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走了之后,苏睿便回了医务组的工作间,刘军医和其它几个要随军的同事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本正一个一个地跟他们道别:“保重!”“再见!”“后会有期!”这话离别的话一次次地被说起。
苏睿也过去跟他们一一道别,等到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便一起出发了。转眼间,原本还喧闹的营区竟一下就变得空荡荡的。苏睿一颗心跟着也空了,一时间竟有种灵魂无处安放的空洞感。
“苏睿,明天我也要走了,你多保重!”本伤感地说道。
道了半天的别,这会苏睿倒是情绪稳定了,她看着本,朝他笑了笑道:“明天我送你。”
“哦!不用,我不喜欢让人送行,我明天一早就走。”
“既然如此,那就先祝你一路顺风吧!”
两人说完便相拥在一起,因为还有半天的时间,倒也没觉得多伤感。他们一起回到工作间,里面已经空的只剩了几张桌子,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决定上完这半天的班。
“苏姐!”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苏睿一听到便开心地抬起了头,果然就看到李小六站在门口。
“小六,你跑哪去了,我一早上都在找你,还有你怎么没跟着他们一起去?”苏睿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心里疑惑着,刚才部队撤走时,猴子和大牛他们还来向她道别了,唯独这李小六不见踪影。
“苏姐,我一早就去车站搬东西了,今天早上柯队长跟我说,大家都走了就剩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你不习惯,就让我留下来陪你。”李小六笑着说道。
“真的?你不走了?”苏睿一听到李小六说能留下来陪她,心里顿时开心了起来,没想到柯文替她想的这么周到。
“嗯,我不走了,柯队长说他在市区医院给你安排了工作,让我以后就跟着你,照顾你。”
“太好了,小六。”苏睿刚刚才稳定的情绪不禁又崩了,但之前空落落的一颗心却突然定了些下来。
本看着他们两个人不禁也很欣慰,心道这个柯队长真是心细,他原还担心苏睿一个人留在G市会很孤独,但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一个星期之后,苏睿正式去了市区的医院报道,柯文原本给她安排了一个比较轻松的岗位,但是苏睿却主动要求去急诊科室,全医院最苦最累的岗位。她不为别的,就是想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她才不会总是想着柯文。
苏睿人长得好看,专业技术又好,人也好相处,没过多久她便成了科室里最受欢迎的医生,不光同事喜欢她,就是来看病的病人也对她好评有加。同医院的一些年轻男医生,也是争先恐后地向她示好,这也是苏睿唯一头痛的地方,最后只能让李小六去一一传信说:“我家苏姐已经有对象了。”就这样也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停了下来。
半个月后,苏睿收到了二封信,一封是柯婉寄来的,另一封上面字迹俊逸地写着柯文的名字。
苏睿从来没想过还能收到他的信,激动的连拆信封的手都颤抖了,好半天才把信撕开,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字不多,只有一页纸,上面写的是:
苏睿:
我们已经抵达丹东了,前些天下了雪,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江边有很多的雾凇,很美,看着就像是童话里的世界,我想如果你看到了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你在医院的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结识新的同事?希望你能多交一些朋友,这样才不会孤闷。不过交朋友只能交女性,男性就算了。
以前总听人说相思是一种病,我原还不以为意,但现在我觉得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因为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人走了,心却还留在那里。
睿睿,等战争一结束,我就回来娶你,你一定要等着我!
柯文
1950年10月18号
短短的一页纸,苏睿却反反复复地看了有半个多小时,她真的好想给他回一封信,但可惜信封上没有留地址,而且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了,按日期来看,他们现在已经进入C国了,他应该也不能再给她写信了。
再说柯婉那封信,依旧是满满的三页纸,说她已经考上Z市的大学并且已经入学了,另外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沈小年的事情,说他在Z市已经远近闻名了,跟他姐姐二人并称为沈氏二圣,并且现在他也愿意跟她说话了,有时候两人会一起出去游湖。
苏睿看到这里,不禁欣慰,他们都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愿望了,希望三年之后,她能等到他的归来。
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三月,气温回升,春暖花开。
三月十一号这天,是苏睿家的祭祖的时间,每年的这一天,老爸都会带着她回乡祭祖,算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整了。
苏睿想着老爸这天应该也会回家祭祖的,于是早早地便向医院请了假,并且提前一天带着李小六一道回了苏家村。她想即便不在同一个时空,但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跟老爸站在同一个位置也能让她感到欣慰。
两人一路颠簸,回到苏家村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王春花一看到苏睿便激动了半天,没想到当初自己的一个小善举,能让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而且当时她走时还偷偷塞了不少钱在柜子里,因为这件事她一直心有不安,也舍不得花,只想着她要是再来得全数还给她才行。
苏睿这次来又是大包小包的,王春花不禁又责怪了半天,苏睿却挽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说道:“春花姐,我是把这里当自己家了才会来的,再说给自家人买点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嘛,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想要我这个家人了。”
王春花听她这么一说,便笑了笑道:“自家人也不能瞎破费的,以后你来便来,东西少买。”
“知道了,春花姐。”苏睿半撒娇地说道。
苏大林和苏平生下地去干活了,回来时差不多要开饭了,苏平生一看到苏睿便高兴地喊了一声苏姐姐,苏睿看见他顿时觉得亲切,而且也发现他个子窜高了不少,身体变得更壮实了,看来家里的条件比以前好了许多。
“苏睿,你来了。”苏大林放下农具,一看到她便特别的高兴。
“苏大哥,我回来看看。”苏睿笑着说。
“没事就常回来,你春花姐还一直念叨你呢,对了,我听说刘圩县的土匪早就剿灭了,后来你去了哪里?可还跟着柯队长他们一起?”苏大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这个时候通讯不发达,信息传播的也慢,关于国家支援C国的事情,在这样的一个小山村里,并不为人所知。
苏睿将她走了之后的事情都一一地跟他说了,苏大林听了之后不禁感叹了一句:“柯队长是个好人,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苏睿听到他几次提到柯文,心里不禁又有些酸楚,李小六看到了,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怕再说下去她会更难受,便插了话道:“上次春花婶给我做的衣服我穿着可合身了,后来再也没穿过那么合身的衣服。”
王春花在一旁听到了,想到这次苏睿也带了不少布料过来,便笑道:“那婶等会再给你做一身,保管你穿得舒服。”
“诶!谢谢春花婶”李小六乐呵呵地笑道。
几个了聊了一会便围着桌子一起吃午饭,苏睿不禁又想起第一天来这里时的情景,心道以后要是有时间一定要多回来看看他们,必竟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呢。
晚上时,苏睿依旧跟王春花住一个屋,王春花跟她也熟络了,心里想着苏睿年纪也不小了,便直接说道:“苏睿,在外面可有遇到合适的人?”
苏睿听她这么问,也不扭捏,必竟是自己的亲人,便把自己跟柯文已经在一起的事情跟她说了。王春花听了心里不禁开心道:“柯队长这小伙子挺不错的,你们俩能在一起,姐替你们高兴,就是不知道他几时才能回来,你就这么一直等着?”
“嗯,我要一直等着他回来,我答应过他的,他也答应过我,等战争一结束他就会回来。”苏睿满含期盼地说。
王春花听她说的坚决又固执,心里竟一时不是滋味,这出征打仗不比别的,一来归期不定,二来生死未知,她就这么等着,万一要是等不回来人,那不是白白给耽误了。
“苏睿,万一......”王春花一句话没说完,苏睿便赶紧抢了她的话道:“没有万一,他一定会回来。”
“柯队长好人自有好福,你这么念着他,他一定能回来。”王春花知道这时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便顺着她的意安慰了一句,只为了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苏睿感激她没有再劝下去,便亲昵地抱着她的手臂道:“谢谢你,春花姐。”
第46章 祭祖
第二天, 苏睿和李小六吃过早饭后便上了山,李小六原先以为苏睿来这里只是想回来看看王春花一家人, 可没想到她却跑到这蒙祈山来了。
“苏姐, 咱们来这里干嘛?”他不禁好奇地问道。
“去看看我家的先人。”苏睿很自然地回答道。
“苏姐, 原来你就是这苏家村的人啊?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起过呢!”李小六又问。
“我家祖先是这里的,后来迁去了外地。”
“哦, 原来如此。”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不过之前长满杂草的坟包现在却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苏睿想着应该是土匪被消灭之后, 太爷爷过来修理了。
她看了看时间, 九点二十, 再过十分钟祭祖仪式便要开始了,这个时候老爸应该也已经在这里了, 苏睿心里不禁有些激动了起来,一年了, 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好不好,当时她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再一次回来这里,应该又少不了要伤心吧。
话说此时苏睿的老爸苏诚刚也正站在这片坟地前面, 手里拿着香低头祈愿, 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回到他的身边。自一年前苏睿突然在这里消失之后他便四处求问高人,想知道自己女儿到底去了哪里,这一年里, 他花了近半数家财将国内有名气的和尚、道士、神婆、算命的全都找了一遍,结果钱花出去了,人却始终没有找回来,如今他只能祈求自家的先人了。
另一边,苏睿正沉着一颗心,想着以前跟老爸在一起时的日子,这时李小六突然在她背后说道:“苏姐,快看,兔子。”他话一说完便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往坟地后面走去,苏睿朝着他刚刚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到一只灰色的兔子正窝在那边的一堆青草丛里,她心里想着事,也没多在意,半晌后,李小六突然又大叫了一声说:“苏姐,快,兔子跑你这边来了。”
苏睿一抬头果然就看到那只兔子没头没脑地往她这边窜了过来,她一个着急便往前扑了过去,结果兔子很轻巧地躲开了,苏睿跟着它跑进了旁边的松树林里,李小六也赶紧跟了上去。
兔子跑的很快,苏睿一路追着,在拐过一棵松树的时候,她不小心踩着一颗石头差点就摔了,等她站定之后,发现不但兔子不见了,眼前的景象竟也变了,起先她身边的松树很茂密,但现在却只有稀疏的几棵,而且这里她很熟悉,这不是她穿越之前的那片树林吗?难道她又穿回来了?
“苏睿?”
在苏家做了十几年保姆的刘妈,突然看到不远的林子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擦了擦有些老花的眼,认认真真地看清楚之后竟发现那就是失踪了一年的苏睿,她一个激动便赶紧喊了起来:“苏先生,快,快看,那不是睿睿嘛!”
苏诚刚一听到她说苏睿的名字,心立马就突突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他激动地朝刘妈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睿睿,我的睿睿诶!”苏诚刚顿时热泪盈眶地跑了过去。
苏睿也看到了他们,一颗心激动的就差没跳出来了,她竟然穿回来了,她竟然穿回来了。
“老爸!”苏睿流着泪扑进了苏诚刚的怀里,两人抱在一起,一时间竟都哽咽到说不出话。
“睿睿,你到底去了哪里?老爸找了你整整一年了。”半晌后,苏诚刚才哽咽着问道。
苏睿只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句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而且一时也说不清楚。
“爸,还是回去再说吧!”她擦了擦眼泪道。
“诶!好,回去再说,回去再说。”苏诚刚欣慰地说道,女儿回来了比什么都重要,其它的事情有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再说李小六,他原本还跟在苏睿的后面,结果跑着跑着就发现她不见了,他是亲眼看着她在那棵松树下面消失的,就那么凭空的不见了,他当时吓了一跳,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确定苏睿是真的消失了之后,才发了疯似的在林子里四处喊她的名字,可是半天过去了,他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李小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王春花家的,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王春花看到他一个人回来,便赶紧问道:“小六,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苏姐呢?”
李小六听她这么一问,顿时就崩溃了,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可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把个王春花给吓的不行,好半天后李小六才边哭边道:“苏姐不见了。”
王春花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好好的会不见了,你们在山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小六这才把事情从头到尾跟她说了一遍,王春花听完心顿时就沉了下去,她忙跑去地里把苏大林和苏平生给叫了回来,几个人商量着又一起去了山上,结果没想到李小六将他们带去了自家的祖坟。
“小六,你说苏睿就是在这里失踪的?”苏大林吃惊地问,路上时李小六跟他说苏睿来山上是去看自家的祖坟,但这里明明是他家的祖坟,苏睿跟他们家即不沾亲又不沾故的,怎么会说这是她家的祖坟呢?而且还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对,就是在那边的松树林里,我亲眼看到她跟变魔术似的,突然就不见了。”李小六还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
苏大林和王春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都说不出话来。今天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蹊跷了,是常理所不能解释的。
“你们说苏姐是去了哪?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柯队长特意让我留下来陪着她,可现在我却把她给弄丢了,都怪我非要去追什么兔子,她要是不去追兔子说不定就不会不见了,以后柯队长回来我该怎么向他交待!”李小六见大家都没办法,不禁又伤心地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