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进去,关双双立刻找了个角落待着,好像没她这个人一般的安静。
她是她奶奶的眼线,这个关双双还是懂的。
她也不是非要过来听她爸妈说什么,而是怕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了,她好赶紧出去叫她奶。
徐菱只想着关喜杰在外面养的那个小妖精了,压根也没注意关双双一溜烟的跟着进来。一进屋就指着那大箱子问:“你是不是拿这里的钱了?还有那被子下面的,都拿走了?”
关喜杰被徐菱这么一闹,早就不耐烦了,胳膊一抡,就把徐菱紧紧拽着他胳膊的手给甩开了,粗声道:“你审贼呢你?”
徐菱被这么甩开,更不愿意了,那眼泪啪嗒嗒往下掉:“你干的好事啊,关喜杰。我嫁给你多少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又养大他们,还要照顾妈,还有你妹妹。家里哪里都是我,你,你还敢在外面找小的?”
徐菱越说越委屈,“你找小的就找了,你还把我的钱都拿走给她!你知道那是什么钱不知道,那是给逸国存着买房子娶老婆的钱啊。”
“这回城的一批又一批,逸国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他都二十了啊,回来就要张罗着结婚。结婚得有地方住啊……”
徐菱越说越多,越多越乱,说着说着又骂起了那个小的:“哪个狐狸精不要脸啊,勾搭谁不行非要勾搭你,这万一被发现了,你就完了啊。”
关喜杰头有两个大,走到床上,往床上一躺道:“行了,你够了,逼逼叨的干什么一直。满嘴胡说八道。”
徐菱立刻擦擦眼泪,“你不是拿了我的钱给外面的小的去了?”
“滚!”关喜杰顺手拿起一个枕头就往地下扔,“滚出去!”
徐菱不吭声了,看了关喜杰一眼,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你没养小的?”
“我他妈的每天都要累死了,就你一个女的我都够死了,我有病啊养什么小的。”
关喜杰这么一说,徐菱噗的一声笑了,笑完了又觉得不对,赶紧捂上嘴。
其实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这身边的男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有没有外心,在外面怎么样了,第一个觉察到的,一般都是他的枕边人。
起码到目前为止,徐菱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女人的存在。
“那,那不对啊。”徐菱道:“那我的钱去哪里了。”
关喜杰闭上眼睛养养神,“床下那几十块钱我拿走了。今天走的急,忘了和你说了。有去下面办案子的,我让捎给逸国了。”
“哦哦。”徐菱连忙说,“给逸国捎过去了啊,那就好那就好。”
徐菱也不哭了,干脆拉一个板凳坐下,看着关喜杰:“那,那箱子里的七百块钱呢?那可不是个小数,再添点都能买个好房子了。”
“哼。”关喜杰蓦地睁开眼睛,看向徐菱,“就跟你知道一样。”
“我咋不知道啊。”徐菱说:“前些日子,一起打……一起玩的老张家媳妇儿还说呢,自己弟弟从农村来的,要住房,没有单位没有分的房子,只能买。花了八百多,在西郊买了一出。不过我听说很小。虽然买不上咱们这样的,一般的还是足够了。”
关喜杰又哼了一声,没理她。
徐菱眼睛转了好几圈,连忙问:“你和我说说,你是不是拿着钱去买房子了?”
关喜杰知道瞒不住,早晚都要和他媳妇说实话,要不然就她这个神经劲儿,迟早要把自己折磨疯了,再拉上关喜杰垫个背。
关喜杰看一眼徐菱,只说一句:“你听着,这事儿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咱妈。”
“什么事?”徐菱瞬间来了兴致。
“钱是买房子了,不过不是我买的,是借给东子了。”
关喜杰一说完,徐菱立刻愣了,“你是说,你借给东子买房子了?”
关喜杰点点头,“是。”
徐菱哪里还坐的住,站起身跑到关喜杰身边就是一阵打。
关喜杰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被噼里啪啦打一顿,顿时招架不住了,就说:“你有病吗,打我干什么?”
徐菱这一打,头发也乱了,散着,又出了一头的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打的,就在那里哭:“我存了半辈子的钱,你,你竟然借给你弟弟买房子,你不知道逸国也到了要结婚的年龄了。你!”
徐菱指着关喜杰就开骂,气的要死。
关喜杰朝她小声说:“你疯了,给我小点声!妈都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这钱,这钱我还得找她要呢!”
“你找她要个什么劲,你傻啊你。”关喜杰也躺不住了,坐起身来,对徐菱说:“你先听我说,听完了再犯病,行不行?”
徐菱瞪一眼关喜杰,只能在一旁坐下。
“你看,我知道你那钱是干什么用的。”关喜杰说:“可你想啊,东子来找我,说月萍怀孕了,厂子分的宿舍实在不能再住了。月萍又和咱妈不对付,不可能回家住,他就只能自己在外面安家了。”
“是,安家。那你也不用把钱全给他啊。你是不是傻?给他一百不就完了!”徐菱说。
“一百?”关喜杰哼一声,“给他一百他以后还能还你吗?你听我说,东子来找我借钱,我也不是没考虑。这七百块钱,他怎么可能一下就还了,这孩子马上就出生,对不对,生出来得要钱吧,得用钱吧。还有他买那房子,小一千呢,剩下的钱都是借的,他不得也还别人啊。”
“你,你明明知道他还不了,还借?”徐菱嚷道。
“去!”关喜杰呵斥道:“你听完我的话再说!”
关喜杰不满意的看徐菱一眼,“你说你的脑袋怎么不转一转啊。东子来借钱,我也不可能不管他是不是,毕竟我爸没的早,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能不管他?他白纸黑字还给我写了借条。”
说道借条,徐菱立刻伸出手:“借条呢?”
关喜杰瞪她一眼,从上衣里面的口袋翻了许久,把一张折好的纸条拍到徐菱手里,问一句:“这样行了吧!”
“你看啊。”关喜杰继续说,“当时东子来借钱就和我说了,他知道逸国也快结婚,咱们肯定要置办房子,他借了钱,咱们就没有了,他就说,他是不可能再回来住了,如果到时候他还不上钱,而逸国要结婚的话,就用他住的那屋做婚房。”
徐菱一愣,指了指西面道:“真的?”
“你看,我还骗你不成?”关喜杰说,“你自己刚刚都说了,那些钱可不够买咱们这里的房子的,而且以后逸国跟着我们住,多好啊。让他们结婚出去住,你能放心,而且就那七百块,西郊的西郊你也买不着啊,你说是不是?”
徐菱听了,突然就缓过来了,这房子可值钱呢,关喜东不回来,也还不上钱,西边那配房岂不就是逸国的了,到时候结婚结到那屋,就算是刘琴也没话说啊。这样一来,东子还得还钱,她以后还可以和儿子一个院子里住,那不要太美啊!
徐菱仔仔细细的算了这一笔账,然后瞅一眼关喜杰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心眼!”
关喜杰哼了一声,“不是我有这个心眼,是东子和我这么说的。”
“他自己这么说的?”徐菱不解。
“可能是怕我不借他钱吧。”关喜杰说:“算了,钱都借了,那边房子也买了,就只能这样了。你啊,就记住一点,先别和咱妈说。”
“行,我知道了,他们的房子买到哪里了?”徐菱凑过来问。
两人说着话,徐菱这放松下来了,精神没那么紧张了,才发现在角落里坐着的关双双。
徐菱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问:“我的娘啊,这孩子什么时候跑这里来了。”
关双双看一眼她妈:“我一直在这里坐着了。”
“那你咋不出声?”徐菱问。
“我……”关双双没话说。
“记着啊,别给你奶奶说你小叔买房子的事,她知道了,肯定要去闹,你婶子怀孕了,再出了差错,可饶不了你。”关喜杰吓唬关双双道。
关双双才不说呢,事情只要牵扯到张月萍,那她就是一个字也不会说,谁叫是张月萍是她最好朋友的小姨了。
关双双听着,猛点头,然后赶紧从屋里跑出去了。
刘琴一直在堂屋里坐着等着,这听见东面那屋门响了,关上的声音还没响,关双双已经推开了堂屋的门,气喘吁吁的看着刘琴。
刘琴看一眼她大孙女问:“咋回事啊?”
关双双摇摇头说:“奶奶,我没听太懂,反正就是我爸把钱拿走了,借给他同事了。”
“那么多都借了?”刘琴问。
“不不,好像还给我哥捎走了点。”关双双道。
“哦。”刘琴摆摆手,“行了,出去玩吧,没事就成。你家的事我不管,也管不着。”
关双双看着刘琴道:“奶,你累了,要不,今天晚上我带我小姑出去转吧。”
刘琴对关双双还是挺放心的,毕竟这么多年,关双双经常搭把手,而且刘琴也知道,平日里也几乎都是关双双一个人管她姑出去遛弯,因为徐菱几乎每天都要顺路去打牌去。
“行,那你去吧。奶奶觉得浑身冷,好像要感冒了。”刘琴挥挥手说。
关双双立刻把卧室门打开,见关喜莲坐在床上,正在抱着一个被子自言自语,就说:“姑姑,我们出去玩啊。”
辛建设原本的打算很简单,本就是为了这十年的照拂来感谢的。想着也就是说几句话就走了,可没想到这李强也是军人,两人聊起来,竟然有交好的人是两人都认识的朋友,就感觉这世界是真的小,他们也是有缘。两人兴致一起,尤其是李强,连忙招呼张月英做两个下酒菜,这就要喝起来。
辛建设本是一个爱结交朋友的人,只不过经历了十年的磨难,人的性子也变了,相较之前沉稳了许多。可架不住李强的热情,还有张月英的挽留,便也客随主便,和李强就着一盘花生米和一碟咸菜炒鸡蛋,就喝了起来。
大人们喝酒聊天,辛向南和金多在金多房间下棋,米多看看外面的天色说:“都这么晚了,大姐今天也不回来了吧。”
“她不是一直都这样,一到过年前就疯了一般的加班。应该是不回来了。”金多道,“反正不用咱们担心,就算晚上回来,回来晚了,也有人去接。”
“啧啧。”米多看金多一眼,“你可以啊,这话又这么说了。以前那个怕大姐和我都嫁走了,自己一人孤单,还哭鼻子的人是谁啊。”
李金多挑挑眉,赖皮道:“谁知道呢?”
辛向南正在和李金多下象棋,听到米多的话,问一句:“谁要嫁走了?”
“我大姐。”金多说,“还有她,反正都是早晚的事。”
李金多说着拿起一颗棋子犹豫着要往哪里下,顺手指一下米多说。
辛向南紧紧盯着棋盘,吃掉的黑色车翻来覆去的在手里倒腾,看着李金多在那里犹豫不决,突然说:“那也不一定会嫁的远啊。”
李金多正举棋不定,自己这臭棋篓子,和辛向南绝对不是一个层次的,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嚷着要和他来一盘。听到辛向南说话,那棋干脆也不走了,就问,“怎么说?”
辛向南眼底闪过微光,先是清清嗓子,才道:“就说你大姐吧,哎,你还下不下了?”
“下下。先让我想想啊。你说你的。”金多盯着棋盘说。
“就说你大姐,她怎么会嫁的远呢,就算出嫁了,也就是你家旁边,跟没嫁人有什么差别?”辛向南说。
“谁说就一定会在我家旁边?”金多说,“我大姐又不是一定要嫁给小孔老师。说道这里,我就郁闷,这个辈分真的麻烦。”
“怎么了?”米多在一旁看着书,问。
“你看吧,咱们以前不都是跟着濮阳叫小孔老师舅舅吗,谁知道他竟然和咱姐好上了,你说以后咱们怎么叫他,还是叫舅舅?那不对啊,那和大姐不就差辈了吗?”
“你傻啊。”米多瞪金多一眼,“咱们和濮阳一起跟着叫,那都是随便叫的,以后他们如果真的要结婚,那肯定要跟着我们这边叫啊,那可是咱亲姐!”
“嘿。”金多突然笑了,“那濮阳是不是就不能叫我哥哥了,我要长一辈了?”
“都是后话了。”米多说,“反正现在就叫小孔老师就好了,以后的以后再说呗。”
“对对。”
李金多终于把棋给下好了,谁知道他刚放下,辛向南立刻就下了一手,这又轮到他了。
李金多抬头鄙夷的看一眼辛向南:“你就不能有个想的时间?这怎么又到我了。”
辛向南也同样鄙夷的看向金多:“和你下棋还用想?”
李金多哼一声,开动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去看那盘棋,看了一会儿实在头疼,便接着之前的话题说:“就算我大姐嫁给小孔老师,然后就在隔壁住了,那米多呢,她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哎,我们双胞胎每天在一起的日子,将要不长了!”
李米多听了他的话,翻着的书也不翻了,笑着说:“那倒是。”
“嘿!你还说是。听见没向南,她竟然说是!”金多嗤之以鼻,又道:“你可真没良心。我现在想想,就觉得难受,你倒好,简直没心没肺。”
“那有什么?”米多说,“我们78年就毕业了,毕业后也是要分开的。反正我是准备考大学的,考上了一样要出去。”
“考大学?怎么考?”辛向南看向李米多。
李米多自知自己一得意又不谨慎了,便说:“不能考就再说,反正努力呗,说不好,突然就让我们参加高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