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一听到韩辰绘出了声,立刻停下脚步,又飞快地折了回来,扶住韩辰绘:“太太……”
韩辰绘抬起双眼。
那一瞬间,张姨的心头都“咯噔”一下。
她活了四十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无数,真没见过几个比辰绘太太更漂亮的。
而现在,这张美丽的脸上流满了泪水,委屈屈巴巴、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就是她见了,心都跟着疼,更不要说让郑先生见到……
“没事……”韩辰绘冷静了一些,她刚才哭的太狠太猛,现在身体稍微有些虚脱,她指了指不远处地毯上的手机,小声说:“张姨,你帮我把手机捡过来,看看还能不能用了……”
“好!”
张姨跑过去捡手机,按了两下,点了点头:“好像还能用的。”
韩辰绘接过手机,犹豫了几秒钟,轻轻地戳开了郑肴屿的聊天对话框。
一片空白。
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天前。
她的微信已经被乱七八糟的微信给炸掉了,可最应该炸的那个人,却没有给她任何消息。
郑肴屿现在在美国。
难道是因为时差?他在开会?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吗?
韩辰绘颤抖的指尖,轻轻地戳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叮咚、叮咚――”
等待对方接听的时间,也就十几秒钟。
可这十几秒钟,却像十几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她的语音通话被挂断了。
刚刚停止的眼泪,顷刻间又全部涌出――
郑肴屿挂断了她的通话。
是不是意味着……
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要奔最坏的结果而去了?
-
美国。
旧金山。
泛美大厦,36层。
办公室的门从内打开。
郑肴屿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美国人站在门口,走廊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几个中国人和美国人。
他们握了下手,郑肴屿微笑着:
“Let's make up our minds and have a good cooperation.(我们这样决定吧,合作愉快。)”
对面那个美国人也笑了起来,稍微有些夸张地摊了下手:“Of course!”
“――We will have a pleasant cooperation.(当然,我们会有一个愉快的合作)”
郑肴屿又和对方握了握手,在一群中国人、美国人拥簇下走进电梯区,两方人聊了几句,那个美国人便带着几个下属离开了。
对方一走,旁边的下属开始吹彩虹屁:“郑总果然厉害!这个项目,赵经理谈了半年,也没搞定,郑总一出马,两天就解决掉那个史密斯。”
郑肴屿没什么情绪地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回到他的办公室。
他刚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咚咚咚――”便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
“Come in.(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那正是郑肴屿的大学好友段恪。
见来人是段恪,郑肴屿也没有和他见外,就随便指了指办公室内的沙发,又低头开始翻看文件,投入工作中。
段恪坐进沙发,一脸意味深长地盯着郑肴屿。
“…………”段恪砸了咂嘴,“那个……肴屿,我刚才在楼下谈生意,就想看看你在不在这里,没想到,你确实在这……”
郑肴屿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工作时候就是这样的状态,关系再好,他也没心情多说话。
“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确实不知道亚姆和嫂子之间的关系,如果我要是知道,真是把我按在那里打死,都不会带朱莉和亚姆去你的生日宴会的――”
郑肴屿眉心紧皱,翻文件的手一顿。
他当然知道朱莉是宋曼曼,亚姆是贺开晨。
而对方口中的嫂子……肯定是韩辰绘。
他撩起眼皮,低声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什么叫我又知道什么了?我的小郑太子爷,我的肴屿大哥哥――”段恪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什么了才对!”
郑肴屿“啪――”的一声将文件夹给合上了。
从段恪的那么两句话里,他已经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郑肴屿立刻翻开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只手点击鼠标,一只手敲击键盘。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的屏幕。
两分钟之后,他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拿起座机电话,按了一个数字下去,几秒钟之后,他冷声说:“把那件事给我处理干净!”
说完,他便毫不客气地摔掉了电话。
生气了?
段恪和郑肴屿认识多年,他们读大学的时候,每天几乎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他太了解郑肴屿了――
一个明明脾气非常不好的男人,却很难见到他生气的样子。
而这次,是真生气,绝不是玩假的。
段恪见到郑肴屿的反应,放下举起来的双手,笑了一下:“肴屿,我对你真心佩服,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演技太好了,还是怎么样……你在我面前还用演?”
“…………”郑肴屿的眼神阴冷,他却挑起眉梢,同时也挑起一侧唇角,“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我太太和那个亚姆・贺的绯闻,是我传的?是我爆的?”
“肴屿,说实话,当我接到助手传过来的一堆截图,我的第一秒反应,是吃惊。第二秒,是震惊。第三秒……”段恪似笑非笑地眨了下眼,“我就笑了出来……”
段恪站起身,走到郑肴屿的办公桌前,。
“我对你实在是太了解,你就是天使和撒旦的结合体,又良善又残忍――”
“我真的、真的、真的――”段恪每说一个“真的”,就用指尖敲一下桌面,他一共敲了三下,“觉得这些是你的手笔!”
郑肴屿冷冷地推了下金丝边眼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也实话告诉你,这个手笔确实像我,我也曾认真的想过这个方案,最终,我选择了放弃。”
这个答案显然是段恪没想到的,他愣了一愣:“你不是在抢亚姆的生意吗?我之前以为他是怎么得罪你了,原来是因为你老婆那些事?所以,你为什么要放弃?”
郑肴屿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盒,轻轻敲出一支香烟,咬在唇间:“很简单,因为我没办法杀敌一千、杀妻八百!”
段恪立刻暧丨昧地笑了起来:“哎呀~说实话,我有点欣慰,没想到,你郑肴屿也有怜香惜玉的一天嘛!”
郑肴屿甩响打火机,刚刚点燃唇间的香烟,“咚咚咚――”办公室的门又响了起来。
段恪替郑肴屿喊了一声:“Come in~”
进来的人正是郑肴屿的大秘书,他手中捧着郑肴屿的私人手机。
大秘书先是探了探郑肴屿的脸色,没什么底气地说:“老板……您和史密斯先生谈合同,把私人手机交给我了,我……我刚才去财务部取了个文件回来,才发现我没有随身携带您的手机……”
郑肴屿面无表情。
他的大秘书可是跟着他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物,如今能这般手足无措,绝对是做了什么大错特错、无法原谅的事情。
“太太给您打语音,没人接……”
郑肴屿冷冷地瞪着他的大秘书。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指尖由于过于用力,直接把香烟的滤嘴给捏了出来,烟丝顺着滤嘴掉到了桌面上。
段恪也皱眉,严厉道:“你一天天的,能不能仔细着点啊!找被fire呢?还不把手机拿过来?”
大秘书一秒钟都不敢耽搁,赶忙将手机呈上。
郑肴屿脸色发青,将被他捏烂的香烟丢进烟灰缸里,拿起手机。
果然,韩辰绘在十分钟之前,给他打过一个通话。
-
红叶名邸。
客厅里的哭声已经消失殆尽。
韩辰绘浑身乏力、生无可恋地窝在沙发里。
她现在的感觉就是有气无力,好像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郑肴屿……
郑肴屿……
韩辰绘委屈巴巴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他的名字。
就在她绝望之际,濒临崩溃之时。
“叮咚叮咚――”
微信响了起来。
韩辰绘仿佛没有听到。
她根本没有心情去看手机。
要么是Anemone、要么是君视传媒的其他工作人员、要么是她的朋友们……
“叮咚叮咚――”
微信的铃声孜孜不倦。
韩辰绘目光呆滞,像个机械人似的拿起手机,看都没看,就戳着手机屏幕划动了一下,接起了通话――
对面静悄悄的。
两秒钟之后,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轻轻响起。
“是我。”
短短一句话。
只有两个字。
韩辰绘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她哭唧唧地叫:“老公~”
没想到,对方却低低笑了一声。
她的耳边萦绕着他又性感又低沉的嗓音:“我一想,就知道你肯定在哭鼻子,果然没让我猜错吧。”
韩辰绘哭得更厉害了,内心百转千回,有万千衷肠想诉,可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声声的“老公~老公~”
“还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凉了,你这个小寡妇在哭丧呢。”
韩辰绘一边哭着,一边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别哭了,绘绘,我已经定了航班,马上回去,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吗?”
韩辰绘哭得一抽一抽的,委屈地“好~”了一声,软绵绵地回应着:“我会乖乖的……”
然后,韩辰绘又听到郑肴屿低笑了一声,他那原本又冷又沉的声音,此刻却温柔似水。
“――放心,有我。”
第六十章
一句简简单单的“放心, 有我”,却让韩辰绘那颗吊在悬崖边缘、顷刻间就要摔到血肉模糊的心脏, 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她的胸膛。
韩辰绘窝在沙发里,停止哭泣, 除了乏累无力, 甚至有些肌肉酸痛。
她又躺了几分钟, 慢慢地蹭动着。
张姨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着韩辰绘。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越是不敢懈怠, 万一辰绘太太真的出了点什么事, 等郑先生回来, 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见到韩辰绘坐了起来,张姨赶忙走了过去,从茶几桌上猛抽了十几张面纸:“太太……”
韩辰绘接过面纸,认真地将眼中、脸上、脖颈处的泪水擦干净。
她的眼睛红肿着,之前哭的太厉害, 现在依然有浓浓的哭腔:“张姨,我好了, 我没事……肴屿说定了航班, 你记着点,把他的书房什么的打扫一下, 多买点好吃的……”
张姨点了点头:“一定的。”
韩辰绘又擦了擦眼泪, 从沙发上站起来。
初春的阳光, 洋洋洒洒地铺满客厅。
韩辰绘揉了揉大腿,慢慢地走到落地窗边, 望向外面――
越过大露台的秋千架,她能见到驯鸟师和驯猴师两个人,一个带鸟、一个牵猴,在阳光之下肆意玩耍。
那是她和郑肴屿的“绿毛”和“菜豆”。
他们家可真像动物园……
让韩辰绘感到意外的是,鹦鹉和猴子,一个比一个皮,可它们两个竟然相处的非常和谐。
就是偶尔菜豆过于皮的时候,会给绿毛惹到炸毛,破口大骂。
看到他们的动物,韩辰绘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叮咚叮咚――”
身后微信通话响起,韩辰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又来了……
韩辰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之前她把自己裹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论别人怎么手机轰炸,她都不想理会,她接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来自郑肴屿的。
听到郑肴屿的声音,又知道了他的态度,韩辰绘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毕竟她也是事件的主角之一。
韩辰绘走回去,从茶几桌上拿起手机,是她的经纪人Anemone。
她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喂?nene姐?”
电话对面比上一次通话的时候更加嘈杂,Anemone大嚷大叫:“卧槽!韩辰绘!我简直想说脏话骂人了啊――”
“?”
韩辰绘的内心“咯噔”一声。
又……又发生了什么事?
Anemone的语气和上一次迥然相反,她虽然说着想骂人,却是带着笑的:“韩辰绘!你TM简直就是个宝藏女孩!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快点从实招来!我发现过去我真的是小瞧了你啊……”
韩辰绘缩了缩脖子,磕磕巴巴地问:“又……又怎么了……?”
“什么又怎么了!我现在真不知道是爱你好、还是恨你好――”Anemone哈哈大笑了一声,“你说说啊,这一大早晨,先是给我出了一个天字第一号大难题,莫名其妙爆了个前男友出来,前男友就前男友吧,还TM是我们的投资股东!而且是个有女朋友的投资股东!”
韩辰绘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对不起,nene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