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嬷,你说阿玛会好的是不是,我都想他了。”还有额娘,乌娜希在心里补充道。德妃拉过乌娜希的小手,边拍边道:“你放心吧,你阿玛是个命大的,肯定不会抛了咱们的。”德妃说着不免想起了从前的岁月,那时候的青葱岁月,她还是个二八佳人呢,虽然比不得赫赫名声的赫舍里皇后和门第显贵的佟贵妃。她在佟贵妃宫里做个打扫的宫女,皇上英勇年少,竟是一下子就瞧中了她,后来便是有了身孕,还在服侍佟贵妃。那是个冬天,漫天大雪里她还在想着皇上,没留神摔了一跤,当下痛得便不敢动了,还好过路的丫鬟救了她。再后来便是发现她怀了胤禛,要不怎么说胤禛是个命大的呢!
再以后来的事儿,她便也不再多想,佐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胤禛亲不亲近她都好说,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割她一块肉她也是心甘情愿的,莫说十四还是老四,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看着德妃想事情想得愣神了,乌娜希也学着她刚才拍自己手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阿玛额娘,汗玛法和玛嬷都会好好的。”德妃回了神,听了孩子的话,心里暖暖的,默默地加了个十四,道:“恩,都好好的!”
……
“主子,主子,爷又不好了!”青桐跑着去叫玉珠,绿梧去找太医,苏培盛留下照看四爷。“怎么回事,太医怎么说的?”玉珠脑子里的弦才放松又绷紧了,前两日将养着,胤禛好容易能下去点小米粥了,今儿个又不好了。
胤禛趴在床头吐了个昏天黑地,两眼发花,胃里本就没什么汤汤水水,这一呕,酸得胃里都烧的慌。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全靠苏培盛支撑着才没倒下去。玉珠奔进来,他连想抬手叫她出去,都没力气了,进得气还没有出的多,眼皮一合,失去了直觉。
“爷!”玉珠上前猛的推他,只见身体晃着,人却是没醒过来,她狠狠地摁着他的人中,直到摁得发红发紫,胤禛才悠悠的有了直觉,指尖动了动,实在是没得力气。
玉珠度他喝水,胤禛费力的把头别过去,她站起身,一下子湿了眼眶。都这般模样了,胤禛还怕传染给她,那种感动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个人真真切切的对你好,任何事都想你之先,对你不离不弃。玉珠抹了下挂在嘴边的眼泪,拿了个小勺子,一点点浸湿他的唇。
“太医怎么说的?”玉珠喂着水,问绿梧。绿梧低头:“太医也说没别的法子,还得让爷喝得下去药。”玉珠叹了口气,都特么是庸医,要不故事里,电视里都说民间有神医呢,混太医院的,能耐都用到官场子去了,那还能有功夫学真才实学啊!
“再去熬点粥。”玉珠吩咐着。
回过头,发现胤禛目光炯炯的盯着她,隔了许久才眨一次眼。“爷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玉珠含泪笑着。她是不能明白胤禛在想什么的,胤禛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他没有作弊的金手指,他是真的害怕,怕他的一生到此就要画上了终点,他想再多看她几眼,他要永远的记住她……
胤禛吃下了一小碗儿白粥后,就歇下了,玉珠看着他蜡黄的脸,枯草似的头发,疲倦的睡颜,给他掖了掖被,出了帐子。
“格格,我买来了菜,有白菜,胡萝卜还有豆腐!”草原这地方偏僻,除了牛羊肉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现在的胤禛肠胃不好,得吃些养胃的东西,所以玉珠叫上青桐跑到就近的有集的地方买些青菜。“太好了!谁带你去的?跑了多远?”玉珠关心地问。
青桐也没忸怩:“我直接去找了跟着咱们驻扎的侍卫长,他让一个二等侍卫骑马带我去的,走之前,我去问了太医,吃什么东西养胃,所以买回来的这些都是爷可以吃的!”玉珠摆弄着她带回来的食材,耳朵也没招闲儿,听她突突的都说了,笑着打趣她:“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啊!”青桐这才红了脸,道了一声:“格格真坏!”扭头跑出去了。
“诶,臭丫头别跑啊,回来给我烧火!”反射弧长的玉珠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会做点吃的不假,可用的都是电磁炉煤气灶啊,烧火她可不会!
切得碎碎的白菜,胡萝卜和豆腐,煮了点面疙瘩,放了盐和少许蒜汁,新版疙瘩汤就算是做成了,玉珠尝了一口,挑了挑眉,还不是不错的,起码比白粥强!让青桐端着,她去喂胤禛。胃病是个好得不好治的病,原来她的朋友里,三个就有一个有有胃病的,少食多餐,辣的酸的浓茶都不能喝,好些忌口的,她也算是知道些的。
隔一天青桐就要出去买些东西回来,孤男寡女,还共乘一匹马,难免不生出点别样的感情。玉珠也不是个不开明的主子,这时候虽说没自由恋爱,但奴婢的婚事主子是可以做主的啊!“绿梧,你瞧见青桐的心上人没?”她不能亲自去看,不代表她不好奇啊,每天找点乐子,也算让她开心开心嘛!绿梧“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绿梧一向是个嘴紧的人,但她没成想跟她也这般。玉珠不死心,接着追问:“那你觉着怎么样啊?”绿梧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人叫达哈苏,是个二等侍卫,正黄旗的,我接触的人不多,也打听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性子的。”说完皱了皱眉。“我瞧着那达哈苏倒是不怎么样,现在他和青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光明正大的把青桐给的荷包带上了。”说罢摇摇头,不是特别的满意。
玉珠想了想,确实这事儿不好办,若是青桐单相思还好说,两个人若真是个两情相愿的,她也不能当那坏主子,阻拦了人家呀!“等着回去了再说这事儿吧,青桐佐了不敢来问我,她要是跟你打听,你就说,我这还想着再留她两年。”人是好是坏也不能闪婚啊,这可不是现代,不和了还能离婚,在这里,女子一辈子就只能嫁这一回,可得擦亮了眼睛,好好瞧瞧他是个猪八戒还是个唐僧!
“爷,这样好受点了没?”玉珠不知道从哪听得,说是饭后睡前搓热双手,以肚脐为中心顺时针环摩64圈,这样对胃有好处,今儿个已经是揉的第三天了,胤禛依然虚弱,却是比前几天好了许多,虽然喝了药还是会吐,但进些简单的食物已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第82章 捌拾贰
从病发之日起算, 时至今日, 胤禛病了已有近半个月,最惊险的几天也算是熬过去了,如今只需静养即可。从酷夏到深秋,天气渐冷, 说来这里的气候是与北京差不多的, 倒是没有不适应, 缺少的只是那一份家的感觉吧。
一场秋雨过后,玉珠收到了福晋的来信, 虽说信不是写给她的,但是无奈胤禛的情况还不大好,只得她念给他听了
。说来也没什么重要内容,就是简单的问候一下胤禛的病情, 说一下府里的状况, 京里的状况。比起福晋的信, 更重要的怕是一并附来的十三的信。展开信笺, 玉珠先大致略过一遍,啧啧,十三爷这文笔真是了得啊,只是一封简单的问候信, 洋洋洒洒足足写了厚厚的一沓子。
“十三对爷真是情深意重啊!”她还能说什么, 满篇子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只盼你早些康复, 你我兄弟二人再把酒畅谈, 感受到了我的思念吗,我在京里等你呦~玉珠这个没文化的深觉自己肤浅,看来这辈子她是写不出来叫胤禛满意的情书了……
胤禛一时半会是好不彻底的,还要养些时日,所以玉珠铺纸研墨,胤禛说,她来写,虽然字儿是比不得的,但好歹她是师从四爷的人呐!给福晋的回信,简简单单的几句,把什么都交代得很清楚,府里,德妃那里,其余的便不再有什么了。相比十三,福晋输得何止一点两点啊,虽然没有十三来的那封的厚度,情真意切可是一点都没差啊,也不知道本质是一样的,胤禛是怎么翻来覆去的把话说得截然不同的,玉珠一是感叹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二是有了深深地感悟,看来这说情话的功力,他们姓爱新觉罗的都不差啊。
写到最后,玉珠的胳膊都有些软了,但还是提笔,给乌娜希写了封信,文笔比不得胤禛,怎么说也是一片真心把。内容无非就是:亲爱的乌娜希,许久未见,不知道你有没有长高了些。我和你阿玛这里的状况已经转好了,你不必担心,不知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没有阿玛和额娘在时候会不会有些孤单和惧怕。生活里有很多不得已而为之,你不要怪额娘,额娘都是为了你好。你一个人要好好的,阿玛和额娘不久就能回去了。
写到“都是为你好”的时候,玉珠哽咽了,她只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出发,从来没有问过乌娜希的想法和意见。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说出“我都是为你好”这种话,想起来现代人的评价,说大多数的中国人都是不懂爱的,这种情况在父母身上尤其可见,以爱为名的强迫甚至要挟并不少见,一句“我是为你好”往往会成为了万能的理由,玉珠不由得泪湿了衣衫,深深地愧疚将她淹没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对不起乌娜希了。
“怎么了?”胤禛觉得她不对劲,坐在那里半晌都不动,开口问道。玉珠赶快抹了眼泪道:“没事,就是想闺女了。”调整好情绪,坐到胤禛旁边。胤禛拉住她的手,安慰她:“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了。”玉珠这才觉得有些心安。
远在京城的福晋收到了玉珠的回信,就去了宫里给德妃报个平安。“额娘,我这收到了爷的来信。”福晋不紧不慢的开口,表情上也是能看出来是有好消息的。“别藏着掖着了,快说吧,你看给这丫头急得!”德妃笑得慈祥,打趣着乌娜希。
“说是四爷已无大碍了,只还需静养些时日,一时半会回不来。”
乌娜希听了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阿玛的病好了,难过的自然是还要等好久才能回家。
“病好了就行啊,好好养养吧,要不这一路往回赶,怕是病情反复啊!”德妃道。
“玛嬷,我想跟嫡额娘回家。”乌娜希小声的支吾着,本来是不该开这个口的,德妃对她特别好,可是宫里终究是不如自己住着舒坦,规矩太多,人也太多,她实在等不到阿玛和额娘来接她回家了,自己提出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德妃看着这孩子小心翼翼的小模样,虽说自己舍不得这丫头,可终究还是要回家的,得得,走吧,她也不是个固执不开化的人儿!
于是,乌娜希如愿跟着福晋回了雍亲王,临出宫前,德妃还赏了好些个物件儿给她,搞得乌娜希又难过了几分,忙拉着德妃的手,不停的说着:“我会想玛嬷的,有空了我就进宫陪玛嬷。”“好,好!”德妃心疼这孩子的懂事儿和乖巧,喜爱更多了几分。
“嫡额娘,我回去跟你住。”在熟悉的人面前,乌娜希总算是能放开了说话了。回府的一路上小嘴都没有合上过,一会儿问起弘时,一会儿又说包子,想起什么说什么,叽叽喳喳的,活像一只小百灵鸟。
“你额娘还给你写了信呢!”福晋也乐于看到乌娜希开心的样子,比起个病怏怏的孩子,谁不喜欢机灵又活泼的小孩,前提是这个小孩长得还好看。乌娜希拍手:“太好了,我也想额娘了。”本来是笑着的,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了,抽抽噎噎的咳嗽上了。“快了,很快就能见到你额娘了,咱们乌娜希是个勇敢坚强的好孩子对不对?”福晋把她搂进怀里,轻声的安慰着,即使比不上母爱,有言语的呵护着,乌娜希得情绪也是有所缓解的。抱着乌娜希,福晋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人哪,从生下来命就写在了那生死簿上,好运厄运都得受着,似是在感叹她自己,也可能在影射玉珠吧,有时候,光羡慕是没有用的。
营帐里,这天来送饭的不是玉珠,竟是苏培盛,这难免不让胤禛起了怀疑,问道:“你耿主子呢?”
“这……”苏培盛眼神闪烁着不定,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快说!”胤禛又急又怒,猛的一使劲儿,开始了剧烈的咳嗽,苏培盛慌乱的上前拍背,被他一把推开。“爷您别急,耿主子今儿个出门扭到脚了,这才派奴才来送饭的,没别的毛病,您别担心。”苏培盛只觉得自己处在水深火热当中,一颗心火烧火燎的。
胤禛根本不信他的解释,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被苏培盛赶紧拦住,跪在一旁:“爷,您还不能下床啊,这要是受了风,奴才怎么跟耿主子交待啊!”连哭带嚎的模样他自己都觉着贱,可没办法不是,他现在只希望耿主子好好的,千万别是被传染了。
事情是这样的,青桐起了大早,买了两条新鲜的鱼回来,玉珠便想着一条给胤禛清炖,一条自己糖醋了吃。想得很美好,鱼一端上来,她就开始有了异样的感觉,格外的恶心。她素来是爱吃鱼的,并没问道过鱼腥味,也不知道今儿个是怎么了,除了腥味别的什么都闻不到。一个没忍住,干呕了起来,要不是一早上没进食,她恐怕是会把五脏六腑吐了个干净的。
“格格这是怎么了?”绿梧紧张得不行,第一反应就是得了时疫,一个主子刚好,另一个主子再得上,这可怎么是好啊!“青桐,青桐,你快去请太医!”绿梧一边冲门外的青桐喊着,一边紧忙着给玉珠倒水漱口,扶她去隔间坐下。“格格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头疼脑热啊?”
玉珠捂着胃,绕圈揉着,听了绿梧的话摆摆手,除了胃,她倒是没觉着哪不舒服,那她是怎么了呢,难不成是那鱼里下了毒,自己的女主角光环让自己躲过了一劫?脑洞开到这,她也是服了自己了。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青桐拽着副院使连跑带颠的进了帐子,累得气儿都喘不匀了。副院使只是听这小丫鬟说了半句,只道是她家格格不好了,就一心以为是被传染了时疫,内心也是无力吐槽,怎么一个好了,又来了一个!
虽然瘦了些,但也是面相红润,不似是染了时疫的模样啊。待他把了脉后,才算是啊彻底的松了口气。捋着胡子,笑呵呵的道:“恭喜格格了,这是滑脉啊!”
玉珠听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绿梧和青桐的叫声给惊着了。“我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爷!”青桐喜滋滋的往外跑。
“格格怎么不高兴啊,这是有了小小主子了!”绿梧拉着副院使下去,给了赏钱,兴奋的感觉溢于言表。
玉珠也是乐呵得紧,一个多月了,看来是在热河行宫怀上的了,真好,自己成功的把暴躁好色的乾隆给蝴蝶没了,肚子里的这个是弘昼无疑了,她捧着肚子笑得一脸傻呵呵的样子。
苏培盛这边急得汗流浃背,既不肯挪地方让四爷下床,也没法子到玉珠这边来打探情况,他能怎么办,两个字--崩溃!
第83章 捌拾叁
“爷, 给爷道喜了。”苏培盛从来都没觉得青桐的声音是这么的清脆悦耳, 就仿佛能治好他多年的颈椎病似的,充满着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