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看视频的江延注意到林窕的小动作，眼神一瞥看到她拿在手里的矿泉水瓶。
他挑挑眉没说话，收回视线的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几分钟后，林窕放弃挣扎，把矿泉水瓶放在桌上，拿出手机给孟昕发消息，“惨绝人寰！高二一新生在开学第二天因喝不到水被渴死在教室！”
消息刚发出去。
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把她桌上的水拿了过去，没等她回过神，人家又给放了回来。
只不过放回来的时候，瓶盖是拧开的。
林窕扭头看了一眼江延，他人还保持着刚刚坐下的姿势，眼睛盯着手机，半点余光都没分给她。
仿佛刚刚单手拧瓶盖的人不是他。
兴许是她看的太明目张胆了，江延摘下一只耳机，扭头跟她对视了一眼，“不是要喝水？”
“嗯……”林窕点点头，收回视线的时候，说了句谢谢，不过某人好像没听见。
两人都没在意这一个小细节。
相安无事的度过最后一节晚自习。
放学的时候，江延跟他的三个朋友走的很早，他什么都没拿，只穿了件短袖就走了。
林窕在看到他身上的短袖时，才想起来他的外套还在她包里。
下午换座位的时候，她随手把外套塞进包里，之后也因为刚换完座位，不怎么适应，一直没想起来这件事。
这会，林窕从包里翻出江延的校服外套，原本想着直接放到他桌子上，但她又怕这人有什么洁癖，索性直接带回家洗了烘干。
等第二天早上到学校，林窕把洗干净的校服拿给江延时，他闻见上面的味道，问了句，“你拿回去洗了啊。”
“啊。”林窕点头，“洗了。”
江延倒是没再说什么，随手把校服塞桌肚里，顺便又从里摸出一袋小面包放在她桌上，“谢礼。”
林窕收下了。
好歹这也算两人之间一次比较正常的对话，四舍五入就是两人即将迈进和谐同桌的范畴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林窕和江延过得相当和谐，两人几乎每天都是那么几句对话。
“这节什么课？”
“你让一下，我出去。”
“你让一下，我进来。”
“下课了吗？”
“什么时候下课？”
……
江延把诸如此类的废话发挥的相当日常，而且林窕发现，这人平常上课的时候除了玩游戏就是看电视，偶尔趴在桌上睡觉。
追的剧除了像今日说法这样的法制节目之外，其他的都是些国产的大型家庭伦理剧。
林窕有一次还看到他正在追回家的诱惑。
“……”
大佬的品味实在是不敢恭维。
-
周五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高二的理科班比较多，经常是两个理科班混着一个文科班一块上体育课。
林窕的班级和孟昕所在的理十四班，还有一个文科六班在一起上体育课。
三个班加起来有一百多人，男生要多一点。
体育课刚打铃，三个班的人左一团右一团的站在操场上。
体育老师是今年学校新招的，姓周名礼，刚从体大毕业不到一年，人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全校有不少女生都是他的颜粉。
他拿着点名册走过来的时候，林窕注意到隔壁文科班有不少女生都把手机拿了出来。
相比较，理科班的女生……
林窕看了眼，也都一样。
天下女生一家亲。
体育老师走过来吹了声口哨，“集合！”
三个班的人迅速分开，每个班都按照高矮顺序站开。
林窕在女生里算高的，站在了十八班的最后面，旁边站着江延和他的三个朋友。
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林窕站过去的时候，只听到胡杭杭一句“……草他妈的，别让老子揪住他的小尾巴，我……”后面的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江延踢了一脚。
“少说两句行不行，胡胖胖。”江延一只耳朵挂着耳机，眼睛看了下林窕，又转了回去。
胡杭杭扭头看到林窕，露出笑容，“林同学，好巧哦。”
“……”
林窕估摸着他们刚才在说什么不能给第五个人听到的话题，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识趣的把头扭了过去。
没一会，孟昕从她们班的前排绕到了她旁边，看着周围的长腿高个，吐槽了句，“我仿佛来到了巨人国。”
林窕配合她的动作，“下面空气好吗？”
“滚你丫的。”孟昕拍了拍她的石膏，“你这什么时候才能拆啊？”
“一个月左右，如果恢复的好可以早点拆。”
“太可怜了。”孟昕摇摇头，看到她旁边的江延，眼神暧昧的看着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孟昕压低了声音，“和大佬同桌啊。”
“成功从针锋相对过渡到和平相处之中。”
“谁问你相处模式了，我问的是你的感受！感受你懂吗？Feel！”孟昕恨不得趴在她耳边冲她喊。
林窕笑着把她推开，“没，真没什么感受，我两平时都不怎么说话，顶多问个时间。”
孟昕看着她，“肯定是你的人格魅力不到位。”说着，眼神往她胸前一瞥，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林窕注意到她的视线，顿时反应过来，抬手威胁她，“你信不信我拆石膏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孟昕往旁边躲，在后面笑不停，声音传到队伍前面，体育老师听见，喊了一嗓子，“后面谁笑那么大声，来，就你当我的体育委员好了。”
“……”
林窕差点乐出声。
就这样，孟昕莫名其妙成了三个班的体育委员，体育老师还选了两个男生作为她的助手。
-
体育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江延他们四个人就走了，江延本人一点也没有作为班长的意识。
林窕和孟昕在操场旁边的树荫底下坐了一节课。
下课的时候，孟昕作为体育委员被体育老师叫去了办公室，林窕被她拉着一起过去了。
体育老师的办公室都在老思政楼，平常基本上没什么人来往。
周礼的办公室在三楼，推门一进去，里面扑面而来一阵烟味，他快步走过去开了靠墙边的窗户。
空气流通起来，林窕和孟昕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周礼站在窗边，拿起旁边给花花草草浇水的喷壶对着空中喷了几下，目光扫过老楼后面鲜少有人的废旧花园，神色一变，朝着底下大吼了一声，“你们几个干嘛呢！？”
林窕和孟昕对视一眼，迅速走到另一扇窗户前。
只见楼下的平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男生，旁边站着的三个男生的脚还踩在他们胸前。
在他们身后，一个男生蹲在花坛边上，此刻抬头往上边看了眼。
站着的和蹲着的都是熟人。
前者是胡杭杭、宋远、徐一川他们，后者是江延。
兴许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吼给吓到了，几个人都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动，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周礼扒在窗户边，继续朝底下吼，“胡杭杭、宋远、徐一川你们三个给我把脚挪开！”
林窕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思惊奇就半节课的时间，这老师就记住了他们三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楼下有人通风报信，就在周礼吼完这一嗓子之后，教导主任带着几个老师从楼里跑了出来。
李坤指着他们几个，“聚众打架！你们都不想好了是吧！你们几个都给我站好了！”
地下躺着的五个男生被老师扶起来站成一排，江延他们四个站在另一边，李坤看起来很生气，他们几个免不了一顿训，外加大过处分等等之类处罚。
眼见着场面被控制住了，周礼把视线收回来，正准备说什么，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江延！”
他又把脑袋伸出去，只看到原先站起来的一个男生又躺在了地上，江延站在他旁边。
“这又是怎么了？”
一直站在窗边的林窕没想起来接话，脑海里全是江延单手按着人脑袋往地上砸的动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之前到底是有多大胆，敢跟大佬叫板的？
第8章 剥虾
江延他们几个打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高二，到晚自习的时候，班里的人还在讨论这件事情。
“听说江延这次把人打成脑震荡了，对方家长都吵到学校来了，现在都在黑人办公室呢。”
“那有什么，江延家里有的是钱，到最后说不定花点钱就摆平了。”
“……说不定，我刚听别的班同学说，对方家长都是学法律的，估计这次没那么容易了。”
教室里叽叽喳喳讨论不停，林窕坐在位上，把跟江延有关的八卦听了个七七八八。
有人说他是官二代，家里在溪城有权有势，有人说他是溪城某个富豪的私生子，家里金山银山成堆。
林窕只当听着玩。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班里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林窕趴在桌上玩手机。
没一会，班里讨论的声音慢慢没了，整个教室跟着安静下来，等林窕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江延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目光一挪，在他右边的脸颊旁看到一个浅浅的巴掌印。
两人没说话，班上也没人说话。
林窕看着他弯腰从桌肚抽出自己黑色书包和校服外套，然后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她回头，看到后排的宋远和胡杭杭坐着没动，眼睛却红了。
等江延走了，班里的学生慢慢回过神，有人不自觉说了句，“江延不是被退学了吧？”
坐在后排的徐一川突然站起来，“咚”地一声，把后面的垃圾桶踢倒了，语气冲天，“你他妈才被退学了，你妈没教你不知道别乱说话么。”
被怼的男生虽然窝火，但又不敢正面刚回去，只好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几句。
这时候，老余沉着脸走进教室，“吵什么！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是吗？你们要是不想学了，就给我出去！”
林窕有些诧异，这还是头一回看到老余发这么大的火，要知道她之前一直都觉得老余是那种天塌下来脸色都不会变的人。
老余没有在班里多呆，几分钟之后就走了，徐一川、胡杭杭和宋远紧跟着也走了。
林窕看了眼旁边的空位，若有所思。
-
十中没有给高二安排补课，所以周末还是正常放假。
林窕在家宅了一天半，周日下午的时候，去了趟医院。她出门的晚，等到她医院出来，已经五点多了。
天空隐隐有了傍晚的模样，晚霞蔓延了小半个西边的云层，太阳渐渐收敛起光芒，变得温和起来。
林窕沿着旁边的小道往前走。
路的尽头是一个几十层高的现代化商场，在商场的周围却是交错分支的旧胡同巷子。
这个时间巷子口已经摆了不少小摊，大多都是卖一些南城特色小吃和一些小玩意。
林窕从摊子中间穿过，走进商场，直奔五楼的电玩城。
今天是周末，商场又处在繁华地段，电玩城里不少人，林窕熟门熟路走到吧台换了两百块钱的游戏币。
林窕小时候林父林母常出差，会把她丢给小托班的老师，老师家的女儿经常带她去楼下电玩城玩。
再大一点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出来玩，常常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林窕只喜欢玩这里面的夹娃娃机，一个人能玩很久。
这会，她走到角落的一台娃娃机前，投币，移动摇杆，按动按键，没中，继续投币。
一次又一次，林窕慢慢找到手感，脚边堆着的娃娃也越来越多，身后围着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过了会，林窕把机子里娃娃清了三分之二，停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身边站了一圈人。
她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找工作人员拿了个布袋子把娃娃装起来，提着袋子去买水。
电玩城内都设有自动贩卖机，酒水都有，价格会比外面贵一点。
林窕投了五个硬币，从机器里掉出一听冰可乐。
她弯腰从底下的出口把可乐拿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指勾着拉环，“叮——！”一声，拉开了，从瓶口溢出一层浅薄的冷气。
林窕就站在原地靠着旁边的桌子，可乐放在一旁时不时喝两口，视线随意的在厅里晃。
旁边的篮球机有人在比赛投篮，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林窕隔着人群往里看了眼，只看到不断飞出的篮球弧线。
她没怎么留意，喝完大半罐可乐之后，起身去旁边的洗手间，等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篮球机那边的人群里传来一阵欢呼声。
“牛逼啊，兄弟！破纪录了！”
林窕脚步停了下，回头看了眼人群，恰好这时候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开，她看到了站在篮球机前的人。
男生穿着一件白T，一条黑色运动长裤，裤脚卷起来一部分，露出精瘦的踝骨。
他靠着篮球机，正在低头看手机，顶上五彩斑斓的光落在他肩上，磨去了戾气，多了些温柔。
林窕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的时候，站在前边的人突然抬起头，看到了她。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了五秒。
林窕看到他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辨认什么。
几秒后，大佬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你怎么在这？”
少年的身形高高瘦瘦的，站在她面前遮去了大半的光影，黑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林窕忍不住舔了下唇角，“出来玩。”
江延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提着的袋子，略一挑眉，“你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