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堪比青楼女子的暴露穿着,令张华父子看的眼睛都直了,目光死死的盯着尤三姐的胸口,就差流口水了。
而林晖、卫若兰等人因为有事要商量,所以就多耽搁了一会儿。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尤三姐和张华父子的“对峙”。
一看到尤三姐的穿着,林晖、卫若兰等人连忙将头转向一旁,就是向来喜欢胡闹的冯紫英都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将一丝一毫的目光落到尤三姐的身上:他可不傻,尤三姐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可是一清二楚的,万一到时候她再缠上来……这要是被他老子知道他将眼神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而招惹上这种无赖的话,他的屁股铁定开花。
倒不是林晖等人非要留在这里不可,而是荣庆堂的门口已经被尤三姐和张华父子给堵住了,他们根本就出不去。就算是贾母的亲外孙卫若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直接离开荣庆堂。
当然,他们也可以走刚刚贾孜走的路,从荣国府的后园离开。可是今天这样的日子,荣国府里到处是各府女眷,万一撞到了怎么办?他们又不是那把自己当成女孩子、专往女人堆里钻的贾宝玉。
虽然在有些人看来,他们还都是孩子,这么小心翼翼的避忌似乎是没什么必要的。可是,在他们自己的心里,他们却已经是大人了。他们会不自觉的按照大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会偷偷的模仿自己父亲的说话行事,自然也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冒冒失失的到处乱闯,尤其是有女眷在的地方。
也正因为林晖等人没能及时出去,这才免费又看了一场好戏。
再说尤三姐,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内心深处,对于张华父子放肆孟浪的目光,其实还是很享受的。即使在她的眼里,张华父子就是没皮没脸的臭无赖,看他们一眼都是对他们的恩赐。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她享受的时候。
若是在平时,被人用这种近乎痴迷的目光看着,尤三姐可能还会赏对方一个得意的笑脸。可是现在,张华这种无赖竟然还敢肖想尤二姐,这是尤三姐所不能容忍的。
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张华这样的无赖的小姨子,尤三姐的心里就觉得呕得慌:就这么一个东西,给她们姐妹提鞋都不配,怎么配得上她们姐妹的风华绝代?
正因为心里对张华父子的厌恶,再加上尤三姐本来就被娇惯坏了而肆无忌惮,因此,她根本就没有顾忌今天这样的场合,直接指着张华父子的自己就破口大骂了起来,丝毫不在乎荣国府的颜面,更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那犹如泼妇般的举止以及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直接骂懵了无赖的张华父子,更是将林晖、卫若兰等一众公子哥儿吓得不轻:以他们的出身与教养,自然是从来都没见到过这样的场面的。就是他们身边跟着的小厮,也都被有点被吓到了:这尤三姐的嘴比他们府里那些下人、婆子还要臭得多。
最终,张父恼羞成怒,直接伸手狠狠的推了尤三姐一把,将尤三姐推倒在地上,这才带着同样被骂得脸色铁青的张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荣国府。
在张父推倒尤三姐的时候,林晖等人就已经从懵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了。只不过,看着尤三姐被推倒在地,他们并没有理会,而是视而不见的从尤三姐的身边绕了过去,直接出了荣庆堂。
尤三姐在地上坐了半天,也没等到她预想中那些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儿争先恐后的跑过来扶她的景象。确切的说,是连一个过来扶她的人都没有。
“哼,不识货的臭男人。”最终,还是尤三姐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谁让她的贴身丫环因为阻止她到荣庆堂来闹事而被她抽了一耳光,现在还在太阳下面跪着呢;至于其他下人:他们本来就瞧不上尤氏姐妹,自然不可能过来扶她。因此,她也只能自己站起来了。当然,尤三姐在站起来的时候,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林晖等人的眼瞎、没教养、不是男人,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张华父子欺负,连连个屁都不敢放,甚至连扶她一下都不肯。
“娘,”林晖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你是不知道啊,尤三姐骂得那叫一个不堪入耳啊。儿子长这么大,都没听过那么难听的话。”
林海将手上的策论塞回林晖的怀里,随口说道:“她不过就是一个市井无赖,你理她做什么。去,按照我给你批注的,把你的策论重新修改一遍。”
尤三姐荣庆堂大骂张华父子的事,林海还没有离开荣禧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毕竟,之前荣庆堂发生了那样的事,荣禧堂里的达官显贵们哪个都不是边拉着彼此的关系,边关注着荣庆堂那边的情形:以荣国府行事的不靠谱,如果不紧盯着,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因此,尤三姐在荣庆堂门口泼妇骂街的事,他们早就知道得犹如亲眼所见了。
只不过,大家不约而同的将这件事当成了个笑话,笑一笑也就过了:尤三姐也就是这么个货色,难道进了荣国府,她还真能变成大家闺秀不成?尤氏母女是怎么进的荣国府,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就没有不知道的。尤氏母女当初使用的下作手段,早已成了京中各家族子弟必须要懂得并防备的伎俩之一,为的就是防止再有此类的事情发生。
因此,即使没有今天这一遭,尤氏母女的名声也早就已经臭了。尤母想将女儿嫁到权贵之家的打算也不过是幻想罢了,压根不会有权贵之家的公子会接受尤二姐或者尤三姐——就算是续弦、妾室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当初尤三姐被贾孜一鞭子送到刑部大牢的事,早已是街知巷闻了:从刑部大牢里出来的女人,闹出什么笑话来都不足为奇。
所以,对大家来说,尤三姐的事不过就是为大家增添一些笑料罢了。顶多过后再顺势教育一下自家的小子,像尤氏姐妹那样的女人必须要远离。否则的话,成为笑柄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当然了,大家对于贾政并没有丝毫的同情:谁让他饥不择食的连尤母那样接连克死两任丈夫的丧门星都能下得去嘴呢,活该。
“尤三姐?”想到当初尤三姐在宁国府门口骂骂咧咧、大吵大闹的事,贾孜眯了眯眼睛:“晖儿,你给我记着,若是她敢惹你,你就直接一巴掌给我抽过去。不用跟她讲什么男子汉的气度,她不配。放心,就是出了事,也有我在。”
林海好笑的看着贾孜,他自然知道贾孜一鞭子将尤三姐送进刑部大牢的事。虽然当时没在场,可林海还是听林黛玉讲过当时的情况的。其实他有设想过如果当时他在场,会不会有那个魄力、不顾众人的眼光,直接将尤三姐送到刑部大牢去?
最终,林海不得不承认,他未必会有那个魄力直接将尤三姐送进大牢:他毕竟是男人,自然不好跟尤三姐一个泼妇一般见识。可是,贾孜的做法却又是十分解气的:哪有穿红着绿的去处于重孝期人的家里的闹事的,甚至还在人家的大门口大吵大嚷的?
此刻,听着贾孜那气势十足的话,林海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她一个从刑部大牢里出来的人,哪值得你这般。再说了,就算是她敢招惹晖儿,晖儿的身边还有小厮不是,哪里就至于让他自己动手了?”
贾孜眨了眨眼睛:“好像有道理。一个尤三姐罢了,哪里就配我们晖儿动手了?”
“不是好像有道理,”林海笑着捏了捏贾孜的手:“是确实有道理。况且,就算是尤三姐再自以为是,再胆大包天,也是不敢直接惹上我们的孩子的。再说了,我们的孩子,又有哪个是好惹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贾孜在,谁敢欺负林晖兄妹三个?难道不怕贾孜手里的鞭子啊?不过,这种话林海也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罢了,根本就不可能说出口。
林晖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他这不着调的父母说得叫什么话?说得就好像他真的要动手揍尤三姐那个泼妇一样。可事实上,对于尤三姐那种人,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他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就被尤三姐堵着臭骂一顿——那样他可就丢脸丢大了。
不过,虽然林晖不敢招惹尤三姐,可是对于胆敢闯进荣庆堂,打扰了贾孜并差一点影响到自己妹妹林黛玉名誉的张华父子,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如果当时林黛玉不是出去了,可不就是被张华父子看了个正着?林黛玉与尤二姐、尤三姐那种女人可不一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与林晖不谋而合的,还有卫若兰、陈也俊、冯紫英等一行人。他们的想法也和林晖差不多:小爷的母亲、妹妹,岂是你们父子这种无赖可以打扰的?
因此,张华父子一离开,林晖几个人就商量着要去揍张华一顿,给家里的女人们出气。他们也就是因为要商量这件事而耽搁了一点时间,这才目睹了一场难得一见的、给他们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的“好戏”。
只不过,林晖等人还没来得及动手,薛蟠就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出了荣国府,并追上了张华父子。
接到被派去跟踪张华父子的下人的汇报,林晖还真的有一种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的感觉。然而,很快,林晖就反应了过来,直接就取消了这次的行动:既然已经有人动手了,那么他们也不必执著于非得自己动手不可——反正他们的主旨就是想给家里的女人们出气,既然张华父子已经得到了教训,那就便宜他们了。
只是,预谋打架这样的事,林晖自然是不能告诉林海的:贾孜知道了倒是无所谓,可是林海嘛,一定狠狠的训斥他的。
林海察觉到身边半天没有动静,不由转过头看了若有所思的林晖一眼:“还不快点去,今天晚上不打算睡了,是不是?”林海边说边拉着贾孜的手,站了起来:就算是林晖晚上不打算睡了,他和贾孜还要睡呢!
林晖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林海的胳膊,并在林海看向他的时候愣了一下神,放开自己的手,稳了稳心神,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爹,我还是不大明白,你再教教我。”林晖的想法简单得很:如果他不能睡觉的话,林海也别想睡:谁让林海狠心罚他功课呢!
“你就教教晖儿吧,难得他这么勤学好问。”贾孜笑眯眯的推了推身边的林海,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快点去,我在这里等着你。”
林海无奈的看了贾孜一眼,直接从笑得傻乎乎的林晖手里拿过自己刚刚塞给他的策论,针对着林晖策论中的一些问题仔细的分析了起来。
贾孜一手撑着下巴,心不在焉的看着身旁低声细语的父子两个,一手无意识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心中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不可否认,今天荣国府真的是颜面尽失:谁也不曾想到,在荣国府最高掌权者贾母的寿宴上竟然会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还是在京城绝大部分权贵夫人、当家主母的见证下发生的:这样丢人的经历,让向来就讲排场、爱面子的荣国府怎么可能受得了呢?
追根溯源,这件事与尤氏母女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尤氏母女,荣国府今天也不会丢了如此大的脸。这样一来,尤氏母女在荣国府的日子恐怕会更加的难过。
想到这里,贾孜直接叫过了辛勤,并吩咐辛勤派人跑一趟宁国府,嘱咐宁国府的尤氏一定要注意一点,千万别给人当了枪使。
当然,今天这事要落下埋怨的,可不单单是尤氏母女,就连王夫人都落不了好:谁让王夫人现在是荣国府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呢?就算她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办事不利这个锅,她是不背也得背的。
“想什么呢,”教导完儿子的功课,林海看着贾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伸出手在贾孜的眼前晃了晃,笑着问道:“想得这么入神?”
“啊?哦,”贾孜回过神,看了看只剩下夫妻二人的书房,一脸不解的看着林海:“晖儿呢?”
林海笑着摸了摸贾孜的脑袋:“时候不早了,我让他回房了。刚刚跟你省安,你也没反应。”
“走神了,”贾孜抿了抿嘴角,笑了笑说道:“没注意。”
“没关系的。”林海笑着捏了捏贾孜的肩膀:“好了,我们也该回房了。”
贾孜点了点头,直接站了起来,主动牵起林海的手,两个人一起向卧房走去。
捏了捏贾孜的手,林海好奇的问道:“阿孜,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父子两个怎么可能进得了荣国府啊?”荣国府到底曾是国公府第,就算如今已经风光不再,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闯得进去的。即使今天荣国府人来人往的,可是谁也不会把张华父子往荣庆堂里带。因此,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令林海百思不得其解。
“张华父子是进不去。”贾孜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可是,如果有荣国府的人帮他们的话,不就容易得多了嘛!”如果是外人,有怎么可能那么那么了解荣国府的内部建筑,直接让张华父子进了贾母所在的荣庆堂呢?
林海愣了愣:“荣国府的人……帮他们?”虽然心中隐隐的觉得这才是最靠谱的答案,可是林海却怎么都不能相信,荣国府的人竟然真的会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
“王熙凤。”贾孜看了林海一眼,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名字。其实,看到张华父子出现时王熙凤那一闪而逝的表情,贾孜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王熙凤搞得鬼:就是今天这场寿宴的实际安排者王熙凤的暗中部署,才让张华父子通过层层关卡,顺利的进入了荣庆堂,并闹出了今天这一出闹剧。
至于原因嘛,按照贾敏的分析,恐怕是为了断绝尤二姐想要嫁给贾琏的路。
与贾孜一样,贾敏也注意到了张华父子闹起来时王熙凤的表情。而且,她很快就将事情联系到贾琏的身上:尤二姐拼命的讨好贾母,想嫁给贾琏做续弦的事,整个贾氏一族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尤二姐的存在与想法,对王熙凤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羞辱。因此,才有了今天的事。
事实上,贾敏还真的是完全捕捉到了事情的真相:自从被贾琏休了以后,王熙凤的心里就处于一种极为怪异的状态——她恨贾琏的绝情,竟然丝毫不顾及多年的情谊,心里恨不得贾琏出事才好;同时,她又会经常想起当初与贾琏在一起的日子,毕竟夫妻一场,她对贾琏还是有感情的,会不自觉的把贾琏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不允许任何人窥视。
尤二姐对贾琏那众人皆知的心思无疑是触碰了王熙凤心里的那根尖尖的刺,她的心里能舒服才怪呢!只不过,之前王熙凤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收拾尤二姐,也就只能从言语上讥刺尤二姐几句罢了。可她的底气不足,尤二姐又惯会装委屈,再加上尤三姐那个泼妇,王熙凤虽然厉害,却也没占到太多的便宜。
而张华父子的出现,无疑是给了王熙凤整治尤二姐的机会。正好又赶上荣国府修建省亲别墅,王熙凤大权在握,也有了整治尤二姐的条件。
于是,趁着贾母过寿的机会,王熙凤直接安排张华父子进了荣国府,并暗中指引他们到了荣庆堂,将事情闹到了贾母以及京中众妇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