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时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岑沅沅的错觉,此时顾言时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什么血色,显得分外苍白。
这让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顿了顿。
“沅沅,”顾言时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还没见过言壑?”
“言壑?”岑沅沅愣了一下,这才想了起来。
两人领证后,顾言时曾经对她提起过,家里有一个宝贝弟弟,长得十分俊美,但身体不太好,被全家人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
岑沅沅曾经对这个漂亮弟弟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但是后来意外不断,顾言时对她渐渐冷淡疏远,她也就没有机会再和顾言壑见面。
“他下来了。”顾言时低声道。
“叮”的一声,西侧电梯门开了,一把轮椅从里面推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
看到青年面容的一刹那,岑沅沅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青年的五官俊美得仿佛用画精心描摹出来似的,眉眼、嘴唇都精致无比;他的脸色苍白,头发略长,黑色中掺杂着些许棕色,柔软地从额头上垂落,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淡漠得不带一丝人间气息。
病态残疾美男。
如果说顾言时是俊美冷酷的阿波罗神祗,那这个青年就是希腊古神话里的水仙少年纳克索斯。
顾家何止是颜控的世界,简直就是颜控的天堂。
离婚的事情暂且放下片刻,她要舔屏几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小鲜肉,顾大总裁不吃醋嘛。
第9章
接下来的时间,岑沅沅忘了离婚这回事,也忘了在二老面前装小家子气,全方位、多角度用一个颜控的眼光欣赏着这个漂亮弟弟。
午餐吃得分外赏心悦目,顾言壑比任何一个小鲜肉都有视觉冲击力,尤其是此时顾言壑就坐在她的对面,咫尺之遥,连一根头发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纯天然的,没有视频里那些被化妆术和ps二道加工过的人工痕迹。
存在手机里那些小鲜肉的图片和视频,统统可以删掉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岑沅沅终于从男色的诱惑中清醒了过来,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顾言时再冷漠再寡言,偶尔也还会蹦出一两个字节,顾冯东和于慧芝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一问一答言简意赅;可顾言壑却从头到脚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和所有的人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罩。
旁边有个佣人专门替他布菜,于慧芝也坐在他身旁,每一个菜上来都耐心地和他说上几句,可惜,徒劳无功,顾言壑连眼皮都没抬上一下。
等吃完了饭,顾言壑就自顾自地转着轮椅出去了,岑沅沅有点着急:“他怎么一个人走了?要不要去帮一下他的忙?”
“不用,”于慧芝轻叹了一声,“他不喜欢让人帮他。”
岑沅沅呆怔了半晌,心里一阵惋惜。
实在太可惜了,这样一个几近完美无缺的人,却硬生生地被老天爷折断了翅膀。
吃完饭,顾冯东把顾言时叫去书房了,于慧芝陪着岑沅沅在别墅内外转了一圈就去午睡休息去了,让岑沅沅自便。
岑沅沅吃了点水果,又看了一会儿电视,实在无聊,就去花园里逛了逛。
碧绿的草坪修剪得和地毯一眼平整,上面各种鲜花和绿植错落有致,十分漂亮,岑沅沅兴致勃勃地开始自拍凹造型,凹了一会儿,她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抬头一看,顾言时正在二楼的窗户前看着她。
她尴尬地收了手机,立刻转移战场,绕过别墅,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更为幽静,通往果岭的小路用青石板铺成,边上有些许的青苔;后墙的墙壁上有一行仅容一人通过的简易楼梯,用古朴的浅灰色铁艺做成,和整栋建筑融为一体,很有艺术感。
岑沅沅爬上去拍了两张,靠着墙壁正剪辑挑选呢,上面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
她愣了一下,沿着楼梯往上走去,到了屋顶平台。
平台装修得十分漂亮,各种绿植错落有致,西边则是高起的紫藤花架,正值紫藤花盛开的时节,紫色的花束仿佛流淌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在微风中轻拂,花架下的俊美青年坐在轮椅上静静地作画,身旁的紫色花瓣轻轻飘落……
这意境,这画面,绝美浪漫。
然而,花架下青年的戾气,却把这绝美的画面打破了。
地上撕碎的画纸在风中微微打着转,顾言壑的画笔,正用力地在成品的画纸上打着叉叉,他的眼神有点狰狞,力气也很大,画纸发出“嘶”的一声,瞬间就被划破了。
岑沅沅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的破纸,纳闷地问:“咦,这不是画得很好吗?干嘛要撕了?”
顾言壑猝然停了手,暴怒地把画笔一丢,操控着轮椅往后走去。
“你别不开心,”岑沅沅安慰他,“这世界还是很美好啊,你有这么一个漂亮屋顶花园,长得又这么好看,还有画画的天赋,多少人求也求不来,人生嘛,就要想得明白一点,高兴是一天,生气也是一天,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轮椅停住了,顾言壑转了过来,看向岑沅沅。
他的眼神冰冷,带着满满的厌恶。
“你别在我面前出现,我就高兴。”顾言壑的薄唇中吐出几个字来,“从我的世界滚出去。”
岑沅沅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什么时候得罪这位漂亮弟弟了?顾言壑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小弟弟,没人教过你要有礼貌吗?”
顾言壑旁若无人地从她身旁越过,进了电梯。
算了算了,不要和漂亮弟弟计较了,好看的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从地上捡起画笔,在纸上勾勒了几下,把顾言壑打的那个大叉叉改成了一条鱼,又在下面改了改,整幅画从一副风景图变成了锦鲤跃龙门,随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咸鱼也快乐。
“咸鱼什么意思?”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就是……”岑沅沅想要用一个合适的词解释,却好像很难说出其中的精髓,“大哥,你连咸鱼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不上网……”
她的声音顿住了,转头一看,顾言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讪讪地笑了笑:“就是不求上进的意思。”
顾言时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天之骄子当然无法明白岑沅沅的这种追求,她麻溜地岔开了话题:“对了,你弟弟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变成了这样?”
顾言时眼中的痛苦之色一掠而过:“两年半前他被人绑架了,被人关了整整五天,救出来以后就不能走路了,也拒绝和别人交流,医生说这是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只有等他哪天自己想走了,才会恢复。”
岑沅沅大吃一惊:“这么说,他的腿是好的?”
顾言时点了点头。
“那有没有去看心理医生?”岑沅沅急急地问。
顾言时苦笑了一声:“他不肯去,拒绝和我们之外的任何人接触,自闭严重。”
岑沅沅脱口而出:“不对,他刚才骂我了,他没有自闭,他是故意的!”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谧。
顾言时的目光若有所思。
岑沅沅捂住了嘴,讪笑了一声:“别介意啊,我瞎说的,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你的律师团,这两天工作了没?”
顾言时回过神来,淡淡地道:“晚上再说。”
晚饭的时候,顾言壑没有下来吃法,岑沅沅心里明白,这位小少爷可能是因为下午的事情闹了脾气,她识趣地问顾言时要不要让她回避一下,先回家去。
“走什么走?”顾冯东很不高兴,“言时在这里,你回去的话像什么话?传出去倒是我们顾家老小都欺负你了。”
“别走了,”于慧芝笑吟吟地拉住了她的手,“今晚你们俩都留下。”
岑沅沅头皮发麻。
一想到要和顾言时独出一室并且同床共枕,她心里发飘。
卧室在二楼的东首,书房、衣帽间等一应俱全,和家里的风格一样,整洁得几乎没有一丝烟火气息。管家准备得很周到,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岑沅沅在里面磨磨蹭蹭地泡了个澡,终于拖不下去了,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顾言时坐在窗下的沙发上,正拿着一叠文件看,转头一看,目光几不可察地滞了滞。
真丝睡袍是大红色的,款式简洁,露出了岑沅沅脖颈处精致的锁骨,还有一双修长的美月退;她的皮肤带着沐浴后的浅浅绯色,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几绺发丝凌乱,带着一种慵懒的性感。
“那个……你还要办公?”岑沅沅尴尬地问,“要么我先……睡了?”
顾言时猝然挪开了视线:“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岑沅沅在他对面规规矩矩地坐下了,拉了拉裙角,好像一个听教导主任训话的初中生。
“奚子雯是我小姨闺蜜的女儿,她出了点事情,小姨让我帮一下忙,我不可能和她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顾言时沉声道。
岑沅沅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是在解释那天那个明星的事情,她很大度地摆了摆手:“没事,我不介意的,反正我们俩就要离婚了,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多分点财产给我就好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顾言时沉默了片刻,把手里的一叠文件交到了岑沅沅的手上:“你看一下,律师团草拟的离婚协议书。”
岑沅沅不敢置信地拿起文件看了看,足足有好几十页:“这么多?我……我怎么看?”
“我名下的财产太多,公司股权、股票、古董、不动产等等,这已经是最精简的了,”顾言时的声音毫无起伏,“和我离婚后,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会过户到你名下,还有其他部分现金、股票,折合起来应该有几个亿,应该足够你的日常开销了……”
“等等!”岑沅沅揉了揉耳朵,“多少来着?”
“几个亿。”顾言时重复了一遍。
岑沅沅心花怒放:“好好,那我就不看了,反正我也看不懂,在哪里签字?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吗?”
“但是,有个条件。”顾言时淡淡地道,“公司在进行一项十分重要的产业结构升级,不能动荡,我作为公司的CEO,需要有一个健康、向上的婚姻形象,这个时候不能离婚,我爷爷奶奶那里,也需要时间去沟通处理,所以,我们可以各自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在事实上离婚,但正式办手续的时间必须推迟到一年之后,而且,要对这份协议保密。”
岑沅沅呆了呆,内心挣扎不已。
一边是金钱,一边是自由,怎么办?
“真的只要一年吗?”她狐疑地问,“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吗?”
顾言时凝视着她:“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两人的目光相对,岑沅沅一时有些恍惚。
顾言时的五官中,最让她着迷的就是这双眼睛。
眼睛的眼型非常漂亮,眼尾微微上挑,此刻两人近在咫尺,岑沅沅更能清晰地看到,顾言时的眼底有一层非常浅的淡蓝色,清澈得仿佛山泉,而瞳色则是上好的油烟墨色,黝黑且有光泽。
专注看人的时候,有种被眼睛主人深爱的错觉。
真漂亮啊。
要是能亲一下就好了。
她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在那眼睫上亲了一下。
两个人都呆住了。
“那个……刚才有只虫子在你眼睛上……我想把它赶跑……用力大了一点……不是想亲你……”岑沅沅努力镇定,用平生的智慧胡乱瞎掰着理由,慌乱退回来的时候没找准沙发,眼看着一屁股就要坐在地上了。
顾言时眼疾手快,伸手一拉,岑沅沅一头撞进了顾言时的怀里,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岑沅沅呆滞了两秒,想要起来,可是不知怎么,身体被扣住了。
“别动,头发勾到领夹了。”顾言时的声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岑沅沅有点沮丧。
真是太丢人了,她被男色所诱,顾言时居然一点都没有心动,她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段陌生的旋律,忽隐忽现。
岑沅沅愣住了。
几秒之后,她倏地抬头一看,顾言时额头上的弹幕清晰可见。
[沅沅,我也想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七夕,顾大总裁还在装逼,看来明天要来点更劲爆的了(托腮~~
七夕快乐啊,小仙女们!今天也发红包五十个~耐你们~~
第10章
岑沅沅呆滞了几秒,旋律和弹幕都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下一下的心跳声,从宽厚的胸膛中传来,有点急促。
她机械地从顾言时的怀里起来,重新坐回了沙发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你怎么了?”顾言时的声音依然没有什么起伏。
“没……没什么……”岑沅沅喃喃地道,“我现在心里有点乱……这三年……我们俩过得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怎么会……”
顾言时眼里的黯然一闪而过,他拿起文件,掩饰住了心绪的波动:“我知道,我的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我可以承诺,一年以后,我不会再用其他理由来束缚你,而且,你要是觉得这一年太漫长,我……”
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我可以答应你,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你如果有了喜欢的人……”
他的声音又停顿了片刻,“只要不太过分,我不会介意。”
顾言时说得断断续续的,好像每一个字从口中吐出,都分外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