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君顾对他礼遇有加,他的话,魏君顾还是会考虑的。
“秦老的话,本王记下了,现在诸事繁杂,等过几日本王再给秦老答复。”
“今日先议黄河赈灾之事。”
魏君顾掌权后清理国库重对账册,发现国库早就入不敷出。
而那一帮子皇亲国戚还有诸多国债没还,成天过着逍遥日子。
边关也在告急,先帝去世,匈奴又在蠢蠢欲动。
去岁寒冬,短衣少食,他们又来大魏的城池掠夺,而那时京城一团乱,消息被延迟两个月才送到京城。
魏君顾有人在军中,但他分身乏术,京城斗争激烈,他也只能暂时按下这份耻辱,以待之后还回去。
先帝败家败得厉害,魏君顾手里有不少钱,但支撑一个国家运转还是太过勉强。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先拿这些好吃懒做的皇亲国戚开刀。
魏君顾带着一身风霜回到王府,清词听到侍女报“殿下回来了”,便拿了外衣过来。
魏君顾一回来就见到她乖巧地等自己回来,心里充斥了满足感,只觉得一日的疲惫尽数消失。
他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却不靠近她,“我身上有寒气,仔细受寒生病。”
清词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魏君顾好像还没从先前的状态中脱离,总觉得她一吹就倒。
屋里只有清词的侍女,魏君顾向来不让她们近身,平常都是自己穿戴。
他换上烘暖和的外衣,这才抱抱清词,在她脸上亲了亲。
“明日上午我陪你去一趟霍家,这是你娘家,该去走动。”
清词眼睛微张,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们是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魏君顾性子淡漠,对于亲情更是淡薄,不过阿词在乎她爹娘,他就愿意宽待他们。
“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事情总忙不完的,去这半天也无妨。”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流霞便来禀告晚膳好了。
吃过饭洗漱好,魏君顾照例给清词说了些朝中的事情。
继而他又道:“秦老今天问我什么时候登基。”
因为这一句话,融洽的气氛顿时冷寂,室内一片寂静,清词眉宇间不自觉多了几分凝重。
“阿词,你要我登基吗?”魏君顾眸色沉沉,神色严肃,语气郑重。
他这样问,几乎是把决定权交给她。
清词大脑出现短暂的死机,茫然片刻,她回过神轻轻动了动唇,“要。”
她微微扬起头,露出略显消瘦的下巴,望向他的眼睛,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为什么不要?而且,大魏需要你!”
大魏看似一个庞然大物,但这个庞然大物早被病痛腐蚀,如果再不进行改革自救,大厦将倾,也就这在一瞬间。
而有能力有魄力进行改革的,现在只有他一人。
“那你呢,你愿意和我一起吗?”魏君顾抚上她的侧脸,四目相对,他要看清她每一丝表情和眼神。
他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一切直达真相,清词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产生一股躲闪逃避的冲动。
魏君顾哪里肯放弃,他一定要得到答案,固定着她的脸不让动弹。
又是一阵沉默,清词还是忍不住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莹润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柔和细腻。
她垂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抓着被子,又松开,却还是不自在。
“魏君顾,我有点怕。”清词颤着声音,像是一只落单的小兽,很没有安全感。
魏君顾心里冒出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这痛并不剧烈却挠人,绵绵的痛更长久,影响他每一缕情绪。
“为什么要怕,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至今都不能安心。”
略低的声音,夹着隐忍的痛苦,还有若有若无的无奈。
“你没有不好,是我没信心。我曾经想,如果我嫁人,我希望我的夫君一心一意待我,我也一心一意待他,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别人。”
“除了你,我不会有别人。”魏君顾不让她继续说,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句话,他之前说过,但清词还是不敢信。
“可你要做皇帝,就算你不想,但朝臣会上书,百姓会议论,若是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不会有迫不得已的时候。”魏君顾打断她未完的话,口吻极其自信,“迫不得已从来都是借口,因为不愿付出代价,所以借口是迫不得已,我不会这样,我也不会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
“即便真的到了两难抉择的境地,我也不会负你。”
“阿词,相信我!”
清词抬起眼皮,一眼撞进他的眸子里,好像看到了无垠的大海和星空。
他以前还是小傻子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他的眼睛,感觉好像看到了洁白的雪山、澄澈透明的湖水,没受过一点污染。
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她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光明了,所有烦恼和忧愁都随风而逝。
现在,同样一双眼睛,清词从里面看到了承诺和信任,还有一直没变的爱意。
清词心乱如麻,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交付自己的信任。
魏君顾见她有所动摇,决心一定要让她完全接纳自己。
“就算你还不能完全信我,你也应该信他,有他在,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这句话带给清词的冲击远大于之前,一瞬间,她竟然有点想落泪。
魏君顾见她动容,心防全数奔溃,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
“阿词,做我的皇后好不好?”他将唇印上她的额头,呢喃的话语更像是一种爱人间的絮语。
偌大的寝室,宽大雕花檀木床上罩着细密绣花纹的洒金帐子,床两头的烛台上燃着细烛,光芒不太亮,能影影绰绰看到帐内相拥的两人。
许久过后,魏君顾怀里的人终于轻轻点头。
前所未有的狂喜席卷而来,魏君顾要费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溢出胸腔的情绪。
“阿词,我很开心。”
清词当然知道他现在很开心,她都要被他箍得喘不过气了。
“你先松开,让我喘喘气。”清词推推他。
“不松。”魏君顾语气无赖,像小孩子守护自己最珍贵的糖果。
“松开。”
“不松。”
……
“松开。”
“不松,一辈子都不松。”
她就是他在这时间最珍贵的珍宝。
*
自从两人交心后,清词就发现贺清川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表情越来越不对。
虽然没说,但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又叫太医来做什么,我不是已经没事了。”清词现在看到太医就头疼。
先前喝了两个多月的药,后面又吃了一个多月的药膳,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药,连带着对开药的太医都迁怒起来。
“只是确诊一下而已,没事我就放心了。”安慰清词一句,他又朝柳太医吩咐,“跟我来。”
柳太医忙携着药箱跟上,室内就只剩清词和侍女。
有什么话还要出去说,难道她不能知道?
清词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笑自己,想这么多干什么,他总不会害她。
“王妃娘娘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将养些日子方能大好,近段日子切记不要过于劳累、受寒便可,也可适当增加活动,出门散心,亦对娘娘身体有益。”
“本王记下了。”
清词很高兴,不用喝药,也不用吃药膳,终于脱离病弱的状态,不是林黛玉了。
不过,这份高兴的心情,在晚膳后就随魏君顾的视线消失了。
清词沐浴完,倚在塌上闭目养神,由流霜拿着软巾给她细细擦拭头发。
正月天寒,许多人十天半月洗一次头都正常,但清词在现代习惯了每天洗,哪怕在冬天,最多隔一天就要洗头。
只是没有吹风机,擦头发这事就太繁琐了。
魏君顾沐浴完随意披了件长袍走出来,很自然地从流霜手里接过帕子继续为清词拭头发。
等帕子再拭不干水汽,他便换内力一缕一缕为她烘头发,还时不时按摩她头皮。
魏君顾熟知人体穴位,力道适中,按得清词舒服极了,都有点昏昏欲睡。
等头发全干,魏君顾便横腰抱着她往床上走去。清词习惯性地轻轻勾着他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
将人放到床上,魏君顾没抽身离开,反而在她脸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从额头到眼睛,鼻子、脸颊、粉唇,他缠着她和他一起亲吻。
他亲了会儿,开始转移目标,来到她的脖子处轻轻啃噬,留下浅浅的痕迹一会儿后又消失不见。
直到清词感觉自己肩上一凉,才惊觉事情已经超出她的预想。
(小天使们不要屏蔽作话,你们懂的)
第94章 番外:皇后记
清词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她不适地用手背挡了挡,等眼睛适应了才慢慢移开。
眨眨眼,她看到床边不远的凳子上有个人影。
不等她看清,人影就走过来,撩起床帐,“阿词,你醒了。”
一边说,他一边就来扶着她的腰帮她坐起来。
魏君顾醒得早,刚醒时娇妻在怀,他昨晚不曾尽兴,难免还有几分欲念。
又体谅她难受劳累,不敢再来,便穿了衣裳去练了半个时辰的剑。
他本该去处理事情的,但他舍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便叫人把公文挪到室内来处理。
魏君顾耳力过人,清词一动他就发现,忙过来关心。
“身上还难受吗?”他问。
昨晚事了,他给她抹了药膏,还按了按,又哺了不少温水,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清词不是很想跟他说话,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撇过头。
魏君顾见她使小性子,只觉可爱,半点不恼,舒展眉头,“巳正了,饿了么,先起来吃点东西。”
他不说还好,一说,清词就感觉自己腹中空空。
她晚上吃得少,早上饮食规律,现在早过了她早食的点,而且昨晚消耗又不少,肚子已经开始发出抗议。
“你叫流霜她们来。”
一说话,清词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得厉害,说话时伴着微微的刺痛。
这样也好。
魏君顾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把持得住。
流霜流霞一直在屋外候着,听到传唤,便带着底下的侍女端了洗漱用具过来。
魏君顾则退回自己案上看公文去,只不过,他再也看不进多少,所有心思都牵挂在清词身上。
寝衣宽松,露出清词大片脖子和少许锁骨,上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痕迹,有深有浅,都是昨晚留下的。
就连耳后轮廓中,都有未散的痕迹。
流霜心疼不已,但顾忌着魏君顾在,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尽心服侍清词。
清词身体疲软使不上劲儿,连带着精神都软了些,便没注意到流霜的眼神。
魏君顾一开始是想处理公务的,后来发现自己看不进去,索性把奏折一扔,正大光明地看着清词。
待她穿好外裳移步梳妆台,他也凑了过来。
“戴这支。”他在首饰盒里挑了支白玉簪。
清词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在家时,她都往舒服方便的穿戴。
流霞迟疑,首饰是她保管的,她记得之前是没有这根簪子的,正想说什么,却被流霜抓了一把。
流霜朝她使了个眼神,微不可觉地摇摇头,制止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魏君顾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给清词插上簪子,颇为满意。
这簪子原本也是他给她准备的礼物,只是那时她还在生气,最后就没送出去。
现在,总算还是由他亲手给她戴上了。
清词从镜子里看到魏君顾的动作,他专注而温柔,眼里似有揉碎的星河,仿佛天地之间,他只看得到她一人。
清词心里憋的那点气倏忽就散了,他忍了不止一回,她受累一回,就当补偿了。
簪好簪子,清词回头,朝他浅浅一笑,一瞬间似乎叫人看到冰融花开,春光无限。
魏君顾与她相视而笑,在她额上轻吻。
外面阳光正好,连带着冰天雪地的寒意都散了,只余春风温柔。
*
魏君顾终于松口说登基的事了,只不过他有一个要求,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要在同一天举行。
这可难为礼部的人了,“殿下,这、这自古都无此先例啊!”
“有何难,不都有现成的礼制,你们稍作修改即可。”魏君顾扫了眼底下的人,众人越发两股战战不敢说什么。
不是这个问题,关键是,登基比封后重要多了,从未有君王做出此等事情来。
“还有何事,若是没有便下起草拟章程。”魏君顾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拍板定下。
礼部尚书还想说什么,最后张张嘴,看着魏君顾冷然的神色,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端王殿下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旁人再怎么劝都没用,还有可能惹怒他。
不过几月,他凭借雷厉风行的做事手段,果断的行事风格,加之确实展现出非凡的统治能力,朝中上下无人敢触他霉头。
封后大典的事就此定下,传到清词耳朵里时,离吉日不到半月。
随后,大典之事定下,通告朝野,清词又出了番风头,尤其是在后院的夫人们对此议论不休。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同举行,真是前所未有,这端王,真是把端王妃宠到没边了。”
“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到当初不显山不露水的端王妃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哼!自己没这个眼力和运气,人家一朝翻身了就在这里酸,还妄称是名门。”一个紫衣夫人眼力带了明显的不屑,显得有些倨傲,但她说的话也确实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