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喜东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姐,你说的对,我不逼月萍了,我知道了。”
张月英这心终于放下了,和关喜东说了再见,骑着车子回家洗衣服去了。
剥玉米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进了深秋,地里活没那么多了,李苗上午早早干完就回了家,硬拽着荷花一起,两个人往家走。
最近的王大龙总是神出鬼没的,李苗自从知道跟着她的人是王大龙后,心里没有那么怕了,可是架不住恶心,就是那种看见就心烦,想抓起他的头发一把扔到爪哇国去的烦躁。
李苗一边走,一边死死的拿胳膊挎着荷花,荷花嫌烦的往边上推推荷花,“你别离我这么近。”
李苗哪里肯松手,说道:“二嫂,我求你了,你就让我挎着吧,我真害怕那王大龙再从哪里跳出来,把我拽走。”
荷花知道李苗说的什么,上次就是,她们两个走在路上,和以往一样分开走的,两人之间也就一米的距离。那王大龙突然跳出来,拽着李苗就要走。
李苗当即吓一跳,喊了一嗓子后就坐在了地上,死死的拖着王大龙,不肯和他走。
荷花见状立刻抓住了李苗,就这样,荷花往西拽,王大龙往东拉,李苗差点被分成了两半。
幸亏当时李贵见着了,一路跑回来,揍了王大龙一顿,把他给打跑了。
可王大龙不死心啊,没过两天又来堵了。
就这么隔三差五,鬼一般的出现,李苗是真的怕啊,所以死死的挎着荷花不肯撒手。
“你说,你这么挎着我,王大龙再把咱俩都拉走了该怎办!”荷花瞪李苗一眼,想让她松开手。
李苗左看看右看看的,说:“不会,他不敢。”
“为啥?”荷花纳闷了。
“谁不知道你有六个哥哥呢,乖乖,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拽你走啊。”
李苗说的是实话,荷花也承认。
两人提心吊胆的走到了家,这才松口气,一进家门,就看见李自新正坐在院子里,抽着他的大旱烟。
厨房里飘来阵阵香味,李苗和荷花先去洗手,李苗一边洗手一边问李自新:“我妈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李自新拿着旱烟,抽了许久了,这一会把烟锅倒过来,往地上磕,磕的啪啪响。
李苗见她爸没说话,又问一句:“吃啥啊中午。”
这声音刚落,就看见王月容回来了,走进门正好听见李苗问,就说:“你们想吃啥,我这就去做。”
李苗和荷花看见王月容这才进家,都愣住了,这做饭的原来不是王月容,那更不会是李贵,李自新也还在院子里抽烟呢。
厨房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响,李苗和荷花彼此看一眼,李苗突然大叫不好,就赶紧往厨房跑,这一看,王大龙正在厨房做饭呢。
看见李苗后,王大龙笑一笑,“下工了?”
李苗只觉得浑身冷,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一转身就看向李自新,喊道:“你怎么让他进来了!”
李自新还郁闷呢,自己前脚回家,把门锁打开了,直接进了堂屋歇脚,没一会儿,就听见厨房响,还以为是王月容回来了,这出来一看,厨房里竟然是王大龙,在里面做饭呢。
李自新向来话少,对这个以前的女婿也是真的看不上眼,可就是张不开口撵他走,再说他已经在那里做饭了,李自新更张不开口了,就拿个马扎一坐,想等着王月容回来了,让她撵走算了。
王月容和荷花也走近了,往里一看,王大龙已经做好了饭,在厨房门口站着呢,嬉皮笑脸的喊一声爸妈,吃饭吧。
然后又转向荷花道:“二嫂,吃饭吧。”
荷花啐一口:“呸,吃你娘的饭。”
王大龙根本不在乎啊,谁骂他他都不在乎啊,又笑着看向李苗,还没说话,就看李苗转头扎进自己屋里了。
然后又传来咔嚓两声,卧室门在里面反锁上了。
王月容恼的啊,你说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泼皮无赖了,不管你多少人生气,生多大的气,啐他也好,骂他也罢,人家就当听不见啊,听不见。照样跟你嬉皮笑脸的,该干啥干啥。
王大龙见人都走了,就剩王月容和李自新了,喊一声吃饭后,自己毫不客气的走进了厨房,搬起凳子往桌前一坐,就开始吃了。
王大龙一边吃菜,一边往外面看,看着李自新气的要把烟锅都快摔坏了,王月容扭着身子不往厨房看,他就笑嘻嘻在里面吃一口菜,对着李自新说:“爸,家里有酒吗,想喝点酒了。”
李自新一听,差点就气吐血了,抬头看一眼王月容,就见王月容已经走进了厨房,对着王大龙骂:“你给我滚出去,你再敢进我家,我就,我就把你打出去!”
王大龙可不管,自己吃着说:“等我吃完了,再打成不?”
李自新气死了,跑到墙角去拿扫帚,刚拿到手里,就被人抢了过去。
李苗拿着大扫帚,对着李自新说:“爸,你先进屋。”
然后又看向王月容道:“妈,你也进去。”
说完,李苗举着扫帚就走进了厨房。
第74章
李苗把两个人大人都劝进堂屋,自己一个人举着大扫帚往厨房走。那王大龙看见李苗来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李苗一眼,厚着脸皮嬉笑着说:“吃饭不?”
李苗怒火中烧,感觉自己心里肺里的那一把火啊,就差把她烧死了。可李苗死也想把王大龙这个混账东西拉过来当垫背的,谁也怪不着,只能怨自己眼瞎咋就找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李苗拿着扫帚,对着王大龙坐的地方就拍过去,王大龙呦呵一声从马扎上跳起来,右手还拿着筷子,左手拿一个窝头,不肯放下,那大圆脑袋光又光,这么一跳起来,差点就怼到了灯泡上。
李苗看见他那该死的样子,这一下子扑空了,紧接着又要来一下,可扫帚怎么举都举不起来,李苗低头一看,那扫帚放在地上,被王大龙这个混蛋用脚踩的死死的,怪不得她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那边王月容进了堂屋总觉得不好,自己闺女对付那个混蛋怎么可能对付的了,连忙叫李自新去找李贵,她就跑进了荷花的房间。
荷花见她婆婆来了,就知道是来求助的,荷花看一眼王月容:“妈,你真的不会让荷花和王大龙复婚吧。”
王月容已经快被气的晕倒了,连忙说:“就算我死了,也不让苗儿和他复婚。”
其实荷花有她自己的顾虑,她见过很多这样的情况,女方不同意复婚,男方就死缠烂打,最后女方一想,年龄这么大了,也没人来说亲,干脆就凑合过吧,反正是复婚,也比再嫁说出去好听。
荷花见过听过这样的情况,她怕自己和王大龙撕破了脸,这李苗以后再和人复婚了,人家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别最后单单她自己落的里外不是。本来看见王大龙那个无赖样子,心里手里都痒痒,这下看见李苗冲上去了,自己早就想冲了,可没有保证,她不想趟这浑水啊,现在好了,王月容都这么说了,荷花就兴奋了,原地转着圈圈找合手的东西。
还是王月容脑子转的快,走到门后面,拿起扫地的扫把就递给了荷花。
荷花拿到手里,好家伙,挺趁手的,冲吧!
这一到了厨房,看见王大龙用脚死死的踩着李苗的大扫帚,李苗知道没了家伙事,自己绝对不是这个地痞无赖的对手,也不敢撒手,就使劲去抢,可王大龙力气大,一边踩着,还一边不忘夹菜,吃的得意死了。
荷花把小扫把藏在身后,背着手走进厨房。
那王大龙看见了,嘴巴咧一咧:“二嫂来吃饭了?”
荷花已经走近了,突然就从身后举起小扫把,直接朝王大龙那光溜溜的大脑袋打去。
王大龙一时大意,没注意到荷花还拿着东西,躲没躲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脑袋。可那荷花拿着扫把把头,那软乎乎的扫把是对着王大龙的,所以这一下子,没听见声也没听见喊,软软的着了陆,只见得那纷纷掉落的尘土,盖了王大龙一脸。
王大龙突然呼吸不畅,扫把上的灰尘糊了一脸,那饭也不用吃了,手里的窝头上也都是灰,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又呛的咳嗽起来。
王大龙气急败坏,伸手就想打荷花,可脑海中那一闪而过六个壮汉的身影,手伸了伸,最后又缩了回去,这没发泄出来的火啊,灭不了了,飞起一脚把厨房里的餐桌踢翻了,上面的碗啊盘子啊筷子啊,哗哗啦掉到地上,全碎了。
李苗看见了,大骂一声,拿起大扫帚就打,荷花也不示弱,左手举着小扫把,右手抄起家里的烧火棍也追着打,王大龙看这幅架势再不跑那就是真傻了,挨了几下后从厨房里逃了出来,喊一声:“李苗,你等着,我明天还来!”喊完就跑没影了。
李苗和荷花见王大龙跑了,两人把手里的家伙事儿一扔,都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王月容往厨房一瞧,那碗啊盘子啊桌子都倒在地上,厨房里弄的乱七八糟,也受不住了,往地上一瘫,拍着大腿哭起来:“哎呦,我的娘啊,这以后可咋过啊。”
李苗听见她妈哭了,转头看一眼荷花,问:“二嫂,你说他还会来吗?”
“你觉得呢?就他那混子,怎么可能不来,我看啊,明天说不准真的就又来了。”
李苗突然嗷了起来:“我什么命啊,什么命啊,这可咋整啊。”
王月容从厨房里走出来,走到李苗身边,拉李苗起来,又拉荷花起来。
三个人都没有话,突然王月容转过头看向李苗,道:“苗儿,啥法都没有,你走吧。走了他再也找不到你,就好了。”
李苗听了她妈的话突然愣住了,看着王月容,嘴巴一撇一撇的,哭了起来:“可是,妈,我能去哪儿啊。”
关喜东听了张月英的话,突然大彻大悟一般,下午上班后抽空溜到了厂子里的保健站,那值班的刘大夫是个中年女人,没事干正坐在那里织毛衣。
“刘大夫。”关喜东叫一声。
刘大夫见有人来了,连忙放下毛衣,看一眼关喜东,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媳妇儿。”关喜东说。
“哦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怀孕的,是不是?”刘大夫问。
“对对,刘大夫好记性。”关喜东笑眯眯的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来问您一句。”
“说吧,什么事?”这刘大夫虽不是专业的妇产医生,但毕竟是女人,见多识光,自己也生了许多孩子,对孕妇这方面的问题是得心应手,有信心的很。
“大夫我想问一下,如果怀孕的时候心情不好,会不会导致肚子里的孩子,哎,怎么说,就是生病啊或者发育不好啊什么的?”
关喜东问完,刘大夫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关喜东:“你媳妇儿心情不好?”
关喜东愣一下,只能点头。
“那可不行。”刘大夫说:“你说吧,这生个病还有药治,你这心情不好,就难了。你还问影不影响肚子里的孩子,这不是废话吗,怎么可能不影响?我说小伙子,你这样,带她没事就出去转转,别总在家里厂子里憋着,去外面转一转,心情就能好很多。”
关喜东立刻应了,“那行,我知道了。谢谢了大夫。”
那刘大夫见关喜东走了,伸手把毛衣重新拿起来织,心里还想着这小伙子还挺好,多贴心啊,还知道关心女同志情绪问题。
关喜东得了专业人士加过来人的意见,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一溜烟的跑去请假,见领导不在,自己正好溜了也没人知道,骑上车子就回了家。
这关家的大门已经快一年没迈过了,关喜东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也莫名感觉心酸。他心想自己都这样了,更别说月萍了。
这立在门口,关喜东把自行车停好,叹一口气,开始理解张月萍的想法了。
关喜东是个好同志,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愿意站在别人的立场想问题,从来不会像他妈刘琴那样,事事以自己为先。关喜东站在门口,心里想的都是如果他是张月萍会怎么样这件事,这一想就知道,生孩子前,绝对不能让张月萍来住。
可他妈已经去请了两次了,为了不彻底闹翻,为了以后还能和好,关喜东不管怎么样也要来给他妈一个回话,这才硬着头皮敲敲门。
徐菱在里面应了一声,一打开门见是关喜东,吓了一跳,问:“东,东子,你咋来了?”
关喜东没说话,听到这个问题后,看了他嫂子一眼。
徐菱立刻说:“看我问的这话,这是回家了,回家了。”
然后徐菱转过头就冲堂屋喊:“妈,东子回来了。”
关喜东道一声:“我进去找咱们有事。”
说完,关喜东就走进了堂屋。
堂屋里刘琴正端着茶缸子喝茶,那关喜莲午睡了,还没醒,在里面卧室躺着呢。
关喜东进去先往卧室看一眼,见他姐睡着了。
这快一年没见,关喜东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这个疯姐姐。
可关喜莲躺在床上,睡的那么安详,脸上没有半点忧愁,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这让关喜东心里又是一酸。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轻轻把门给掩上,转头看向刘琴,刘琴依然坐在那里静静的喝着自己的茶。
关喜东看他妈一眼:“妈,我来了。”
刘琴瞥一眼关喜东,杯子往旁边挪一挪,对着关喜东说:“来了啊,坐吧。”
刘琴那么一笑,关喜东突然心里一抽抽,那本来想好了的话都快到嘴边了,又不好意思说了。
其实在关喜东这里,他和张月萍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他原本就是刘琴一手养大的,刘琴生下来的,这是她亲妈。刘琴当时就和他说的很明白,不能结婚,你硬要结的话,她连这儿子也不会认。可关喜东还是结了,他考虑不到张月萍的亲身感受,只是觉得他妈先是说清楚了,可自己非要和张月萍结婚,所以后来他妈不认他,不让他们进家也是因为他妈实在生他的气。这么一想,关喜东心里就舒服多了,也没有那么怨自己的妈妈,毕竟是亲生儿子和亲生母亲,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在里面。
再说了,刘琴不是都去厂子找他两次了吗,这足以说明他妈的诚意了。
关喜东想到这里,就不忍心开那个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