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薛宝钗趴在床上,死死的咬着嘴唇,小声的啜泣着。虽然她的心里非常的委屈,可是却不敢大声的哭出来:这府里下人是什么样的德行,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一旦被人知道她哭了,那些话就会更加的难听了。
薛姨妈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早就已经哭得红肿了,早就没有了以往那副慈眉善目的笑呵呵的模样。
一旁的尤二姐端着托盘过来,柔声劝道:“太太,你先吃点东西吧!”
“滚开。”薛姨妈一巴掌打翻了尤二姐手上的托盘:“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勾搭上我儿子以后,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从你一出生就害死了你的亲爹,后来又害死了你的继父,现在你害完了蟠儿,又来害我们宝钗了。你说你的心怎么就那么黑啊?我们薛家哪儿得罪你了,你怎么就不肯放了我们家呢?”
薛宝钗是薛姨妈的精神支柱与最后的希望,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薛姨妈自然是又心疼又担忧又生气。只不过,这件事到底与薛蟠有关。可薛姨妈又怎么可能会责怪薛蟠呢?因此,薛姨妈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处撒,正好尤二姐撞了上来。于是,薛姨妈的一腔怒火直接就朝着尤二姐发了过去。
尤二姐连忙避了一下,这才免去了被热汤烫到的灾难,红着眼睛辩解道:“太太,我没有……”
“你还敢顶嘴。”薛姨妈狠狠的拧着尤二姐的胳膊:“现在我还没怎么的呢,你就敢顶嘴了。要是以后我动弹不了了,你还不得把我和宝钗全都给毒死呀?你这个狠毒的小蹄子,你怎么就这么狠毒啊?我儿子纳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你这老虔婆骂谁呢?”尤三姐突然闯进来,一把就推开了薛姨妈,将尤二姐带到自己的身后:“是我姐姐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瞎了几辈子的眼睛才找了薛蟠那个小王八蛋呢!哼,你去问问你那个混蛋儿子,到底是谁天天巴着我姐姐不放,天天二姐长二姐短的。要不是那个小畜牲花言巧语的骗了我姐姐,我姐姐现在可就是朝廷五品官员的妻子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受你的气?”
贾宝玉也是跑了进来,看也没看地上的薛姨妈一眼,而是拉着尤三姐,关心的道:“二姐,你有没有受伤?疼不疼啊?”贾宝玉边说边伸手去掀尤二姐的袖子,想看一看尤二姐的胳膊上有没有受伤。毕竟,刚刚薛姨妈一副恨不得掐死尤二姐的模样,贾宝玉真的很担心她会受伤了。
其实,贾宝玉和尤三姐本来是来看望薛宝钗的。贾宝玉自然是来劝慰薛宝钗的,担心她因为发生在酒楼的那件事而想不开;至于尤三姐,纯粹是来看笑话的:薛宝钗整天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正经模样,可是现在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太活该了。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他们一过来,就看到了薛姨妈边狠狠的掐着尤二姐边歹毒的骂她的事。
尤三姐一看到这样的场景,顿时就火了:尤二姐就算是再窝囊,也是她的姐姐,哪里是薛姨妈可以随意打骂的?因此,她才直接冲过来,一把将尤二姐解救了出来。
看到尤三姐和贾宝玉对自己的关心,尤二姐心里一暖,红了眼眶:“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贾宝玉心疼的看着尤二姐白皙的脸庞上那鲜红的巴掌印:“要不要我去给你请太医啊?”
薛姨妈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冷笑不已:这就是她的好外甥啊。她这个姨妈被人推到了一堆的碎瓷片上,他装作没看到,反而拉着表哥的小妾在这里嘘寒问暖的,又是掀衣服又是摸手的,这是嫌她儿子的脑袋上面不够绿吗?看来宝钗没嫁给这小畜牲还真是对了。
薛宝钗虽然在屋子里面,可是却已经听到贾宝玉也过来了。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贾宝玉竟然一直拉着尤二姐问长问短的,压根没来看自己一眼:难道贾宝玉过来就只是为了尤二姐吗?
就在贾宝玉想要拉着尤二姐先去看太医的时候,王夫人也带着人过来了:本来她是想让薛宝钗嫁给贾宝玉的,可是既然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就放弃薛宝钗了——总不能让贾宝玉娶一个名声不好,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吧?因此,在想好了要怎么将责任全都推给薛家以后,王夫人才带着丫环婆子来到了薛宝钗的院子。
“宝玉,你在干什么?”王夫人一进来就看到了贾宝玉与尤二姐拉扯的画面,不由被气得眼前一黑:“你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
王夫人说着,还警告性的瞪了四周的丫环下人们一眼:贾政刚刚才因为贾宝玉与白金钏的狠狠的打了他一顿板子,如果他再与薛蟠的妾室尤二姐有什么牵扯,传出什么闲话,贾政真的会活活的打死贾宝玉的。
“还不快点把薛姨妈扶起来。”看着贾宝玉要反驳,王夫人连忙打断了贾宝玉的话,直接吩咐着丫环扶起了因摔得过重而爬不起来的薛姨妈。
“妹妹,”王夫人看也不看贾宝玉几人一眼,直接拉着薛姨妈的手,关心的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虽然心里已经将薛宝钗踢出了贾宝玉妻子的人选,可表面上王夫人还是一副极为关心薛宝钗的模样。
薛姨妈满是委屈的看着王夫人:“姐姐,我的命好苦啊……”
屋子里面的薛宝钗听着薛姨妈的哭诉,眼角再次滑过泪水。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在贾宝玉和白金钏的事发生后,薛宝钗自然也是想离开的。只不过,她向来心高气傲得很,自然不愿意像史湘云一样再次寄人篱下,也不愿意像李纹李绮一样灰溜溜的离开京城,因此,她再次想起了林晖,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的人:以林晖的家世,必然能让她风风光光的离开大观园。
薛蟠知道了妹妹的心思,便大包大揽的将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向薛宝钗保证一定会让林晖乖乖的娶了她。
薛宝钗虽然有些怀疑薛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林晖娶了她,可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默许了薛蟠的话。直到今天午间,尤二姐来通知她,说是林晖在酒楼里等她,让她赶紧过去。
虽然薛宝钗觉得这样做不好,可架不住心中实在是想见林晖一面的念头,最终还是去了。
可谁料薛宝钗过去以后,并没有看到薛蟠,只看到“林晖”趴在桌子上,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看着“林晖”晃了晃,薛宝钗连忙跑过去扶住他,并因此而弄倒了桌子上的酒壶,洒了自己一身的酒水。
清凉的酒水洒在身上,令薛宝钗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的并不是林晖,而是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然而,还没等薛宝钗推开那个缠在自己身上的人,薛蟠就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当然,薛宝钗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那个店小二既不敢暗算林晖,又舍不得薛蟠的银子,便故意说错了林晖的包厢。只不过,那间原本不应该有人的包厢却因为贾雨村打听到吏部侍郎的儿子常去那间酒楼而有了人。至于那个店小二,因为担心被人找麻烦,在将酒水送进空无一人的包厢后便收拾包袱溜了。
薛蟠并不敢告诉薛姨妈,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和薛宝钗合谋算计林晖的结果,只是简单的告诉薛姨妈薛宝钗在外面受了委屈。薛姨妈知道薛宝钗是听尤二姐的话后才出去的并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当即就给了尤二姐一巴掌,之后就开始陪着薛宝钗哭。而薛蟠自知闯祸,连忙带着人去抓那个胆敢骗他的店小二去了。
“唉,”听到薛姨妈连哭带骂的讲完事情的经过,王夫人也是唏嘘的道:“宝钗的命还真是苦啊。我去看看宝钗,别让这孩子哭坏了身子。”
王夫人说着,将薛姨妈交给丫环照顾,自己则起身进了薛宝钗的屋子,贾宝玉一看这样的情形,连忙也跟了进去:他本就是为了劝薛宝钗来的,自然得跟着王夫人一起去看看薛宝钗了。
“宝钗!”
薛宝钗看着王夫人,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姨妈!”
“唉,”王夫人叹了口气,心疼的擦了擦薛宝钗的眼泪:“可怜的孩子啊!你放心,这件事姨妈一定会给你作主的。姨妈明天就让你姨夫去找那个贾雨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一听到这话,薛宝钗哭得更加的厉害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她都要恨死贾雨村了,又怎么愿意嫁给贾雨村呢?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她不嫁给贾雨村,又能怎么办呢?
薛宝钗还没什么反应,就听到贾宝玉大喊道:“什么嫁出去,嫁什么嫁,不嫁,不嫁,宝姐姐不嫁。就一辈子住在府里,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你这个傻孩子,”王夫人亲昵的拍了拍贾宝玉:“怎么能不嫁呢?过了年你宝姐姐就要十七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珠大哥哥了。”
王夫人只是哄着哭闹的贾宝玉,并没有注意到贾宝玉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冲进薛宝钗的卧室,根本就是非常不合时宜的举动。
然而,贾宝玉却根本不肯听王夫人的话,只是一味的拉着薛宝钗的手:“宝姐姐,你别嫁人。嫁人有什么好的?你不要嫁人,好不好?”
“太太,太太,不好了。”就在王夫人因为贾宝玉的哭闹而微感心烦的时候,周瑞家的突然冲了进来,哭嚎着道:“太太啊,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是理解的浅吧:总觉得那句钗在奁中待时飞是在暗示什么,于是就将薛宝钗和贾雨村凑成了一对
小剧场:
贾宝玉: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呢?林哥哥没事吧
薛蟠:该死的店小二,竟然连老子的银子都敢骗
贾琏:哎哟,竟然还有这样的好戏,我怎么没看到呢
贾蓉:你怎么不先想想那个五品官员是谁呢
贾政:反正不是我
第123章 王家倒&荒唐行
贾孜知道王子腾死了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怎么也没想到, 王子腾自以为英雄盖世的活了一世,可是最终却死在了一个叫十里屯的小地方,而且估计他在临死前还在做着自己威风八面的宰相的黄粱美梦。
“王家完了。”贾孜摇了摇头,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贾史王薛四家中,最先倒的应该是薛家, 可没想到竟然会是王家。”当然,这个贾家指的并不是宁国府贾家, 而是贾母与荣国府,现在也就是贾政一家子。
这倒也不怪贾孜无法相信, 毕竟,在贾史王薛四家中, 薛家的地位最低,势力也最弱。而王家却因为这些年来王子腾的不断高升而逐渐兴起, 成为了四家中最具威望的家族。因此, 贾孜一直以为四家中第一个完蛋的应该是薛家,压根没想到正值盛年的王子腾竟突然死了。王子腾是王家的顶梁柱,他一死,王家也就完了。
“怎么,”林海好笑的捏了捏贾孜的鼻子:“觉得王家可怜了?”林海很清楚,对于王家,对于王子腾, 贾孜根本没有任何的好感,自然也就没有同情一说。因此,看到贾孜听到王子腾的死讯时一副感慨的样子, 林海自然有些奇怪:他还以为贾孜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会拍手称快呢!
贾孜气呼呼的打了林海一下:“我哪里是觉得王家可怜了?我明明是猫哭耗……呃,不是,我是说,我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哪里是什么觉得王家可怜了?要说可怜,可怜的人家多得去了,哪轮得到王家啊?难道你没听过吗: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王家有权有势、富贵滔天,哪里可怜了?”
其实,贾孜还真的不是可怜王家或者是王子腾。只不过,她和王子腾毕竟从小就认识了,就算他们的关系向来不好,可到底也认识三十几年了。如今乍一听到王子腾的死讯,贾孜的心里不禁感到了一种世事无常:就在上一刻,王子腾还做着官拜一品、蟒袍加身的美梦,可是下一秒却已经过了奈何桥,再也回不了头了。
林海听到贾孜差一点脱口而出说自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调侃的道:“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
贾孜眨了眨眼睛,装糊涂的道:“我怎么说自己了,我怎么不知道?”贾孜歪着脑袋看着林海,一副“我怎么不知道我说了什么”的模样,显然是在否认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是,你什么都没说,”林海轻轻的捏了捏贾孜的手,朝贾孜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道:“猫哭耗子是我说的,总行了吧?”
贾孜嗔怪的看了林海一眼,又忍不住的推了林海一把:“你的话怎么这么多。”贾孜突然发现,林海的话根本就是在给她下套,无论她怎么接话,都等于是间接承认自己刚刚的感慨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林海笑眯眯的将贾孜拥在怀里,并没有再逗贾孜。
“好了,”林海贴着贾孜的耳朵,轻声的说道:“王子腾到底是怎么死的,朝廷的邸报很快就会有说明了。其他的事,我们不用多想。”
王子腾是即将上任的内阁大学士,他的死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因此,朝廷的邸报上肯定会有说明的。
“我知道。”贾孜笑着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凑到林海的前面:“放心吧,反正邸报上怎么说,我就怎么信。”
其实,贾孜一早就知道了王子腾的死因并不简单,他的死根本就是一场阴谋:王子腾自幼习武,身强体壮,又正值盛年,怎么可能突然死了呢?更何况,他是即将回京上任的内阁大学士,身边必定带着大批的护卫,而且还会有医术精湛的大夫随行,防的就是他在回京途中遇到山贼或者是突发疾病。可是,他却偏偏突然间就死了。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只不过,贾孜也不会傻得替王子腾出头:王子腾到底是怎么死的,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就算他死的蹊跷,也与贾孜无关。
听到贾孜的话,林海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虽然贾孜也在怀疑王子腾的死,可是却愿意相信朝廷邸报上的说明,这就是最好的做法。
贾孜能猜到的事情,林海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从听到王子腾死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另有隐情的:王子腾正值盛年,又没有什么隐疾,怎么可能会突然死在了回京的路上呢?
而且,林海还猜出了暗中动手脚害了王子腾的人到底是哪个:上皇。上皇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疑心病也越来越重了,而且对于权力的掌控欲也越来越强了。对于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现在却倒戈倒向了新皇一边的王子腾,上皇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况且,上皇此举还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警告那些打算向新皇投诚的贵勋世家们,如果他们敢心生异心,他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