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愈颔首指了一下坐在那里的唐宋,然后迈步要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又转过来,“席澈车子定位在哪?”
杭礼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赶紧拿了手机出来。
一眼之后,微愣。
诧异。
无意识的问了句:“怎么……就在这儿?”
寒愈终于迈着大步离去,而杭礼被唐宋喊下。
另一边。
气氛很好,早餐也是她喜欢的味道,夜千宠笑着看了席澈,“你每天在这儿吃饭?”
席澈把一个鸡蛋放在了她面前,语调还是淡淡的,“为什么这么问。”
她微微靠近桌面,“你没见刚刚那个服务员的眼神么?明显少女怀春,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了。”
席澈微微蹙眉。
又开这样的玩笑。
夜千宠刚想再说什么,手机在包里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她拉开包包,把手机取出来,看到来电就直接接了。
“千千你在哪里?”沈清水捂着话筒的声音。
“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她微微的笑,“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
沈清水替她捏了一把汗,“不是我关心你,是你伍叔就在这儿,门口往右走的位置,你要是被他逮到,小心腿给你打断!”
不好好上课,偷偷在南都,而且跟席澈一起吃饭,不被打断也得拖回去训一顿。
夜千宠一愣,“他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沈清水压着声音,顺便道:“带一个女人来吃饭的,我也不知道那女人什么身份,没见过,脸上抹了两斤粉,你伍叔年纪往上走品位往低了掉?”
夜千宠听着她的话,想了想,他身边没什么女人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来这里,那她现在出去会不会被捉……?
正这么想着,她抬头下意识的到处看。
有时候巧合就是如此,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否则怎么叫做巧合呢?
夜千宠看到那抹身影看似随意的迈步往这边片区的时候,瞳孔微微收缩,快速挂了电话,看向席澈,“我伍叔!”
席澈脸色微微沉了,没有回头,而是对着她,“从你身后走,找服务员带你去后门。”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本就娇柔的身体梭到凳子下,拿了包和手机就匆匆往后面的方向快步溜走。
她走了之后的几秒,席澈看着她位置面前的早餐。
鸡蛋她习惯的剥开了,刚吃了蛋白,蛋黄一点也没动。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把她吃剩的蛋黄夹过来,但筷子把蛋黄夹坏了,剩下小三分之一。
其他大部分,席澈动作斯文,却也一口解决,然后慢条斯理的端起杯子喝水。
一双手工皮鞋停在席澈那一桌旁边时,席澈依旧是斯斯文文喝水的动作,但他看到立在一旁的身影了。
放下杯子,才似乎不经意的看到寒愈,淡然的五官上带了几分诧异,“寒总?”
寒愈目光落在他对面的位置,那个瓷白的碗里,还剩蛋黄的一角,不怀疑都难。
除了她,他还没见过谁这么不喜欢吃蛋黄。
“一个人?”寒愈上下嘴皮一碰。
席澈仰着头说话费劲,索性转了视线,才道:“我的秘书刚走。”
然后略有些意味,“寒总怎么忽然好兴致,关心起我跟谁吃早餐了?”
“挖人?”
想挖他秘书的话,好像也没多难。
寒愈手里捏着电话,已经把她的号码拨出去了,没有跟席澈再纠缠,而是听着有没有她的电话响起。
“对不起……”
关机了。
转过身,寒愈开始往外走,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峻脸冷意逼人。
现在是南都的上午八点,她那儿也不过是晚上七点左右,这个时间根本没有课,不是做贼心虚,她关机做什么?
杭礼还在那个餐桌的旁边,他的名片也已经给了桌边的女士。
留意到老板从里边走出来,脸色显得很凝重,杭礼迈步上前,“怎么了,寒总?”
寒愈没说话,只是到了酒店门口,就站在车库的车子必经之处。
杭礼一时间有点懵,随即又想起刚刚寒总问席澈的车子位置,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难不成大小姐真的偷偷回来找席澈?
餐厅门口,这个时间是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毕竟是这个位置,经过的多少都是有些身份的人。
男人一席手工西装,脸色温冷的立在那儿,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成了一道风景。
杭礼跟他站在旁边都有些不自在,于是小声提醒:“寒总?……要不,去车上,我盯着席澈的车。”
何况,这可该往公司走了,否则会议得迟到。
席澈坐在餐桌边,试着拨了一下她的电话,听到关机的提示,眉头皱了起来,终于起身,直接离开。
他不知道她还在不在餐厅里,或者附近的什么地方,去了车库提车,却不能一直停在那儿等着。
等了大概三分钟,席澈将车子挪了出来,离开车库。
杭礼盯着席澈的车子离开,看了一眼后座的男人,“寒总?”
寒愈一言不发。
也没说走还是不走。
杭礼不解的又看了他一次,这意思是不追了?
“如果真的偷着回来,又怎么会让我看到?”男人低低的嗓音。
手机被他放了回去,再次启唇:“开车,回公司。”
这时候,杭礼知道,通常是保持沉默最好。
大小姐如果真的偷着回来,跟席澈在一起,寒总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真的捉到了,又能怎么样?
吵一架?打一顿?
显然都不能。
所以捉到了,反而更让他掉面子,还不如不去,心知肚明就好。
可目前,也不算心知肚明。
因此,车子驶离餐厅,杭礼才道:“席澈的车子,今天会让人一直盯着。大小姐要是真的回来了,应该住酒店,需不需要去查?”
寒愈还是没搭腔。
杭礼不好再问,只能让人私底下去做。
*
夜千宠之前从餐桌离开后就一直没走,她还在卫生间,手机也关机。
听着外面毫无动静,终于从里面出来。
手机依旧没有打开,而是直接从餐厅后门出去,然后穿过后面的那条街,走了挺长的距离,终于才敢打车。
她去的是清水那处公寓。
将近两小时过去,她站在清水的公寓门口,低头开机。
未接电话的提示连续翻滚在屏幕上。
最后屏幕安静下来,那上面躺着他发过来的短讯:【开机了给我个电话。】
这个电话,她又往后拖了一个多小时。
沈清水几次见她犹犹豫豫,终于看了她,“不敢打?”
夜千宠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
索性把手机一丢,到公寓的小飘窗上透透气,不过她刚过去,就看到了飘窗一角的烟灰,兴味的挑了一下眉。
“你神秘男友来这儿过夜的?”
沈清水坐在那边,表情微妙的变化,忽然看过来,“怎么了?”
她笑了笑,“看你紧张的,我就是这么一问。话说回来,我跟我伍叔的事都告诉你,你不打算介绍介绍那位神秘男友?”
问完话,夜千宠又自顾摆摆手,已经知道清水的那套说辞了。
不会长久,认识也没无意义。
“你以后去国外发展,还是留在南都,跟家里人都达成共识了?”夜千宠看着窗外的景色,问。
沈清水摇头,“犹豫着呢,到时候再说。”
正说着,夜千宠刚刚扔着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
她从窗户回头看去,身子没动。
沈清水微笑,“我是没法帮你圆谎了,毕竟刚刚跟你伍叔坐了个面对面。”
否则,还能骗他说刚刚千千正跟她跨国闲聊什么的。
夜千宠把手机拿过来,又回到了小飘窗上坐着,最终是接了。
“喂?”
“……”
得来那边长长的沉寂。
实在是静得半点响动都没有,以至于她几乎能够听到男人的呼吸声,连带自己的气息也跟着沉了一些。
“这么晚不睡。”终于,那边的人沉声问。
她几乎是才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纽约真的很晚了,她座位学生,十点之后还不睡是不符合常情。
为了填补一个谎言,必须要再撒另一个谎,然后一个接着一个。
夜千宠现在就是这样。
她自己也不乐意,可是他绝对不会允许她研制药物,不瞒着还能怎么办?
于是,她几分吞吐,“对不起,刚刚关机……你找我,有事?”
男人嗓音里带着几分温冷,“现在没事还不能找你了?”
他并不问为什么关机。
可是夜千宠必须说。
她不太自然的撒着谎,说刚刚是和同学聚会,去了小酒吧。
“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去那些地方,怕你不高兴,所以就先关机了,现在已经回来了,正准备休息。”
听到他淡淡的应了一句“是么?”
夜千宠也猜不出他这两个字之中的含义,是怀疑她,还是生气,总之两个字之后,他又给了她一长串的沉默。
和他对峙,需要太强大的心理素质了,换做以前的她,早就溃不成军,撒个谎都得嘴皮子打颤。
但这会儿,她硬是也跟着他的沉默而沉默,他不泄露怀疑,她就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既然回来了就休息,我上班。”
这一句是过了很久之后,他打破的沉默。
夜千宠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男人微微提了尾音,“嗯?”
“不是说,清明之前接我回去?”这马上就三月底了,月初清明,怎么也得提前回去做准备。
他好像是又改主意了。
这一点,夜千宠从他短暂的缄默里感受得出来。
果然,他只说到时候去机场接她。
挂掉电话,她心头还是有点沉重。
沈清水在一旁笑了笑,“搞得跟特务一样累不累?”
她也不想的。
席澈后来跟她说也没什么,两人就只交流了两句,比偶遇还要简短。
她知道他肯定是起疑了,不然哪会无缘无故的忽然跑到席澈的餐桌跟席澈说话?
干脆,剩下那些天,她就安安分分,不往外跑,等着清明到来,也不用他接,直接去寒公馆给个’惊喜’。
倒是晚上的时候,她赖在清水床上,才忽然想起来,“你说他早上带什么女人吃饭?”
沈清水撕掉面膜,点头,“嗯,没拍照,描述不来长相。”
她知道他的社交圈子很大,虽然沉默寡言,但商界该来往的从来不少,他自然会跟不少异性有接触,却大早上就带人吃早饭?
彼时,寒愈还坐在书房里。
面前是一个信封。
唐宋一回来就十分积极的跟他拉近关系,早上刚吃了一个早饭,晚上就送了这东西来。
电话拨进来,寒愈目光微转,接成免提。
“寒总,东西收到了么?”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沉声,“唐小姐想要什么。”
唐宋笑着,“跟寒总聊天真是太省劲儿了!”
她开门见山:“我回来的确就是为了他,所以……听说南都最近有个时尚趴,侧重新秀和新晋设计师,我能去凑个热闹么?”
想要个名额这种事,对他来说应该不难,身份在那儿,再砸点钱。
寒愈目光从那个信封转移,道:“时尚界的事,插不上手。”
唐宋笑笑的,“慕茧当初晋级总决赛不是寒总推上去的么?……我甚至不要这么高,随便要个名额就好。”
放在往前一个月,唐宋现在的名气和身价,做个特邀嘉宾轻而易举,可惜她回来晚了,名额塞不进去。
等来长久的沉默,唐宋笑着道:“我就当寒总是同意了,等你好消息!”
快要挂电话,终于听到寒愈毫无起伏的嗓音,“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
唐宋微微挑眉,“这个嘛……不好说,只能说,很可靠。别的人我不确定,也不保证是不是核心成员,但可以保证席澈和夜千宠一定在其中。”
书房里变得一片寂静。
如果她和席澈的确是成员,那就至少已经参与快半年的时间,从上一次被查、甚至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一时间,寒愈竟然想不到该怎么去处理她。
书房的灯一直亮着,几乎到了后半夜,灯光都没有要灭的意思。
雯姨中途远远的从住处看了一眼,她有点儿老花眼,远了反而能看得清,隐约见着书房窗户还开着,先生就站在那儿,莫名的就觉得已经立了许久。
难道是又吵架了吗?
她披着衣服,想了想,还是回去睡下了。
第二天的一大早,雯姨就见到了在客厅的客人,“满医生?”
满月楼抬头看过来,矜冷疏离的思虑之际,抬头时眸子有了几分儒雅,“早啊雯姨。”
雯姨笑了笑,“这么早就过来了,先生好像还没起。”
满月楼淡淡的勾唇,“他四点起的。”
寒愈就是四点给满月楼打的电话,让他醒了就过来,而这会儿寒愈还在晨练。
两人说着,寒愈从大门进来了。
两个人直接上了楼。
楼梯上,满月楼就看了他,“我看你精神还不错,昨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