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开她披风,重新披回她身上,声音和外面的雪一样清冷:“不需要,你自己穿。”
她裹在披风里,娇娇小小的,许久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露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谢谢你。”
像是冬天盛放的一朵花儿,美得有些惊人。
驰厌眼珠颤了颤,别开眼睛:“进屋去吧。”
姜穗觉得对不起他:“我上次踹了你,不是故意的。”
驰厌说:“我没生气。”
姜穗想了想:“你帮了我许多忙,我以后也可以帮你忙的。”
驰厌不语,楼道暖黄的光,她长长的睫毛像是要化蝶一样。
姜穗自告奋勇,眼睛清亮:“比如说,梁芊儿她还住在大院儿。我、我可以帮你送她东西。”
“……”驰厌沉默地看着她,空气冷了几个度。
姜穗问:“你不高兴吗?”
驰厌冷冷看她一眼,看得姜穗抖了抖。
他转身要走,姜穗道歉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高兴了。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我的气。我给你道歉。”她苦着小脸,难不成这时候驰厌还没喜欢上梁芊儿吗?
可是白月光这种东西,不是年少就刻在了骨子里么?
驰厌猛然回过头,抬手重重捏了一下她的脸,他难不成就没脾气么!
他目光冷冷凉凉,下手也颇重。
她反应不过来,也来不及呼痛,就呆呆看着他。等他捏过了,她捂住那个红印子,眼睛泛出水光。
可怜又无辜。
他心里的火终于散了个干干净净。
姜穗委屈极了,他们都是疯子,为什么都喜欢掐人家脸?这个人太奇怪了,她踹他脸一脚,他还从舞台上抱她下去,一点儿都没脾气的样子。可她不过说了一句话,他就心狠手辣掐她。
驰厌抿唇,凉凉地说:“不需要你帮这种忙,痛就长点教训。”纵然没有未来,可是年少时,她说这话无异于践踏他的心。她怎么会认为他喜欢梁芊儿?他要是真喜欢梁芊儿就好了。
这回驰厌离开姜穗什么也不说了,她捂住脸颊,心想未来传言果不作假,驰厌脾气真坏。这种坏脾气的人,万一还掐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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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回来以后愧疚极了,连声给姜穗道歉:“我当时在同学家呢,还好你进屋了,不然冻病了怎么办?咦,你脸怎么了?”
姜穗闷声道:“不小心撞的。”
“唉,真是笨。盛世美颜都不知道爱惜,给我就好了。”
“……”
这晚两姐妹说了一会儿话,姜雪说:“反正我不担心奶奶,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偏偏瞧不起世上所有的女人。她自己经历了磨难,心肠不但没有柔软,反而变得更加冷硬,她不爱咱们,觉得我们断了姜家的香火,用她的原话说,恨不得把我们在尿桶里溺死。如果不是我们的爸爸妈妈,我们肯定活不到现在。这样的奶奶,我一点也不为她难过,穗穗,你难过吗?”
姜穗摇摇头。
姜雪稀奇道:“哟你竟然不难过?”
姜穗茫然道:“我为什么会难过?”
姜雪:“你这种脸,通常来说都有一颗圣母心,就是全世界对我不好我都要爱它包容它!为她伤神为她悲春伤秋跪着尽孝。”
姜穗被她逗乐了。
姜雪抱住她:“妹妹哟,所以我超级喜欢你!”
年后,姜家奶奶还是挺过了这一关。姜家姐妹虽然不喜欢她,可是也为她感到高兴。
姜穗初二下学期了。
有一天放学前,陈淑珺表情非常怪异。她小声给姜穗说:“我听说,驰一铭早恋了。”
姜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你听谁说的?”
“班上都在传,他被隔壁六班一个女生倒追,昨天下午,有人看到他们在学校石子路上亲嘴。”
姜穗瞪大眼睛。
陈淑珺心里又烦又闷,她既不是滋味,又有些恨驰一铭,她说:“我就说这种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着吧,总有人会去老师面前揭发他。”
姜穗过了震惊期,随即心里就是美滋滋的。驰一铭有了喜欢的人,这真是……太棒了!这是不是证明他不会再看上自己了,也不会发神经病非得要她嫁给他。
过了几天,姜穗才发现这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驰一铭是真的一直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女生在一起,那个女生还是校长的女儿,叫做吕青。
姜穗心情复杂,但是相当愉快是真的,她躲了他半年多,终于不用苦巴巴躲闪着做人了。驰一铭不管喜欢谁都没问题,只要不是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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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青挽住驰一铭的手臂,亲昵地说:“放心吧,奖学金和助学金还是你的。”
驰一铭笑笑,示意她把手松开,被人看见了不好。他面上笑着,眼里却没有温度。
吕青连忙松开了,脸颊上出现些许粉晕。
驰一铭笑着摸摸她的头,吕青脸彻底红了。
驰一铭漫不经心地想,真好收拾。
吕青的青梅竹马是朱峰。
那个被驰一铭划破过数学书和作业本、后来关在男厕所泼冷水的朱峰。一开学吕青就恶整他,她想要折腾他太容易了,驰一铭住校,他蒸饭的盒子里常常会出现沙子,有一次还出现了虫子。
驰一铭表面很平静,心里把她的下场想了一万遍。
然而身份悬殊太大了,这个女生就像是哥哥身边的段玲,他们都动不得。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让吕青喜欢上了他,他知道每次他打篮球,吕青就会去偷窥。这个年纪幼稚的女孩子,心思太好猜了。
她不止是因为朱峰针对他,还因为朱峰注意到了他。
驰一铭笑着想,既然喜欢他,那就任他宰割了,敢惹他就要付出代价。早晚夹了沙子和虫子的饭,他要吕青吃下去。
他哥哥冷着一张脸,从未想过对段玲用这样的方法,一直被段玲支来喝去。哪怕在驰一铭看来,段玲那样自卑的人,要引她动心再操控容易不过了。
驰厌不做的事,他驰一铭来尝试。
反正他骨子里就坏透了,也没谁能治得了他。
第25章 阴鸷
驰一铭和吕青的恋情维持了一学期, 放暑假前的五月,姜穗和陈淑珺去学校林子里纳凉,外面体育课热火朝天, 姜穗咬着小冰棍,和陈淑珺坐在废旧小楼的楼梯口。
陈淑珺突然问她:“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姜穗侧耳去听, 果然隐隐约约有女孩子的哭声, 是从楼上传来的。陈淑珺吞了口唾沫:“不会闹鬼吧?听说我们学校是建在坟地上的。”
姜穗说:“别怕,都是传言。”
陈淑珺道:“那我们去看看。”
她拉着姜穗, 还没走两步, 就听见了一个含笑微痞的声音,他懒洋洋地出声:“再坚持一下啊,你漂亮很多了。”
姜穗和陈淑珺听见他的声音, 再也不敢往上走。
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驰一铭竟然翘课了?
楼梯上, 转角另一头, 吕青捂住嘴,她眼眶都红了:“可我很饿,我真的太饿了,我两天没有吃饭了。”
驰一铭叹息一声, 他扬起下颚,矜贵地摸摸她脸颊:“虽然我觉得你的坚持很有效果,现在漂亮了许多,可我舍不得你挨饿,吃吧。”
他从兜里摸出巧克力, 吕青见到眼睛都要绿了。她伸手去抢,驰一铭笑盈盈看着她。
吕青的手突然顿住,她看看驰一铭。
少年轻笑着,眉宇精致极了,他薄唇黑发,明明看着她,可是又不像在看她。他很好看,特别是专注看着人的时候。
他是年级第一名,温柔又体贴,打球的样子酷毙了,她远远见过他戴着护腕投三分的模样,让她心跳个不停。
他人缘也好,几乎全班都很拥戴他。这样一个人,是她男朋友。可她知道,自己明明不怎么讨喜的,不漂亮,成绩也很差,甚至有一点点胖。
吕青触电似的缩回手,她嘴唇颤抖着说:“我不吃,我可以坚持的。我真的瘦了很多吗?”
驰一铭暗暗轻嗤,说:“当然。”
吕青死死咬着唇,又把自己兜里准备拿来买午饭和晚饭的钱交给驰一铭:“我能坚持的。”
她想要抱抱他,少年腰身劲瘦有力,她需要一点力量。
可她才触碰到,驰一铭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肩膀:“青青,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吕青有些崩溃,但还是点点头:“我没忘,要努力学习,减肥,和你考一所高中,然后我们再在一起。”
驰一铭眼底没有感情,靠在墙上,轻慢地垂眼看她。
真是蠢。
他突然朝楼下看了一眼,这一眼,正好对上两张震惊的脸。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孩子愤怒地看着他,他记忆力好,想起了这个小学同学陈淑珺。还有一个……他脸上的笑僵硬了几秒,渐渐变得诡异而难看。
姜穗哪知道这个变态突然低头,她和陈淑珺跑都来不及,就被他逮个正着。
她脸色白了白,连忙低头拉起陈淑珺就走。
驰一铭眸色不明,看着她们的背影。
吕青拉拉他袖子:“驰一铭,你在看什么?”
驰一铭说:“看一只蝴蝶。”
吕青也探头往下看:“哪里来的蝴蝶?我怎么没看见。”
驰一铭懒得应付她:“飞了,你快回去上课吧,以后不要在上课时间找我。”
吕青连忙说:“我下次不会了。”她饿的没有精神,手脚都是软的,她只是想问问驰一铭,她能不能放弃,可是一看到他,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驰一铭收起她的钱:“我给你攒着,走吧。”他确实懒得动这笔钱。
驰一铭擦擦自己手指,有几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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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听到这个秘密,陈淑珺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想起小学的时候,自己情窦初开,驰一铭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只不过那时候他刻毒极了,说出来的话只剩下伤人,陈淑珺落寞了一阵就放弃了。
然而吕青这个样子,显然已经很不对劲了。
姜穗能有什么反应?她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反应的。
她只能企盼离得远驰一铭看不真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们都感受到了驰一铭那种阴鸷刻毒。
没几天,学校里出了件大事,校长女儿吕青在音乐课上晕倒了。有人说,不久前还看见过吕青吃馊饭。
那饭是馊的,然而吕青已经闻不出来了。
吕青长期饱一顿饥一顿,最后因为低血糖进了医院,身体也出了一些毛病。
然而学校里都觉得这个女孩子有毛病,没有一个人怀疑过驰一铭。就连吕青本人也没有把他供出去。
姜穗郁闷极了。
陈淑珺颤着牙齿:“他真过分。”也真可怕。
姜穗:“别去惹他。”
通常来说,不惹驰一铭的人都没事。他不发疯那样样都好,简直阳光向上好青年。然而他疯起来,能花很多年去干一件可怕的事。
现在的驰一铭还有没有牙的小狼崽子,未来那个认祖归宗的驰少,才是又贱又毒。
正常人对上疯子,哪有什么胜算,姜穗真怕陈淑珺犯傻。
因为这件事,姜穗更是避着他,也反复告诫陈淑珺不要往上凑。
好在暑假终于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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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厌踹了一脚地上的男生,那一脚分毫没留情,男人撞到桌子上,捂住肚子爬不起来。
驰厌面无表情,踩住他手指:“给她道歉。”
班上有人尖叫一声,周围班级也有看热闹的。
地上的男生痛得叫了一声,连忙说:“我道歉,我道歉,对不起段玲,我不该在背后这样说你长相!”
驰厌看了一圈班上的人,个个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驰厌松开脚,段玲眼睛闪过一丝愤恨,举起一沓书往男生脑袋上砸。
驰厌冷冷看着,像是没什么感情,等她打够了,他格住段玲的手:“行了。”
段玲狠狠扇了驰厌一巴掌,转头跑出去了。
驰厌摸了摸嘴角,面无表情起身,似乎她的迁怒对他毫无影响,回座位上看书去了。
这节课后驰厌罚站了一节课,又受了留校察看的处分,那个被打的男生家境不错,最后记了过。
班上悄悄在说,驰厌就是段玲一条狗,谁如果冒犯段玲,他就会咬人。段玲打他,他就跟没有感觉似的,平时也几乎不与段玲说话。班上有这样的学生,成了同学们八卦的对象。
然而段玲拿书砸人的事,段天海知道以后又心痛又叹息,他为了让段玲开心一点,提出暑假送她去她舅舅家玩。
段天海让驰厌也跟着。
“她舅舅那里同龄人多,你带小玲多接触一下,不能让人欺负她。”
驰厌恭敬应了。
然而骑车越往熟悉的地方开,驰厌面上的平静终于打破了。
“张叔,我们去哪里?”
张叔乐呵呵道:“曲溪大院儿。”
豪车开进大院,少年少女们纷纷探出头看热闹。
黑色加长的豪车扬起浅浅的灰尘,向大院儿北面开去。
孙小威拿着自己的宝贝万花筒,刚要出门,就看见段玲从车上下来了。
他嘴贱,撇了撇嘴:“老巫婆又来了。”
段玲眼睛一瞪:“孙小威,你再说一次!”
“耳聋吗你,还再说一次。”
孙小威的父亲从门口出来,笑道:“小玲来了,快进来坐,舅舅好几年没有看到你了。”
段玲喊道:“舅舅。”
孙小威轻蔑地看了车旁的驰厌一眼:“哟,还带了狗来。”说完就盯着太阳跑了。
他爹孙晨气得吹胡子瞪眼,孙晨也是认识驰厌的:“驰厌啊,你也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