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是在周六上午9点开始，陈帆订的是周五下午3点的航班。
周娴到得早，没想到傅清到得更早。
这人还提前进入了三亚气候模式，戴了副遮阳镜，他看见周娴时愣了愣：“怎么是你啊？”
周娴礼貌叫了声傅经理，也学着他的语气：“不知道啊，陈助理通知我来的。”
说着晃了晃手里刚换的登机牌。
傅清先前就对Aim升级的事情对周娴颇有微词，嘈杂的大厅里，傅清倚在行李箱上，阴阳怪气道：“小周，你最近可是老板面前的大红人啊，到哪都能见到你。”
周娴这会儿听出了他的嘲讽语气，回答得很正经：“傅经理，听说这次的学术峰会很有技术成分，我可是来学习的。”
言外之意，你一个营销部的领导过来干吗呢？
傅清：“……”
傅清嘴角一抽，凉凉道：“说得我好像不是来学习似的，就你们技术部能耐？懂几个代码就能上天了啊？没有我们营销部的包装，你那代码写出来就是浪费电。”
“……”
也许是职业关系，周娴总觉得傅清这人满嘴跑火车不靠谱，明明跟商璟言一样三十多岁的年纪，收拾一下也能算个职场金领，可是这嘴皮子功夫，却让人觉得他非常的油嘴滑舌。
周娴不卑不亢回答：“您不知道我们商总以前也是程序专业出身吗？要论代码，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在他面前肯定是不够看的呀。”
“咦我说你这丫头……”傅清刚要训她，抬眼时看到她背后的人，立马摘了太阳镜，“头儿，早啊。”
周娴头皮一紧，连忙转过身，果然看到商璟言不知何时到了，穿着一身商务西装，旁边的陈帆替他拎着公文包，两个人都清清冷冷。
周娴怀疑如果不是傅清发现，估计这两人站一上午，都没人能发现他们。
周娴收紧站姿，小声唤了一声：“商总，陈总早。”
陈帆在后面咳了一声：“你们来得真早啊。”
傅清呵呵一笑，比起刚才咬牙切齿的模样，现在简直是只温顺的大猫：“想早点见到两位领导，就提前了一会儿。”
傅清这人已经老油皮了，陈帆和商璟言都见怪不怪。
商璟言淡然抬眸，看到周娴今天穿了一条大图案长裙，气质干净，倒是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波点小行李箱，略低着头。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洒在她头上、脖颈上，睫毛上……整个人彷佛在发光。
那睫毛扇啊扇，扇得人心里发痒。
那双大眼睛突然扫向这边，商璟言很自然地淡然一笑：“衣服不错。”
周娴露出一个大笑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度假。”
周娴脸上一僵，争辩道：“……没有，我是准备去学习的。”
他是在说她今天穿的裙子，上面印着一朵很大的向日葵，非常明亮。
周娴一直觉得出门就该穿漂亮衣服，放松心情。平时在办公室工作服还没穿腻？当然应该换上美美的裙子啦。
第30章
“嗨。”
一个陌生男孩走了过来，拍了拍周娴的肩膀。
周娴皱了皱眉，不露痕迹地避开那人的手，抬头看他。
男孩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给美女带来不愉快，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后指了指行李箱：“请问你行李箱上的贴纸是哪里买的？”
周娴看到他的手指纤细，比她的还白。
她目光投向自己的行李箱，上面贴着一个hello kitty的水晶贴纸，好像是刘萌萌给的。
她耸了耸肩：“不好意思，这是我室友送我的，我也不知道哪里买的。”
男孩笑了笑：“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帮我问她一下哪里买的吗？”
“……”周娴对这种明显的搭讪顿觉尴尬，尤其是在老板面前。
背后陈帆适宜地咳了一声，然后传来商璟言的声音：“嗓子不好就去买点润喉糖。”
陈帆顿了顿，低声道：“还好，就是有点痒。”
周娴：“……”
大男孩跟她讲了几句，又瞄了一眼她后面的几人，鉴于那几人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场，看上去很不友好，最终他只能放弃索要美女电话，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
周娴松了口气，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陈帆一人。
陈帆看着她的表情意味复杂。
周娴伸长脖子看了看：“咦，他们人呢？”
“去VIP候机室了。”
“哦。”
时间不早，周娴刚要走，陈帆叫住她：“小周，那个顾年，后来有没有找你麻烦？”
周娴抬头看他，动作太大，长发在空中飘了一个弧度：“没有啊，谢谢陈总关心。”
陈帆看着这张纯净漂亮的脸，这番姿容很难不让春心萌动的男孩们动心，就像刚才那个。
尤其是周娴的性格也很好，话不少且不会惹人烦，跟她在一起很轻松，却不是傻白甜，说半天也听不懂含义的那种。
他突然很想知道，商璟言私底下跟这样的女孩相处会是什么样？也许也会变得话多一点？也许笑容也会多一些？
陈帆接过她的行李箱，嗯了一声：“有麻烦可以跟我讲。”
“好啊。”周娴仔细看他，“陈总，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陈帆愣了愣，笑了笑：“没有，我在想，老板他这周笑了几次。”
周娴无语：“陈总，你这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怎么？”
小姑娘肩膀一塌：“每次开会看见他笑，我就心情很差。”
“……”
很短的行程，几人的座位都在一起，因为都是中高层领导，都安排了头等舱，也不能把一个女孩子扔到经济舱，于是周娴也蹭了一回头等舱。
周娴旁边本来坐着傅清，后来陈帆找他说事情，跟她换了位置，就变成她和……商璟言坐一起。
其实也不用担心和大老板在一起会拘谨，因为全程就看到空姐不停地往他这里跑，傅清在前面笑得整个座椅在晃，后来被商璟言扔了本杂志过去，椅子终于不晃了。
后来，周娴靠在椅背上睡了一觉，迷迷煳煳的时候，感觉肩膀被人很不客气地推了一把。
她睁眼，看到原来是空姐过来倒饮料。
谁推的……好疼……
她揉了揉被肩膀，偏头时，看到商璟言正在旁边专心致志看杂志。
周娴还未完全清醒，瞪着他手里的杂志。
旁边的男人察觉，偏头看她：“怎么了？”
周娴迷瞪地“哦”了一声：“我在想，先前您的杂志不是扔了吗……这是哪来的。”
话音刚落，前面的椅子又开始晃起来。
商璟言幽幽看了她半晌：“你说呢？”
周娴：“……”
她默默喝了一口空姐递过来的咖啡。
三亚的阳光有点刺眼。
一行人抵达主办方酒店时，刚好是下午5点。
碧海蓝天，让人遗忘所有的不愉快。
天气依然很热，周娴回房先把行李放好，洗了个脸，想换裙子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想起商璟言今天言外之意说她穿得休闲，于是挑了一套稍显正式的藕粉色包臀裙，脚上一双白色细跟鞋，在镜子里反复确认并不像是出来“度假”的，这才下楼去餐厅。
正是晚餐时间，酒店里很热闹。
坐电梯下去时，遇到不少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checkin，拎着行李箱一边打电话，一边按电梯，光是看这些成功人士，就觉得中国的软件AI领域还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前往自助餐厅的走廊里，周娴听见有几个女孩小声议论着：
“听说这次商璟言也被邀请来了，也不知道到了没？”
“来不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么一个大人物也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周娴出神想了想，这几天相处久了倒是忘了，自己这位老板可是业内超级大佬。这么一想，腰板也挺直了些。
离餐厅越来越近，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咦，你看看那人像不像他啊？”
周娴听见声音，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但是其中靠窗位置边，一个气质深沉稳重的男人尤其引人注目。
“好像真的是哎！”
“走，我们找个离他近点的地方吃饭……”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走了进去，脸上洋溢着欢喜。
周娴站在门口处，事不关己地远远看着。
商璟言也换了衣服，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剪裁得体，衬衫挺括，裤缝笔直，不见一点褶皱。
他旁边不见陈帆，倒是对面坐着一个中年人，正在跟他说话。
但大多时候都是他在听，那人在讲。
酒店附近就是个沙滩，夕阳殷红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在他手边的杯子上折射出淡淡的光，就跟他一样，不冷不热。
彷佛他已经在那儿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就像人生的尽头。
没多久，那个中年人似乎聊得很开心，心满意足地离开。
周娴刚准备过去跟他打招呼，那位置又坐下来一个人，不过这次是个女人。
两人似乎本就认识，她看见商璟言嘴角很浅地牵了一下。
周娴顿了脚步，心叹了口气，做大佬也挺累的，吃个饭都要不停应酬。
餐厅内，商璟言也是这个想法，先前是一个先前合作过的老总，现在又是他以前的大学同学过来聊天。
连着被打扰两次，他已经没兴趣吃饭了，干脆把面前的小牛排推到一边，目光一偏，便看见了门口的周娴。
她换了一套藕粉色连衣裙，略显正式，差点没认出来。
女人穿粉色米色白色，跟男人穿黑色一样，在任何场合都不会错。商璟言想起早上说她穿成那样是来度假，大概是记在心里，所以才换了风格。
此刻她正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跟只傻鹅一样站着。
商璟言指节轻轻叩着面前的桌子，对面的老同学还在说着：“前几次峰会也没见你来，怎么这次有兴趣了？”
商璟言收回目光看向她，微微一笑：“来补短板，学习学习。”
女人显然不信他的话：“上学那会儿老师都说了，我们都有短板，就你没有。我看了日程，这次全国互联网四巨头首次聚齐，真让人期待啊。”
她说的四巨头，商璟言当然知道是哪几个。
除了他以外，还有专门从事游戏开发的张博文，深彦科技吴玫，以及云微互动的齐承枫。
商璟言开玩笑道：“我真是来学习的，传说的四巨头，我只是拿来凑数的。”
女人噗嗤一下笑了：“这么多年，你这张嘴还是不饶人啊，你的助理是不是很怕你啊？”
商璟言笑笑，不做回答，不否认，也不承认。
余光看到门口的鹅慢吞吞走了过来，商璟言正要出声，却发现她打了个弯，径直从旁边的走道过去了。还刻意拿了个盘子挡在身前，自作聪明地以为没人发现她。
“走去哪？”隔着一个桌子，商璟言出声。
声音低沉，却足以让她听到。
面前的女人不确定是否在跟他说话，挑眉看他。
不远处的周娴勐地站住，瞄了他一眼，随后磨磨蹭蹭挪过来，很官方地打招呼：“商总，真巧啊，晚上好。”
商璟言：“……”
女人挑眉看着商璟言。
商璟言淡然说道：“我的员工。”
女人无声“哦”了一声，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女孩，很年轻，很漂亮。只是“员工”这个词放在这么漂亮的女孩身上，就有点惹人遐想了。
女人起身，笑着说：“我等会还要去开会，先过去了，下次聊。”
商璟言未动，只是微微颔首：“好。”
女人推开椅子，礼貌地对周娴点了点头，利落离开。
“要我请你坐下？”商璟言睨着她。
周娴连忙坐下，小声解释：“刚才看到您在忙，没敢过来打扰您。”
商璟言没说话，往她盘子里扫了一眼，盛满了各种小吃，都是油炸的和高能量的甜点。
他扯了扯嘴角：“年轻真好。”
这是在说她能吃？
周娴囧着脸：“您也不老啊。”
偏偏商璟言非常认真问她：“那你觉得怎么样才是老了？”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似笑非笑看着她，周娴顿觉压迫，张嘴开始胡诌：“有句话说，如果一个人没有旺盛的好奇心，那就证明他老了。商总您的坤商一直在不断尝试创新，如今圈内谁不知道您的大名啊？而且您还是圈内的脸面担当，您当然不老啊。”说了半晌觉得还不够，又狗腿地添了一句，“能在您底下做事，真的太幸运了。”
这话说的，不仅把他的公司和颜值一起夸了，还顺带送了他一张好人卡。
商璟言看破不说破，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润润，什么都写在脸上，彷佛在说“快夸我回答得好”。
商璟言：“……”
灯光把男人的脸部轮廓衬得很有立体感。
他垂眸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淡淡说了句：“谢谢，能有你这样觉悟高的员工，我也觉得很幸运。”
“……”
周娴手下不小心一滑，叉子在盘子里划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