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天下能在自己手中时,她才能完成任务。上清那家伙来了,她也不能随便看中一个有潜力的男人之后走独宠征服男人的路线。
直到水温凉却,赵清漪才起身穿好干净的衣服,为了保密,没有带女弟子在身边,洗衣服这种事只能……请店里的洗衣婆子帮忙了。
……
天色黑了,雪越发大了,赵清漪到餐厅吃饭,这个上房小院也没有住别的客人,她孤零零一个人。
赵清漪喝着鸡汤,咬着山东大馒头,一身华丽红袍的陆煦过来了。
他在她旁边坐下来,赵清漪便当没有看到一样。
“师妹……”
“别跟我说话,不想理你。”
陆煦叹道:“师妹,你不是一般人,你是蓬莱掌门,是一个才十四岁女孩子,若是有所差错,会害得你被天下人耻笑。”
赵清漪瞄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要自我感觉良好。”
陆煦说:“你能解释一下,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有那些捅破天的本事吗?任何人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从一个连母亲都保护不了的小女孩变成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赵清漪从来不是怕被怀疑的人,她没有家族,蓬莱派她最大,没有人会因为怀疑她换芯了而要把恶鬼烧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陆煦淡淡一笑,道:“我估计是不能不管你的。你又为什么那时闯进我屋里来?”
赵清漪呵呵:“你不会以为自己国色天香,我要来采花吧?”
陆煦说:“你母亲姓姚,父亲姓赵,为何谎称自己姓袁?”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我十万个为什么?我只问你,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有这个义务吗?”
陆煦叹道:“因为我不知道,你知道。”
“你这个理由非常强大,然并卵。”
陆煦问道:“会不会是你的意中人叫袁竞?”
赵清漪终于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陆煦又道:“可是你认不出他,只有他不穿衣服时,你才能认出他来。女孩子的清誉你也顾不上了。”
赵清漪道:“你想干什么?”
陆煦道:“这不难猜到。能短时间修习那样高深的武功、能闯过三星洞的机关已是人的极限,绝没有能力学得造船、建筑画图和精熟的算账能力的。”
“然后呢?”
“你对你父亲和大晋宗室没有一分感情,你除了没有杀镇国公之外,什么都敢干。你眼中没有君臣、父子的纲常。”
“是呀。”
“你对西夷和海外世界的了解,只怕已经远远超过了安东尼奥他们能告诉你的。”
“呵呵。”
陆煦道:“你行为方式和这个社会的伦理格格不入;你知道的远超这个时代;你的能力不但是远超一个聪明绝顶的少女,还远超几乎所有人。所以,你怎么可能是寻常的人呢?”
赵清漪说:“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不是合作可以带来利益吗?老道士比你明白得多。”
陆煦道:“对我来说,你是谁才是最重要的,别的利益我不在乎。”
赵清漪道:“我没有伤害蓬莱派和陆家,你何必追究到底?”
“那么,你是承认了,你是有别的来历。”
“你一直跟着我,就是要找到足够的证据?”
陆煦道:“我是很好奇,但我对你的心又怎么会假,又怎么会是为了找这种证据?”
赵清漪沉默不语,陆煦又道:“如果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是不是都不会喜欢我。而别人如果是你要找的人,他什么都不用做,你也会喜欢他,我做什么都没有用。”
赵清漪道:“现在回头也不晚。”
“我更希望,你真心只喜欢现在的我。陪着你的一直是我。”
就他本身而言,赵清漪原来是不太喜欢他的人设的,不仅仅是她年幼练功时期对美男子也能心如止水的原因。因为他是一个文臣世家出来的男子,就算武艺绝高,琴棋书画皆通,但三纲五常和礼教对他影响极深。就像李寻欢考过探花郎,他再怀念林诗音,礼教恩情在脑中禁锢着,他表面再放荡风流、处事不惊,也会让妻于人,知道那人的卑鄙无耻,最终也不敢带走心上人。
不过相处这么久,她的完全背离传统规矩,他很清楚了,也没有真正阻止她。
赵清漪说:“你并不知道我和他的经历,所以才会这么说。你既然知道了,就给我个答案。”
陆煦说:“你这样,就算是找到你要找的人,你确定你对他是真的喜欢吗?如果你喜欢了一个人,他却并不是他,你也要违心的放弃吗?”
赵清漪想了一下,说:“你问的是一个哲学问题,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是他先喜欢了我,然后我也喜欢了他;我不得不离开了他,他却追着我走;他不得不走,我也不得不来。这就非常复杂了,是一个循环。这世间的情爱,我见过不少了,通常的欣赏还动摇不了我的毅志。如果我不知不觉误了你,那我很抱歉。”
陆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离去,赵清漪叫道:“你啥意思?就这么走了?”
赵清漪哪里甘心了,擦了嘴巴,忙追了过去,拦在他跟前,说:“你不给看,那我问你,你回答我就好。”
“我不想回答,我就算是他,你喜欢的也是他而不是我。”
“哎呀,你钻研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干什么?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煦说:“你要是喜欢我,我才告诉你。”
赵清漪挫败地后退三步。这个情况非常的好笑又凶残。
她没有和他恋爱,她得找到对的人结婚,但是她没有找到确切的,有一个可疑的人,他却要她先喜欢上他,才告诉她他是不是那个人。
“你如果不是,那不是害你吗?他很恐怖的!”
“有多恐怖?”
赵清漪深吸一口气,拍着胸脯说:“你看我是不是很会骗人呢?从来都是我骗别人的,但是我总骗不了他,他每次都骗我。”
“这也不算恐怖吧。”
赵清漪想了想说:“你打不过他的。他学习能力还强于我,只要有学习的条件,别看他不声不响,他一辈子能抵别人百辈子。”
“所以,你是贪图他的能力。”
“我也不差嘛,我难道要找白痴吗?我并不是你所误会的违背自己的情感,你不能否认,如果我坚持找他,非他不可,这本身就是自己的情感。我有些年没有见他了,过去也失去了很多,我也挺想他的。”
陆煦说:“让我想想。”
……
陆煦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旁发了一会儿呆,他抚了抚胸口,一时愉快一时心生不甘。
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渐渐发觉自己不是原来的自己,要否定从前自己,这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人格撕裂。
第827章 返京谋划
雪沙沙沙下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还没有停,客店的院子中已积着一尺厚。这样的天气不太适合航行,风雪大了,运河上非常危险。
毕竟在现代时,江上的怪风都能掀翻观光渡船的例子。
赵清漪先吃完了早餐,擦了擦手,说:“下了这么大的雪,天还这么冷,不知道河道会不会结冰。那可要担误很久了。”
赵清漪内功深厚,没有这么怕冷,但是依她的判断,今天的气温大约有零下十五度,足够江面结些冰凌了。
这会不会是这个位面也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极端时间了,一旦开始进入最严重的小冰河时期,就是胡人气数大长的时候,天时在北方。
东汉五胡乱华、唐末五代割据都是小冰河时期中的最极端时间。
原主死时大晋还没有亡国,但是原主的消息多限于南方,北方局势如何,她不清楚。
这几年她在碎片时间也撸了一些时空位面宋后的史书,算过时间,按西元纪年,明年确实就要到1600年了。
陆煦说:“如果水路不好走,我们去卖两匹马,这回行礼也不多。”
赵清漪点点头,见他这样高冷的模样,到忽然觉得他有点像他了。
“师兄,今天雪这么大,我们就好好休息一天吧。咱们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聊聊人生理想和高深武学呀!”
陆煦凤目探究地看着她,说:“你想干什么?”
赵清漪叹道:“他一定会嫉妒我跟别人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
陆煦转开脸,当他深陷在难以捕捉的梦境,时间久了,有时会想去一探究竟,有时却产生排斥。
“所以你不敢,出于畏惧?”
赵清漪喃喃:“是尊重,不是畏惧。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淡漠无情,但是他心底有大慈悲和大智慧,最是怜惜下层众生。我曾经觉得他那样的人物比我还看得开,可是在我已经无奈地忘记时,他满世界找我。我真要干什么,他也并不会伤害我,我转世时爱过别人,他全都知道,并不追究过往。我们凡人众生的生活就是这样,他那样的大智慧是很清楚的。但他是局内人时就不会允许了。”
陆煦转头,看着窗外的雪,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赵清漪说:“如果你不是他,等程豹成功娶到和亲公主后,我得先去找他了。没有办法的,就是偷看、强看、非礼可疑男子。我不能说我喜欢你,但是我能和你说这些,也是因为我相信你。”
陆煦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这样会幸福吗?如果你不喜欢你找到的人,因为这种前生约定而屈就,这不是悖论吗?”
赵清漪说:“不会的,他是那种真正了解了之后就会喜欢上的人。他不是寻常人,他的转世也一定是人中至杰,美女爱英雄,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况且,他就算是一个普通农民,那又怎么样?大晋太祖还是农民呢。”
陆煦还是忍不住好奇,说:“那你最初为何会和他在一起?是非常中意他吗?”
赵清漪摇头:“我们一开始就是先成亲后恋爱的,这不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夫妻走的道路吗?”
“先成亲后恋爱?”
“对呀,你看有哪家姑娘是在成亲前就叫着喜欢谁,非谁不嫁的,所以你问我那问题不是和这个时代相悖吗?像大家闺秀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人是在成亲当天才相识,但也有许多人这样过来也能举案齐眉。我和他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被骗婚的。因为还不了因果大债,他和我有共同语言,我就顺应天道嫁了。”
“他很喜欢你才骗婚吧。”
“我也很奇怪,我当年认识他时被毁了容,是当时圈子中的第一丑女,他看着我那张脸还能谋划那些事,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神。你和他有一点挺像的,特别闷骚。”
陆煦喃喃:“先成亲,后恋爱。你肯定只看中所嫁的人是那个人,也不是看中他现在是什么人。”
赵清漪说:“这很正常。官宦人家门当户对,男子娶妻都看女方的家世父兄,什么时候只看她本人了?没有家世父兄的能耐,一个女子长得再美,也只能当姬妾,当通买卖转赠的玩物。但追根究底正妻自身和妾有什么区别呢?就是一个有外在的父兄依仗,一个没有依仗。就说赵峰的女人们好了,何氏有什么胜过镇国公其她女人的地方?温柔细致吃苦耐劳不及我母亲、琴棋书画和美貌不及柳姨娘,管家算账不及商户出身的王姨娘,只有草菅人命心狠手辣胜过她们。可是她有当官的父兄呀,其她人没有,我母亲连自由都没有。我看重他的前世,这个标准相比如今婚姻关系的看家世是不是靠谱多了?前世是过去毕竟也是属于本身的过去,善恶都是自己的品质。一个人的过去就是根,根在地下才稳,稳定了后长出什么样的树,开出什么样的花,是靠现在。”
陆煦不禁陷入了沉思,忽好奇地问:“你到底有什么能力能记得这些?你是……神仙,他也是神仙?”
赵清漪疑惑的看着他,说:“这个问题又比较复杂,有些事我不能说的,我相信你,我也不能说。但是可以告诉你,我来这里并且拥有现在的身份,都是合乎大道的。我并不是妖邪。”
“那你要干什么?”
“复仇。”
“所以你要对何氏和其女下手,还要惩戒镇国公。”
“这是我身上的因果,我必须做的事。”
陆煦不再追问她那些隐私,雪还很大,两人展开别的话题。
比如说武学。
她糅合各家编修了《玄元九阳功》,他的内功也是出自蓬莱派,转修此功有一脉相承之力。他是奇才,这两年时间已经练到第四册 的最后关头了,进度在众多蓬莱派弟子中是一骑绝尘,赵清漪更加怀疑他。
因为这武功是她以万年知识阅历,又取众家之长建立链接,另建高筑,其博大精深不下于九阳神功。她根据实践修炼困难做出提升技巧,但是有些东西不是技巧可以解决的。到了第四册 却是要看天资了,就像有的人永远学不会高数和物理一样,大部分人是修炼不了到第四册的,有些人甚至只能修习第一册。
赵清漪讲解其功法原理,特别是时节气行特点,有些步骤的修习要抓着有利的时节修习,还要利用外在条件。
陆煦竟然都能理解,提到关键之处。
赵清漪除开疑心之外倒也惜才,赵清漪想着,就算他不是,蓬莱派出一个年轻绝世高手,对整个门派也不是坏事。
便将从前角色玄贞派高深的武功掌法、爪法、轻功传授给他,部分功夫还不适合她现在的内功程度修炼,只能口授。饶是如此,他也几乎是一听就懂,自己练个几次就能领悟了,如获至宝。
有博大精深的武功可学,他对她的态度也好多了。
在济宁耽搁了四天,天气晴朗,两人乘马北上。
抵达京城时已是腊月二十二日了,陆煦父亲就在朝为官,陆家豪富,京中产业不少,府邸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