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被贾孜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弄得一愣,完全不知道贾孜为什么要对他露出那么古怪的笑容。贾琏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他身上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女儿也没尿在他的身上。难道是他的脸被女儿给抹脏了?贾琏下意识的蹭了蹭自己的脸:没办法,贾孜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实在是令人太不安了。
贾琏的女儿倒是没察觉到自己老爹内心的不安,反而直接一巴掌拍到贾琏的脸上,同时又朝贾孜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
虽然荣庆堂中每个人的戏都不少,可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而贾母听到贾宝玉叫林黛玉的时候,就知道贾敬已经过来了,而且贾孜一家子也跟着贾敬一起过来了。
看到贾敬和贾孜都来了,贾母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贾敬几乎可以说是看着贾赦长大的,又是贾氏一族的族长,贾母自然希望贾敬能够约束一下贾赦,让他不要再闹了。至于贾孜,向来就与贾赦的关系好,如果她能帮着她劝一下贾赦的话,贾赦一定会听她的话的。
“阿孜,”心里打着让贾孜劝贾赦的主意,贾母颤颤悠悠的朝贾孜伸出了手:“你总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的话,婶婶就要被这逆子给气死了。”
一听到这话,还没等贾孜有反应,贾赦马上就不干了:“母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子不过是向你讨要一个婢女罢了,你不疼儿子不给就算了,何至于非得往儿子身子泼脏水啊?这逆子的罪名儿子可是承担不起的。”
无论对于任何人来说,被自己的母亲冠上“逆子”两个字,这一生都会被毁了。贾赦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就把这个大黑锅背到自己的身上;就是贾孜、林海、贾敬等人听到贾母开口就指责贾赦是“逆子”,心里都有些不满了:贾母这是要彻底的毁了贾赦吗?
“母亲,”一旁的王夫人连忙帮贾母顺气道:“你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跟阿孜说。阿孜是您最喜欢的侄女,一定会帮你的。”
贾孜微微的挑了挑眉,得意的看了林海一眼:她就说王家的女人不简单吧?瞧瞧王夫人这话说得,水平多高。万一她要是不帮着贾母教训贾赦的话,是不是就不再是贾母最喜欢的侄女了?虽然她本来也不是贾母最喜欢的侄女。不过,这话听起来还真是令人心里不舒服,就好像她是那种不论是非对错的就偏帮坏人的人一般。
“大哥,”贾政开口就训斥贾赦道:“你少说两句吧,你没看到母亲都气成什么样了吗?”
贾赦本来就在等着贾政开口。因此,这会儿一听到贾政开口了,贾赦一个猛子就跳了起来,指着贾政的鼻子怒道:“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正人君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哼,你自己还不是左一个姨娘、又一个通房的往屋子里面拉。呸,你这不要脸的连克死两个男人、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女人都不放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贾赦的这番话一出,本来还有些乱的荣庆堂马上就安静了下来。毕竟,尤母的事当初可是令荣国府贾家颜面尽失的。荣国府就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提起这件事。
贾母每次一想到自己放在手心上疼着宠着那么多年的儿子竟然被人那般设计陷害,甚至差一点就丢了官职,心里就愤恨不已。因此,荣国府里的人也从不敢当着贾母的面提起尤母和贾政的事。就是尤母自己,也很少会如之前她只是贾珍的岳母时那般凑到贾母面前献殷勤。只是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尤二姐和尤三姐到贾母面前奉承,这才渐渐的平息了贾母的怒气。然而,尤母和贾政的事,却一直都是贾母心中的禁忌,根本不容任何人触碰。
这一次,贾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贾宝玉、林黛玉等一众小辈在,竟然如此大大咧咧的提起这件事,贾母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更何况,贾赦看似怒意冲冲的话,却直接透露给贾母一个信息:尤母可是极为不详之人,她的年纪不大,可是却已经接连克死了两个男人,那么贾政……
因此,听到贾赦的话后,贾母的心不淡定了,对尤母也起了杀机:不论怎么样,她不能让尤母祸害了自己的儿子。
至于贾政那边,贾母倒是不在意: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凭荣国府的地位,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贾政又怎么可能专情于尤母呢?当初的吴氏和孟氏,贾政那么宠爱她们,后来她们死了,贾政不是照样很快就忘了她们?
只不过,这件事,她还是得好好的谋划一下:本来,赖嬷嬷是完成这件事的最佳人选。然而,贾珍的死却直接导致了赖家的覆灭,导致她现在很多事都不好处理。现在鸳鸯也被贾赦给弄得伤心了,她应该要利用谁才好呢?贾母闭着眼睛,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样悄无声息的除掉尤母。
“你……你……”贾政满脸通红的指着贾赦,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贾赦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揭破了他的丑事,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丢脸。
尤二姐和尤三姐也是羞得满脸通红,因为贾赦话里的拖油瓶指的就是她们两个。尤二姐还好说,尤三姐却是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指着贾赦的鼻子就是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你这个老不修的混蛋,谁是拖油瓶?你才是带着一群拖油瓶、专门克死老婆的丧门星。”
其实,尤二姐和尤三姐不只一次的听那些嘴碎的下人们暗地里议论过尤母和贾政的事。然而,尤三姐向来泼辣,又被惯坏了,听到这样的话,自然的就直接骂了回去,甚至有的时候也会直接动手。因此,这次一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也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顿时就回骂了回去。只不过,她忘了,贾赦就算是再不得宠,好歹也是荣国府的主人,不是她能开口责骂的。因此,尤三姐对着贾赦耍脾气,得罪的可不只是贾赦一个人。
“你这小蹄子骂谁呢,”听到贾赦被骂,邢夫人可就不干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没大没小、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蹄子,还真把自己当成这府里的主子了……”
尤二姐一把拉住要往邢夫人那边冲的尤三姐,低声的劝道:“三姐,你冷静一点。”尤二姐倒是比尤三姐聪明一些。她知道,对于府里一部分在主子面前不得脸的下人,尤三姐骂也就骂了,打也就打样了,谁也不能把尤三姐怎么样。就算有的时候,尤三姐得罪的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下人,尤二姐也可以从旁调节,说上几句好话,再假意训斥尤三姐几句,就能将人给哄好。可是贾赦的情形却是不同的:贾赦是府里的老爷,就算他现在张罗着要分家,要离开荣国府,可他毕竟还是荣国府真正的主人,不是她们姐妹二人得罪得起的。
贾宝玉低声的嘟囔道:“尤二姐和尤三姐都是极好的姑娘,不是拖油瓶。”只不过,在这样吵闹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人听到他的嘟囔声。
贾孜一边示意贾迎春安抚好邢夫人,一边挑了挑眉毛,看了王夫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二堂嫂,自己家的狗最好的拴好了,别放出来到处咬人。”
“你……”尤三姐的愤怒在接触到贾孜冰冷的眼神时彻底的消失了:上一次在宁国府门口发生的事,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可不敢再惹贾孜了,万一贾孜火了,再给她一鞭子怎么办?她可不觉得贾孜会因她现在荣国府姑娘的身份而对她讲什么情面。因此,尤三姐也只能在心里偷偷的骂贾孜:“你才是狗呢!一条到处咬人的疯狗……”
贾孜这么直白将她们姐妹二人比作是狗,尤二姐自然也是不愿意听到的。然而,王夫人却是非常愿意听到这样的话的:她们姓尤的本来就是不知羞耻的赖进荣国府的赖皮狗。只不过,王夫人习惯了那副做作的慈眉善目模样,自然不会应承贾孜的话,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尤氏姐妹一眼。
而另一边,贾赦与贾政已经吵了起来,争吵的内容无非是互相嫌弃、互相诋毁罢了。贾母对于兄弟二人的吵闹不休自然十分的头疼,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而贾孜、林海、贾敬等人则是兴冲冲的在一旁看戏。至于说劝架和分家的事,还是等着他们再次想起他们的时候再说吧。
就在贾孜的心里幻想着贾赦与贾政大打出手的场面时,贾母揉了半天的胸口,也终于想起了贾孜和贾敬:“阿孜,敬儿,你们快管一管赦儿吧?这府里的脸面,可都要让他丢尽了。”
直到贾母的哭诉完了,贾赦才将手一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不过是向你讨要一个丫环做通房罢了,何至于就丢了府里的脸面那么严重。再说了,儿子就算再怎么样,也没有……”贾赦说着,将目光转向一旁正痴痴的盯着林晖身后的林黛玉的贾宝玉。显然,贾赦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也没有贾宝玉丢脸丢得厉害。
“你给我闭嘴。”贾母随手抓起手边的东西,对着贾赦就砸了过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逆子打得是什么鬼主意吗?哼,你不过就是惦记我私库里的那点东西罢了。我明着告诉你们吧,我私库里的东西,谁都想别打主意。等我死了,那些东西可都是留给宝玉的。”
贾琏嘲讽的勾起了嘴角:这话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早就已经免疫了。
而王夫人的眼神闪了一下,从贾孜的角度,不难看出她眼角无意间流露的小心掩饰的得意。
只有贾宝玉扑到贾母的身边,抱着贾母的胳膊,撒娇道:“老祖宗,宝玉不要你的东西,宝玉要老祖宗好好的,长命百岁,永永远远的陪着宝玉。”
林海不由自主的看了贾孜一眼,眨了眨眼睛,一副“怪不得他最得宠”的模样。
贾孜回了林海一个“你不觉得他这个年纪,做这样的动作、说这样的话很恶心吗”的眼神。
当然,其他人,尤其是贾母,却不会觉得贾宝玉这样的表情和动作有丝毫的恶心。相反,贾宝玉毫不做作的动作与话语令贾母的心里觉得很舒服:她果然没有错疼贾宝玉,只有贾宝玉对她是真心的。
“宝玉乖,”贾母摸了摸贾宝玉的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好,老祖宗好好的,永永远远的陪着宝玉。”
贾赦看着贾母和贾宝玉那副祖母慈子孙孝的模样,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假意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一声。因此,他们还是先说正事吧。然后,他们爱怎么演就怎么演吧!
听到贾赦的咳嗽声,贾母含怒的目光再次转向了贾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赦儿,你……”
“大哥,”贾政给贾母顺了顺气,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你到底要怎么样?你难道真的非要搅和得家宅不宁才甘心吗?”
“你才是搅和呢!”贾赦指着贾政的鼻子怒骂道:“我不过就是跟母亲要一个丫头当通房罢了,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装好人吗?我呸,说,是不是你和那不知好歹的死奴婢有一腿?我说怎么母亲这边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你马上就能知道呢,原来你早在母亲这里安插了眼线。我早就说你这人假正经了,果然没说错你。”
贾政羞得满脸通红,指着贾赦直跳脚:“你胡说八道。我……我怎么会那么无耻,怎么会将手伸出母亲的房里来?”贾政很明白贾赦的意思,无非是说他早就惦记上了贾母的私库与荣国府,所以才会利用贾母身边的心腹大丫环鸳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事,贾政自然是要赶紧撇清的。可是,面对着贾赦胡搅蛮缠的样子,贾政竟然连一句话都说得嗑嗑巴巴的。
贾母被贾赦的话气得直哆嗦:“政儿懂事又纯孝,哪像你这个逆子这般,除了惹我生气以外,什么都不会。”
“母亲这话儿子可就不敢认了。”贾赦连忙反驳道:“就算母亲更宠爱弟弟,也不能这般往死路上逼儿子啊!”贾赦这话就是在指贾母偏心了。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也是够贾母受的了。
“大哥,”贾政马上就怒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母亲说话呢?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的把母亲交给你照顾?”贾政看着贾赦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才得不到母亲的宠爱,所以才会深深的嫉妒我,处心积虑的要将我给赶出去。
听到这里,贾母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对。你这逆子要想把政儿和宝玉赶出去,就连我一块赶出去吧!要是落到你这逆子的手里,我还有活路吗?国公爷啊,你怎么选了这么个继承人啊,现在你的继承人要把我和你的儿子、孙子一起赶出去了……”
在贾孜等人过来之前,贾赦就已经大吵大闹的说是要分家了。由于贾赦是荣国府的袭爵之人,正常情况下,若是荣国府分家的话,应该是把贾政分出去,而贾宝玉自然也应该要跟着贾政一起离开。这是贾母所不能接受。因此,贾母这才哭诉着说贾赦要把贾政以及贾宝玉一起赶出门去。
当然,贾母或许本来没那个意思,可是她的话里却无意的透露出一个讯息:在她看来,贾代善选错了袭爵者。
贾赦怒气冲冲的脱口而出道:“既然母亲觉得父亲选错了继承人,那这个爵位我也让给二弟,这样总行了吧?”终于将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贾赦的心里一阵轻松,接着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直接转向了贾敬:“敬大哥哥,你是族长,麻烦你帮我和二弟主持一下分家的事。”
“赦儿,你……你在胡说什么?”贾母也被贾赦突然要将爵位让给贾政的话给吓坏了,她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纵然心里偏宠着贾政和二房,可她的心里还是希望贾家能够和和睦睦的。然而,她怎么都想不到,贾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她一直认为贾政更加符合她对荣国府继承人的要求,可是她根本没想过真的要将爵位从贾赦的手里夺过来交给贾政。
贾赦不理会贾母,直接面向林海:“既然孜妹夫也过来了,那我就顺便问问吧,这个让爵的事,我应该要怎么做?省得人家觉得我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贾赦说着,还鄙视的看了依然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的贾政一家一眼。
林海点了点头,想也不想的就跟贾赦讲了让爵需要做的事情。
直到林海给贾赦讲完,贾政一家子也没反应过来。而贾敬假意再次询问了贾赦、确定贾赦的心意后,就直接开始给荣国府主持了分家。
为了补偿贾赦,贾敬也不客气,除了贾赦做为袭爵的嫡长子应该分到的那一部分外,又额外的将一部分就属于贾政的财产也分给了贾赦——你贾政连自己哥哥的爵位都抢了,总得要付出一点代价吧?
当然,做为荣国府里难得的精明人,王夫人还是很担心贾赦拿走了财物却反悔不让爵的事的。只不过,她这话刚一说出来就被贾母和贾政同时给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