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珍珍的脸色骤然间变得非常难看,她抓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
场面尴尬到了极致。
樱代也茫然失措了,金伊身上高档化妆品的香气萦绕过来,甜的令她头晕,这场选秀就好像是有多方势力驾驶着巨轮在互相碰撞,而她作为最微不足道的蝼蚁,没有支撑没有背景,就只能在混乱的误伤中被推搡,倾轧成泥灰。
她知道这下子没得选了。
本来不也没得选么?想什么呢?
她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跟金伊对视,就好像俞伯牙和钟子期穿越时空相聚,双双露出了知音似的的笑容。
“我也很崇敬金伊老师。”她慢慢的说:“想成为和您一样的人。”
金伊笑出了声。
汤哲呆住了,作为一个看过剧本的人,他一开始祈祷温宇千万别理尤珍珍,这下子,他又不得不祈祷温宇千万得收下尤珍珍。
马德尤家这个作精……温天王可千万别有样学样的使性子啊……
温宇看了一眼这“强行”达成默契的vocal师生组合,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五指轮流敲打了一下桌面,对尤珍珍道:“我OK,欢迎。”
汤哲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额角都有些出汗了。
这一期的《逐梦训练营》槽点多的数不胜数,节目组根本不用担心无法制造槽点,他们的后期剪辑师几乎要秃头,因为不知道怎么平衡和弱化整场节目里的矛盾。
有人偷偷爆料说担当主持人的汤哲一结束就冲到后台狠狠的摔了东西,发了大脾气。
“尤珍珍和金伊撕逼”的话题不可阻挡的升到了热搜档位的最顶端。
两家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温宇的粉丝也加入了混战,表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温宇答应的格外勉强。
“我觉得左樱代才是最倒霉的。”有路人如是说:“还以为她会跟温宇双选呢,这样就是王炸组合了,果然节目组不会允许有这样逆天的存在啊。”
与此同时,樱代的心态也跌落到了谷底,以至于梁颂兴高采烈的喊她去吃饭她都拒绝了。
原本想着即便不能去唱作组,去汤哲的舞蹈组也好啊。
——偏偏被分到了金伊手下……
跟一个明确对自己有敌意的女人,在镜头面前要表现出“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效果……不行了,要膈应死了。
出道以来怎么就跟这种事杠上了,躲不开了呢?
这只是丧的一方面,好像除了这件事令她亚历山大以外,还有别的……
虽然她不大情愿去温宇手底下当学徒,但是到了了她错过了这个机会,心里头还是难受的厉害。
究竟是因为不能学唱作了还是因为不能跟温宇一起……
他的关注的目光,不论是赞赏的还是责备的,都会一并落在尤珍珍的身上。
或许最终舞台BATTLE他们赢了,温宇会搂着尤珍珍的肩膀,骄傲的说,尤珍珍真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一界学徒。
拜托,明明你只带过一届好不好。
一想到那个画面,樱代就气的想拿头撞墙,甚至委屈的有点儿想哭。
她一拖被子躺下,把头埋进了枕头,决定让睡觉治愈她心灵的伤疤。
参加完录制之后,温宇给一群围着他签名的少女们挨个儿签了名,这才去更衣室里换衣服。
雷亚给他发消息说车已经在外头等他了,即将去参加一个酒会。
他临时决定到国内活动导致通告发生了大面积的改变,好在雷亚的确是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在这种突发的情况下,依然安排的妥当。
他正在打领带,忽然更衣室的门被人拉开,带进来一阵香风。
温宇一阵错愕。
他无论到哪里都是有专属更衣室的,这件事所有与他合作的人都知道,除了雷亚也不会有人不识相的前来打扰,所以他也免去了反锁门的习惯。
这个闯入令他措手不及。
“金——”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把那个名字念完全,女人就踮起了脚,她踩着高跟鞋,这会儿稍稍一够就捧住了他的脸,轻而易举的将他拉的低下头来,然而急不可耐的朝着他的嘴唇吻过去。
温宇临了了避开唇与唇的接触,金伊却不假思索的吻向他的脸颊,喉结,锁骨,专属于金伊的成熟女人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一些陈旧褪色的记忆涌上来。
她一直是向往成熟的,即使是十多岁的少女时期,她也会将自己打扮的热辣性感,那是她野心勃勃的想要与许多成年人一争高下的表现。
她的野心从来没有更改过一丝一毫,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就像现在这样。
她是算准了自己对她念念不忘?或者说打心眼儿里认定他是一个轻薄而不会拒绝的男人?
温宇猛地推开了她。
金伊的背不轻不重的撞在了墙上,她连体衣的拉链已经拉到了最底下,内衣的花纹若隐若现,温宇错开目光,一咬牙,抬手整理着自己被强行扯开的领口。
“温宇!”金伊再一次贴上来,下压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系领带。
温宇的耐性走到终点。
“你把自己当什么?”他冷冷的垂眸:“放手。”
“我不。”金伊长发散乱,媚眼如丝:“我只对你这样,我们彼此都有专属于对方的样子,你忘了吗?”
“I am no longer an antique.”温宇淡淡道。
“是是是,我的天王温宇最fashion。”金伊笑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呢?”顿了顿她伸手搔了一下温宇的下巴:“但是我喜欢。”
“我没有跟有夫之妇乱搞的习惯。”温宇森然道:“你现在把衣服穿好,我开门了。”
“我离婚了。”金伊柔声说。
“你很自豪么?”温宇反问。
“你不开心么?”金伊嫣然道:“我回到你身边了。”
温宇充满了讥诮的哼笑出声,抬手把门推开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金伊万万没料到他真的会开门,忍不住尖叫一声,双手抱住肩膀瑟瑟发抖,温宇抓住门把手,将门拉到只剩一条缝,回头道:“现在把衣服穿好,我不想说第二次。”
“你!”金伊咬紧了嘴唇,依稀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楚楚可怜。
“你就那么记仇吗?”她略微带了些哭腔,忙乱的去拉衣服拉链,秀发垂落,显得脆弱易碎:“你不知道我在这个节目里看到你,我有多高兴,我一直在找机会跟你说话,可是你就是不看我,不理我……”
温宇吐出一口气。
“你都能为了我来参加这个不入流的综艺节目。”金伊低低的啜泣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凶我,跟我抬杠,我都已经服软了……你这个男人怎么那么讨厌啊!”
这样的撒娇撒痴换做几年前的自己,大概已经溃不成军了,毕竟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忍心看见骄傲的金伊哭成这样。
她平日里有多骄傲,脆弱时他就有多心疼。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讥讽。
“我不是为了你来参加这个节目的。”温宇说:“把你的眼泪收收吧,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金伊愕然抬眸。
“那你为了谁?”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止不住的发颤。
“跟你有关系么?”温宇说。
“是哪个训练营里的小姑娘对吧?”金伊含着眼泪笑出了声,悲切道:“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无论多少岁,都喜欢年轻的。”
“这跟年轻不年轻没关系。”温宇说:“你不要再胡乱揣测了,我要走了。”
“温宇——”金伊伸手攥住他的袖子:“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我是真的想跟你重新开始啊……”她不甘心一般嗫嚅道:“你这几年都没有谈过女朋友,难道不是因为对我念念不忘吗?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
“我不谈女朋友是因为遇不到合适的。”温宇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温暖一如从前,可话语却坚刻如冰:“你要说我对你一点感觉无,那也是谎话。”
金伊略略惊喜的睁大了眼。
“我对你心生恐惧,足以压倒其他所有的负面情绪。”温宇笑了起来:“说来很可笑吧,一想到你,我就会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事,几乎成为我的阴影了。”
金伊全身僵硬,她脸色煞白,呆滞如木偶。
温宇手下一用力,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拂落,转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老古董的梗指路第34章。
樱代:金伊老师,我会成为跟您一样的人,然后代替你。
前女友跟老婆组成师徒温天王真的也还蛮无奈的【】
某楚:我们温宇大概是二十一世纪最后一个保守又死板的老男人了。【摊手】
第52章
经过第二期的节目录制, 训练营里的少女们都充分认识到了左樱代这个颇有传奇色彩的存在。
他们就算再傻也看到了发生在梁颂身上的质的飞跃。
——给左樱代当个跟屁虫都能这么厉害了,早知道一开始就跟她交朋友了啊。
梁颂完全不介意别人喊她跟屁虫, 她阴错阳差的被选进了温宇的团队, 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因而对樱代感激有加。
除了尤珍珍以外,绝大部分的姑娘们对樱代的态度都在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 见面会热情洋溢的打招呼,甚者训练的时候主动去找樱代聊些有的没的。
然后他们就发现左樱代变得异常高冷, 不对,与其说是高冷, 不如说是变得蔫蔫的。
分组后的第四天, 很巧,赶上加百列过二十岁生日。
加百列是彩虹团的领舞,人气颇高, 又是汤哲团队的一员大将, 节目组很有心的让汤哲给她准备了一个surprise, 是一个二十寸双层的王冠蛋糕,在当天训练结束时插着蜡烛奉上, 以表师生情谊。
即便加百列平常是多么的高冷御姐范儿,看到那个充满了少女心的蛋糕也一下子欢喜的说不出话来,扑闪扑闪眼睛就哭了。
“许个愿吧!”dance组的成员们这会儿被温馨的氛围感染, 不分你我的都在起哄。
“没,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加百列一边用手指揩着眼角晕开的眼线一边小声说。
“那汤哲老师也不会别的。”汤哲打趣儿道:“只能跳舞给你看了。”
加百列闻言愣了愣:“跳舞……给我看?”
“你点什么我跳什么。”汤哲说。
“那就跳CONQUER团的《Irritated me》吧!”有人笑着喊道:“我之前听加百列的手机铃声就是哥哥团的出道曲嘞!”
“你,你瞎说!”加百列涨红了脸:“汤哲老师不用啦——”
汤哲从善如流的把袖子放下来, 弯腰卷起牛仔裤的裤脚,然后伸手把加百列头上的棒球帽给摘了下来,倒扣在了自己的头上,挑眉笑道:“Music!”
......
蛋糕很大,所有人都去分蛋糕了,大家都借着这个机会放松精神,半个走廊都热闹的不行。梁颂分到一块儿大的,受加百列的叮嘱,她屁颠颠的跑到了B班宿舍。
“樱代,吃蛋糕啦!”她在黑暗中摸索到桌子,把蛋糕小心翼翼的搁上去,然后跑到房间尽头一把将窗帘拉开,转身道:“小樱花别睡啦!再睡开不了花啦!”
天光乍泄,床上的被子蠕动了一下,那人活像是跟被子长在一起了似的,哼哼唧唧道:“不吃……”
“加百列过生日哎。”梁颂说:“啊呀,加百列都二十岁了,啊啊好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被子怪阴恻恻的说:“在我们的国度,二十岁就当不了魔法少女了。”
梁颂:“???”
次元壁真够结实的,得不到回应的被子怪绵长的叹了口气。
“起来吃点儿吧,很好吃的。”梁颂眼巴巴的望着蛋糕面儿上的新鲜黄桃说:“上上个月我过生日,我妈给我买了个奶油蛋糕,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印‘寿’字的奶油蛋糕,可把我给腻的,但是还要保持围笑说‘谢谢老妈’。”
被子怪忽然就像是拍扁了似的平了下去,良久她说:“你先吃吧,吃不下了放在那儿,我晚点吃。”
梁颂这才又欢喜起来,她当然不会给樱代吃剩的,用小叉子把蛋糕分割成两个不规则图形,吃了一半儿给樱代留了一半儿。
“我走了啊!你别一直睡,晚上来找我训练啊!”梁颂跑过去在被子上拍了两下。
被子怪在暗处拉风箱似的吸了吸鼻子。
最终她受不了那憋气劲儿,一掀被子坐直了,死气沉沉的下了床。
外面借着练习室做节目,她就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躺着还不觉得,一站起来两眼冒金星,肚子非常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她像个残疾人一样扶着桌子边缘坐下,甜品的香气侵入感官,她吸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鼻子又一次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酸涩起来。
一转眼,一年多了。
18岁的生日不用说,那个时候她一来没钱,二来急着跟SARA签约,根本顾不上,19岁的生日,好像刚过去没多久。
真是的,她自己都忙忘了,还指望别人记得吗?
在争分夺秒的博生计时,过生日这种形式主义的活动就显得格外的浪费时间。
“我是个成熟的社会人了。”她拿起叉子在稀泥似的奶油上戳了一下,低声说:“才不要过什么生日。”
她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这蛋糕分外扎眼起来,于是端着盘子朝垃圾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