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秦寻风语气淡淡,漆黑的眉抬了抬,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还没自恋到那种程度。
“不信?”付骋安狠勾了下唇角,建议道:“要不要打赌。”
秦寻风终于抬开眼,去看那道瘦弱的身影:“赌什么。”
付骋安挑了挑眉头:“我要赢了,我下次逃课你帮我顶包。”
秦寻风反问道:“那我要赢了呢。”
“每一款新游戏出场都在第一时间奉交你手里——年度服务。”
“成交。”
凄白的冷光下,秦寻风慢慢走向沈晚星,可当事人却一丁点都没能察觉。
惊雷轰隆隆的劈了下来。
身前的女生微微颤了下身子,无意识的背对着他露出半章侧脸来。
真·清汤寡水。
他笑,没再停留,直接走过去关上了窗。
秦寻风高她近一头,凑过去的时候,他的下巴几乎贴上她的头顶,一股柠檬清香味萦绕上的鼻尖,勾的他瞬间恍了下神。
整场策划过的相遇以他那一句“别怕”结尾。
一周过去,他都没再能见到她。
后来,付骋安打听到了那个女生的名字。
沈晚星。
当秦寻风被付骋安硬推着再去找她的时候,那人就站在他面前——睁着眼说瞎话。
她说沈晚星不在。
第六章
我的爱在沙漠为你开了先河,心非圣者孰能无过。
——《先河》
沈晚星周六刚睁开眼的时候,钟表指针正指向九点三十二。
“该死。”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手臂支在床上撑着坐起身来,就那么静坐了半分钟,随后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
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吧。
完了,这下子又要听舒莞荟磨叨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年都没再梦见过秦寻风,偏偏昨夜梦到了,还惹得她不愿意醒来。
正想着,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被惊的吓了一跳,以为是舒莞荟打开的。
结果显示屏上只有一串未知号码。
“请问是作词人寻匿者吗。”
“是我。”沈晚星沉静着答话,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对电话那边的人要说的话分毫不在意。
那边的人不出意外的开始公式化的询问:“我是擎风唱片公司的接洽人,请问您今天为什么还没有来,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她淡淡应着。
“那么是选择了其他公司合作吗。”
“不是。”
“还是说您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了。”
“并不。”
“那么为什么今天没能赴约。”铺垫过几句之后,对方的话简直一针见血,把问题直接提了出来。
那人把沈晚星问的愣怔了良久,一时间没来得及回答。
“这个——”沈晚星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声音充释着刚醒来时又涩又哑的感觉,“我才刚睡醒。”
“真是让人感到意外。”电话那边的男人笑了一笑,说话的语气明显变得柔和起来,声音让人听着有点熟悉,“那么我们另外约个时间怎么样。”
“请让我再考虑一下。”
“为什么改变心意了。”
“这首歌词对我来说很有意义,我需要再谨慎想一想。还有,虽说歌词是我所写的,投稿人却是我的朋友而非我本人。”
“好的。”对方公式话的回了她一句,紧接着又开口堵住沈晚星的话,“先存一下这个号码,等您愿意合作的时候,请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了。”沈晚星刚要关掉电话,那边的人却追着问了一句。
“寻匿者是代表着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意思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她迟疑了两秒,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那人又是一笑,声音低沉着说话的时候让沈晚星意外的觉得有点瘆得慌,“只是看过你的歌词后,觉得里面像是有什么故事的样子。”
“……”奇怪的人。
这一回,沈晚星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电话,她紧皱了下眉,总觉得电话那边的人像是一定要问出来什么一样。
她静下来一口气,想起刚才那个梦。
半明半昧的阴暗空间里,少年秦寻风板正的坐在沙发中央,中规中矩的搂着身旁的女生,他眉尖抬起,目光宠溺,声线异常温柔:“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
“你唱什么我都听,你唱什么都好听。”女生的指尖在他心口上打了个圈,声音又软又甜。
“好。”秦寻风淡淡收回视线,骨节分明的手一下子握起了麦克风,垂着眼眸望着桌面,一句话轻快出嗓。
他在清唱。
下一瞬,秦寻风怀里的女子耀武扬威的转过头来看她。
沈晚星猝然间从梦中惊醒。
他们说,那个人曾经是秦寻风最爱的人,为了她,他在大学时期中途选择了辍学。
课间时间,沈晚星正照旧批改着作业,宁征不请自来的走了进来,进门时还不忘视线四处扫了扫。
沈晚星腾出半秒时间睇了他一眼,笔尖飞速的在本子上留下几句评语。
“我有题不会。”宁征揪着半个练习册走了过来,另一只手散漫的插兜,校服拉锁卡在正中央,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跟那时的秦寻风一个样。
“哪道题。”沈晚星收了笔,侧身刚要抽出他的本子,被少年夺了一空。
“我不让你讲。”宁征执拗的把本子掩在身后,轻咳了声慢悠悠道:“我刚去过七班了,她人不在。”
沈晚星毫不在意的轻挑了他一眼,缓缓道:“路歌今天请了病假。”
“她生病了。”少年似是没想过这一种可能,右脚微微后撤一步,不知该是走还是留。
“你想去探病?”沈晚星试探着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翻开另一个本子开始批改。
“啧,谁想去啊——”宁征不屑的扯了下嘴角,另一只手握住校服拉锁上下拽了拽。
这是焦虑的表现。
沈晚星浅勾了下唇角,云淡风轻道:“正好我要去路歌家里看她,你也一起去吧。”
“我没说要去。”宁征脸上溢出一丝喜色又瞬间收回,眼中的光顷刻间熄灭,“放学我哥来接我。”
“因为怕你闯祸?”
“跟你没关系吧,老师。”宁征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突然间顿住脚步,门拽开了一半,蓦然回眸道:“想带我一起去你可得抓住我,不然我就跑远了。”
“嗯。”沈晚星淡淡应了声,钢笔芯钉在字面上晕出一道红色的圈来,像那年钻进她手掌里留下的印记。
下课铃一打沈晚星就开始收拾东西,走出房间关上灯时,门口旁站着的人着实把她重重的吓了一跳。
宁征单肩背着包笔直的靠着墙低眸站立,瞥见沈晚星出来时“啧”了一声:“真慢。”
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副傲娇的模样,她不禁笑了一声,握住钥匙锁上了门,随后将它轻轻抛进书包里。
今天她出门的时候没有找到原来的皮包,于是就翻出了高中时的书包拿来背。
书包旧了点,但倒没有一丁点的破损,为了配合这个颇具年代气息的包,她还特意书了个马尾辫。
如此一看,九年过去了,她倒是没怎么变。
“用不用提前知会你哥一声叫他不用来了,我等下亲自互送你回家。”沈晚星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书包带,踩着一双运动鞋偏头看向宁征。
“不用,他现在一定已经在楼下了。”
“那就辛苦他自己回去一趟。”沈晚星双眼盯着台阶一排一排的看,生怕踩空了。
“不行,得让他送我们过去。”宁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有些不耐烦的回道:“要让我哥就这么回去的话他会吃了我的,老师你也快点,别让我哥等急了。”
沈晚星莫名顿住脚步,看着宁征一溜烟的跑远。
竟然……有点可爱。
她收回之前说过的话。
这孩子跟当年的秦寻风一比也差太多了吧。
那个又酷又拽的小少年呢。
人设就这么崩了?
系上安全带的那一个瞬间,沈晚星才发觉自己好像选错了位置。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直接就在副驾驶座上坐好了。
趁着车子还没发动,沈晚星三两下拆开安全带跑下车,秒速跑到宁征身边坐下。
秦寻风掀眸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干净利落的将车子开向路中央。
“你怎么知道她生病了。”宁征坐在后一排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问,手指唰唰唰的划过手机屏幕。
宁征私底下一向在称呼沈晚星的时候忽略“老师”两个字,又将“路歌”唤做“她”。
不是他特意有所指,而是他根本就记不住路歌叫什么。
他很少记人名字,因为向来都是所有人主动靠近他,他没必要主动提对方的称呼。
“我是七班班主任,她妈妈今天给我打了电话。”沈晚星无语的瞥了宁征一眼,转回视线时,刚好被秦寻风映在后视镜里的目光撞上。
她心虚的咽下一口气,干脆去看窗外的风景。
“你什么时候成为班主任了,我怎么不知道。”宁征疑惑问她。
“在你考出83分的卷子之后。”沈晚星回的十分直白。
宁征:“……”这个老女人,不毒舌不行是吧。
几句话之后,车里陷入一种异常恐怖的死寂之中。
沈晚星秉持着在秦寻风面前少说少错的真理坚决着不肯先开口,十分无聊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前几天唱片公司打进来的那通电话。
她皱眉思索了几秒,快速偷瞄了眼秦寻风后还是选择接通了电话。
“喂——”她的声音一贯裹着那层拒人于外的冰冷,刻意加重的嗓音有些模糊了性别。
“沈晚星,还记得我是谁吗。”那边的人说道。
“你是——”沈晚星迟疑着停顿了几秒,思绪一下子被扯得很远。
难道真的是她认识的人。
“真叫人难过,好歹我还追了你两年,我上一回故意匿名打电话给你,你却什么都没察觉到——寻匿者。”
“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沈晚星冷漠截断他的话,指尖却不受控制的在手机壳上划下一道痕迹来。
她的表情淡漠的不差分毫,以至于秦寻风和坐在她身边的宁征都未能察觉出她的异样。
“记不得我的下场可是很严重的,不要以为你重新找到了秦寻风,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要记住你迟早会是我的——沈、晚、星。”
那个人说的最后三个字叫她瞬间毛骨悚然起来。
在车子遇上红灯停下时,她顺势一下子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沈晚星冷扯了下嘴角越过身侧的那一排车,抬手下意识的撩了下额前的碎发,双眼微眯,“你只是单纯的想得到得不到的东西罢了,这是贪念,不是爱念。”
“看来你成功记起来我是谁了。”对方轻笑了声。
“……”沈晚星死死咬住唇,没有说话,手却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得不到的东西我会亲自毁掉,你记住这一点就好。和秦寻风在一起这件事,不会存在。”
“付骋安!”沈晚星闭眼朝着无人的夜色处情绪失控的喊了一句,一行泪溢出眼眶后被风吹散在脸上,她轻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着念道:“你真该死。”
第七章
破镜同化爱情看你离去,你还是活成了心底的秘密,不曾明目张胆的注视,深藏在嬉笑中不露痕迹。
——《深藏》
近半分钟过去,沈晚星挂掉电话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缓。
七年过去了,没想到付骋安在此时卷土重来。
埋藏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好像示威般的配合着一涌而出,企图吞噬掉她。
“你跑到这里做什么。”秦寻风不急不慢的走到她身边,与她那一双泪眼相遇的时候,他的姿态比她放松许多,肩膀微耷着,目光丝毫没有什么不自在。
倒是沈晚星脸一冷,仓促的闪躲开了视线。
她薄唇紧抿,眉心微蹙,刹那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此时的街道旁阒然无声,长长的一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秦寻风斜觑着她,薄细的眼尾上扬,很新奇地看着她。
见她半天不答话,他又轻轻地嗤笑一声,双眉微微挑了起来,略微低头盯着她看,声音清朗沁润,淡淡地说:“可以走了?”
沈晚星一声喟然,轻轻点了点头。
没想到竟然在秦寻风面前失了态。
秦寻风依旧盯着她看,神色十分磊落自然,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
可沈晚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双手插兜快步走向停靠在路边的车。
秦寻风慢慢跟在她身后,审视着她越来越淡小的背影,眉眼忽然间放松下来。
快半个小时过去,几人来到路歌家门口。
沈晚星走到最前面按响了门铃,是路歌过来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