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他低叱,打断了她,商姒话被截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警惕地望着他。
“你这张嘴,今日着实聒噪。”他慢慢靠近,把她扯了过来,手臂把她紧紧箍住,她惊叫一声,伸手不住地拍打他,可怎么挣扎都没用,反倒感觉他身子微微起了变化,她不由得骂道:“你个禽兽!下流!登徒子!”
他冷笑不已,“一连半年不曾碰你,我可想你得很,公主张嘴,与其伶牙俐齿令人头痛,不如发出些令人愉快的声音。”
他伸手便去扯她衣物,动作极为蛮横,她露出雪白的肩头、纤细的手臂,到了这个时候,她在认真地与他计较,他却不与她计较,商姒想要躲闪,却被他一把掐住下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他轻轻覆上她的身子,低头去亲她的唇,另一只手松开她的下巴,却被她张开了嘴咬住了手臂,他被咬得直皱眉,索性放任手臂给她咬着,另一只手仍从善如流地去扯开剩下的布料,冰凉的手指随意按了一下,她惊喘一声,牙齿终于松开了些。
迟聿看着手臂上一排牙印,嗤笑道:“想跟我斗,不若我改日教教你舞刀弄枪,万一哪日与别人起了争执,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不住地说这些话戏谑她,商姒被他死死地按着,剧烈地喘息着,她今日铁了心不想给他碰,慌乱之中抓住床边那喝了一半热茶的茶杯,不顾一切地往他身上一淋。
滚烫的茶水凉了许多,洒在身上却仍是一片湿热,她还想拿此物砸他,迟聿眯起双眸,也发了狠,扯过那白瓷杯掷了开,上好的瓷器摔碎的声音令她心惊,她睁大眼瞪视着他,一向令他着迷的眼睛是一股无所畏惧的怒意。
她在气什么?如今便能碰都碰不得了么?从前不知道她狠起来,居然这般让人吃不消。迟聿被她激起了彻彻底底的征服之心,眼神逐渐变得阴鸷无比,将她手脚压住,再也不犹豫,不一会儿,她的眸子便漾起了一层迷蒙水意,水光撩人心弦,肌肤上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不知置身于何地。
殿中最后一支烛火燃尽了,商姒躺在一片温暖中,颊上一滴泪却冰凉,一如她此刻之心。
迟聿站在她身边,伸出手指擦去她颊上泪,转身离去。
殿外宫人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激烈……不,说是惨烈才更贴切些,宫人面面相觑,见王上出来,又纷纷低下了头去,大气也不敢出。
迟聿吩咐道:“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他走下了白玉阶,大步离去。
……
殿中的女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眼睛睁得很大,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仿佛那场噩梦还未过去。
许久,她才笑了一声。
说这么多,还是白说。
商姒慢慢地坐起,浑身却疼得厉害,又重新摔了回去,她喘着气缓了许久,伸手抚着胸口那道淡淡的伤疤——天意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可是上天却没有告诉她,她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商姒独自在床上休息了半日,直到天黑时,迟聿才回来。
他甫一进来,便看见她披着他的衣裳,站在窗前,正抬头看着天边月亮。
那是昭王外袍,玄金为底,是无数绣娘绣了七天七夜、已世上最好的丝线缝制上日月图腾的王袍,这一片土地上象征着至高无上,无人可以僭越分毫,更从未有人擅自披上它。
可商姒里面未坐一物,外面只单单披着它,勉强遮掩了身子,见他看来,她没有一丝不自然之色,只淡淡道:“你把我的衣服都撕坏了。”
那些都不能穿了。
但不得不说,这个做过天子的女子,哪怕这样披着他的衣裳,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
她无论做什么,都让迟聿挪不开眼。
他走到她身边去,朝她伸手,本意是想帮她把衣裳拉紧一点,她却警觉地后退一步。
迟聿放下手,问道:“身子如何?”
她冷笑,“不劳挂心。”
多说无益,他干脆不再同她说话,还是直接动手比较好。迟聿把她扛回了床上,拿过药膏帮她上药,商姒也没力气挣扎了,便冷眼看着他的动作,过了许久,她忽然道:“倘若有一日,你一统天下,登基为帝,遇见一个如我一般,敢给你冷脸的女子,你会不会,也是如此非要征服不可?”
他皱眉,“我就如此之口味独特,非要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嗤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你对我不依不饶呢?”
迟聿不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世他还年少时,就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天子起了浓厚的兴趣,后来兵临城下,他望着城楼上眉目精致如画的少年,长久只对权势动心的他,忽然尝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再到后来,他沦为阶下囚,身为废帝,却举止淡漠,不卑不亢,迟聿在暗中看过她安静独处的样子,她没有一丝痛苦、难受、绝望,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这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同,在这个人人为了往上爬不折手段的乱世,为什么这个从高处跌落、本应最为不甘心的少年天子,却如此安之若素?
迟聿便时常去找她。
被软禁的少年许久不见人,他的来临打破了她的宁静,她头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却命人搬来棋盘,笑道:“朕今日,想找你好好下一盘棋。”
“罪人不敢。”
“朕赐你无罪,坐下来与朕下一盘棋。”
“草民不敢。”
“你只会说‘不敢’么?”
她终于改了口,“草民不会下棋。”
“那你会什么?”
“草民什么也不会。”
一边的内侍疯狂地朝她打着手势,少年眉目沉静,不为所动。他说的是实话,不会的东西,就算谎称会,也瞒不过去。
迟聿觉得好笑,手指曲起,轻扣桌面,“什么都不会,那就是个废人了,朕这里不留废人。”
她从他的口中听出了威胁之意,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终于紧张害怕起来,过了许久,她憋出一句话来,“其实……也可以学……”
因为紧张,她的耳根变得通红,睫毛不住地抖着,暴露了她的不安。
素来不苟言笑的迟聿,便被她这一句话逗笑了。
再后来,他频频过来找她,次数多得身边的内侍都忍不住开始提醒,迟聿素来理性,便也开始思考自己对着少年是何感情,自古以来不是没有断袖的帝王,他也不介意身边多一个人,但是这等要求迟迟不忍说出口来,怕他与她的表面上和谐,就此彻底毁灭。
但终于那一夜,他说出了口,也与她彻底地撕破脸。
问他为何喜欢她?迟聿也不知道,只沉吟道:“喜欢你,没有理由,若将你的一切加注到旁人身上,我却对旁人半点兴趣都没有。”
“与你在一起,就忍不住想与你更亲密些。”
他这一句无心的话,好像突然踩到了商姒的尾巴,她一下子炸毛,整个人挣脱了他,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站在地上,猛地拔下发间的钗子。
钗尾尖锐,她握紧钗头,指着他的眉心,道:“日后不许随意动我。”
他眉梢微挑,扫了一眼那钗子,丝毫不曾放在眼里。
千军万马在跟前都未伤他分毫,一把钗子?
她也察觉了,立刻将手腕一转,将钗尾对准自己的脖颈,冷冷道:“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迟聿终于变了脸色,怒气冲冲道:“我动你,与死相比,你宁可去死?”
商姒说:“我再说一遍,不许动我。”
她威胁道:“你现在就答应我,不然我就刺进去。”
她说:“让你这么长久以来的心血,付之东流。”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迟聿:“……”
……
女人不要命起来有多可怕,迟聿是真的领教了。
还好殿中没有第三个人,他瞅着她那股狠劲儿,头一次被逼着许下诺言,许下诺言还不够,她考虑到他或许不会要什么颜面,还逼着他往颁布政令的诏书上写下诺言,画押指印。
商姒抱着诏书不住地后退,终于丢开钗子,她刚刚丢下钗子,迟聿便猛地把她抱住,唤人进来把所有可能成为凶器的东西都搬出去,才咬牙切齿对她道:“好、好!你真是好得很!”
他抱着她,她抱着那诏书,明晃晃的东西无比刺眼,迟聿看一眼拿东西就觉得脑仁疼。
他的手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怀中的少女撕碎了才好,他想,他必须去好好调查一番,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得这般有底气,是不是沈熙又偷偷地蛊惑了她什么,才让她这么有恃无恐?
迟聿目光无意间一扫,便看见她胸口狰狞的伤疤。
那是箭伤。
于是愈发气闷,松开她,只冷着脸说了一句“我会命人将衣物送来”,就大步出去了。
大晔公主来王宫的第一日就与王上闹出那么大动静,这事不到三天,便传得王都人人皆知。
迟陵首先坐不住了,没想到他无聊这么多日,商姒一开就给他看了一出好戏,但他明明记得那日他离开时,两人瞧着分明还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究竟要怎么闹,才能又是尖叫又是搬出所有尖锐物的……迟陵真的感到费解。
宫人给公主特地安置了西欢殿,但那件事之后,商姒歇在了昭王寝宫,没有一个人主动说出,大家都心照不宣。
迟陵主动去求见几次,说是要与迟聿有事商议,实则是想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景,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迟陵终于靠着自己死皮赖脸的功夫,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寝殿,却发现寝殿里多出了一张软塌来,软塌上摊着被子,显然也有人睡。
迟陵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是分床睡了?
夫纲不振啊二哥!
迟陵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迟聿,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二哥,这世上居然会有人敢和他提出分床睡,从前那无比□□、说一不二的战神迟聿哪去了?
迟陵还处在震惊之中,殿中俩人却都不欢迎他。
迟聿皱眉道:“无事就滚,不要等人把你扔出去。”
迟陵摸了摸脑袋,差点忘词儿,“臣弟过来,是因为宋先生说,公主长期住在此处,于礼不合。”
商姒冷冷扫他一眼,“与我无关,你问你二哥。”
迟陵苦着脸,被迟聿拽着领子,丢了出去。
迟陵委屈极了,灰溜溜地跑去找了宋先生,宋勖也没办法,扶着胡须对迟陵道:“四公子,臣若有办法,当初在长安便能劝回主公了。主公平日冷静,可一到公主身上,就总、总……有些,一言难尽。”
宋勖想,商姒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他留守长安时,早就对她彻底改观,那时也不见得商姒如何受了刺激,怎么最近就这样了?
宋勖沉吟道:“论关系,沈熙与公主更熟悉些,四公子不妨去问问沈熙如何?或许他会知道什么?”
迟陵一听沈熙的名讳,连忙摆手道:“上回商鸢那事儿都还没彻底揭过去,沈熙自己也未必干干净净,我也不好去招惹他,省得哪日又惹了一身麻烦,那便是百口莫辩了。”
也是,两人相对陷入沉默。
可没过多久,昭王寝宫便传来了消息。
公主晕倒了。
昭王当即震怒,命王宫所有太医诊治公主,得知是旧疾发作后,迟聿又亲自喂了商姒吃药,可无论怎样服药,商姒都没有醒来。
他坐在床边,脸彻底失了血色,“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瑟瑟发抖,无人可以解答,他们并非庸医,只是遇到这等疑难杂症就彻底没了办法,就在殿中气压低迷时,侍卫来报道:“禀王上,沈熙沈大人求见。”
迟聿皱眉道:“宣。”
没过多久,沈熙就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的商姒,语气沉重道:“王上可还记得,上次在长安,公主受了剑伤?”
迟聿不置可否,沈熙复又道:“问题就出在这箭伤上。”
“何意?”
“当日箭上萃了毒。”沈熙语气微沉,垂下眼道:“后来虽然清了余毒,但箭伤差点伤及心脏,往后即便痊愈,也会留下病根。”
“此病根与旧疾叠加,当初的药,便也不再管用了。”
第75章 让步
迟聿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自己有几分干涩的声音,“可有找那易太医再看过?”
沈熙点了点头,“易太医说,配置新的药还需一段时日,药材难寻,臣和宋大人已派人四处去搜寻,只是还有一句话,臣不知当不当说。”
“说。”
沈熙道:“其实,当初那要也只有镇静止痛之功效,于公主而言,除了减轻痛楚外,并未有何实际上的帮助。王上与其催人研制药,不如早日找到药到病除之法,否则长此以往……”
长此以往,她会吃不消的。
沈熙方才跨进屋里时的第一眼,便已确定她又瘦了。
眼睁睁地看着她日渐消瘦下去,若她留在迟聿身边便是如此结果,那他何必还反复退让?
沈熙想到这些,不由得有些生气。
照顾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已,商姒又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人,迟聿为什么连这些最基本的都照顾不好?
照顾不好也就罢了,外面还有一些不好听的流言蜚语,人人都道公主与昭王起了争执,商姒初来王宫,若因为传言步步维艰,那又该怪在谁的身上?
“恕臣僭越,臣想再提醒王上一句,臣与公主自幼相识,熟知公主性子,公主不喜对人示弱,她若有何不适,绝不会主动对人提及,只会默默忍耐下来,除非是让她肯放下防备之人,她才会坦诚相待。”沈熙憋着一股火气,说话也故意往难听处说,“此病到底也还是需要公主主动配合,公主长于冷宫,本就体弱,还请王上体恤一二,万事迁就些。若与一个女人这般计较,王上又还有何度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