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反派师尊后——秦灵书
时间:2019-09-05 09:53:19

  花九箫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压低嗓音道:“黛黛, 只是叫你装得虚弱一点, 并不是叫你扮成生无可恋的样子。你这副表情, 不知道的, 还以为我用了什么可怕的手段。”
  曲黛黛的睫毛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半张脸颊依旧埋在他怀中, 一动不动。
  看似不为所动,实则心内大受打击。曲黛黛万没有想到, 自己颇为自得的演技,居然被花九箫不留情面地嘲笑了一番。
  他是在嘲笑她演技用力过度。
  曲黛黛心中一阵羞恼,恨不得刨个地洞, 将整个人都藏起来。
  花九箫笑了几声后, 抬起脚,干净利索地踹在屋门上。
  “咣当”一声,石门在他的脚力下化作碎片。强烈的天光罩下来, 即便曲黛黛脑袋抵着他的胸膛, 借他的身影遮挡, 也觉得有些刺目,伴随着这阵天光的,还有丝丝缕缕的丝竹管弦之声。
  原来他们方才所处的是一间密室,密室外,是宽敞亮堂的大殿。殿内凿出两方莲池,水池的中央,石台高筑,身姿婀娜的舞姬随着乐声在高台上翩翩起舞。
  花九箫抱着曲黛黛,踏着玉阶一步步往下走。随着他身体的走动,曲黛黛垂在身侧的手,一晃一晃着,白得有些扎眼。
  司荼川斜倚在金色的座椅中,双目微眯,百无聊赖地欣赏着舞姬们的身段,数名美妾奉上盛满清酒的玉盏,娇躯妖娆地扭动着,正在极力地讨好着他。
  因着花九箫踹门的这一声巨响,所有人的动作俱是一顿,乐声戛然而止。
  司荼川坐直身体,朝着花九箫望去。
  花九箫怀中抱着一名少女,那少女的身体裹在红帐中,一截莲藕般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隐隐约约能瞧得出,她身上只穿了件肚兜,大片雪白的肌肤裸裹在红纱帐里,若隐若现,被红帐一衬,堆霜砌雪,此景此景,不禁叫人联想到白雪红梅。
  司荼川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美妾们放下玉盏,朝他施了一礼,跟着舞姬和乐师,缓缓走出大殿。
  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瞬间,花九箫抬步下了最后一个玉阶。
  司荼川用右手支撑着脑袋,装着机关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扶手,抬起眼睛,嘴角勾出一抹邪笑:“看来花谷主很是满意在下准备的这份大礼。”
  司荼川的声音响起后,曲黛黛勉力抬头,望了他一眼。
  斜靠在椅子上的是一名黑衣少年,少年的面容英俊中透着三分邪气、七分冷厉。他的嘴角缓缓扬起,勾出的笑意却不那么令人舒适,右手撑在脸侧,左手抓住扶手,身体微微前倾,是个随时会攻击的姿势。
  曲黛黛的注意力被他的左手吸引过去了。
  因为那是一只机关手,模仿着人手的结构,由精铁打造而成,开合之间,与真手无异,但机关手的力量,却绝非人手可比,被那只机关手抓住的同样由精铁打造的扶手,已经肉眼可见地变了形。
  曲黛黛可以肯定,如果椅子的扶手换做人类的骨骼,恐怕已在这只机关手中粉身碎骨。
  他就是烈荼山庄的庄主,司荼川,小小年纪,便统治着七绝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亦是花九箫这一生中不多可得的死对头。
  每一任烈荼山庄的庄主,在继位之前,都要经历残酷的猎杀。司荼川是猎杀中唯一的幸存者,这场猎杀中,司荼川是猎物,而花九箫是猎手。
  限定三个时辰,只要能在花九箫这位顶级杀手的手下活下来,就是下一任烈荼山庄庄主,这是烈荼山庄为下任庄主设下的考验。
  花九箫是何人,他要杀的人,极少会失手。
  这一战,司荼川险些死在花九箫手里,千钧一发之际,他凭着狠绝的心性,当机立断,斩断自己那只被花九箫钳制住的左手,坠入万丈深渊中。
  司荼川断腕求生,救了自己一命。
  他坠下去的地方,是一汪碧色的深潭,再加上途中树木的缓冲,他非但没有死,除了断腕,身上也只受了点轻伤。
  断腕之痛,刻骨铭心,司荼川发誓,此生必亲手手刃花九箫,方可消弭心中之恨。
  他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因为,能在瞬息之间就能斩断自己手腕的人,不仅对别人狠辣,对自己更是狠辣,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弱点。
  司荼川察觉到曲黛黛在观察他,冷厉的一眼扫过去,犹如实质般的锋芒,令曲黛黛连忙收回目光,再次将脑袋埋回花九箫怀中,继续装娇弱无力。
  对于司荼川的嘲讽,花九箫不为所动,胸腔微微震动着,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曲黛黛的头顶响起:“有劳司庄主大费周章将黛黛送到本座的身边,让我们师徒二人得以团聚。”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花谷主对自己的徒弟倒是能下得去手。”司荼川“啧”了一声。
  “肥水不流外人田。”花九箫面不改色地回道。
  “只怕这师徒逆伦的名声传出去,于这位姑娘名节有损。”
  “司庄主有时间关心黛黛的名声,倒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名声。”花九箫冷哼一声,眼底都是轻蔑之色,“用这样卑鄙下作的手段除掉自己的对手,未免有损七绝岭烈荼山庄的威名。司荼川,别让本座看不起你。”
  司荼川脸色微变,猛地站起身来。他虽恨花九箫入骨,但也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对手,花九箫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鞭子,“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脸上,令他的心头腾起一股屈辱之感。
  真正的高手,应该是正面交锋,只有心胸狭隘的小人,才会在背后用阴损的手段算计他人。
  论武功,论毒术,他的确不及花九箫,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用曲黛黛的替身才能困住花九箫。
  司荼川的脸色变幻几许,忽然,又想起明白什么,坐了回去,深吸一口气:“花九箫,你不必激我,你若折在烈荼山庄,其他人只会更加惧我。”
  “那便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花九箫一脸无惧的表情,不禁令司荼川起疑,多看了他几眼。
  难不成,他的内力还在?
  欢合香一毒,毒性霸道,若是他与人欢好解毒,必定会折损内力。若是他克制住,没有解毒,他也决计走不出这个密室。
  他既然看重曲黛黛,司荼川就将曲黛黛送到他的身边,即便他自己不解毒,同样身中欢合香的曲黛黛,也是要解毒的。
  司荼川生性多疑,愈发觉得花九箫是在故布疑云,引他上钩。
  他本就顾忌花九箫用毒的本领,花九箫这个样子,令司荼川怀疑,他根本没有中什么欢合香,从一开始,他就在骗他。
  如果花九箫没有中欢合香,这烈荼山庄岂不是任他来去自如!
  不,就算花九箫没有中毒,他也有所顾忌,他顾忌的是他怀中的少女。司荼川的目光再次落在曲黛黛的身上,更加肯定,花九箫到此刻还没有在烈荼山庄大开杀戒,是因为曲黛黛。
  若是他一个人,要想脱身还不容易,可是带着曲黛黛,想从烈荼山庄离开,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至少山庄前那一大片烈荼花海,就足以要了他和曲黛黛的命。
  想到此处,司荼川神情变幻莫测,勾了勾嘴角,脸上再次露出邪笑:“我想,花谷主是误会了,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花谷主远道而来,荼川身为烈荼山庄的庄主,自然要好好招待花谷主一番。”
  说罢,他扬声唤了一人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那人颔首,退出去后,过了一会儿,一名白衣侍女捧着托盘走进殿内,分别冲司荼川和花九箫二人施了一礼。
  “花谷主,区区薄酒,还望不要推辞。”司荼川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始至终,他都与花九箫中间隔着莲池。
  不仅是因为他武功不如花九箫,更确切地来说,他忌惮花九箫对他用毒。毕竟花九箫是能研制出“弱水”这种剧毒的怪物!
  花九箫扫了那两杯美酒一眼,淡淡道:“不必装腔作势,这杯中酒有何玄机,明言就是。”
  “花谷主可真是个痛快人。”司荼川扬声大笑,“花谷主造访烈荼山庄一事已在江湖上传得轰轰烈烈,若是就这样轻易离开,我烈荼山庄颜面何在。素闻花谷主一身用毒本领登峰造极,荼川今日在此班门弄斧,还望花谷主莫要笑话。这两杯酒都是世间难得的美酒,只是其中一杯掺了烈荼花茎淬炼出来的剧毒,烈荼花之毒无色无味,根本无从分辩,花谷主和曲姑娘可各取一杯,至于是谁饮了毒酒,就看各自的造化。如何,花谷主敢不敢和我赌这一局?”
  司荼川盯着花九箫的脸,唇边笑意更浓:“当然,若是花谷主拒绝,也没关系。或许,花谷主更想试一试我烈荼山庄的剑阵。”
 
 
第38章 撬开魔头的心
  烈荼山庄有两大闻名江湖的杀器, 一为烈荼花之毒,二为绝杀剑阵。无论是哪一样,花九箫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带着曲黛黛全身而退。
  当然, 司荼川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能留下花九箫, 这也是他宁愿出动烈荼花之毒,而不愿意出动剑阵的原因。烈荼花可以再生长, 剑阵一旦被毁损, 修补起来极为耗损精力。
  花九箫略一思索, 沉声道:“我答应你。”
  欢合香的毒性对他毕竟是有影响的, 他的内力不过才恢复七成,他也不知道, 能不能强行杀出烈荼山庄。
  他将怀中的曲黛黛放了下来,解下外袍, 裹在她身上。
  白衣侍女捧着托盘,走到花九箫面前,微微俯身, 呈上美酒。
  花九箫的目光自两杯酒上扫过, 如司荼川所言,烈荼花之毒无色无味,即便他是用毒高手, 也一时无从分辩。
  他抬起手, 正欲取酒时, 两只雪白的胳膊飞快地从眼前一晃而过,取走了托盘上的两杯酒。
  曲黛黛举起拿到手的两杯酒,仰起脖子,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花九箫与司荼川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司荼川,如意算盘因着曲黛黛这一个疯狂的举动,一下子都落空了,整张脸青白交加,好不精彩。
  两杯酒都掺有烈荼花之毒,无论花九箫取哪杯酒,都休想活着离开烈荼山庄。可是,他们都没想到,曲黛黛的动作如此之快,竟一个人把两杯酒都喝了。
  曲黛黛当然知道司荼川没那么好心,以司荼川谨小慎微的性子,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花九箫。说不定,两杯酒都掺了毒。
  一旦花九箫中毒,她和花九箫都休想安然无恙地离开此地,所以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率先一步抢了两杯酒,喝进肚子里,动作快得连花九箫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饮完两杯酒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花九箫,头一回将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面上。
  他满面都是震惊,震惊得已经忘记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曲黛黛贪生怕死,他是知道的,每次取她一点药血,都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就算她身体里流的是可解百毒的药血,但烈荼花之毒,排名仅次于“弱水”。
  这样厉害的剧毒,花九箫也没有把握,曲黛黛的药血能解开。
  在曲黛黛饮下这两杯毒酒之后,花九箫立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手指探着她的脉象。
  曲黛黛摇头,低声道:“师父,我没事,快走。”
  “为什么?”花九箫很少去刨根问底,追究别人的想法,因为他是掌权者,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无需别人的首肯和认同。可这一次,他想知道曲黛黛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因为……”曲黛黛的呼吸开始加速,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眼前似有无数重影乱飞,她的意识一点点地模糊,连说句话都费力。
  花九箫弯身,再次将她抱在怀中,抬步离开大殿,离开前,他丢下一句:“毒酒已经饮下,还望司庄主能遵守诺言。”
  花九箫走后,司荼川的护卫从屋外走进来,低声问:“庄主,要追吗?”
  司荼川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方才曲黛黛的举动,喃喃叹道:“两杯烈荼花毒酒,她怕是要活不成了吧……”
  护卫一愣,回道:“大概是这样的。”
  “传令下去,不必阻拦他们。”司荼川面色复杂地说道。
  曲黛黛的勇气,值得他尊敬,他愿意给她一条活路,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曲黛黛昏昏沉沉地倚在花九箫的怀中,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消化得了这烈荼花之毒,但她别无选择。如果她不喝,她和花九箫都要死在烈荼山庄,不如赌一赌。
  若是赌赢了,非但可以活着离开烈荼山庄,还可借此让花九箫欠自己一个人情。
  从原书来看,魔头的心并非是石头做的,而是裹上了寒冰,要偷走他的心,需先将这厚厚的冰层一点点地融化。
  她就不信,以身试毒,还不能将这魔头的心撬开一条裂缝。
  只不过,饮下两杯毒酒的后遗症,是无穷无尽的难受。
  胸腔里翻江倒海,一股股腥甜之气,似要从喉中喷薄而出。她的身体滚烫滚烫的,烫得她口干舌燥,犹如置身火海,就连骨头都被烈火狠狠地灼烧着。
  曲黛黛很庆幸自己熬过了这烈荼花之毒,但是从身体的变化来看,这一关并不好过。
  黛黛的药血,的确可以分解毒素,代价却不小。
  她不知道这烈火焚身的灼烧感,到底要持续多久,她被这火烧得连骨骼都痛了。
  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被放在火舌上炙烤,曲黛黛痛得浑身发抖,面颊惨白得如同一张纸。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
  花九箫耳力好,能听得出来她在呼痛。
  他脚下步伐更快,只想早点带着曲黛黛离开烈荼山庄,回到蝴蝶谷中替她疗毒。
  曲黛黛难受极了,在他的怀中小幅度地挣扎着,扭动着。
  花九箫轻声安慰道:“再忍一会儿。”
  他已经到了烈荼花海前,每一株烈荼花都是有毒的,从根茎到花瓣,剧毒无比,颜色越深,毒性越大。这一大片花海,很少有空隙,若是不慎跌入花海中,神仙难救。
  花九箫抱着曲黛黛,足尖一点,身轻如燕,从花海上方掠过。只要穿过这片花海,就可以顺利离开烈荼山庄。
  不知道是不是司荼川改了主意,从他离开到现在,身后并未有追兵追过来,否则,想要离开烈荼山庄,只会更难。
  他脚底的靴子轻点花枝,身体一跃而起,瞬息之间,便凭借着绝佳的身手,掠出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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