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营销号和媒体围绕着这个话题疯狂炒作, 写出各种各样或是煽情或是阴谋论的长文, 引得粉丝们泪崩打赏。
真是一片吃人血馒头的魔幻现实。
樱代失神的躺在沙发上,回忆起那天她跟温宇的邂逅, 在和煦的阳光下,在花团锦簇的街头。
明明那个时候她还在习惯性的跟温宇抬杠,对方时而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嘲笑, 时而又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才隔了几天,怎么就……
温宇到底去哪儿了?
她坐立难安,不得不又打开了微博, 就看见热门第一条“一代天王车祸殒命。”
她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血一样浑身冰冷,手指战栗的不敢点开。
犹豫了良久,她猛地拖了一下屏幕,发现热门第一已经变了。
雷亚LY:造谣者我方会次序追究法律责任。
雷亚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定和强硬,她猛地松了一口气,看到评论区粉丝们都在争先恐后的问温宇找到了没有,雷亚只挑了一条回复:“没有消息就好消息,事情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在微博公布。”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微博上有人透露,陆续有艺人与东皇娱乐解约,东皇娱乐的股票持续走低,形式不容乐观。
樱代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朱总股票一直跌会怎么样。
朱总说:“还能怎么样,破产呗。”
这两个字令樱代一晚上没睡好觉,深夜她给茶壶发了条信息。
“把雷亚的手机号给我,我不骚扰他,就想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茶壶很快把雷亚的手机号发了过来,樱代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直接给雷亚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接通,这个点雷亚果然没睡,他略显嘶哑的嗓音在那头响了起来。
“您好,哪位?”
“雷亚,我左樱代。”
雷亚沉默了几秒,疲倦的吐出一口气:“有事么?”
樱代张了张嘴,将一些无意义的询问吃进肚子里,直点主题:“能不能把之前签约的合同再寄一份到卓越。”
“什么?!”雷亚愣了愣。
“我要跳槽。”樱代说:“来东皇。”
雷亚震惊了许久,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现在人人都急着从东皇这个坑里跳出去,你要跳进来?”
“我就是这么不落俗套。”樱代说:“别废话了,明天就给我寄过来。”
雷亚似乎呆住了,既没有出声,也没有挂电话。
樱代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温宇有个侄女叫温禾,你知道吗?”
那边什么东西翻了,随后雷亚仓促的回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他告诉我的。”樱代说:“说来话长了,温禾现在在哪儿?”
“这我不清楚。”雷亚说:“我只知道温禾在西南区的寄宿学校上学,那边儿都是封闭式住宿,温宇平时没空照顾她,学校里配有老师和护工,温宇失踪的事我还没顾得上通知。”
“你有去看过情况吗?”
“暂时还有。”雷亚说:“公司的事我快忙疯了。”
“你把学校地址给我吧。”樱代说:“就这些,我挂了。”
她挂了电话,起来吞了一片安定,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在公司接到了雷亚寄来的合同。
她同朱总和杰瑞说明了情况,毅然跟卓越娱乐解约,跳槽去了东皇。
这件事再次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就说左樱代最后肯定会反悔,看到没看到没。”
“这时候跳槽去东皇娱乐,她脑子瓦特了吧?”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装两天比再跳槽,结果东皇娱乐凉了。”
“哈哈坐等左樱代二次反悔。”
樱代对吃瓜网友们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她跟雷亚修改了酬劳分成,自己一分钱不要,所有酬劳统统归入东皇名下,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就开始大肆接商演和代言,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填补东皇娱乐的资金豁口。
即便她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
但是她只是觉得这样心里会好过一点。
对温宇的担心和思念会在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减少几分。
每天深夜回到家,她躺在床上筋疲力尽,却依旧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她希望一切都能像是大年初一的那个早上一样,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温宇躺在小沙发上。
还会抱她,对她呢喃细语。
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痛苦。
第二天,她推掉了一个广告拍摄的通告,按照雷亚给她的地址,前去了西南区的重光高级小学。
“温禾?”那女老师放下了手头批卷子的笔,想了想道:“你是她什么人?”
樱代犹豫了一下道:“舅妈!”
“她有几个舅舅?”
“啊?”
“啊不好意思。”那女老师摇头道:“因为前几天也有一个自称是她舅妈的人把她带走了。”
“什么?!”樱代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温宇是温禾唯一的监护人,如果温宇失踪了,那势必温禾也失踪了。
那女老师也隐约看出了些端倪,面色微微苍白起来。
“她有和温禾舅舅的合照,互相也有联系方式,而且温禾也认识她,两人看起来很熟。”那女老师颤声说:“她说温禾的舅舅生病了,需要带温禾去看一眼,我就放他们走了。”
“那人长什么样子?!”樱代脱口而出:“叫什么名字?!”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好描述。”那女老师说:“我知道她是个挺有名的歌星。”
金伊!
难怪了。
除了雷亚没有人知道温禾的存在,而雷亚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从温禾身上入手,所以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折腾了这么久杳无音讯。
金伊为什么要带温禾走呢?!去哪儿了!?
无数的疑惑涌上心头,樱代二话不说,火速赶回了东皇娱乐公司。
“你说金伊去重光高级小学带走了温禾?!”
听到这条消息,雷亚完全顾不上再理手头的资料文件,拍案而起,惊怒交加。
“我不知道金伊为什么要这么做。”樱代道:“但是这是一个突破点不是吗?”
“是。”雷亚连连点头,他一把抓过手机道:“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樱代依言坐下,她一路奔波,全身紧绷时倒也没感觉,这会儿一坐下来登时感到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她猛地撑住了沙发扶手,张嘴喘气。
好像有一根儿血管在太阳穴里“突突”跳动,随时会爆裂,她四肢发凉,背心冒冷汗。
“左樱代!”
雷亚的声音时近时远,,樱代觉得眼前的食物都带着重影,随后雷亚硬塞了个杯子到她手里,她忙不迭的将嘴凑到杯子边缘,一仰头将杯子里的甜牛奶一饮而尽。
喝下去以后她在原地静坐了一会儿,感觉稍稍好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你吓死我了。”雷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低血糖啊你。”
“不好意思我也不想的……”樱代发了会儿呆,喃喃道。
“我刚才跟公安部门那边打过电话了。”雷亚蹲下身道:“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如果这件事跟金伊有关,那反倒好办了。”
“为什么?”樱代怔然道。
“至少排除了意外事故吧。”雷亚笑了笑:“你不要太担心了,警方会竭力找的,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会跟进他们的进度,别回头人找到了,你把自己折腾垮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樱代轻声说:“金伊……呵。”她凉飕飕的笑了一声,弯下腰,用手捞起了头发:“他怕不是跟金伊私奔去了。”
“你如果有把温宇当作朋友,就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雷亚低声说。
樱代转眸看着雷亚,眸色沉然。
“我不明白。”
“温宇没跟你说过他家里的事么?”雷亚说。
樱代摇了摇头,她回忆了一下当初误打误撞在西南区邂逅了蒙面的温宇,又误打误撞在市区街头的网吧撞见了离校出走的温禾,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其实碰到蛙蛙都是一个意外。”
雷亚扶额。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不妨都告诉你吧。”他说:“温禾是温宇姐姐的孩子。”
“姐姐?”樱代愣了愣:“那为什么姓温呢?”
“因为他姐夫是入赘。”雷亚说:“温宇爸妈在美国领了绿卡,家庭环境不错的,他姐夫是个留学的金融系学生,当初他爸妈看不上他姐夫,很恶俗的父母要拆散儿女婚姻的桥段。”
“然后呢?”
“他姐夫人其实不错的,很老实也很努力,后来是温宇偷了他们家保险柜里的证件,才让他姐姐和姐夫顺利领证,当然了,是背着爸妈的。”
樱代眨巴眨巴眼,忽然有些想笑。
原来温宇……还有这样的过去。
“他爸妈知道以后很生气,揍了他一顿,但是没办法,生米煮成熟饭了,也只好同意他姐夫进家门,后来他姐夫被聘进了华尔街的某家公司,收入很可观,对他姐姐也很好,这才堵住了他爸妈的嘴,搬出去住没两年温禾就出生了。”
一直到这里故事都是美满的,樱代有些不忍心继续问,雷亚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那年他要开世界巡演,第一场定在巴黎,那天刚好是他姐姐和姐夫的结婚纪念日,所以他们决定带着温禾一家三口去巴黎看温宇,顺便听演唱会。原本说好了温宇开车去接的,但是因为一点事,温宇迟了几个小时。”雷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年巴黎发生了□□,你记得吗?”
“我……记得。”樱代说。
“反动分子专挑人口密度高的地方开枪扫射,包括机场。”雷亚说:“虽然时间不长很快就被镇压了,但是……”他停了片刻,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才继续道:“温禾的耳膜就是那个时候被震伤的,听力几乎丧失,后来温宇带着她到处看病,治了很久,现在还是需要带耳蜗。”
“他因为什么迟到呢?”樱代急道。
“提起这个我就觉得可笑。”雷亚说:“那个时候金伊傍上了一个有钱的洋毛子,为了嫁入豪门把温宇的一首原创歌曲扒谱献给了人家,但是这个女人是真的吃锅望盆贼心不死,估计是跟洋毛子谈恋爱不够浪漫吧,她到巴黎的时候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温宇,那天她给温宇打电话,说有一群人逼着她陪酒,温宇这个人,你说他重感情也是重感情,说他单纯也是单纯……就不管不顾的去救她了呗。”
樱代哑然。
“结果去了之后发现金伊在pub里面跟一群人喝酒蹦迪,人人都有伴,唯独金伊缺个男伴……就因为这种事。”雷亚摇头:“荒唐至极。”
“那温宇后来……”
“不说他爸妈了,就连他自己都把这些事算在他自己头上,他爸妈直接要跟他断绝关系,翻旧账翻到如果他不偷证件,不让他姐姐跟他姐夫领证结婚就不会出这种事。”雷亚说:“要我说这些事没有一件是他的错,只是……造化弄人。”
“难怪他都不肯跟我讲。”樱代轻声说。
“他那个人怎么可能愿意跟你说这些呢?又不光彩。”雷亚耸了耸肩说:“不过他愿意把温禾的事告诉你,我还是挺惊讶的。”
樱代心里不好受,她想起了那首歌——《七海的风》。
温宇应该很喜欢那首歌吧。
她想起温宇照顾温禾时的模样,还有温宇对待自己时的模样,其实他骨子里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只不过……
都被伤的太深,所以不敢主动开口。
她歇了片刻,起身走出了东皇娱乐的大楼。
《龙舟月》在温宇失踪的风波下浩浩荡荡的上映,蹭着这样的热度上映头一天票房就爆满。
樱代挑了一个午夜场,独自一人买票观影。
《龙舟月》的故事架空在民国时期,讲述了一个长期受到军阀压迫的将领世家没落后改行唱戏的故事,温宇饰演的周胧明面上是一个受人追捧、婀娜婉转的名角儿,暗里却在家族中受长辈指点舞刀弄剑,性情刚烈,在战争来临时,在所有人选择携带金银细软弃家逃难之时,他毅然选择披甲上阵,最终为民族战至力竭,忠骨埋沙。
周胧的戏子扮相意外的柔美,温宇的步调神态与平时的沉稳阳刚截然不同,顾盼间都是我见犹怜的味道,而后敌军倾轧城池,他一面护着城中妇孺离开,一面返回独守城门,最终血染白衣,战死不倒的画面却又是壮烈和悲慨。
温宇的演技是真的好啊,他什么角色都能驾驭,跟他相比,自己弱爆了。
好希望他能出现,再训自己两句。
如果他回来的话,让她演戏也不是不可以啊,演什么都可以……
影片放映结束,她落寞的戴上口罩,慢慢的走出了电影院。
她走到地下通道里,这个点人烟稀少,各自回家,墙上的广告屏上还展示着《龙舟月》的海报,周胧的脸一半是戏妆一半是血污,刚柔并济,眼神凌冽而凄美,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周胧孤身一人死在城门前的画面。
太惨了。
温宇,真的好想温宇,即便不想承认,但是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