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公司和家对于他来说，区别不大。
在办公室看了一小时文件就出来抽烟，没想到能听到一耳朵八卦。
几小时前在韵雅轩朝他龇牙咧嘴的姑娘，此刻脸上妆容全花，刚才哭得那叫天崩地裂，也让他意识到女孩子的爆发力有多强。
周娴抹了抹眼睛，没想到这人虽然长了一张令无数女人垂涎的脸，居然会偷听别人打电话。
她凶巴巴瞪着他：“虽然你先到，但是听到我打电话，难道不应该礼貌地回避吗？”
男人点点头：“你这么一说……”
？？
他把烟头缓缓掐灭在旁边的垃圾箱上：“是不大好。”
“……”
周娴一口气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就像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顿时泄了气。
商璟言看她情绪不高，随口问：“你在这里上班？”
周娴依然恹恹的：“不是，我是来找男朋……前男友的。”
说最后几个字时，显然咬了重音，颇有点恨不能把对方吞裹入腹的味道。
商璟言看向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表情很淡地勾了下嘴角，笑得疏离又散漫。
周娴觉得这人不管是在初遇时的路边，还是在灯红酒绿的会所，亦或是在夜深人静的狭小空间里，给人的感觉都是安静的，彷佛跟周围的事情都没什么关系。
“你应该庆幸刚才在韵雅轩直接离席了。”商璟言语气平静，“否则不知道他对你不忠。”
这下周娴明白了，她那点事情一分不落都被他看见了。
她走近他，气极反笑：“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刚才放我离开，让我看到这场好戏？”
商璟言并不避讳，安静地看着她。
周娴想起刚才在韵雅轩看到的场景，笑了一声：“可能你刚才在想，这对你们男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这女人实在小题大做，是吧？”
商璟言眯了眯眼，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离得太近，她能清楚地看见他极深的眼窝，脸隐在烟雾里，显得朦胧不真实，周娴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是双很漂亮的眸子，就连平时对自己的颜值非常自信的周娴也自叹不如。那双狭长的黑眸里，并不只是简单的好看，而是有很多东西，仔细一看，又彷佛什么都没有。
直到传来一声咳嗽，周娴看到那双略勾起的薄唇，这才回过神，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今晚肯定是喝多了，要放在平时，怎么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这么多，还这么失态。
周娴揉了揉额角，果断把自己今晚上的行为定义为“抽疯”，并把这个男人划分为“长得虽然好看但是性格实在不怎么样”的一类后，想转身离开。
只是刚转身，头皮突然一阵疼，周娴嘶了一声，转头，看到自己的头发勾住了他的扣子。
“……”
她又羞又窘，这二十几年来最狼狈的事情都让他看到了。如果此刻有剪刀，她肯定毫不犹豫剪断头发。
“急什么。”与她的急躁不同的是，商璟言非常淡定，慢条斯理地伸手去解扣子。
虽然他碰到的是自己的头发，但是周娴觉得自己浑身都绷得很紧，彷佛他的手触摸的是她的肌肤。
短短十几秒，已经变成煎熬。
周娴本以为很快就欧了她可以滚蛋了，没想到过去了几分钟，这人还没好。
她看不见背后，只能耐着心问：“您好了么？”
头顶没有声音。
直到又过去半分钟，她才后知后觉有点不对劲。
这也太安静了……空气流动越来越慢，总觉得还带了点别的意味，黏黏煳煳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扯断这些头发，身后的男人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声：“好了。”
她偏头抬眼，对上那双眸子，商璟言一脸淡然看着她，然后朝楼梯间门口扬了扬下巴。
她心里一个咯噔，目光跟过去。
只见顾年正站在门口，一向注重仪表的他发丝凌乱，身上的衬衫带着褶皱，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和那女孩一起弄的，周娴转开眼，只觉得一阵恶心。
不等她说话，顾年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色苍白指着她：“你，你们……”
周娴知道他误会了，然而此刻她完全不想解释，只是冷眼看着他。
后面的商璟言更是懒得说话，他本想离开，可是那个男人堵住了唯一的门口，只能继续百无聊赖地站着。
顾年沉默了一会，像是不知道说什么：“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找了大半天，没想到你，你……”
周娴冷笑着打断他：“我怎么了？”
顾年看了一眼她身后存在感颇强的男人，压着声音道：“小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周娴依然望着他，重复他刚才的问题：“没想到我什么？”
顾年脸色铁青，他很少见过温顺的女朋友冷淡较真的模样，尤其现在还有个外人。
这让他脸上有点挂不住。
其实周娴也不想这样，但是顾年的态度实在让人窝火，明明是他错，现在反倒是像抓住了她的把柄，一副“大家彼此彼此，我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要跟我计较”的模样。
她朝前一步，直勾勾看着他：“我怎么了？要不是我中途回来，恐怕你还在跟那个女孩缠缠绵绵到天涯，然后算好时间打发她离开，再来接我，是吗？看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周娴的眼角红红的，像是被夺去了心爱之物。
顾年不愧是地产公司高管，瞬间恢复了平日的风度翩翩，他笑着：“是么？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吧。”
周娴被倒打一耙，愣在原地。
她回头看了看站在后面的商璟言，后者正拢着打火机点烟，彷佛不抽烟会死似的。
察觉她转身，他叼着烟潦草地看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把打火机塞进裤兜，颇有点作壁上观的模样。
周娴：“……”她闷闷转回头，继续瞪着顾年。
然而这一幕落在顾年眼里却是“郎情妾意，眉目含情”，他一口气没提上来，隐忍说道：“你说是公司应酬，可是回来却跟这人纠缠不清，谁知道你们俩刚才去了哪儿，干了什么？”目光落在她身后，带着点恶毒的揣测，“你平时说的加班，就是跟他在一起吧？”
顾年语气带着三分嘲讽七分嫉妒，他刚才第一眼看到这男人就觉得有点眼熟，可能也是在这楼里上班遇见过。
不过顾年没有把这当回事，反倒是被这男人身上散发的气场震住了。
这人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人，穿着一套高端订制商务套装，举止淡漠冷冽，如果不是常年居于高位，身上没有这种气势逼人的气场。
于是，一向骄矜的顾大总监发现，自己在这人面前居然有一丝别扭的自卑感，心里更是不爽。尤其是看到自己女朋友站在他旁边居然很协调，心里更是有点刺痛，心里暗暗惊讶周娴是什么时候认识这号人物的。
另一头，周娴完全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冷眼道：“你爱怎么就怎么想吧。”
她没有跟后面的人道别，直接要从顾年旁边走出去。
顾年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尤其是在陌生雄性面前，他想也没想捏住了她的手腕：“等等，解释清楚再走。”
女孩柔顺的黑发掉落在手臂上，顾年的眼神晃了晃。
下一秒，周娴抬头看着他，目光冰冷。
顾年愣了愣。
其实他根本没想过要跟她分手，因为周娴学历高，虽然家里情况复杂，基本跟单亲家庭无异，但是性格活泼跟她在一起很快乐。
最关键的是她长得很美，是那种富有侵略性的美，这让他很有征服感。而且周娴虽然平时穿的普通，但是身上很有.料，他刚开始想追她时，就是因为她的脸蛋和那双笔直的腿，平时在一起逛街回头率也很高，参加各种宴会也很拿得出手，他是很希望能跟她走得长远的。
但是男人嘛……都会有一两次意外。
顾年想起先前追她时的感觉，这才觉得刚才确实有点口不择言，心里满是懊悔。
他们不是没有过吵架的时候，但周娴不是个矫揉造作的女孩，平时都比较好哄，买点巧克力说点甜言蜜语就和好如初了。
这次闹成这样，也是出乎他意料。
肯定是因为这个男人。
第11章
顾年看着她眼底透出来的决绝，他心里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
周娴性格很好，生气时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她是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在原则问题上有分歧，却绝对不会让步的人。他有种预感，恐怕这次真要完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更是攥着她的手不敢放，为刚才的顶撞暗自后悔，当下软了语气：“阿娴……我知道你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在乎我，你别冲动，我先送你回去。”
周娴一想到这人刚才也许用这手摸过那女孩的身体，只觉心里恶心，她绷着脸：“不用。”
见顾年依然不肯放手，她心底的那些不耐全数冲上了脑门，拿着包近乎发泄般砸在他身上：“你给我让开！给我让开……”
包里的东西撒了出来，其中一支唇膏咕噜噜滚了出来，这支唇膏是上次生日时顾年送的，周娴看见，心里更是难受。
顾年头发凌乱，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心里有鬼，才不愿意解释吧！”
周娴气极反笑：“顾总监真是能说会道，我和他清清白白，有什么好解释的！”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一阵低笑。
这笑声在此刻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周娴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过去，只见商璟言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明明两人没什么，可因为这一声浅笑，硬是让人体会出别的含义。
他略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支口红，动作缓慢地把它塞进她包里。
一个简单的动作，惹得吵架的两人背嵴紧绷。
尤其是周娴，刚才离得远没觉得，此刻站近了，才觉察他身上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场。
而且，他比顾年高了一个头，往旁边一站，更是衬得他身姿挺拔。
这下，顾年更是忍不住了，手指着周娴：“很好，原来如此，呵呵，周娴我真是看错你了……”
“让一让。”不等顾年说完，商璟言不客气地打断他。
大概因为很久没说话，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彷佛打磨过的上好玉石。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让这场面骤然冷了下来。
顾年反应过来，低声暗骂了一句：“我说你这人……”
不等他说完，商璟言就这么擦着他的衣角走了出去，带起一阵淡淡的烟草味。
……
顾年一口气憋在胸口半上不下，下一秒，周娴回过神，也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顾年无处发泄，抬脚踢了一下墙。
艹，这都什么破事！
商璟言推开楼梯门，门自动合上。
他刚出去，陈帆就不知道从哪走了过来，默默跟上。
商璟言手抄着裤袋，眉目微冷：“这小姑娘什么情况？”
两人主仆这么多年，陈帆深知老板的脾气。
就在今晚的韵雅轩，陈帆就发现那个小姑娘是上次好心让他们搭车的那个，后来又见商璟言跟她说了几句话，陈帆在半小时内就让人把周娴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恭敬回答：“周小姐不是林市本地人，老家在歆市，211学校机械工程系毕业，目前在一家叫菲卓的私营企业做程序设计和开发。不过她挺可怜的，父亲以前是司机，后来出了车祸，现在是半瘫痪状态的植物人，缠绵病榻，是她母亲把她抚养长大。”
商璟言听到这里，微微蹙了蹙眉。
陈帆抬了抬眼镜，继续说：“她有男朋友，就是刚才那位，叫顾年，是辉煌公司的销售总监，做房地产的，两人在一起挺久了，感情很好，但是一直没结婚。”
商璟言靠在电梯间里，嘴角一勾：“感情很好？”
陈帆踟蹰了一下：“这是听他们同事说的，像刚才那样的情况，估计是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吧……”
电梯停了，商璟言没说什么，面色淡然走了出去，走了一半又停住，他眯着眼看陈帆：“这个辉煌公司，是在我们大厦里？”
“是的，他们公司在我们21楼租了一层办公室。”
商璟言没再说话，彷佛听了个不是，并不是很上心。
林市一幢普通的小公寓里，周娴瘫在自己床上，看着天花板。
发了会呆，她给闺蜜陆慧打了个电话。
陆慧是律师，听说了顾年出轨的事情，嘴里骂人的话连珠带炮，一句比一句精彩过瘾，到后来，周娴完全被她的妙语连珠吸引，已经忘了为什么打电话给她了。
那头大概骂累了，“咕隆”一声，大概是喝了口水。
“我说娴儿，你就是太大意了，顾年整日里在公司加班加点的，和那些小妖精在一起的时间比你都多，你也不长点心看着点？”陆慧啧了一声，“不过我看这顾年是昏了头了，现在时代跟以前不一样了，高管在办公室里搞丑闻，还想不想要前途了？”
“小慧。”周娴突然打断她。
“嗯？”
“你还记得第一次和王傅生约会的样子吗？”
那头突然沉默了，过了半晌，陆慧才问：“干吗好好的提他？”
王傅生是陆慧的初恋男友，以前他们四个还经常一起玩，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分手了，周娴觉得很大一部分是王傅生的问题。
只是陆慧不说，她也不问。
周娴终于问了这个在心里憋了很久很久的一个问题：“你和他分手后，后悔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