是没有强制要求的。
这边赵九福刚把去县学入读的事情办下来,他现在不能直接插班进去,而是得等到明年年初跟着新生一块儿入学。对于这一点赵九福倒是不在意,读书不急在一时,他能在家多陪陪爹娘也是好的,再说了,年底他们家还得办宴。
县太爷知道赵九福的选择也十分高兴,一个小三元的秀才,还是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亲口夸过的孩子愿意留在戴河镇,这以后八成就是他的政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