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看向时樱。
“我不是故意的。”时樱弱弱的解释,然后指了指外面,说:“我们先出去。”
池以钦点头,放开了她。
时樱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她转身要出门,才走到门口,耳垂上传来一阵痛意,回头,池以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得咬回来。”他轻轻的说道。
到现在还和她计较这个。
时樱扁了扁嘴,什么都没说,推门出去了。
可低头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垂,眼底有了笑意。
说他幼稚……可她反而更喜欢这样的池以钦。
会显得他有生气,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
晚饭过后,池以钦待在时樱的房间里,看她小时候的照片。
刚刚那一顿饭吃的不是太愉快,池以钦和许煜明里暗里的,总在较劲。
这一点大概连陶芙也看出来了。
陶芙竟然是向着池以钦的,看见两个人不对付,周转了几句话,让许煜回去了。
“你是怎么让陶女士也向着你的?”时樱从浴室出来,好奇的询问。
“因为你。”池以钦看着相册里还是个小女孩的时樱,一直冰冷的唇角,带起了笑容。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她选择接受。”
陶芙就是这样和池以钦明说的。
包括他耳朵的事。
她告诉池以钦,当初要不是时樱那么坚持,义无反顾,他们怎么都不可能答应。
一个女孩子,为了一个甚至不认识的人,冒了那么大风险,甚至堵上自己的一生,选择了走向他。
陶芙说,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时樱,会因为一件事情,如此的坚持。
她以前一直都很听家里人话的。
可这次不但不听话,还拿家里的事情说谎骗人。
有时候,真的到了没办法却又极其渴望的地步才会这样。
话音刚落,时樱从后面抱住池以钦的脖子,把整个重量压在他身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以钦啊。”时樱小声的呢喃着,知道她听不见,她也依旧往下说。
她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脖子,刚刚洗过的头发绒绒的,扫在他的脖颈处,让人心里也一阵痒痒麻麻。
池以钦怔住,喉结上下滚动。
“给你看个东西。”时樱说着,依旧趴在池以钦背上没起来,使劲往前凑了凑,去拉他面前的抽屉。
抽屉里有几个小本子。
时樱把本子拿出来,放到池以钦面前,翻开给他看。
本子上画了好多画,乍一看有点奇怪,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东西的。
画上的男人,沉默冷然,五官沉在阴影里,看得不明显。
能看出来画画的人很努力了。
可还是画的不怎么好。
“我以前做梦梦到,怕自己忘记,就都会画下来。”时樱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有好多呢,我每做一次梦,就画一次。”
“所以啊……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了你很多年。”
这样的事情,可能有人会不相信,但好在时樱她坚持下来了。
“你有一个这样的老婆,要好好珍惜。”时樱抿嘴,说:“很不容易的。”
说着话,池以钦没有了动静。
时樱皱眉,正疑惑,池以钦手突然一拉,把时樱拉到了他腿上坐着。
时樱一惊,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脖子。
池以钦手臂把她圈住,用了点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把她抱的稳稳的。
时樱也怕自己摔下去,收着双腿往上,把自己整个人往池以钦怀里缩。
很不客气的把自己整个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池以钦眼帘垂下,开口,满是愧疚。
他是在为自己一开始的态度道歉。
那时候,他确实认为时樱不怀好意,对她处处提防。
她满怀着期待,而他的态度却极其恶劣。
自己做过什么样的事,他自己都知道,连家人都受不了自己,何况是时樱这样一个原本陌生的人。
但她在他的身边,从没有离开过。
也从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退却。
可想而知,因为他,她受了多少的委屈。
“没有。”时樱摇头,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一点也不在意,道:“你跟我,永远不许说对不起。”
“以前喜欢我,算我一厢情愿,但你能喜欢我,我很高兴。”
第40章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 柏城下了几场雪, 时间一点点临近, 就快到除夕了。
每到年底, 公司都是最忙的时候,希卡的项目提上日程,由池以钦全权负责,那段时间,时樱都很少看到他。
以往外界总是传言,池家继承人池以航,一般不看重池以钦这个大儿子, 池氏到以后,多半也没有他的份。
但现在经过这么一番,倒是让人更加猜疑池氏对于池以钦的态度。
不过外界的流言纷纷,也并不会影响到池以钦。
他只是在尽力的把项目做好。
今天外面雪下的格外大,池以钦担心时樱,中午没有让她出来送饭。
他回来的也早了很多。
才六点,司机开着车已经到了家门口。
池以钦一开门,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当时他眉头皱起, 已经察觉到不对。
他快步往前,朝着焦味传来的方向 。
是在厨房那边。
刚刚拐弯, 迎面冒出一股浓烟,池以钦心里一紧,面色顿时紧张起来, 迈开步子,跑了过去。
厨房门虚掩着,他跑过去,直接推开了。
里面烟不是太大,池以钦一眼就看见,时樱扶着旁边,似乎站不稳的样子。
他一时紧张,顾不上旁边的浓烟是怎么来的,俯身,挽过时樱的腿,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抱着她往外面走。
那瞬间他的心跳的飞快,手臂已经在发抖,死死紧着自己的力气,才没有让时樱摔倒。
不是没有力气,是怕她出事。
这种害怕,在他的心里已经到了一个顶点。
“没事吧?”他把时樱放在沙发上,询问了一声,连尾音都在抖。
问的同时,他又在查看她身上的状况。
表面看不出什么,只是脸有点黑,应该是被烟熏的。
时樱一直没回答,池以钦着急,心提到了嗓子眼来,又紧声问了一句:“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药。”时樱突然反应过来,挣扎着起身,要再往厨房里跑。
刚刚她在厨房给池以钦熬药,中途离开了一小会儿,结果再回来的时候,里面就烧起来了。
烟太浓,她一时没看清,被烟迷了眼睛,差点摔倒。
刚要起来,结果就被池以钦抱走了。
那药她熬了好久,就差一点点了,不能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时樱更着急了。
她挣脱开池以钦,站了起来。
池以钦见她这样子了还担心什么药,脸色一变,抬手用力,把她压住了。
“时樱,不准动。”池以钦声音沉下来,听着也凶了不少:“药烧了就烧了。”
他死死的压住她,力气极大,真的让她一动也动不了。
手背上都已经青筋鼓起。
别说药了,把整个厨房烧了都没事,只要她好好的。
“可我熬了五个小时了,药材都没有了。”想到药没了,时樱一吸鼻子,竟然差点哭出来。
就这么一件小事,她真的觉得很难受很难受了。
这药很有用,池以钦喝药的这一个月里,他几乎没有再犯过病。
“没有就算了。”池以钦一看见她哭,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给她擦了擦眼泪,满是心疼。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死心眼,非要顾着那药也不顾着自己。
“可这是以航昨天才配的方子,药材很难弄到的。”时樱一着急,就把担心的原因说了出来。
之前的药方很有效,只是吃的太久了,效力难免在降低。
于是池以航又重新调整了药方,其中的一味药材,十分难弄到,真的可以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所以时樱才会这么心疼。
她只是话音刚落,池以钦盯着她的嘴唇,当时就愣住了。
这是……池以航开的方子?
之前在竹柯山,他就知道了池以航在学医,对这方面有研究。
那时候他就很惊讶了。
可他竟然连中医都……有所涉猎?
“你说……池以航?”池以钦艰难的问出这句话,怕自己听错了,才再次问道。
时樱愣了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双唇微启,怔怔看着池以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和池以航说好了的,要瞒着池以钦,不然被他知道了,肯定就不会再喝药了。
“你不要生我们的气。”时樱小心的拉了拉他的手,张手就抱住他,先撒娇为敬。
“他的药有用,我也相信他……其实你都看到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对你很好的。”
池以钦垂着眼,没有看时樱。
时樱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突然间她想到什么。
起身往楼上跑,踩着小碎步蹭蹭的飞快,不到两分钟,手上抱着东西又下来了。
“你看这个。”时樱额头上是汗,脸颊又黑漆漆的,却带着笑容,献宝一样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池以钦。
她小心翼翼的拿着,一张脸上眼睛亮亮的,就这么看着池以钦。
是上次池以钦生日的时候,池以航送过来的礼物。
已经碎过一次的玩具,被仔细的粘好,还是原来的模样,却能看到上面裂痕满满。
池以钦没想到自己能再看见它。
这是他以前特别喜欢的一个玩具。
那时候爸妈工作忙,他常常一个人待在家里,身边就只有保姆陪着。
这个玩具是生日礼物,陪了他几年,他和它一起玩,会显得没有那么孤独。
所以他格外珍惜。
后来它被池以航打碎了。
碎片划到了池以航的手,他疼,一直在哭。
池文韬和池夫人看见鲜血横流,肯定着急,那时候也是无意,就说了池以钦一句,还把玩具碎片扔了垃圾桶。
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其实很小,小到每一对兄弟之间都会发生。
只是那时候的他太小,还没能为自己形成一个成熟的思考体系,才导致他们越行越远。
“都是活生生的肉,哥哥不理他,他的心也会疼的。”
时樱吸了吸鼻子,眼睛含泪。
在甘师傅那里学习的几天,时樱真的看到了池以航有多努力,努力到让人不相信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也有自己的任性,可这样的任性发展成乖巧,让他在迅速变得成熟。
池以钦看着这个玩具,喉头微动,突然间有些哽咽。
莫名的情绪,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只是……
“难看死了。”片刻,池以钦起身,轻轻给时樱揩了揩眼泪,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了。
“走,先去把脸洗了。”他说着,拉住时樱的手,就要带她走。
“可是——”时樱明显还有其它的话要说。
“不自己走让我抱你?”池以钦说着,已经作势把手伸了出来。
“哦,那我自己走。”时樱把玩具放在桌子上,乖乖牵住了池以钦的手,跟着他往楼上走。
.
时樱全部都收拾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她从浴室出来,放轻了脚步,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池以钦站在窗边,眼神沉下,眸中一片漆黑,就一直这么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以钦。”时樱走到他背后了,他都没有察觉。
她顿了顿之后,伸手拍了下他的背。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时樱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说:“往年除夕的话,你都在哪里过?”
“和谁一起?”
“在这里,一个人。”池以钦伸手探了下时樱的额头。
好在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池夫人和我说,希望我今年和她一起过。”
时樱抿了下嘴唇,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你知道吧……新婚第一年,一定要一家人,大家团团圆圆,这样新人才能长长久久。”
“有这个说法的……”时樱说的自己都不信,完全在乱说。
“所以我们今年……回家过吧。”时樱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的。
“真的?”池以钦看着时樱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静静看了会儿,淡声反问。
“嗯。”时樱应了声,连连点头,强调道:“真的!”
“正月里不能见血吧。”
池以钦冷笑一声,手指渐渐曲起,轻轻道:“我要是做出点什么,让你守寡,怎么办?”
他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伤过池以航的。
这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他自己都明白。
“时樱,为了不让你守寡——”
“我不去。”
这话听着像在开玩笑,可又透露着血淋淋的事实。
他和家人之间的矛盾,太深了,哪怕双方都有意想化解,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双方都有错,也或许都没错,可事情造成了,就有一个裂缝在,之后,会很难再修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