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想什么。”察觉到林海熟悉至极的气息,贾孜连忙收回自己已经悄然抵上林海胸口的手, 扁了扁嘴:“就是在想要怎么才能将假正经一房给轰出宗族。”
说实话,贾孜是真的受够了这种整天被贾母以及贾政一家纠缠不清的日子, 她不想再跟贾政一房有任何的瓜葛了。如果不是不大合适的话,她甚至都想代替贾代善写一封休书, 直接将贾母给休了, 让贾母带着贾政和贾宝玉离开贾氏一族的居住地。
林海笑着坐到贾孜的身边,拍着贾孜的肩膀,轻声的安慰道:“别再想了,你也知道的,只要你的那位婶婶在,那么贾政除非是参与了叛国通敌、谋逆犯上这样的大罪。否则,你大哥是很难将他逐出宗族的。”
其实, 对于贾母及贾政一家的所作所为,林海也感到了深深的厌恶。否则的话,以林海的性格, 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欺到头上来,饶是林海那沉稳能忍的性子,都有些受不住了。只不过,林海知道,将贾政逐出宗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否则的话,估计贾敬早就动手了。
“咦?”贾孜眨了眨眼睛,轻声的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想办法给贾政扣上一顶叛国通敌、谋逆犯上的大帽子?你还别说,这事还真的值得考虑。”在林海惊讶的目光中,贾孜竟真的认真的思索起这件事的可行之处来。
林海连忙打断了贾孜心里的盘算,低声的道:“你可别乱来。这种事弄不好就会连累了贾赦和卫诚两家,就是宁国府会受到牵连。”
林海怎么也没想到,贾孜竟然会将他随意的一句话当真,而且还那么认真的思考着。然而,即使贾孜想到了办法,林海都不会让她动手的:无论是叛国通敌,还是谋逆犯上,可都是诛连九族的事,一个不留神,就会连累到其他人:贾赦、贾敏、贾敬这些所有贾孜在乎的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林海自然不能让贾孜冒这种险,否则的话,最后悔的人就会是贾孜。
“我又不傻。”贾孜撇了林海一眼,低声的嘟囔着:“怎么会干那种蠢事呢?”
贾孜自然明白林海在担心什么。只不过,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虽然林海的话令她极为的心动,很想弄出这样的理由将贾政一房赶出贾氏一族。可是贾孜的心里很清楚,如果贾政真的谋逆的话,那么就算是宁国府已经将他撵出了宗族都未必能脱身。况且,就算新皇不追究宁国府,与宁国府有隙的其他家族也不一定会放过宁国府的:毕竟,这个世界从来就不乏落井下石之人,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大家都不会放弃。
听到贾孜的话,林海轻轻的摸了摸贾孜的头发,亲吻着贾孜的额角,温柔的笑道:“放心吧,他现在已经被停职了,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贾孜靠在林海的怀里,心里却对林海的说法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捏着拳头开口说道:“哼,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家那宝贝凤凰蛋拖到小巷子里,狠狠的打上一顿出气。”
林海笑着捏了捏贾孜的脸,并没有说话:贾宝玉那小子是挺欠揍的,竟然敢在自己的家门口大喊大叫的,贾孜教育他一顿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还没等贾孜动手教育贾宝玉,就听到了一个贾宝玉挨揍的消息。
“你说什么?”贾孜吃惊的看着林晖:“贾宝玉让人给揍了?”贾孜怎么也没想到,她刚刚回来,林晖就给她带来一个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
林晖毫不在意的耸耸肩,笑道:“娘,你看你,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可是儿子亲眼见证的事。”想到今天在酒楼里二楼看见的事,林晖就怎么都压不住脸上的笑容:他的感觉怎么就这么痛快呢!
一旁的林黛玉也是满脸灿烂的笑容:“娘,你快让哥哥给你讲一讲今天的事,哥哥说的比天桥下面说书的说的还好听呢!”显然,刚刚林晖已经给林黛玉讲了一遍贾宝玉挨揍的经过,而林黛玉也是听得非常的开心。而且看样子,她还想再听一遍。
林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显然丝毫没把林黛玉将他与天桥下面说书的在相提并论的事放在心上;而且他还十分得意,得意于林黛玉如此的喜欢听他讲故事。
林昡倒是一脸遗憾的站在一旁,眨眨眼睛,偎到了贾孜的怀里:“娘,昡儿也能揍红通通的。”
林海看着林昡的动作,眼角微微的一抽:这小子也太娇气了些,一个不如意就往贾孜的怀里依偎。再这样下去,他活脱脱又是一个贾宝玉呀!不行,这小子得好好的管一管了。
贾孜察觉到了林昡别扭的小情绪,不由笑着摸了摸林昡的小脸:“怎么,有人替你出手,你不高兴呀?”贾孜说着,还给了旁边的林黛玉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开口劝一劝林昡。同时,她也偷偷的踢了林海一脚,不让他开口打击林昡。
“可不是,”林黛玉笑着捏了捏林昡的脸:“我们昡儿这么厉害,要是揍红通通的话,一定会让他更痛的。是不是?”
林晖也是笑着摸了摸林昡的脑袋:“要是昡儿出手的话,那贾宝玉早就头破血流,连哭都找不到地方了,对不对?”
林昡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清脆的说道:“嗯。我打得他满地找牙。”林昡说着,还得意的挥了挥小拳头:看这样子,他已经被哥哥姐姐给哄好了。
贾孜看着林昡再次露出了笑容,这才转过头看向林晖,好奇的道:“快给我讲一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这么路见不平、见义勇为啊?”
林晖撇了撇嘴:“娘,那个人还真的算不上是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我觉得他和贾宝玉……呃,应该算是狗咬狗。”最后几个字,是林晖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凑到贾孜的耳边,轻声的说的。
“嗯?”贾孜一脸的不解,实在不明白到底什么人才会跟贾宝玉“狗咬狗”,莫非是贾宝玉与贾菖贾菱两个臭小子打起来了?
林海的眼睛扫了一圈,这才拉了拉贾孜的手:“我们去书房去说这件事。”
贾孜看了看林海,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林晖这副样子,神神秘秘的,还是去书房去说好一些。
看到贾孜都点头了,林晖、林昡、林黛玉几人自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一家五口便直接往林海的书房走去。
林海轻轻的拉着贾孜的手,缓缓的走在通往书房的路上,这段日子两个人的事情都多,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么惬意轻松的生活了。林晖一边搓着林昡的头发,一边得意的笑着,好像还在回味着之前看到的事情。至于林黛玉,则跟着林晖与林昡走在一起,一脸灿烂的笑容,显然在吃晚餐之前林晖就告诉她了的事让她的心里感觉极为的痛快。
“说说吧,”直到下人们将茶端进来,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贾孜才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林晖,笑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贾宝玉到底是被谁打了?”
林晖看了看不远处的书桌旁正认真的给他们兄妹三人检查着功课的林海,凑到贾孜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娘,你知道忠顺王爷不?”
“忠顺?”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是上皇与薛贵太妃的小儿子,自幼倍受宠爱,尚未成年就被封为郡王,成年的时候更是进了一步,直接被封为了忠顺王爷。”当然,贾孜没说的是,这忠顺王从小欺行霸市,暴虐成性,如果不是有上皇和薛贵太妃保着,早不知道死几百回了。
林晖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怪不得那忠顺王爷如此的嚣张、不可一世呢?原来竟是这么得宠啊!”
“怎么了?”贾孜看了林晖一眼,低声的道:“难道忠顺欺负你了?如果是的话,你就跟我说一声。别人怕他忠顺,我可不怕。”
林晖摇了摇头,笑眯眯的道:“这事跟我可没关系。况且,忠顺王爷欺负的根本根本不是我,而是贾宝玉。我当时……只是在那里看着罢了。”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忠顺王爷的人收拾贾宝玉的场面,林晖不由捂着嘴笑出了声。
“贾宝玉?”贾孜不解的皱了皱眉,接着突然想起了那她已经忘得差不多的传闻,眼睛不由一亮:“莫非是跟那个小戏子有关?怎么,贾宝玉跟那个叫蒋什么的小戏子又勾搭上了?”
“答对了。”林晖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愉悦:“就是因为那个叫蒋玉函的小戏子,那贾宝玉的人被忠顺王爷的人一顿暴揍,那个场景哟……”
看着林晖那毫不掩饰的笑容,贾孜好笑的敲了林晖的脑袋一下:“你小子,还学会卖关子了,是不是?还不快点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林黛玉也是推了推林晖,娇嗔着道:“就是。哥哥,你快点再讲一遍嘛,我还想听。”
林昡也是点了点头,表示他也很喜欢听贾宝玉挨揍的事:既然他揍不到贾宝玉,那么就只能听别人揍贾宝玉的事过过瘾了。
小心的看了一旁的林海一眼,林晖这才低着声音,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讲了中午时发生的事。
原来,中午的时候,林晖和几个国子监的朋友一起去酒楼吃饭。结果,不久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林晖好奇的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看,才发现楼下的人竟然是贾宝玉和蒋玉函。贾宝玉依然是那一身标志性明显的大红衣服,而蒋玉函却是一身的戏服,脸上的油墨还没有卸下来。两个人手牵着手,看起来有些狼狈的站在那里,皆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两个人的四周,围着一群身着王府服饰的下人。那些王府下人们脸上带着狞笑,手里拿着棍棒,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蒋玉函和贾宝玉。
“哟,”一个长史模样的人笑眯眯的看着贾宝玉,一副阴阳怪气的语气:“这荣国公的后人可真是英勇啊,咱们王爷的人也敢抢,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蒋玉函,”长史也不理会贾宝玉那满脸惊慌的模样,转头直接看向蒋玉函:“你还不赶紧识相点跟咱们回去?王爷说了,你若是识相,他老人家心情好,可能还会放你一马。你要是不识相的话,就别怪他老人家心狠手辣了。”
蒋玉函被这威胁的话语吓了一个哆嗦,连忙拉紧了贾宝玉的手,一脸无助的看着贾宝玉:“宝玉,救我。”
贾宝玉把蒋玉函护到自己的身后,带着颤音的说道:“玉函不愿意留在你家王爷的身边,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长史看着贾宝玉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精神病:“贾公子,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吧。怎么,你以为你那死了八百年的祖父还会跳出来护着你吗?哼,我告诉你吧,今天除非是你那祖父贾代善能够跳出来,否则的话……”长史阴森森的看着贾宝玉,那目光中的冷意令贾宝玉不寒而栗。
贾宝玉瑟缩了一下,害怕的低下了头:他真的很害怕那王府长史的眼神,就好像要吃了他一般。
“宝玉,”蒋玉函死死的拉住贾宝玉,眼眶含泪的道:“宝玉你一定要救我。否则的话,我会死的。”
“玉函,我……”贾宝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最终,长史也失去了耐心,直接一挥手,一旁那些早就跃跃欲试的王府下人们顿时冲了过去,用力的拉开贾宝玉和蒋玉函,将蒋玉函五花大绑的带走了。至于贾宝玉,也在拉扯的过程中被人狠狠的踢了好几脚,更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下人偷偷的捏了好几把,最终才面红耳赤、衣衫凌乱的被扔在那里。
“玉函!”看着蒋玉函被五花大绑的绑走,贾宝玉急的满头是汗,泪水也顺着眼眶淌了下来。可是,他看看四周,却悲哀的发现所有人都在回避他的眼神,不禁着急的看着那长史:“你们这么做,还有王法吗?”
长史不屑的看着贾宝玉:“王法?哼,贾宝玉你还真以为你仗着自己的细皮嫩肉,又会撒娇卖痴,就得让所有人都宠着你,是不是?哼,你这贱种竟然敢私自拐带王府的奴仆私逃,这笔帐我们王爷记下了。我倒要看看,贾政那老东西是不是也敢如此的不把我们王爷放在眼里?”
长史的话一说完,就直接掉头,带着几个人往荣国府的方向走去。显然,他是打算去找贾政告状的:反正这段日子贾政闲赋在家,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哄孩子玩吧!
随着众人的离去,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大街顿时显得有些冷清了下来。所有人都围在那里,面露不善的看着贾宝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好像在说着什么。间或有几点邪恶的目光落在贾宝玉的身上,耳边也时而有口哨起响起:就冲他刚刚跟蒋玉函那苦命鸳鸯的模样,自然会引起好男风之人的注意。
林晖猜测,一直没有人动手的原因,也是因为荣国府的名头挺唬人的吧——毕竟,平民百姓可是分不清五等将军府和国公府的区别,他们只知道几个月前正月十五夜那显赫的太妃省亲盛况,那太妃就是荣国府的。
过了一会儿,贾政就带着人怒气冲冲的找来了。看着贾政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人群自然的分开了一条缝,将里面的贾宝玉露了出来。
看着贾宝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以及那泛红的脸颊、含泪的双眼、凌乱不堪的衣服,贾政心头的怒意更重了。刚刚忠顺王府长史讥讽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他想也不想的冲过来,抬手就狠狠的抽了贾宝玉一个大嘴巴:“该死的畜牲!”
贾宝玉被这突然的一巴掌吓了一个激灵,脸庞亦是高高的肿起,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满脸惊恐的看着贾政,浑身上下不停的颤抖着,上下牙直打架,可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其实,今天这事贾宝玉本来就是鼓了半天的勇气才做出来。现在,他的胆已经被忠顺王府的人吓破了,再加上贾政这突然的一巴掌,贾宝玉自然就吓得连个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贾政可不管贾宝玉是不是被吓破了胆。看着贾宝玉那副窝囊的样子,贾政的心里直烦,因此,他看也不看贾宝玉一眼,直接就叫人将贾宝玉抓回了荣国府。
“娘,”林晖看着贾孜,笑眯眯的道:“我觉得那贾宝玉回去后,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听了林晖的讲述,贾孜也是非常的开心,笑着捏了捏林晖的耳朵:“那贾政……发现你没有?”
林海听着贾孜突然改口的样子,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他自然知道贾孜原来想说的是什么——假正经叫惯了,在孩子们的面前,贾孜也是差一点说走了嘴。
贾孜听到林海的笑声,不由恶狠狠的瞪了林海一眼。贾孜娇嗔般的眼神,令林海笑得更加的得意了。
而林海的笑声也令几个孩子意识到,原来林海一直都在听几个人的说话,他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