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浅笑足以鼓励男人,司徒维握住她搅动着咖啡的那只手,说:“你嫁给我吧,我给你弹一辈子的琴。”
赵清漪低下头来,一时没有言语,司徒维这时学乖了,明白女人没有甩开他其实心理就是愿意了,没有追问过不停。
赵清漪羞羞看了他一眼,说:“你不喝咖啡,也不要影响我喝。”
司徒维说:“我也喝!”
他那只猪蹄子才松开了她的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笑得眉眼飞扬,说:“真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清漪心想:他没有记忆,所以不知道她的底牌,该不会这么腹黑,这样当场用“真香梗”提醒她自打脸吧。
……
接着几天,赵清漪终于又找了一套可以生产钙镁磷的设备。钙镁磷肥生产设备简单,主要是高炉法进行生产,原料也比较易得,不像过磷酸钙需要浓硫酸,需要大量进口,成本极高。
这套设备主要就是四个高炉和四抬破碎机,另外还有传送带设球磨机和分离器、袋滤器。由于技术含量并不高,也不是全新的,所以要便宜得多。
赵仁还加买了一条粮食加工的生产线,这种不是高技术的机器也不贵,赵清漪看着将来是调试用来磨碾红薯、土豆的,心中当然高兴。烘干器暂时还没有买,总之明年下半年之前是无法大量生产的。
但是,他们父女出国一趟,船票加上购买机器的钱,是把赵清漪在股市所赚剩下的钱全都花之一空,赵仁还垫了四千多美金。
在旧金山逗留了近一年月,办好所有的事,所有的货交了订金也订好船期,父女将赶1月上旬的船回国,如此还能赶回去过春节。
司徒维和赵清漪的婚事,赵清漪已经默认接受,大人们当然不会老是打趣她,只把她当作皮薄的小姑娘,哪能知这是大流氓呢?
所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司徒家也要正式上门提亲才好。司徒家也极满意这桩婚事,觉得赵清漪才貌双全,他欣赏的也不是传统的说话都不敢比丈夫多一秒钟的女子。
老先生也久未回国,这次愿意亲自回国为孙子提前,再拜访一些国内的朋友,有意劝果府中人停止内战,着重抗日。前一件事,儿子儿媳可以办,但是后一件事他们的资历又不够老了。
美洲总堂口的事交代给堂上的骨干人员,而司徒家的生意主要还是由他的儿女们看着。
收拾一切行礼,惜惜告别,司徒维的父母也舍不得儿子,也言及待到明年订下日子,他们定会回国来参加两人的婚礼。
司徒太太又拉着赵清漪的手十分喜悦,取下了一个翡翠镯子给她戴上。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还是年轻人戴着好看,可我没有女儿,还是清漪戴着好。”
赵清漪再流氓也不会对着慈眉善目的长辈耍,这时是真的有点羞了,不知接什么话好。
司徒太太说:“以后阿维在国内,你好好管管他。”
赵清漪说:“我怎么管得住他?”
司徒太太笑道:“我看行。你那么聪明。”
赵清漪说:“伯母别笑我聪明外露是假聪明就好。”
司徒太太说:“这是什么话?一腔报国热情的人,总不能是闷葫芦,不然怎么传达自己的建设祖国的理解,团结更多的同胞呢?做人就要勇于表达自己的,每一个政治家都是如此。”
司徒太太也听公公提起:此女不是池中之物。
她针线女工量体裁衣如此心灵手巧,还精通英文和机械,对历史学、社会学的学识也一点都不落后于人。要说她有什么缺点,按传统眼光来看,就是锋茫毕露了。但是值此国难关头,谁有闲功夫做水磨功夫,不锋茫毕露来得及做事吗?
赵家父女和司徒家的祖孙在两个司徒老先生的贴身保镖的陪同下上船,还没有进舱,舺板上人流涌动。
邮船汽笛声响,机械的微微震动感传来,眼见邮船离开码头,乘风破浪出了港。
大海茫茫,却要近一个月才能抵达彼岸,此次算是满载而归了。
第735章 回国再见仇人
赵清漪等一行人在腊月二十六日回到江海。
赵清洋和家里的司机开车来接他们时,见到大名鼎鼎的司徒老先生自然恭谨有加,体现出自小的严格教养的素质。
而江海司徒维的手下和义弟陈子豪也来接他们了,两家人道别,司徒老先生先被簇拥着上了车,而司徒维还看着赵清漪,说改日上门拜访,这才上车。
赵清洋正兴奋着父亲与妹妹回来,没有察觉司徒维和赵清漪两人关系不同了。
赵清漪和赵仁上了车后,赵清洋说起这三个月的诸事。
这都年底了,那几个学生也早一步回老家过年了。
不安分的他们与赵清洋一起在赵家的公司工作过,又与江海的学生交流过,到12月眼见赵清漪还没有回来,今年也不能实现大搬迁了,他们就又回乡去发展“兴民社”的事业了。
他们是绝对不会满足于六个人的组织的,他们已经开过会,要执行扩招计划,因为他们所认识的人已有好几个学生有这种意向了。只不过自干五的实干兴邦事业总不能耽误学生的学习,毕竟知识也很重要,对于学生们加入兴民社可以干什么的事,他们也开人讨论过。
赵清洋还说:“我们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等有更多的外地学生是我们社员时,我们也要有规划地活动的。”
赵仁听儿子叽叽喳喳个不停,叹道:“清洋,我们才下船,这些事,你可以明白再和漪漪说。”
赵清漪从副驾座转过头来,讨好一笑:“好的,爸爸!我也是太高兴了。那么你们说说美国之行总可以吧。”
“回家再说。”
回到赵公馆,早已经放假在家,等得心焦的赵太太和赵清澜母女等在院子中,赵太太眼中有点湿意,而赵清澜却扑到赵仁身边撒着娇,又抱着赵清漪不放。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赵太太却说:“快过年了,你不许说那个字。”
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他们从美国回来,自然也买了点小礼物给他们三人。赵清洋一支钢笔,赵太太一个胸针,而赵清澜得一个漂亮的发夹。这种礼物比较小件,易于携带。
用过饭后,姐妹俩回房说话,而赵仁和赵太太也回房了。
赵仁洗过澡后,赵太太细心照料他,给他捏了捏肩膀,心疼丈夫。
赵仁又拉了她的手,与她说起司徒家要给司徒维聘娶赵清漪的事。
赵太太吃了一惊:“漪漪愿意吗?她可不是什么会安心在家的人,他们家明不明白?”
赵仁说:“人家处处周到,又是诚心求娶,与漪漪也算是志同道合,去了一趟美国,漪漪应当也愿意嫁他了。”
赵太太说:“这司徒家也是我们高攀了。”
美洲侨界的领袖的孙子,自然是有影响力的,而赵家就是江海的一个富商家庭。
赵仁想了想女儿那些本事,叹道:“咱们漪漪就算是大学生也有所不及的。待人接物,又洋文又极好,模样也没得挑了,不会配不上人家的。”
赵太太说:“老爷这是王婆买瓜,自卖自夸。”
赵仁又忽问赵太太从小教导赵清漪些什么,赵太太说:“老爷干嘛这么问?女儿除了从小读书之外,当然大家女子的理家算账和针线就是学过一些的。”
赵仁觉得女儿的能耐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但他又不是无知愚民,偏要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为难自己的女儿。赵仁生意繁忙,家庭教养女儿的任务在赵太太身上,而她从小就念书,念到高二也念了十几年了,能考全科满分,懂一些文史数理化生又有点儿道理。
翌日,赵清漪、赵太太、赵清澜三人赶着买些年货,赵清漪过年前也没有事做,就买了些布回家,准备再给家人做身新衣。到了明年,不但自己更加忙碌,也许婚期也是定在明年,按照传统的观念认识,出嫁人是别人家的人。就算司徒家不介意她常年和娘家人一起,已婚未婚总是不同。
自从穿来后,她都忙着规划大事,却没有好好孝敬父母,关爱兄长妹妹。原主是一个极其重视家人的人,她来承担这个角色,做尽的人事还是要尽的。现在她与原主共情,沉于角色,也是真心爱家人的。
第三天她正在画图,赵清澜托着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她画了两稿设计图,给了赵清澜挑选。
赵清澜这妮子仗着自己受宠,左右为难,眨眨眼睛,说:“大孩子才要做选择,大人全要,我过年就十六岁了。姐姐要是能做,就都做让我见识一下。”
赵清漪刮了刮她的鼻子,说:“贪心的妮子!离过年还有几天呢?给你做两套,我怎么给父亲、母亲、哥哥做?”
赵清澜说:“那留一个稿子到明年做。”
赵清漪心想:这是真把她当专业裁缝了?
两人正说着,赵清洋兴冲冲敲门进来,说司徒家的人登门来了。
赵清漪不为所动,说:“他们来了就来了呗。”
赵清洋奇道:“你不下楼陪陪客人?”
赵清漪也在犹豫:做一个传统的不不过问商谈婚事的过程的大家闺秀,还是当一个连抢压塞相公都敢做的女大王。
却被赵清漪拉着下去了,寒暄过后,司徒维却说:“漪漪,咱们去附近逛一逛吧。”
赵清澜说:“好呀,我们出去玩玩……”
赵太太好气又好笑,说:“清澜,你陪一陪妈,好不好?”
赵清澜收到赵太太的眼神,虽然不解,却也只好同意。赵清洋又被赵仁叫住了,赵清漪才和司徒维出门走走。
等到他们出了门后,陪客当中的赵清洋才知,司徒老先生这次来除了拜访,还是来议亲的。
议亲时如果有长辈做主,本人也同意这门亲的,当然可以不在场,特别是女孩子。
赵清洋作为晚辈,不好出声打断,只觉妹妹要订婚了,他们的事业怎么办?
赵清澜也舍不得姐姐这么早嫁人,整个人蒙圈当中。
赵清漪和司徒维出了赵公馆,缓缓步行,这一带在租界内,都是西洋别墅区域。
过不一会儿,司徒维牵着她的手,说:“昨天你都干什么了?”
“我陪母亲和妹妹,你呢?”
司徒维轻叹道:“我嘛,一整天都在想你。”
赵清漪轻笑一声,司徒维说:“我以为你也一样想我的,你不想我吗?”
“不想。”她对上清的想念是绵绵细流,因为她早习惯聚散,散时也要珍惜生活,可是这股细流却是没有绝。
司徒维说:“我想你也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如果得不到意中人的爱,我会觉得很遗憾。”
赵清漪说:“果然是美洲长大的,这些话说起来一点都不会有障碍。”
他说:“发自真心,会有什么障碍?”
赵清漪心道:以前的他可是内敛多了。
但是他说来的情话,听着平淡,却是让人落泪。
【我不想你这样还我因果,因为我想你多陪我几千年。】
【你去哪,我陪你去哪。】
赵清漪说:“谁知道真不真心呢。”
司徒维说:“难道要我剖心给你看吗?”
赵清漪眼珠子一转,说:“剖心是不需要,要不,你把胸口的纹身给我看看。”
赵清漪一时不觉得其实这样的话有点出格,因为大家闺秀再会交际也没有主动要看男人的身体的。
司徒维心头火热,却又被这话撩到了,情不自禁一把抱住她。
两人面对面,眼对眼,赵清漪一脸“你想干什么”的表情,却是没有说话,也没有挣开他。
司徒维说:“那也不是纹身,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长出来,我看过医生,我没有病,大约它就像旧金山的魔鬼地带一样神秘。我去了一趟热河,忽然想你,想着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有你陪我就好了。就是那时候,它就长出来了。”
赵清漪故意说:“有这么奇怪的事吗?会不会是你想别的姑娘的时候长的?或者,这是美国追女孩子的方式。”
“我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没有想过别的姑娘。我十八岁就回国来了,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没有姑娘与我谈恋爱。”
赵清漪套出话来,却说:“你说的话我只信一半,以后我问陈子豪去,他老实。”
司徒维说:“我会爱你一辈子,不会骗你。你答应了我,我真的很开心,觉得从前那二十几年都白过了一样。”
赵清漪推开了他,笑着说:“谁说我答应你了?我没有答应。”
说着,转身跑了,司徒维忙追了上去,不过跑了五十来米,他仗着男子的天生爆发力强,追上了她,她倒也没有使功夫来对付他。
他一把抱搂着她,说:“你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不放开你。”
赵清漪说:“我会喊警察的。”
司徒维笑道:“这事警察管不了,只要你能答应我,坐几年牢有什么关系?”
赵清漪说:“这是黑社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司徒维也明白黑社会是什么意思,应当是英文“underworld society”的意思,不过说起这个词来也有 “下流社会”的意思,但是他却是不觉得身在洪门的祖父一生心系祖国有什么“下流”的。
司徒维只当她到底介绍他是帮派中人,他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将来在帮派里做事,我可以和你一起做事。”
赵清漪眼睫一动,说:“现在哪里能不干,等国家稳定富强了帮派就不是主流了。”
两人正亲昵说话,却忽然感觉两股视线,赵清漪看过去,发现了一男一女,女子正扶着男子的胳膊。
这样亲昵一起外出的男女在三十年代的江海并不少见,但是让赵清漪讶然的是那个女子正是钟露,而男子——那张原主恶梦的脸,那张让原主恨到咬牙切齿的脸,赫然就是未来的大汉奸汪谨。
钟露离开江海中学,花了数千大洋托关系去某女子中学读书。钟露初恋受伤,在江海中学颜面扫地,又不能实现嫁入周家当富贵少奶奶的梦,伤心过后,怀着对赵清漪的仇恨重新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