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是不信,这不断尾求生了吗?
第40章
瘦猴的爹虽然瞎了,可是他做事那真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做的饭菜也无比的美味,还谦虚道:“妮子呀,我眼瞎,做的不太好,凑合吃。”
这哪儿是凑合啊,这要是凑合那姥爷家的菜色简直就是猪食。
“好吃的很,您家的米又香又甜的,腊肉也特别好吃,一点儿都不咸,还想请教您是怎么做的呢。”
瘦猴说:“我爹眼瞎,天天没事儿干就琢磨这些吃喝上,出去扫大街人家嫌弃他,其实他扫的比人家都干净。就是人家送礼了,我们家没有送礼。”
“一个扫大街的活儿有啥好抢的,你看,现在不是有更好的活计了吗,凭本事吃饭。妮子啊,你是打算长久的做不?出去可得小心点儿啊,现在查的可严了。”瞎老头以为她是收了这些东西去跑买卖呢。
“我知道,您放心吧。肯定能长久的做,而且不止草编的昆虫,只要做的好看的手工活儿,我都收。”手机空间里的保鲜功能真的是绝了,趁现在这些东西还是便宜的时候,用粮食做为交换多囤一点儿,对双方都是好事,不对,人民公社快要成立了,这爷俩儿要再多的粮食也保不住,“您乐意要粮食,还是要钱都成。”
瞎眼老头表示还是要粮食,手中有粮饿不住啊。
李明言没有办法,心想给的粮食差不多够吃九月,剩下的还是囤着钱在手里吧。
***
吃过饭,瘦猴和二癞的兄弟们已经得到消息来到了李明言家里。
都是过来打听消息的:“我们听说二癞不收笸箩了,这做的不就砸手里了吗,这可怎么办,能不能不过二癞这一道手,直接给你啊。”
李明言看向他手中竹筐里放着的东西,跟自己爹的手艺差了十万八千里,得有一大半不合格,还有一部分勉强过关,还是要修毛刺的还有接头。质量实在不怎么好。
而且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呢?还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就在瘦猴家里,这事儿只有二癞一人知道。
唉。
李明言冷着脸,“去给我把二癞叫来。”
这些人中的一个臊眉耷眼的去了,李明言就坐在院子里喝茶,这边的茶才是真正的茶呢,里面泡了青嫩的毛尖,这边还是茶产区,不论有钱没钱,家家户户都有二两茶喝。
李明言叫瘦猴爹上手编一个笸箩出来,她知道他爷俩肯定不止儿子手巧,瘦猴的手艺说不定就是他老爹教的。
瞎老头做东西非常仔细,削好的竹篾在用之前,他都会从头到尾,用手从前到后,再从后到前捋一遍,发现毛刺就会用手指把它给掰下来,做东西不紧不慢的,急性子的人可能看到要着急了,每一次的竹篾相接之处,都处理的不留痕迹。
李明言看看二癞爹手里的东西,再看看那些人筐里拿着的东西,不由一阵摇头。
很快二癞就到了瘦猴家的小院子,一看他的几个兄弟围在这里,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一阵羞愧。
李明言可不管他是什么心情,前世二癞对她也很好,重情重义,她虽然不知为何,却也很领他这份情,可是如今重情重义却似乎用错了方向。
她毫无客气的开口:“二癞,咱们五天前说的是做多少个?怎么结账,你当着他们的面,和他们再说一次”
二癞无奈的复述了一遍,又劝他们:“大家回去吧,这些东西本来也就费个功夫,咱们另找营生吧,大老爷们还怕找不着吃饭的营生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好了一斤米一个笸箩吗,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不是糊弄人吗?”
他们对于这样轻松的活计都不想放弃,一斤大米自家吃一顿就没有了,可是换成钱,或者直接换粗粮,能抵好多顿的口粮呢。
本来他们自诩为做大事的材料,做这个简直耽误前程,所以做的时候马马虎虎,现在即将失去却舍不得,觉得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活计了。
李明言笑道:“因为你们做的太差了,知道具体为什么吗,你们做的太差,为了不伤你们的面子,还有和气,二癞自己做的好多替上去,现在他忙不过来了,所有就事儿就黄了,呐,这是我要的标准,你们什么时候做成了这个样子,我就还回来收。”
李明言拿起瘦猴爹做好的一个笸箩,晃了晃。
剩下的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就不是李明言可以管的了的。
他们本来在镇上居民们眼中,就是一个个吸血虫,光吃不干,游手好闲的,到现在为止,李明言只发现了二癞和瘦猴两个还比较勤快有责任心的。其他人显然还没有从集市上不劳而获作威作福的威风中摆脱出来。
二癞来跟李明言道歉:“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他们会过来寻你。”
“你没跟他们说清楚,他们自然会过来找我问个究竟。你以后还能去李家庄帮我的忙吗?”二癞偶尔还要去李家庄糊弄一下她爹娘呢,不过反正事情也已经做熟了,爹娘也已经深信不疑有二癞这么个人,去不去其实问题不大,她还是希望能给二癞一点收入。
二癞自然点头同意。
***
所有人都离开了瘦猴家的小院,又只剩这瘦小的爷俩的时候,李明言问他们:“庄上有杀猪的吗,想买肉吃。”
这个时候不年不节,很少有人舍得杀猪,她也不报什么希望,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想到这瘦猴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你赶得时候真巧,今天早上我在山上碰见一头野猪,下山的时候就见他们已经把野猪打死了,已经抗回去了。不过那猪不大,可能就百十来斤。”
瘦猴家才是真正的山区人民,他们每一家都坐拥一个山头,住在山脚下。据说窑头镇的铁矿就来自于这山头中的某一个,具体哪个李明言都没有亲自见过。
跟着瘦猴,到了他说的那个人家。
一家人正对着野猪愁眉不展,猪是不能私自宰杀的,如果私自宰杀的话犯法,村干部都要连坐。必须得向生猪点交了生猪,由他们统一宰杀。实行购六留四的政策。就是一部分以供销社牌价由国家购买,另一部分留给养猪户自己向自由市场销售。
可是窑头镇已经取消了自由市场,大家都知道统购统销的价格比市场价格低了一截,生猪的收购价四毛五,市场价是九毛八!他们不想吃了这个亏,还想找买主卖掉呢。
见到瘦猴领着个丫头过来,还以为是来看热闹的。
直到瘦猴问他:“二大,你这准备咋卖?多少钱一斤?”
猪头血淋淋的,还能看出来猪嘴和家养的猪差别挺大,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吃。
瘦猴他二大吧嗒了一口烟,眼睛瞅着野猪直愣愣的,费尽力气把野猪打下来,难道真的要交上去?
“咋啦你想要?七毛一斤!”
瘦猴上去就是一番讨价还价,可惜他二大看出李明言想买,死活不愿意降价,拿起乔来了。
李明言爽快道:“能不能用米换?用米怎么换呢?”
瘦猴惊呆了,这人到底有多少米啊,不管是干什么,都用米来交易,这家里是有一个大米仓吧?
二大又吧嗒一口烟,觉得自己算不明白这账了,街上大肥猪净猪肉卖一斤九毛八,这野猪肉又瘦又柴,卖七毛,卖给生猪点四毛五,大米一毛四,可是黑市上有卖到五毛的,这又该咋算呢。
见这人沉默不语,李明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牌价活猪是四毛五,大米一毛四,您这是野猪肉,按理说卖不上价,我占你一点便宜,三斤换一斤,不过您得给我宰杀干净。”
二大也不是个蠢人,经她提醒,脑子一转,“这倒是可以,就是你要得了这么多?”
“这你就别管了,借我一个架子车保证米给够。”
事情就这样谈成了,两人当面过了称。
李明言推一辆架子车,拉着车就走了,回来的时候车上已经放了几袋大米。
生意做完之后,李明言好意提醒他:“家里这么多米粮可得看严实了,该吃的就吃,或者换上钱,我是缺现钱才用粮食的,真是不好意思。”
二大乐得呵呵笑,“这有啥不好意思,给米才高兴,拿钱去市场上可买不来恁多大米。几个侄子一块打的猪,分分不剩多少了。今年也算吃上大米,俺自己地里的全卖了余粮。”
好吧,自己根本没有余粮,把口粮也当余粮卖了,知道他不会把米藏着舍不得吃就好。如果真被以后的共产风给刮了去,那她才可惜的慌呢。
接下来,李明言欣赏了一番杀猪盛宴,猪已经死的透透的了,烧上一大锅的滚水,将猪放进去,有专门的石头给猪剃毛,这是个体力活,还有一定的技巧,不是熟练工不能干。
接下来开膛破肚,再把出来的生肉按照李明言的指挥分成大块儿。最后出的肉才九十斤。
猪下水不算在内,但是二大是个实诚人,他指挥几个妇女将猪下水都清洗干净,友情赠送一个大背篓给她装肉,连同她自己的,整整装了两背篓。
老远闻着一股血腥气。
“这可得快点儿回去,天气热,肉臭的快。”
这就不用他们操心了,李明言又借用了一趟架子车,走到偏僻的地方,将猪肉连同背篓收进空间里。
再折返回去,把架子车还给人家。
然后就同瘦猴告别,踏上了回家的最后一班火车。
即使现在是夏天天长夜短,她回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擦黑。等在火车旁的,不只是车站那孤零零的车长,还有他的父母,还有一条驴车。
只能看见人的轮廓,可是她就是从坐在车辕上的姿势,还有爹蹲在地上的剪影认出来了。
她买的猪肉还在空间里,还有娘要的粮食,也都没拿出来,她怕猪肉放在火车上有味道,引起别人不满。
但是看看火车上的活鸡活鸭,还有一只被拴住耳朵的兔子。似乎猪肉放在火车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她上火车之前就拿出来,这会儿就不用想办法想到头秃。
最后还是想着在火车上,应该没有什么人注意她,她走到火车车门的时候,将东西从空间里拿了出来,一大袋米,还有一背篓的猪肉,有猪下水那个。
整个小镇只有她一个人下车,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娘!”
坐在车辕上的人,巡视的目光突然停下,仔细寻找声音的来处。
李明言又叫了一声,爹娘才算找到她。连忙走到走到车门前,将她面前的背篓,还有大米拿下来。
“傻妮子哟,咋买那么多,你一个人咋背回来的,别累坏了,早知道给你说宁愿多跑几趟。”
听到娘心疼的抱怨,李明言在黑暗里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没想到嘛。
***
驴车慢悠悠的回到家里,陈梅将猪肉卸下来,说:“还挺沉,六七十斤。二十块钱花完了?”
“花完了,一分钱不剩,猪肉买的便宜,我就一次多买了一点,怕下次再也买不着这么便宜的了。会不会臭啊,娘,咱要是有冰窖就好了。”她有点想念冰箱了,这大热天的,她即便是有空间,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替家里储存东西啊。
陈梅笑了,抹了把因为搬运猪肉而出的热汗,叫李明言去吃饭:“面条在后锅里给你温着,你去吃吧。怎么保存你就别操心了,娘有办法。对了,那两个皮小子都说我做的饭没你做的好吃,家里的饭还是得由你来做。”
李明言还真的饿了,端着面条看娘怎么处理那些猪肉,娘做的就是不太好吃,主要是不舍得放料,而且面条薄厚不均,青菜叶子愣是给煮的快化了,口感实在不怎么好,大概就是妈妈的味道吧。
李明言照样吃的香甜,主要是太饿了。
陈梅将所有的猪肉都从背篓里拿出来,摆放在家里所有能摆放的器具里。
厨房里点了一盏油灯,她就着那一盏油灯抓起一把粗盐粒,往肉块上面揉搓,直到手中的盐粒慢慢的变小。然后再抓一把继续揉,这样子弄还不知道要弄到猴年马月呢。
李明言三两口把面条扒进嘴里,也上手帮娘的忙,她的方法就比较简单粗暴了,拿捣蒜的研钵把大盐粒儿捣成粉末,然后撒在猪肉上面,正好可以悄悄的放上些在手机上买的盐。
陈梅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这样方便,盐化得快,猪肉还有点儿热气儿,自己就化了,没撒到的地方我再搓搓,你别下手了。”
又说起陈家庄做饭的事情:“明言啊,明儿你去你姥爷那边帮忙做饭吧,娘还要上工挣工分,你姥爷那边儿才把家具挪出来,房顶扒下来,你去那边帮你姥姥,带着小明礼。”
李明言想了想,“那你跟爹,还有弟弟们怎么吃饭啊,你下工回来再做饭累不累?不然,你拿着粮食去奶奶家吃,让奶奶多做几个人的饭。”
然后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姥爷那边亲戚没有帮忙做饭的吗?”
陈梅翻了一个白眼:“那边的族长,现在的生产队长,说你姥爷不应该带着陈家庄的地去养活李家庄的人,那地归根结底是陈氏的,说啥宗族啥陈姓。叫你姥爷骂跑了。然后你姥爷搬家,陈家庄一个帮忙的都没有,只能咱庄上的男劳力去。你爹还有你二弟,明天都去,我把棉花地里的活儿干完,棉花打顶离不了我,到时候再去。”
李明言就很好奇姥爷是怎么骂的。
陈梅说,“还能是怎么骂的,老一套。”学着陈老头的声气,“放屁!一半陈家庄的地都是俺家的!你种着我的地,那是我在养活着你,你个龟孙年年踏俺家的门槛打秋风你都忘啦?大爷,给点饭吃吧,肚里又打饥荒啦,活不成啦,是不是你个兔狲?到时候你姥爷说你什么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就成。”
给李明言乐得哈哈大笑,“姥爷以前是个地主啊?”
陈梅也笑了,“以后别说地主的话,多亏了你舅,虽然他一个大男人抠的很,他是干大事的,受重用,他可不能是地主崽子,我也沾了他的光,没划成地主崽子,才没耽误你们上学参军。可见上学还是有好处,就是我生的这几个孩儿都没那脑子。”
“大哥也要回来了,他没升上去,娘你心里难过不?”
“不难过,都是命,军、队要撤销也不是咱能管得了的。跟你大舅回来的那个小蒋还问我,你大哥想不想留在军队,能给调动调动,我想着那得熬多少年啊。回来了也好,回来了你俩夫妻团聚,给我生个大胖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