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才十七岁,还不能考驾照,再加上又嫌自行车慢,所以每天都是骑着摩托车来回。
这和他乖乖少年的形象略微不符。
“哥,其实小的时候,你还载过我的,我都记得。”池以航在前面自言自语的说话。
他知道池以钦听不见,于是就自己和自己说,说的开心。
“家里那个玩具车你还记得吗?就两人座那个 。”
池以航问了一句,还停了一下,继续道:“你把我抱上车,说要带我一起玩,结果不小心把我摔了。”
那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僵,不到十岁的池以钦,偶尔还会觉得这个弟弟很可爱。
会愿意带他一起玩。
只是那时池以航年纪小,一个人在车上也坐不稳,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
家里保姆临时下楼忙,一时半会儿没管上人。
而池以航摔下来之后,就在后面一直哭,身上疼,自己又爬不起来。
当然池以钦也不知道。
他只顾着往前面开,直到后面打转回来的时候,才看见弟弟摔倒了。
他急忙要下车。
只是动作还来不及,妈妈就回来了。
她看见池以钦坐在车上,池以航却趴在地上,使劲的用力也爬不起来,小手小腿上蹭破了皮,还挺严重。
当时池以钦被说了几句。
语气没有很凶,只是在告诉他,他是大哥哥了,要照顾好弟弟。
千万别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特别是,还提到一句,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带弟弟玩了。
当时因为疼,池以航哭了一整个晚上。
光是看他撕心裂肺的表情,池以钦就特别内疚。
他站在外面看爸妈照顾弟弟,心里一个劲的在说“对不起”。
虽然那之后,谁看起来都没有责怪池以钦,可从爸妈的行为和语气重,他深切感受到了那种责备。
他们像是在照顾他的感受,自认为对他好的什么都没有说。
可殊不知这样把他小心翼翼放在一边,甚至感觉开始疏离的行为,才更加让人难受。
那一个家,就是在这样的一件件小事中,逐渐的和他远离了。
“那之后你就不带我玩了。”池以航说着,笑了声,唇角带有苦涩。
何止是不带他玩,连理都不怎么理他。
玩具车再也没骑过。
如果池以航那个时候年龄能再大一点,那他一定能够,早一点察觉出哥哥的异样。
就不用等到后来——
再到后来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池以钦目光从摩托反光镜扫过,当时似乎看到什么,怔了一下。
只是他接着垂下眼来,没有说话。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有些事情,在心里根深蒂固的久了,就很难把认知再扭转过来。
至少他们之间,裂缝已经越来越深。
深不见底。
.
时家。
池以钦和时樱虽然已经结了婚,可池以钦还从来没有到时家去过。
就连时樱的爸妈,他也只是在婚礼上见过一面。
当时时樱的爸爸牵着她走红毯,他站在上面,远远的看着。
那时候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扫了一眼,没有太在意。
以至于到现在都记不清楚了。
按理来说,结婚之后,他也应该和时樱回娘家。
只是时樱没有提过,池以钦当然也不可能主动。
“来这里干什么?”池以钦看着面前的庭院,一时没明白这是哪里。
“时家啊。”池以航把头盔放在车上,招了招手,示意池以钦和他往前走。
“嫂嫂突然不见了,那肯定回娘家了。”
池以航说着,目光往前面扫,突然看到什么,惊道:“那不是嫂嫂吗?”
时家庭院很大,种着树木花草,转过几个水池,就是正中的别墅。
池以钦跟着池以航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别墅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时樱。
这天气这么冷,风刮在人脸上跟刀子一样,而时樱站在那儿,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衣。
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站着已经很久了。
风再大一点,好像就能把她吹走。
池以钦目光一紧,当时抬腿,已经跨了一步出来。
只是他及时收住,咬牙,停顿住了动作。
看到她安全没事就好。
“我怎么觉得不对……”池以航抬头看着,一会儿后,回头看向池以钦。
“哥,我们现在是?”池以航试探着询问他的意见。
池以钦看着时樱的背影,没说话。
“不然,我们在这里等等看?”池以航又在说,只是池以钦完全没有理他。
因为没有看他,所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池以航没得到回应,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自己点头:“那就等等看。”
第27章
两人在外面站了快有十分钟。
池以钦突然转身往后走。
池以航只是怔了下, 身边刚刚站着的人就不见了。
他回头去找, 只见池以钦已经走出好远。
“哥。”池以航喊了声, 然后着急去追。
池以钦步子迈的又大又急, 池以航追着跑过去,顾不上那么多,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池以钦步子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善。
眼神里的意思,是警告他放开。
“今天的事谢谢你。”池以钦挣脱开他的手,语气冷淡, 顿了顿之后又说:“你不要和时樱说我来过。”
“为什么?”池以航也不在乎他的语气,反正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他愿意和他说话,就已经很好了。
“可你明明很担心嫂子。”池以航疑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
他语气陡然变凶,吓得池以航小小的抖了一下。
他闭上嘴巴,也不敢说话了。
只是他唇瓣又张了张,一脸犹豫的样子,显然还有什么话没说。
在池以钦面前,他真的不敢造次。
只能缩着脖子, 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
池以钦眼帘垂下, 眼角一抹厉光,唇角薄凉, 不带一丝暖意。
侧脸轮廓棱角分明。
门口那边,时樱突然跪了下来。
池以钦感觉到什么,脚步愣住, 抬头看过去。
看见时樱跪在地上,他想到什么,脸色当时就变了。
转身,直接朝着里面跑。
大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池以钦一推就开了。
他这时候也来不及想太多,朝着时樱的方向,大步跑了过去。
时樱听见脚步声,回头去看。
眼帘收入池以钦身影的瞬间,还来不及惊讶,已经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手上用力,要拉她起来。
“你在干什么?”池以钦沉声问道。
刚刚她一直站在外面,池以钦就察觉到了不对。
再想到池以航之前说的时家出了问题,他很难不联想到一些东西。
只是刚刚他一直在想,时樱看起来那么开朗活泼的一个人,应该也有一个温馨的家庭。
才会养出来她这样善良的性格。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让池以钦不得不去猜想。
难道他们的离婚,会让她被家里为难?
所以今天她跪在这里?
时樱的手冰凉的可怕,指尖更是冻的像冰块一样,看她唇瓣毫无血色,甚至泛着青紫。
池以钦手指力气收的越来越紧。
“时樱,你给我起来。”他声音冷冽,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好歹也是所谓的柏城名媛,就这样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以钦……”时樱面露压抑,开口声音十分虚弱。
这猛然被池以钦一拉,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她晃了几下,头晕眼花的。
池以钦见她站不稳,伸手过去,揽住了她的肩膀。
用力把她稳住,抱在了自己怀里。
“你大半夜的跑出去,就是为了在这里跪着?”池以钦看着她的眼睛,质问道:“天气这么冷,你就穿这么一点,是在自己找死吗?”
他语气有点凶,可分明心疼。
“我——”时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前面门被打开。
唐棠从里面跑了出来。
“你爸妈不松口,我劝也没用,不然今天先跟我回家吧。”
唐棠气喘吁吁,边走边说,走出来了,才看见眼前的池以钦和池以航。
唐棠目露惊色,可随即平静下来,冷然盯着池以钦。
“不就是个聋子吗,我们家时樱全心全意对你,一心就想嫁给你,你倒好,这才多久就提离婚。”
唐棠冷笑一声,道:“她可是堂堂时家小姐,而你,生生把她所有的骄傲和执着掐灭。”
“所以今天还要来看笑话?”
唐棠的一番话,更加证实了池以钦的想法。
他心尖狠狠的一颤。
他没想到时樱和家里边是这样的情况。
和他离婚,让她回来,是为了她好。
可如果她在家里是这样的情况,那他做的这个决定有什么意义?
“你爸妈为难你?”池以钦语气压的阴戾,在寒风中,让人更加战栗。
“没有。”时樱摇头否定,答道:“我们就是闹了一点矛盾。”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弱,眼睛垂下不敢看人。
时樱这个样子,多半就是说了谎话,所以心虚。
池以钦好像莫名的就能看懂了她的情绪,下意识间,更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手指微动,力气又紧了几分。
池以钦脑海里浮现出时樱刚刚跪下来的画面,一遍又一遍,无法抹去。
而她现在要靠着他的力气才能勉强站稳,整个人身上冷的快冰冻起来,却还在极力掩饰。
看着这样的时樱,他心里揪的一丝一丝的疼。
“算了,跟我回去。”池以钦拉着她,转身往回走。
时樱走不太稳,只转身迈了一小步,人就已经摇摇晃晃。
池以钦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时樱身上,把她紧紧裹住。
时樱身体有些发软,在寒冷的侵袭下,一直在发抖,才能抵御已经浸到骨子里的冷意。
“不回去。”她声音都在抖了,唇瓣几乎是一直在颤。
可即使这样,她要说的话还是准确传达到了池以钦的眼里。
“这里是我家。”时樱一字一句的说着,嘴唇的幅度已经越来越小。
时樱语气沉闷,低声道:“你说过我们要离婚的,离婚了我们就没有关系。”
这两个字,太过沉重,时樱她努力的想走近他,从来都没有把这两个字安排在他们的未来里。
可他轻轻松松的说出来,理由竟还只是她的一次受伤。
无论如何,他这样说,又这样做,她真的很难过。
心里泼了盆冷水,那再大的热情也会浇灭,就算剩着一点的火花,那也是在努力维持。
“外面太冷,别在这站着。”池以钦紧握着时樱的手腕,依旧没有放开。
“我当初要是在国内,就是把人直接带走也不会让她嫁给你。”
唐棠冷笑了一声,往前走一步,想过来拉时樱。
她握住时樱的另一只手。
“她跟我走就可以了,不劳烦你。”唐棠语气格外不友好。
怕自己用力会伤到她,唐棠只是握住了,不敢动。
“我以为让你回来是对你好。”池以钦看向时樱,眼眸发红,明显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但如果不是,那我可以抛弃我之前所有的原则和决定——”
“时樱,跟我回家。”
像池以钦这样情感内敛的人,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说这样的话。
他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从来没有想过隐瞒和迂回。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像随着风在飘荡,沉沉浮浮,最后轻轻落在了时樱的耳朵里。
是她已经意识渐渐模糊了。
她晕过去的时候,池以钦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哥,我已经叫司机过来了。”池以航原本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陡然间开口,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刚刚他们还在说话的时候,池以航就已经打了电话了。
现在人到了,应该在外面等着。
池以航拦在池以钦面前,警惕的盯着唐棠,不让她跟过来。
直到看着人出了大门,他才转身跟上去。
.
池以钦从卧室出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
外面天完全黑了下来,看着树叶落了冰霜,风也刮的越来越大,明显是天气越来越冷了。
池以钦才走到门口,猛然间在想卧室的窗户关了没有。
于是他返回房间,又去检查窗户。
卧室的床上,时樱睡得正熟。
她昨天晚上一晚没睡,今天又在寒风里站了那么久,早就是又累又困。
在床上用被子捂了一会儿,捂暖和之后,困意渐渐袭来,她就熟睡了过去。
楼下池以航还没走。
池以钦本来是想下去烧热水,突然看见池以航,他愣住,没反应过来。
刚刚一直顾着时樱,他都把他给忘了。
两兄弟目光对上,一时无言。
“哥,你提离婚了?”池以航哪壶不开提哪壶,笑起来问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