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今夜想你/撒旦今夜想你——藤萝为枝
时间:2019-09-06 06:35:47

  他一路跑了回去。
  姜穗抱着膝盖,大雨打得她有些疼。她手搭成小蓬蓬,阻隔雨水拍打她的脸,祈祷爸爸快点回家。
  她有些难过,其实没法不难过。
  这种情况,换了谁,再成熟的人心里都不好受。她是受到伤害的人,可是驰厌还是先救了段玲。如果爸爸在,他再善良都会心疼他家穗穗的。
  驰厌跑了回来,见她乖乖坐在坑底,他口腔一阵血气。
  他手指微微颤抖,语气低了很多个调,冲她伸出手:“姜穗,手给我。”
  姜穗抬头看他,她也没闹脾气,毕竟害她的不是驰厌。
  她把小手递给他,礼貌地说:“谢谢你。”
  驰厌心都快碎了。
  他说:“我背你下去。”
  “我可以走,拜托你拉一下我就可以。”
  他不说话,猛然抱起她,姜穗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已经在他怀里了。
  少年胸膛硬邦邦的,她有些排斥这样,也有些恼了,推了推他:“我要自己走。”
  她的手明明轻飘飘的,抗拒地落在他肩上,却让他脸色有些苍白,驰厌说:“对不起。”这一声很轻很轻,轻到她听不见。
  姜穗排斥极了被他这样抱着,她又不是小女孩了,驰厌这样抱她不礼貌。
  可他走得很快,大雨落下来,他微微弓着身子,替她挡了雨。
  少女小小软软一团,被他按在怀里。
  “我要掐你了驰厌,你放开,我生气了。”
  他抿住唇。
  身边就是溪流,她狠下心,掐了他一下。
  他身子动也没动,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把她放了下来。
  姜穗还没松口气,他就把她放下了岩石遮住的地方,让她把凉鞋浸在水里。
  那双小巧的、会跳舞的脚,被溪水冲走泥巴,露出原本的白皙肤色。
  驰厌沉默着,半跪在她身边,给她把凉鞋脱了,为她轻轻洗脚。
  姜穗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有些茫然,一双玲珑白皙的脚踩在少年掌中。
  等反应过来,她这下彻底生气了,一巴掌打过去。
  驰厌握住她的手,没让她落下来,他看着她,眼里翻滚着许多情绪。
  这下怎么又要自尊了!段玲打他不是都不躲不闪的吗?
  他重新为她穿上鞋,说:“我送你回家。”凉水浸一下,她脚没那么痛。
  姜穗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火,在他怀里折腾着要下去。明明没有段玲那股狠劲,但他却觉得不太好受。
  背着段玲时,他当自己搬货,背着一块湿漉漉的木头。
  可是抱着姜穗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抱着的,是怎样的珍宝。
  珍宝生气又闹腾,揪住他头发。
  他被迫低头看她。
  珍宝瞪大眼睛,快气哭了。
  然而眼睛里只有他,真好。
 
 
第27章 讨厌
  姜穗见驰厌不知道痛一样,也倔强不松手。
  他微微皱眉, 什么也没说。
  他们回到大院儿的时候, 姜水生还没回来, 驰厌这才把她放开, 姜穗脚扭得不严重, 冷水泡了一下只有轻微的疼痛, 她走进屋里, 到底心中恼怒又迷茫,不愿意看他。
  他全身上下都滴着水,就站在大院儿外面。见她回屋了,他才离开往孙家走。
  姜穗现在讨厌透了他和段玲, 一眼也不想多看他。
  她迅速洗澡换了衣服, 好在夏天不太冷。姜穗怕感冒,连忙喝了感冒冲剂预防。
  到了傍晚, 雨小了一些, 姜水生才拉着一大袋货物回来。
  姜穗冷静下来,火气也消了不少。
  “穗穗, 脚踝怎么了?”
  姜穗低头看了眼,碰了热水, 她纤细的脚踝有些红肿, 加上走路也有些不对劲,让姜水生看出来了。
  姜穗张了张嘴, 看着父亲疲惫焦急的脸,最后笑着摇摇头:“不小心扭了一下, 明天就好了。”
  姜水生松了口气。
  “爸爸,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看到要下雨了,你洪姨还在推车,就先帮她把车推回家了。”他解释道,“药材也不能淋雨,我去借了几个袋子遮住。”
  父女俩吃了晚饭,姜穗那点难受也平息了下去。
  她知道今天段玲整自己的事不能让姜水生知道,不然姜水生一定会去讨一个公道。
  父亲不是孙晨,也不是段天海,他只是这个世界再普通不过的父亲。以段玲的性格,看看林雯雯就知道下场了,初三那一年段玲没少找林雯雯的麻烦。
  如果姜水生真的去了,发生什么难以预料。
  倒是可以过段时间告诉孙晨,段玲毕竟是他亲外甥女,他为人正直,总会尽管教的义务。
  到时候即便段玲记仇,也只会记在自己头上,而不会注意到姜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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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玲换了衣服,冷眼看着驰厌:“我说过不许你回去,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驰厌漆黑的眸没任何情绪,他声音也如眸色一样淡漠:“段总让我看着你,别闯祸。”
  段玲哼了一声:“我爸最疼我。”
  驰厌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这件事并不能指望段玲心虚,他也没想过让她心虚。
  这件事最先炸毛的是孙小威,他见段玲湿漉漉地回来就已经怀疑,后来他看见了惊慌的梁芊儿,孙小威虽然怀疑,可是心中幸灾乐祸。
  可是第二天他看见姜穗肿起来的脚踝,和段玲几乎一模一样,还没等姜穗给他父亲说这件事,孙小威自己就炸毛了。
  毕竟他再清楚不过他表姐是个什么性格。
  他拉着姜穗,气得发抖:“姜穗,我揍死那个恶毒的丫头给你讨回公道。”
  他像头小牛犊子,闷头就往家跑。
  姜穗无奈极了,还好姜水生出门了,她皱眉跟了上去。
  孙小威拉起来在院子里折纸的段玲,狠狠推了她一把。
  虽然他比段玲小两岁,可是愤怒的男孩子凭着一股蛮力,也把段玲推得胳膊肘装了一下树。
  “孙小威,你敢这么对我!”
  “你看我敢不敢!”他气得快没了理智,拿起院子里他爸打他的棍子就要对着段玲招呼。
  段玲也不客气,见他疯,干脆拿起什么就往他身上扔。
  桌子上的水杯砸在孙小威肩上,孙小威的棍子也打了一下她手臂。
  段玲尖叫一声,姜穗正好气喘吁吁走到孙家门口。
  姐弟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孙小威扯着段玲头发,往她脸上招呼,段玲也死命抓他的脸。
  段玲目光怨恨,她怒声喊:“驰厌!你死了吗?”
  驰厌听见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皱了皱眉,拉住孙小威的后领子,往旁边一扔。
  孙小威在他手中跟扑腾的小鸡仔一样,坐在了地上。
  他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小爷动手!”从某方面来说,这是他和段玲唯一的相似之处,毕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
  驰厌刚要说话,就看见门外的少女走进来。他看见她安安静静走进来,扶起来孙小威。
  炸毛的孙小威也呆了,一腔怒火像戳爆的气球,呆呆看着姜穗侧脸。孙小少爷靠着女孩子软软的手臂,表情呆滞着,脸颊慢慢红了。
  孙小威咳了咳:“姜穗,你去旁边坐着,小爷去收拾这两个杂碎。”
  姜穗松开他,有些头疼,解决问题不是这样解决的啊,但是她知道孙小威心思纯粹,是为了她出头。
  驰厌目光看着姜穗,手指握紧。
  段玲怒道:“你说谁是杂碎!”
  孙小威扬眉:“说你,还有你家走狗!”
  段玲冷冷一笑,她说:“驰厌,把孙小威拎出去,让他知道什么叫尊重姐姐。”
  “我呸!”孙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气势日天,“你有种就来。”
  驰厌冷着眉眼,朝孙小威走过来。
  他比孙小威高太多,孙小威身高才到他胸膛。
  然而驰厌的手还没碰到孙小威,就被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打掉。
  明明不痛不痒,可是他的手猛然一颤,僵硬住了。
  驰厌看着姜穗,她明透的桃花眼里带着浅浅的厌恶,她说:“你别碰他,他不是故意的,”她又转头道,“孙小威,我们走了。”
  驰厌喉结动了动,死死咬住牙,还是不能阻止那股苦涩蔓延开。
  他第一次这样清楚自己的立场,孙小威是光明正大的保护者,而他站在敌对面,在她看来又坏又面目可憎。
  她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趴在他背上为他挡雨,也不会做出去后山救他的傻事。
  她那么好,可她讨厌他。
  孙小威心想,小爷才不要走,还没收拾段玲呢。
  姜穗知道他的性格,于是道:“孙小威,我把院子里的多肉送给你。”她温和地笑了笑,眼眸瑰丽,孙小少爷完全没听到她说什么,然而魂都要飞了,呆呆重复道:“送、送给我?”
  “嗯,给你。”
  孙小威倨傲道:“哼,那今天就暂时放过段玲,我们走吧。”
  驰厌收回自己的手,她打那一下仿佛还烙印在身上,疼得他心脏微微颤抖。
  他身体僵硬着,许久才若无其事一般,把那只手放进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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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最后是孙晨出面解决的,孙小威添油加醋激昂告了一状。
  孙晨亲自上门道歉,又赔了很多礼物,姜水生这才知道这件事。姜水生气得要命,一件礼物都没要,站在门口臭骂段玲。
  孙晨苦笑,姜穗心中却觉得温暖:“孙叔叔,你的道歉我接受了,礼物拿走吧,我和爸爸不会要的。”
  孙晨说:“对不起,我教训过段玲了,但是我不是她爸爸,只能点到为止,我已经给段天海说了,让他好好教女儿。穗穗,老姜,我真对不起你们。”
  发生这样的事,孙晨也对段玲很失望,提前把她送回家了。
  段玲赌气说:“不待就不待,我回家去。”
  坐在汽车上,想到舅舅竟然也责怪她,她眼里出现些许泪意,又憋了回去。她就知道舅舅说不定还记恨孙小威小时候那件事,孙小威才是他亲儿子,她这个外甥女根本算不了什么。
  路过南边姜穗家时,她转头深深看了一眼。
  见驰厌目不斜视的冷淡的模样,她心中终于舒坦点,也不再看姜穗家了:“张叔,开快点,我想我爸了,舅舅竟然骂我。”
  张叔叹口气:“好的,小玲。”
  段天海接到了孙晨的电话,皱了皱眉,然而他想到段玲的缺陷,放轻语气意思性讲了两句,就把这件事带过了。
  何况他心中也有不满,孙晨只指责自己教女儿,他自己怎么不把孙小威教好,竟然为了别人和姐姐动手。他明明知道段玲最在乎脸了,还打了段玲好几下。
  暑假很快过去了,再开学时,段玲和驰厌已经高二了。
  段玲后半段暑假过得挺愉快的,以至于她都忘记姜穗这件事了。
  直到某一天,她从学校楼梯上摔了下去。
  当场鼻子出了一滩血。
  同学们吓得尖叫。
  有人去喊驰厌,驰厌慢慢放下书,他目光平静极了,一步一步走向倒在地上的段玲。
  他冷冷看着她,像在看一滩死肉。
  周围有人惊恐地说:“驰厌,你不把她送医院吗?”
  驰厌平静道:“摔伤患者不能动。”
  驰厌拿出手机,先打医院的电话,又打段天海的电话。电话那头,段天海目眦欲裂。
  救护车声中,驰厌在段玲身边蹲下。
  周围吵吵闹闹,他撩开她头发,上面沾了她的血。段玲完全失去了意识,驰厌低声问:“怎么样,段玲小姐,痛不痛?”
  段玲身体微微抽搐。
  驰厌笑了一下。
  上课铃响了,再多看热闹的同学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回到教室。驰厌拍了拍段玲的头,也像拍狗那样拍。
  “你可没我难受。”他一颗心,在暑假那时都快碎了。偏偏还要像狗一样,她指哪儿打哪儿。
  驰厌慢慢把指尖的血擦干净,看着段玲被抬上救护车。
  这件事让段天海焦急又大发雷霆,段玲摔得很严重,在手术室里抢救了很久,接下来可能住院都要住两个月。
  她的门牙掉了一颗,有轻微脑震荡,右腿骨折,鼻梁骨受损。
  段天海一巴掌打在驰厌脸上:“废物!我让你看着她,你都做什么去了!”
  驰厌低下头,面无表情。
  段天海等段玲能说话了问:“小玲,谁把你推下去的?”
  段玲眼中怨毒,然而她仔细回想,什么都想不起。似乎真的是自己掉下去的?可是好好的,怎么会掉下去呢?
  他们学校是普通学校,楼梯上自然没有装监控,而且段玲是上了厕所回来出的事。这件事要怪也怪不了驰厌,因为那时候驰厌在教室里面看书。
  段玲和段天海只能自认倒霉。
  段玲住院,驰厌便不能再继续读书。
  因为他的失职,段天海想要解雇他,可是段玲不同意,毕竟驰厌能力的确出色。
  段天海想想也算了,换个人,也不会比驰厌做得更好。
  于是干脆让他去公司打杂,等段玲身体好了再去学校念书。
  驰厌算准了这个结果,平静地应了。
  十月份,他开始去段家的服装公司帮忙,只是最底层的打杂而已。
  然而时间却空下来了,周末时他忍不住去了一趟阳光中学。
  风微凉的早秋,校园里一派欢声笑语。
  来的路上,他买了一块可爱的粉色蛋糕,往校园里面走。
  陈淑珺拉着姜穗的手,从小卖部回来。
  姜穗看见驰厌时,小脸皱了皱,拉着陈淑珺绕开走。
  陈淑珺问:“那是……驰厌吗?”
  姜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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