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把那道声音隔绝在门外。
[三]
高中的时候,舒菀荟认为付骋安的许多举动都让人费解,倒不是觉得他奇怪,就是怎么看都觉得不该靠近他。
他的温柔,笑容,体贴呵护,所有所有都给她一种很假的感觉。
要说他喜欢沈晚星,可他接近沈晚星就跟玩游戏一样,时松时紧,追不追她,离不离开她,都看他的心情。
哪怕是喜欢,也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不知不觉中,他就这么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模式,已经追了沈晚星很多年了。
后来,舒菀荟真的相信了他喜欢沈晚星,心里却怎么都不痛快。
她对他是有偏见的。
对他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他对沈晚星的所作所为。
在她眼里,付骋安的喜欢对沈晚星来说只是一种伤害。
所以她百般阻止他靠近沈晚星。
却没想到,正因如此,自己却开始一点点的走向他。
消磨一般的。
“你说付骋安喜欢我。”舒菀荟坐在床上,绕了半圈后面朝沈晚星,“这句话我怎么想都觉得无迹可循。”
“有些东西是想不明白的。”沈晚星对着电脑打字,语气淡淡的,“需要用心去感受。”
“我感受了啊。”
“感受什么了。”
“就是……他喜欢我啊。”她支支吾吾的低下头,胡乱用手揉了揉头发,“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但是自从你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心里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
“就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他身上的一切,像是伪装又好像是真实存在的。”
“有些时候,哪怕是伪装,一旦时间久了,也会跟真正的躯壳连在一起,真假难辨,用力撕开后只会血肉模糊。”
“太难懂了。”舒菀荟一头栽在床上,怀里抱着玩偶,一边叹气一边说,“喜欢这回事,我根本就一窍不通。”
沈晚星手上动作没有半分迟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床上的人。
“你再赖床一会儿可就迟到了。”
“那迟到吧。”她转头埋进枕头里。
沈晚星静静打量她一眼,没再说话。
两分钟后,只见舒菀荟从床上挣扎起来,疯一样的跑出去。
“我去请个假!”
沈晚星:“……”
[四]
不知不觉中,舒菀荟和付骋安已经变成了经常碰面的关系。
她那边刚请完假,这会儿就被他以有事情为由叫了出来。
“付骋安,你有话非得把我叫到你家里来说吗?”她警惕的站在门边看他。
那人却俯身挑了双拖鞋丢在她面前,起垂眸看向她。
“进来吧。”
“我不进去你是不是就关门了?”她试探着看他。
“关什么关——”他顿了顿,双臂环胸,站在门里面望着她,“要我一直这样等你吗?”
舒菀荟抬眸看他一眼又收回,淡淡哂了声,还是走了进去。
……
她怎么觉得就不该来。
付骋安这是给她灌了迷魂汤了吗,为什么她会来啊。
付骋安带她走到一个房间,站在她身旁问。
“水还是饮料。”
“白开水就可以。”她百无聊赖的走进去,简单扫了几眼后率先走到书柜旁。
打扫的还挺干净整洁的,她心道。
随着目光慢慢转移,她发现一张扣在书柜边的照片,就要掉下去了。
她以为是从哪本书里掉出来的,抬手拿起来,正要夹回去,却发现手里拿的是一本相册。
而那张照片……
她轻咬了下唇,懵懵地道:“这照片里的人——”
是她。
这怎么可能。
看了这照片,她只觉不可思议。
她茫然无措着随手扔回相册,这一举动正巧就被付骋安看见了。
他走过来,把水放在一边,毫不意外道:“被你发现了啊。”
就像是故意想让她发现的一样。
她用了几秒平定了心神,举起手中相册,一字一句问他:“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该不会是因为她之前算计过他,所以他也在预谋着给她一击。
还是说——
不,这不可能。
他神态轻松在椅子上坐下,抬手拽住另一个椅子推到她面前。
“坐,我说给你听。”
“我看不用了。”她把相册放在桌上,慢条斯理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以后都别再联系我了。”
突如其来的反转如同迎头一击。
付骋安目光剧变,脸沉了下来,问她:“为什么。”
她倒退开几步,视线堪堪落进他眼里,艰难地道:“是我忘记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自私冷漠危险,如果不是因为晚星,我根本不会与你接触。不管是谁,被你盯上都是不幸,原来是沈晚星,现在是轮到我了吗。”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他蓦地偏过头去,神情落寞。
“是。”她话音落下,才惊觉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
自己太急于和他撇清关系,这才口不择言伤了他。
“我让你不幸了?”他仍是坐着,抬眸看向她的时候,唇角硬生生添上一丝笑,眼中的光烁若隐若现,“是吗?”
她被他这副表情猛地撬动了情绪,双拳握了握,久久不能回神。
竟没能立即回答他。
他第一次小心谨慎的喜欢一个人,没想到,却被这份喜欢伤到了。
可一切只能算是他咎由自取。
假面戴的久了,真面目也跟着变得模糊起来,连同他自己,被钉在框架里,被钉在旁人的认知里,早已无法区分出真正的自己。
他曾以为自己不会再受伤了。
拥有这副虚假面孔,就可以百毒不侵,纵使千疮百孔也可当做看不见。
可他错了。
舒菀荟不是旁人。
是他第一次用心喜欢的人。
身旁的声音仿若都被风卷了出去,只剩一室冰冷,将他仅仅包围。
他侧过身去,将相册打开,又把那张照片仔细的当回原位。
“你可以走了。”这一回,他的脸上没有笑。
画了许久的假面孔,失了那笑容,竟像是一片空白。
让人什么都看不见。
舒菀荟下意识脚步往后挪了挪,没过几秒,还是决心走了出去。
走出门口的那一瞬,她的心一下掉了回来,终于得以继续呼吸。
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副表情,自己心中徒生出负罪感来。
她明知他不是那样的人,可却还是说了违心的话。
因为她害怕。
害怕他喜欢她。
更害怕,她喜欢他。
[五]
那一晚,舒菀荟梦到付骋安。
梦里,她默默跟在他身后,不知他究竟要去往何处。
直到他转过身来,她才发现,眼前的人还是一副少年模样。
她缓步走向他,他看着她,两个人皆是没有说话。
舒菀荟抬了抬手,不知是该让他离开还是她走过去。
而后,他动了动唇,像是说了什么。
没有声音。
她蹙着眉,尝试着读出了那几个字。
我喜欢你。
她猝然间从梦中惊醒过来。
天白了一半,隐隐约约隔着窗帘透出亮光来。
房间里像落了雪一般,出奇的冷。
舒菀荟伸手拿过来手机后裹紧了被子,点开了微信,找到一个人后,慢慢翻着聊天记录。
伏夜将离,白昼已至,一切照常发生,时间没有停止。
她的心跳却起伏不定,仿佛是一种惩戒,不让她入眠。
她有点睡不着了。
舒菀荟不知道付骋安为何要那样竭力的隐藏和伪装自己。
但她知道,他受过伤,心底埋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可是他怎么会喜欢她。
明明他们怎么看都不合适。
他是她怎么都不敢喜欢的人。
但世间万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定断的。
想到这里,她在戳开的聊天框里发过去一条信息。
“照片是怎么回事。”
她没想到付骋安竟然秒回了。
“我捡到的,只是没有物归原主而已。”
惊讶之余,她又发了一句过去。
舒菀荟:“现在都没睡,失眠了?”
付骋安:“我一直在等你。”
一直在等她?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又发过去了几句。
“昨天是我言重了。”
“我其实并不讨厌你。”
“我知道。”他这次几乎又是秒回。
“但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明明不是喜欢沈晚星的吗?”
等了两分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又过了十分钟,对方依旧没有回音。
“睡着了吗?”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等了又等,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突然间,她发觉,自己竟然如此在乎他的回答。
害怕他回答“是,我喜欢沈晚星”。
患得患失。
一直以来,她都在否定自己内心的答案。
哪怕她心动过,欣喜过,可她还是不愿意承认。
她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自己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美好的像一场梦。
她其实早就不讨厌付骋安了。
她指责付骋安擅长伪装,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在这尘世中,除了欺骗他人,他们都更习惯欺骗自己。
忽然间,门外传来几声叩门声。
她轻步走过去,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我。”
听了这句话,她心中又惊又喜,缓缓打开门,却还是耐着性子问:“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他格外认真的望着她,一如望着同她跨过的漫长岁月一般,表情严谨真挚。
“告白这种事,应该当面说。”
舒菀荟忽然眼眶湿润。
按捺在心中的那份心情,在遇见他的这一刻,终于挣破尘土,开出花来。
而她知道,这份心情不是昙花一现。
拥有的,是常开不败。
第六十八章 番外六
沈晚星曾经写过一首歌词《明月逐人归》。
而这首歌词背后,是一个她无意中听来的故事。
另一个暗恋的故事。
《明月逐人归,我等你回》
一.
“苏苘,我告诉你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可以起床了。”室友林家宝一边照着镜子在脸上拍粉,一边神态自若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夜光电子表。
很好,因为苏苘一个人,她们整个寝室都与早饭无缘了。
而此时的罪魁祸首非但没有一点要起床的意思,还把头又往被子里深埋了一点,脸在枕头上惬意的蹭了两下。
林家宝刚要开口,被苏苘故意调慢了两分钟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
作为闹钟铃声的SHE的《SHERO》被调大了最大声,摇滚属性的前奏震得全寝室的人都惊了一下,唯独床上的那个人惺忪的睁开了眼,极不情愿的从被窝里弹出了两根手指,一根扶住手机,一根娴熟的滑了一下手机屏幕。
音乐戛然而止,整个动作无缝结合,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苏苘抬起左手有意无意的拽了一下被子,这回整个人都彻底躲在被子的庇佑下,看不见一丝光亮。
“苏苘,别装睡,我听到你的手机响了。”
“……”
寝室异常的安静,就连呼吸声也听不见。林家宝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已经背好书包准备出发的另外两个室友,她决定再做最后一搏。
“今天的早课是何大博士的课,他可是上节课信誓旦旦的说过今天上课要点名,没去的一次平时分就扣掉十分。”
“……”
仍然没有一丝动静。
“呀,这是谁啊,娜娜,你过来看看这个刚从7号楼走出来的人是不是许一燃?”
刘娜刚打开寝室的门,狐疑的看了林家宝一眼,两人眼神交汇,不出片刻刘娜就夸张的惊呼道“这不就是许一燃?不行我得赶紧出去,没准还能跟他打个招呼。”说罢就打开门要走出去,右手挂在门把上,视线却看了一眼2号床。
“许一燃?!”只见在床上挺尸了许久的苏苘一下子从床上挣扎而起,一头乱发,咳,很是抢眼。
苏苘努力瞪大着眼睛望着窗户,窗帘还没拉开,只有一丝光线狡黠的透了进来。所以,传说中的许一燃,在哪里?
“好你个林家宝,你骗我。”苏苘双手拽着枕头一角抬手就要朝林家宝抡去,没过两秒又立马放下了,胳膊肘往床板上一磕。
枕头太沉了。
算了,姑且放她一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没打开窗帘怎么知道我在骗你。”林家宝嘴硬着不承认,抬头又瞥了苏苘一眼。
“就是骗我了。”
“哦,我说的何大博士今天要点名可是真的,我先跑了,拜。”
林家宝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不到一分钟,前一秒还热闹的寝室现在只剩下了苏苘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