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两个人撅着屁股在捡桃花。
突然,管家福禄走进,低声说了句:“将军,煜王府的人来了。”
沉珏放在桃花上的手一顿,随后一甩衣袖站了起来,眼中晦暗不明,他道了句:“笙儿,我去去就回。”
林染笙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沉珏低头无奈的笑了笑,转头时,脸色陡然一变,气氛也是陡然冷了好多,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冷硬了不少。
去了前厅。
萧长煜派来的人倒是十分有礼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将军,我家王爷有情。”
沉珏到了煜王府之后,没想到萧长煜像是一副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萧长煜一摆手,微笑道:“王将军,坐。”
沉珏没坐,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淡声道:“不知王爷突然找臣来,所谓何事。”
萧长煜也没在意他那一身不给他面子的傲骨,只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只不过最近得来一个消息,觉得十分有趣,便想着与将军畅聊一番。”
随后一顿,继续说道。
“二十年前沉家灭门的事,将军可曾听说?”
沉珏心头一沉,面上到是不显山不露水,他模棱两可的道
了句:“略有耳闻。”
萧长煜在心中感叹沉珏这处事的老辣程度,这种人,若是成为自己的对立面,可是十分不利,他继续说道:“说来也是稀奇,当日父皇已经诛了那南庭侯一脉的九族,当时的场景可谓是一个也不留,可他们家的最小的嫡子,竟然逃出生天,活了下来,你说这事儿稀不稀奇。”
沉珏眸色深深,让人看不出来情绪变化:“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萧长煜幽幽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幽幽道:“沉珏,你是一个聪明人,这种事情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萧长煜也不准备兜圈子了,径直开口捅破了沉珏的身份。
沉珏微微一笑,脸上尽是高深莫测,一点儿都没自乱了阵脚:“不过是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以讹传讹罢了。”
萧长煜道:“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只要本王上报一道折子将你的身份稍微在父皇面前提起,父皇再派人去查探一番,必然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父皇向来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怎么会留一个罪人之子混迹在大梁朝,你在朝中这么多年,这局势想必看的十分清楚。”
沉珏:“那王爷待如何。”
萧长煜:“成为本王的势力,那这件事本王将守口如瓶。”
沉珏这个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文韬武略样样都是拔尖,若是成为自己的对立面,恐怕真的犹如一个□□,让他睡不好觉。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个人为自己所用。
沉珏嗤笑一声,未曾搭话。
随后道:“王爷恐怕是记忆有损,王爷可别忘了,你也是有把柄在我手里的,相互牵制,安然无恙便罢了,若是闹了个鱼死网破,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萧长煜仿佛已经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了,径直说道:“沉将军你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想起你那个刚过门的妻子……结婚还不到三月吧,若是因为这件事而被砍了脑袋,丢了性命,岂不是刚刚嫁于你便要和你成了一对儿亡命鸳鸯?”
萧长煜点到为止,但是这话说的实在是意味深长,直接将沉珏放在心尖上的人给扯了出来。
向来淡泊如水掀不起波澜的沉珏也忍不住的脸色一变,沉珏从不怕死,可这事儿要是牵扯到林染笙,他便无法不在意,无法不被萧长煜牵制。
沉珏松了口,态度也软了不少:“王爷可否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萧长煜十分了然的从座位上起身,脸上都是志在必得,他面上十分和善,手一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当然可以,请。”
沉珏出了煜王府,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去了一个鲜少有人的地方,最后还面色沉冷的去青楼的大厅中逛了一圈。
天色眼看已经到了深夜,外面繁星点点,今日月亮没有出来,整个街上都雾蒙蒙的,沉珏沾染了一身的廉价脂粉味儿才回了府。
一回去,就看到林染笙坐在石凳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等他回来。
衣衫穿的实在有些单薄了。
沉珏脚步一顿,眉头一敛,下意识的就想过去嗔怪:“天色这么晚了,夜里凉,怎么不早点儿回房休息。”
但是最终也只是站在原地,心一狠,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她轻柔的抱起,放回到床上,哄着她,而是在夜里径直出声:“起来。”
两个字,实在冷淡至极。
林染笙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沉珏回来了,眼睛一亮,欢天喜地的想扑上去,嘴中娇声喊道:“非辞,你回来啦!晚上吃饭了吗?用不用给你做点儿粥。”
话中全是温暖,
还有满心满眼快要溢出来的爱恋。
沉珏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避开了她扑上来的小身影,面色也和往常那个温柔的他完全不同,虽然不冰冷,但却是十成十的冷淡。
林染笙扑了一个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到沉珏那快要将她凌迟的冷淡,她默默的小声道了一句:“非辞……怎么了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沉珏打断她,直接说道:“我今晚睡书房。”
随后,便从她身上略过,而且还下意识的顿了顿,仿佛想让林染笙发现些什么,正好夜里刮起了一阵风,将那刺鼻的脂粉味儿给吹散开了。
林染笙闻到了,在沉珏往书房走的路上,她紧紧的抓住了沉珏的衣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顿了顿,才从嗓子里撕出了一句话:“你……你去哪儿了……”
沉珏话语中实在是残忍,直接丢下两个字:“青楼。”
便头也不回的回书房了。
到了书房,沉珏想起刚刚林染笙那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心疼的要命,像是一把钝了的刀子在他心口反复划拉,皮开肉绽的同时带来的是钻心的疼。
虽然心疼,但并无后悔。
萧长煜这个人,阴晴不定,手段极其狠辣,保不准将林染笙抓去要挟他做些什么,若是今后他将他南庭侯遗孤的身份给捅了出去,林染笙现在是他沉家的人,那么她将同他一起,必死无疑。
他怎么敢。
怎么敢让她陪着他送命。
沉珏忽而捂住胸口,苦笑了一声,有一种生命都被掏空了的无力。
她是我的今生所幸。
我却是她的劫难。
命运实在是可悲极了。
他透着薄薄的窗户纸看向外面林染笙的身影,她还是没走,站在院子里。
沉珏在屋子里静静的看着她,实在是狠心,就算心已经被凌迟成千百块儿,也能坚韧的选择自己所选择的东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染笙才起身回房,沉珏仍是在原地站着,眼中是深不可测的深渊。
弱点没了,才能让他在荆棘中重整旗鼓,用命去拼出一片属于他俩的一方安隅。
若是他的命丢了也就丢了,但她,那么宝贵的一个人,把命都给她他都尚且觉得能给她的太少,怎么能因为他,而死呢。
第二日,林染笙的眼睛肿成了核桃似的,一看就是哭了一夜,可怜的紧,沉珏看到后,就只是瞥了她一眼,说了句:“过来。”
便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
林染笙乖乖的跟上,在他身后十分沉默。
到了书房,林染笙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沉珏。
她想了一夜,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便是,她的非辞……绝对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她盯着他开口,低声道:“非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沉珏垂下眼,没有搭话,实在没有办法和林染笙对视,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扔在了桌子上,脸上冰冷如霜,犹如九天的寒风呼啸而过,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林染笙眨了眨眼睛,突然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双手揪着衣角站在原地半响,也没有动。
沉珏敛下眉头,像是十分不耐烦似的,冷声到了句:“看完后去账房。”
林染笙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端正的两个字。
休书。
第47章 挡箭
休书两个大字像是雷霆之击劈头盖脸的朝林染笙砸下。
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林染笙怔然的看向神色漠然的沉珏, 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垂下眼睫, 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喃喃道:“为……为什么……”
才短短一瞬间, 声音便哽咽颤抖的不成样子。
沉珏说出的话可谓是十分诛心:“我厌了。”
他眉眼间的冰凉让林染笙不寒而栗,但她还是倔强走上前去, 拉住他的衣角,死死的攥住:“我……我不相信……非辞……你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对不对?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 但我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的,我会乖乖的, 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沉珏一言不发的任由她抓着衣角,眼中波涛汹涌,他撇过头,眼睛一下子便红了,他心里千头万绪:“若是哪天我的身份被捅出,孑然一身便罢了,但是我身边还有一个你,我不想哪天出现在断头台上的时候, 你从人群中冲出来要陪我一同去死。”
这件事, 一定要将她伤透了,她才能真正的死了这条心。
没得商量。
沉珏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停顿了两秒, 随后睁开,眼中全是就算撞了南墙遍体鳞伤都不会回头的狠绝。
他将林染笙手中的衣袖一把抽出,冷硬道:“将休书拿好,今日便离府。”
他不知道萧长煜会不会暗中动手将林染笙虏了,以此来要挟他,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还是将她送离这个多事之秋,越远越好。
林染笙低下头,声音低低的,话中满是快要被人抛弃的小心翼翼:“你不要我了吗……”
沉珏本来以为他的心已经痛到了极致,却不曾想原来这种痛仿佛不会有尽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的朝他袭来。
沉珏的喉头动了动,对她的话避而不谈,他实在是再也说不出口伤人之言,他说道:“我在江南那里有几间铺子,够你往后的衣食无忧了,等一会儿去账房拿银票,去了江南,便再也不要回来了。”
林染笙不依不饶的低声问道,话中哽咽:“曾经说过要把命都给我的你,现在却不要我了吗……”
沉珏的眼神自从给她休书的那一刻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刻,他嘴角勾起一丝凉薄至极的弧度,淡漠道:“不过是在床上的情话罢了,做不得数的。”
这句话成功的让林染笙脸上的血色给褪尽了,她的泪再也憋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娇小的身影因为抽泣而颤抖着。
她睁着水雾弥漫的大眼睛看向沉珏,忍不住的上前,想要拉住他,脸上满是泪痕。
沉珏冷淡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隐藏在袖子下的手动了动,强忍下帮她拭泪,拥她入怀的冲动,他道了四个字:“好聚好散。”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迈开步子走了。
突然,他因为背后软绵绵的撞上来的冲击力而一顿,林染笙在他的背后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肢,死死的,没有撒手:“非辞……”
沉珏:“放手。”
这两个字就像是夹杂着刀子一般刺人心窝。
林染笙紧紧的贴着他的娇躯轻轻的一颤,但还是没有放手。
语气中全是固执:“不要。”
沉珏将手放在她的手腕上,微微用力的掰开,冷声道,第一次直呼了她的大名:“林染笙,你这样做就没意思了。”
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到了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背对着她道:“我这种人,在黑暗里摸爬滚打惯了,本就是没有心的
,更不会去爱人,所以,不要在我身上再耗费心神了,不值得。”
说罢,便踏出房门,只给林染笙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林染笙匆匆忙忙的追上去,喊道:“非辞!”
发现他的身影早就不在了,林染笙追着跑了好几步,也未曾见到他的身影。
突然,福禄出现在她身边,恭敬道:“夫人,请随我来。”
随后便将林染笙领到一马车前,说道:“将军刚刚已经吩咐老奴将夫人需要的东西都放在车上了,将军给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地契也在马车上的一个锦盒里,虽说将军会派人护送夫人到江南,但夫人这一路上也要多多注意才是。”
林染笙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的红色还没有褪去,她摇摇头说道:“我不走。”
福禄朝她弯腰道:“夫人还是不要为难老奴了。”
林染笙倔强的站在原地,就是不上马车。
突然,从他们面前经过了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各个穿着暴露,往他们院子那个方向去了。
林染笙心下一颤,实在是不敢相信,但跟着她们到了他们的院子前时,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女子都通通的进了她们的院子。
她没有勇气踏进院门,转头用衣袖狠狠的抹了一下脸,道:“福禄,走吧。”
等林染笙坐上马车后,沉珏才从院子里出来,向空中吩咐淡声道:“将院子里的女人处理了。”
随后便施展轻功一直跟在马车附近。
江南离汴京城不算太远,驱车不到半月便可抵达。
他派了数十名最顶尖的影卫准备护送林染笙到江南,可自己还是不放心,隐藏身形,一直跟在她的马车后面。
可还没出汴京城的城门,萧长煜的人便来了,瞧他这阵势,可谓是快要将他身边最顶级的影卫都派来了,沉珏所料果然不错,要将林染笙虏了,当做要挟沉珏的筹码,让他能乖乖就范,成为他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