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医的保键医生是姓黄的,也过来招呼一下。
然后,陈医师也就问起李老爷子的病情,冯、黄二人没有介绍。
冯医师对李书记说:“李书记,还是请陈医师给把一把脉象吧。”
大家本都是同行,他们也算是名医了,他们没有治好,李书记听了李文昕的话,说圣玛丽医院有一位医术精湛的中医,李书记担心父亲,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而冯、黄二人虽然到了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没有见过的,他们不算是卑鄙之人,但是也是有些争胜之心的,要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有能耐。此时不提给他看李老爷子的病历,而直接上陈医师诊脉,就要看看他的水平。
陈医师当然也明白,自己不拿出点真本事,是要在行业内闹笑话的,他虽然不像赵清漪这个名义上的徒弟这么深不可测,但了是有极高水平的。不然圣玛丽医院筹建时就不会去江州请他来坐镇了。
当然陈医师也考虑到了自己儿子在深市工作才举家过来,他的妻子原来是护士,却是暂时协助儿媳带孩子。
为了方便,李老爷子住在别墅一楼的大套间,虽然病着,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
在外间时,赵清漪就听到李老爷子呕吐的声音,那时李文昕就进去看老父亲了。
进门时果又见李文昕着拿止呕药给他吃了两粒,这时好在没有把止呕药吐出来。
李老爷已经九十岁了,是当年跟着主席工作的人,这样的资历摆在这里,李家当然不一般了。
李老爷子的床可以折叠,就像医院里那种床,主要是为了调整让他舒服的角度。
陈医师到了要老爷子床边坐下,赵清漪跟在其后面,看到李老爷子头发斑白,人虽醒着。
赵清漪看他额上有一块疤,还有旁边的床上还放着一个枕头,不禁有几分猜测。
李老爷子说:“劳烦大夫走一趟了。”
李老爷子虽然病着,意识却还清醒,人处在这个年纪地位,却很有礼貌风度了。
陈医师道:“请老爷子伸手。”
李老爷子将手放在床旁边的桌上,上面有铺着桌床和垫手腕的小枕,陈医师就搭上了李老爷子的脉。
陈医师三指扣上脉门,过了足有两分钟才收了手,面色平和地看向冯医师,说:“我观李老爷子的脉像是胃气虚弱之极,这也是李老爷子年纪大了,体质才衰弱下去,脏腑各器官都老化,运转不良。”
冯医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黄帝内经》云:‘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胃气正,则其它脏腑随之运转活了,病气自然就驱逐体外。我也据此开了方,煎了药,但是老爷子此时吃什么药都吐。”
赵清漪心想:这胃气几无,哪里会想吃药?
黄医师说:“其实老爷子九月底入秋时去京城探友,不慎得了严重的流禽,此后流感的发烧、咽痛等症状拖了一个月才稍好,之后却是食欲不振、长时间便秘,加上失眠焦躁,人也越来越虚弱下去。这是第八天没有通便了。”
李书记说:“父亲还是吃不下饭,更喝不了药汤,喝多少吐多少。”
赵清漪心想:胃气本来就几近于无,本来就难受时,难吃的东西当然不想吃。
赵清漪想着经理人本尊时,在心性上她算得是铁娘子,但是也有些娇气的小毛病的,其中一个毛病就是讨厌喝药。她得感冒喉咙痛的之类的重流感,医生就给她开双黄莲口服液,只喝小半瓶,她能把自己之前吃的饭都吐出来。反正那些药都用不了。
陈医师本来心中拟了个方子了,但是听说老爷子已经吃不下药汤,也不禁一头黑线汗。
陈医师说:“冯医师,你给老爷子施过针吗?”
其实冯医师施过针,但是对着一个九十岁的病重老人,其儿子是省级高官,他哪里敢扎深的穴位?
而且老爷子这个状况,他就算扎深的穴位,他也没有把握。
于是冯医师说起前天就施过针,但是昨天也没有见什么效果。
黄医师也说:“李老爷子年纪大了,西科方面当然也有通便的药和手段,只是到底太过折腾,这时候,老爷子身体本来就虚弱,用起来太过危险。”
赵清漪不禁呵呵:这是指望陈医师是神仙吗,施法让李老爷子就康复?
药,喝不下去;施针,不能用大号针;西药通便的虎狼药和非常手段也因为他的年纪不敢用。
总之:老人和婴儿都是特别难治的。
但是面对着一个省级高官,陈医师不管心里怎么想也不好说出来,居然看了赵清漪一眼。
赵清漪暗道:我有什么办法?我是能扎针,我的针也细,这种情况,我扎个三针,九成是会好转,但是我没证呀!
陈医师见她回应也不禁轻轻叹气似的,赵清漪想说:这时候我揽事过来,我也没有资格施展,给你惹麻烦。
赵清漪脑子急转,忽说:“陈医师,其实我倒是见过一个土法子,不用喝药、也不施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危险倒是不危险。”
李书记看向陈医师的女助理,觉得这也太年轻了一点。
陈医师说:“你的土法子许多我都没有见过,你说说无防。”
赵清漪说:“不用的话,也就没有必要说。”
冯医师看看赵清漪,说:“陈医师的助手说话倒挺有意思的,不说怎么知道行不行?”
李书记觉得这年轻的女中医太过孟浪,不想理会,倒是陈医师有点明白,可能是不想当着病人的面说。
于是陈医师向李书记和李老爷子先道了一句歉,说自己并不会比冯医师高明。
既然他这么说了,也不好挤在李老爷子房里,大家就出了房门,李书记也出来了。
赵清漪停了步,看看陈医师,再看看李书记,陈医师说:“你还在想你的那个偏方土法子?要是真的不危险,拿出来与冯医师参详一二。”
冯医师不禁微微蹙眉,以他的中医权威身份还跟一个这么年轻后辈相提并论吗?
赵清漪说:“陈医师,两位前辈,其实我也是有点薄见。我瞧李老爷子这也不算是病,而是年纪大了器官脏腑本就衰老,加之黄医师说的因为入秋时的重流感身子虚弱、长期服药,对胃功能的伤害更大,药物压制了胃功能。脾属土,与胃、胰互为表里,胃主受纳、主降浊,李老爷子这是上不受纳,下不降浊,也就是所表现的呕吐、便秘。”
冯医师说:“这个道理我懂,可是现在开的中药汤也会吐掉,药效不吸收,那怎么能好?”
赵清漪说:“这又是一个鸡生蛋的哲学了。药是为了治这胃气几无的症状,但胃气几无又凭什么就消化吸收药呢?”
听到这里,李书记反而觉得这年轻女中医说话有点意思,问道:“那么你有什么看法?”
赵清漪压低声音说:“大家除了三餐到点饿的时候之外,什么时候最想吃点东西?”
李书记夫人龙华芳说:“遇上特别好吃的东西。”
“你没有吃,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好吃?”
“闻到香味……”
赵清漪点点头,说:“对,闻到香味想吃,这是本能。人一闻香味就津液生、肚子叫,嗅觉与胃之间是有联系的。”
冯医师一想,忽道:“妙呀!”津液生、肚子叫就是胃气生了的反应,而胃气生了,最大的问题就解决了。
赵清漪道:“只是,对李老爷子来说,这天机不可泄漏。”
……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李老爷子躺要床上,身子虚弱,吃又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女儿李文昕进门来扶起了他,说:“今天也不冷,我打开窗通通空气吧。”
说着,又给李老爷子戴上帽子,他是病号,就算现在有二十度,也不能让他受凉。
李文昕打开了窗户,陪着父亲说会话,说起小时候的事。
李文昕这时候特别感性,李老爷子虚弱地病在房里有女儿这样陪他说话,心中烦闷稍解。
正听李文昕絮叨起她的儿子,李老爷子的外孙的事,李老爷子很听得住这些事。
忽然闻到一阵异常香甜的味道,李老爷子不禁又仔细闻了闻,喃喃:“我怎么像是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
李文昕说:“是家里的阿姨今天买菜买了红薯,大哥想起当年下乡时没有什么好吃的,就会在村子里烤红薯吃。说这个烧着不好吃,要烤。”
李老爷子不禁想起那些风风火火的时光,和年轻的革命战友们围着篝火,捧着红薯,吃的真香呀!就是这个香甜的味道,和当年的一模一样。
他有多久没有闻到这样香甜的气了,而不是那些苦哈哈的恶心的药!
李老爷子说:“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取一个来给我。”
李文昕眼睛一亮,心底一喜,却没有说出口,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她回来,说:“还没有烤好。”
李老爷子大为失望,看看外头风和日丽,说:“你推我出去瞧瞧。”
……
李老爷子出了屋子时,发现李书记正在院子的太阳伞下喝着下午茶,旁边也没有跟着那些秘书、司机之类的。
李书记见到他连忙过来推轮椅,又问他撑不撑得住。
李老爷子说:“坐着轮椅,又不是去打仗,怎么撑不住了?”
到了太阳伞下,看着阿姨和龙华芳果然在旁边烤红薯,李老爷子不禁看着那炉子,这时李书记递了一杯温热的红茶给他。
李老爷子闻着红茶也很香,不像药汤,于是喝了一口,觉得化去了口中的一些药味,这时他也没有吐出来。
不多时,龙华芳就端了烤红薯过来了,她小心剥开红薯皮,露出里面金黄的颜色,散发出诱人的香甜气息。
忽听李老爷子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的声音,他们挨得近都听到了,心头不禁大喜。
等龙华芳将剥了半个的红薯递给老爷子,就见他吹了吹,咬了一口,吃了下去,表情轻松。
等他将一小个烤红薯吃完,也没有见他吐,在场的子女、儿媳都觉得十分神奇。
吃了一个烤红薯后,不久听李老爷子放了一个屁,他们又十分高兴,会放屁就是能降浊的表现。
李老爷子吃完了一个烤红薯,觉得在这院子里风和日丽,吃烤红薯的十分惬意舒服,不禁也有些困倦。
实在想睡时,才让他们给送回屋里去。
……
赵清漪和陈医生其实也留下来观察了,她懂老病人的心理,让实行这个方案时医生都不要出现,所以他们医生都聚集在屋后的院子里静候。就像久病过的人会下意识里排斥医院一样,医生在旁边也会有压力。
等老爷子回房后,李书记才过来,兴奋地说:“老爷子居然吃了两个小红薯!没有吐!”
在场的医师和他们的助理都十分高兴,李书记过来和赵清漪握手,说:“年轻的小同志很有些能耐嘛!”
赵清漪不卑不亢,微笑道:“我也是以己度人,我自个儿不饿的时候,闻到烤红薯的香味都想尝一口。”
冯医师说:“《本草纲目》记载:‘番薯具有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阳之功效。’这东西就选得好呀,我只想着药方,脑子到底不如年轻人活。”
黄医师说:“番薯里有粘蛋白,既能有效地防止心血管壁上脂肪的沉积,维持和增加动脉血管壁的弹性,减少皮下脂肪的堆积,防止肝和肾中结蒂组织的痿缩,又能防止疲劳,恢复精力,防治便秘,强身益寿。经常适当吃一些,确实对身体好。”
中西医都能找到解释,赵清漪也只微微一笑。
李书记虽是大官了,但这时候也会周到,就像是大领导下乡时还是会和老百姓握手一样。他最关心老爷子会不会好,也没有怪陈医师来时和冯医师的办法一样用不上,也感谢了他。
而冯医师、黄医师也不能轻看赵清漪一个小小实习医生了,这人没有给李老爷子把过脉,也不开方,居然看穿此病症的最关键的矛盾点,想出这么简单有效的法子。
而他们会很多方子,但是方子再妙,李老爷子吸收不了药也没有办法。
真的是大道至简吗?
第621章 难撩的赵老师
翌日中午,陈医师就得到了冯医师打来的电话,说上午十点时,李老爷子上了大号,排出一些宿便,他也已经能进食了,只要不吃过多就不会出现呕吐的症状。
总的来说,陈医师还是高兴的。
其实,陈医师也明白,像赵清漪这样的医术,总有一日会一朝化龙的,自己一把年纪了,何必要打压她呢?何况打压得住吗?
他能增长一些见识,精进医术时自己名气也增长了,何乐而不为?至少,赵清漪虽然不算很谦虚,却是一个懂得分寸和做人的人。她不会横行霸道,以为自己是龙傲天;她也不是那种喜欢踩着别人上去,把别人打击掉好显得自己出众、不让别人生存的人。
赵清漪也心情愉快,因为12月8号又发工资了。
鉴于她其实是科室水平最高的人,科室绩效增长中的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她,而且她还承担着小胖墩的大部分的按摩和饮食指导、运动指导工作,陈医师也不好意思,知道她能耐比他强得多,就有示好之意。
她的固定岗位工资部分虽然仍然领着实习医生的等级,但是绩效科室分成中再分成时,陈医师是内科之长,向医院提交了科室分成方案。
他向医院领导说了她确实是人才,隐晦地提了遇上几个病例时她发挥的作用,新成立的外资医院没有体制内的那么多顾忌。而且这是中医内科内部定的方案,不损害医院的利益,医院也想留住人才,于是就同意了。
赵清漪就这样得到了32%的中医内科的绩效分成。
之前,她在这方面的收入才占分到科室的绩效的1%,而且之前中医内科的陈医师名气没有这么大,生意没有这么好。
她的收到手的工资就很可观了。陈医生的名气大、找他的病人太多了,没病的人都还来找他,他现在领着像港岛医生一样的收入,一个月能有16万软妹币。
赵清漪的岗位工资太低了,但是绩效分成工资相差就没有那么大,也能收到手近7万。
如果她进体制内,这是绝对不可能的,700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