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一脸不赞同,又拿起大家长的风范,一副“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就去墙角罚站”的压迫感。
丁汀最近胆子很大,翻身农奴把歌唱,提了离婚后说话都有底气了。
咽下嘴里的东西,振振有词道,“要我说几遍你猜能听懂,我们现在是在冷战,并且已经在离婚的边缘徘徊,这个关系下,我用你的秘书不合适,显得我们很儿戏。”
“只要我们一天没离婚,你就是慕太太,别说赵西,整个世逸都应该为你服务。”
慕言脸色一下子很差,抽出纸巾擦干净嘴,不愿多说的样子。
他把手边的粥推过去,“记得把饭吃完。”
他在客厅整理东西,丁汀出来时,他已经换好了剪裁得当的西服套装,袖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发上都闪耀着绒毛和亮光。
这个客厅对他来说显得太窄了,转个身都会碰到茶几。
丁汀看得牙疼,胃里一阵阵反酸水。
同样都是离婚,她在这过吃不起巧克力的苦日子,人家呢,就跟下乡扶贫似的,暂住还带赞助的。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前辈诚不欺人。
她酸溜溜地说,“还是总裁比较适合你,今天晚上别来了,大家各自安好,你找公司法务起草协议,尽快把离婚办了吧。”
这么拖着总不是个事儿,夫妻生活完全就从一处房子换到了另一处房子。
丁汀丝毫没察觉出两人关系有什么质的飞跃。
慕言扣着袖口的手停顿,似笑非笑地转过头。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晚上有通宵会议,确实回不来,赵西下午会把东西都送来,巧克力给你买了新的,别再为了这么点东西痛心疾首,不值得。”
出门经过丁汀时,他还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两下,“乖。”
……
目送他欠欠儿地背影。
丁汀算了算自己手头上所有的钱。
她出资三十八万,够不够买他的狗头?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这种离婚前最后的拉扯我实在太喜欢了,我觉得我上辈子就是那三十八万块钱。
第44章
慕言走后,丁汀趴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张院长电话打过来,她还在梦里跟慕言争吵,吵得面红耳赤,差点哭出来。
张院长的大嗓门立马将人吵清醒,“小丁啊,你今天有空吗?”
丁汀吸了吸鼻子,“院长您有什么事,我今天有空,您尽管说。”
“这不是基础教育基地在临市有场研讨交流会嘛,听说有很多年轻老师都会参加,可咱们学校的老师不是有事就是在外地,你要是有时间,跟我去撑撑场面吧。”
美院的老师们向来比较闲散,大家都不是喜欢跟领导套近乎的人,不想去也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丁汀沉吟片刻,反正在家呆着也无事可做,她很快应承下来,“可以啊,上次夏城研讨会也是我去的,理应一条龙服务嘛。”
“还是你好说话,那四点钟来教务楼前,学校派车送我们去。”张院长一听,立马笑呵呵地夸了一番。
这研讨会还挺不会挑时间,哪有元旦假期举办的,丁汀犯着嘀咕,起床找出席的衣服。
当初离家出走她什么都没带,现在衣柜里躺着的可怜几件衣服,还是慕言大发善心给她带来的。
左挑右捡,她拿了件驼色大衣穿上就出门去了。
家属院墙外的梧桐树到了冬天落了满地枯黄落叶,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丁汀裹紧了衣服,被寒风吹得缩起脖子。
张院长比她还早,老人家坐不住,正不怕冷的跟司机站在车外聊天。
“张院。”
“来啦,”张院把手里的烟掐掉,笑得和蔼可亲,“咱们走吧,怪冷的,赶紧上车去。”
学校派车永远都是那几辆,丁汀不是第一次坐,也谈不上拘束。
只是晚辈和长辈一起,总不好落个冷场,她四下看了看,眼神落在张院的外套上,有些惊奇道,“这个印花真好看。”
张院今天穿了件深灰色毛呢大衣,袖口外翻露出一层黑底红花的布料。
他闻言低头看,笑意渐深,“我这衣服穿了十几年,前段时间终于给磨破了边,叫你师母给我找了块边角料补上,不成想还真挺好看的。”
张院的夫人曾经是美院服设专业的客座教授,这种程度的修修补补自然不在话下,甚至还别有一番味道。
老人有双看破世俗的眼睛,对上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衣服坏的不厉害,努力补补还能穿,但要真要破了个破风的窟窿,还真没有勉强的必要,又不缺这点钱。”
丁汀勾了勾嘴角,下意识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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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教育基地是近期教育界的大事,各方资本争相投注,当然,其中最大的控股方,依然还是世逸。
丁汀跟张院长按照学校名字落座,前排全都是这次投资方代表。
她已经做好了划水的准备,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抬眸间却看见两个熟人。
朱曼颜和丁琪。
她们站在会场的角落似乎产生了争执,一个是前情敌,一个是虎视眈眈的表妹,丁汀忙把头低下,不愿意被人看到。
研讨会的主要内容和上次在夏城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两三个月过去,注资方多了不少,是以要重新举行一次进行介绍。
丁汀再次听得昏昏欲睡,会议结束时眼神都迷离了。
张院长也显得很疲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跟她嘱咐,“马上在三楼宴会厅有场交流酒会,咱们去外面简餐店先吃点东西吧。”
他六十几岁还坚持着没退休,在这坐久了,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差。
丁汀想到待会儿这种老人还要去跟一群商人觥筹交错,心里就不是滋味。
“要不您还是回去休息吧,酒会我自己去就行,”丁汀体贴地给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只要开场介绍时咱们学校有代表在就行了,您没必要硬撑。”
张院长又擦了把汗,无奈这副身子骨的日渐衰败。
沉默了良久,才不好意思地应承下来,“行吧,老师先带你吃点饭,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去。”
她听话地拿上包跟张院走。
经过大门口时被一阵细微的争吵声吸引了注意力。
在拥挤离开的人群里,丁汀看见朱曼颜和丁琪还在那边对峙,表情都有些不善。
丁汀只迟疑了几秒钟,便低下头,在张院的催促声中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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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会场附近的定食餐厅随便吃了些,张院离开,丁汀便又慢吞吞去到了会场三楼,提前到的人比她想象中多,都在笑容满面地寒暄。
她的任务,就是等开场介绍时把学校的纸质牌挂到舞台旁边,最后由主持人引导拍照。
思来想去,丁汀找了个角落站定,看了眼手机,慕言果然全无消息。
他就是这样,真忙起来谁都顾不上,这些天能抽出空来跟她耍赖皮,大概也是没有太重要的公务。
眼神黯了黯,她塞回包里,继续百无聊赖等待着开场。
可惜不速之客总让人不好过,丁汀看见丁琪那张脸,竟然增添了几丝陌生感。
下午在会场瞥见的几眼不够仔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丁琪好像开了眼角还垫了鼻子,整体变化不大,细看却精致许多。
“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见你,”丁琪搂着限量版镶钻Kelly,笑容比以前还要肆意,“听说你搬出慕家了,怎么,真成下堂妻了?”
两人不愉快的记忆涌来,丁汀看着她嘴角上翘的弧度,又发现了与记忆中不同的地方。
如果说丁琪讲话是翻到的醋瓶,那么现在,她就是得意的孔雀。
她是真的很骄傲。
丁汀停滞了片刻,视若无睹地翻开了手里的参会名册。
还真找到了丁琪的名字。
很奇怪,她这次并不是代表木材公司出席的,丁琪两个字后紧接着的,是原成集团投资总监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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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有人真是属爬山虎的,碰见个破砖瓦墙就不受控地到处爬,”身后传来充满不屑的声音,“你是被狗咬了没打针吧,满场转悠,逮到谁都咬谁。”
丁汀诧异回眸,却是朱曼颜那张妆容精致无懈可击的脸。
她对丁琪的观感似乎很不好,眼神里慢慢都是厌恶,“你的衣柜里难不成只有这个破包能拿得出手?这已经是我第十五次看见你背这个破包了。”
朱曼颜怼人的功力真是渐长,比起上次在夏城相遇,似乎更上了一层。
丁琪也不遑多让,脸色涨成青紫色,把包包挎在胳膊上,“这里少说也有几百号人,怎么朱大小姐一眼就能找到我呢?还是说,你一直在关注我,拼命找到我的弱点来安慰自己的失意啊。”
这份火药味太浓,丁汀站在旁边又怂怂地退后了几步。
本来以为碰见这两人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没想到她只配当个观影人。
真是风水轮流转,女人的战争可以随意组成CP都不违和。
当时她本可以脚底一滑悄咪咪溜走,彻底离开战场的。
但是不知脑袋里哪根筋抽了,丁汀冷不丁冒出一句,“……其实我觉得这包还行,上周我去菜市场买菜还拿了呢,挺能装东西。”
……
正唇枪舌剑的两人同时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扫射过来。
丁汀又怂怂地咽着口水往后退。
“装什么,以前你们不也斗的很厉害吗,虚伪。”丁琪把包藏在了背后,一脸不甘心地离开了。
倒是朱曼颜见状,脸上带了点笑意,阴恻恻地看着丁汀。
活像要逼良为娼的老鸨,带着股子邪气。
“行啊,你这招挺损的,”她抬起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撩开长发,“不过她本来没资格跟我站在这吵架的,我朱曼颜活这么多年,说实话,也就勉强承认你这么个对手吧。”
这句夸奖也不知哪不对,总之就有些别扭。
听上去一点都不值得高兴。
丁汀尬笑了几声,准备全身而退时,朱曼颜却又自嘲地笑了笑。
“你知道吗,你这个表妹之所以能来这场研讨会,因为她抢了我男朋友,原成的太子爷,跟慕言不一样,他是我真正的男朋友,双方家长见过面马上要订婚的那种。”
她的声音假装不在意中,却又有着掩盖不住的失落。
比起当初被慕氏放鸽子的丢脸,这种正牌男友被抢走的愤怒和失望,更令人难过。
朱曼颜从侍应生手上拿过一杯红酒,慢慢抿了一口。
她才抬眸,便看见丁汀一张纠结的脸,正在那站着,跟便秘似的。
良久,才使劲憋出了句话。
“虽然我跟她关系也不怎么样,但是代表丁家,我向你道歉。”
朱曼颜难得失态,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
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大喊,“你这种代表十八代祖宗道歉的表情怎么回事啊,我不要你的同情,你这个憨批。”
第45章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经过一致对战丁琪后,丁汀和朱曼颜居然难得能心平气和说几句话。
迟迟没能等到开场,朱曼颜也还没说进行,她漫不经心道,“听说你从慕家搬出来了,婚姻不和?”
刚才丁琪也提起过这件事情,但是丁汀左思右想,都不知道这消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她跟慕言现在是关起门来斗争,虽然学校很多老师都知道她搬到了家属院住,但谁能这么大嘴巴到处吆喝,甚至把消息都传到了互不相干的商界去?
从之前那份音频至今,丁汀总有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角落里有种蠢蠢欲动欲望让她很不舒服。
清了清喉咙,她神色不太自然,“还好,主要是工作方便。”
“我可不是看你笑话的意思,我没那么闲,”朱曼颜似笑非笑,看穿了她心思似的,“总之你注意点,最近临市关于你的传言可是越来越多,虽然我没兴趣跟你做朋友吧,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也瞧不上,叫你家那位解决一下吧。”
她涂着丹蔻的手在丁汀肩膀上拂了一下,语重心长道。
那边有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往这边叫了声,朱曼颜应声,便匆匆离开了。
丁汀长这么大,遇到不少对手,不管是幼稚的赌气还是基于利益的纷争,明里暗里都有。
但是她和朱曼颜的关系在这些斗争中又显得有些特殊。
彼此最看不惯,但也只能允许自己看不惯的那种惺惺相惜。
她耸肩笑了笑,终于听见了主持人语调激动地开场白。
“朱氏日化。”
“大家好,我是朱氏日化的代表朱曼颜,能够参与基础教育基地的建造,我们集团倍感荣幸……”
朱曼颜袅袅婷婷站上了台,一场面官话说地流利顺畅。
丁汀隔着人群跟她眼神打了个正着,又不动声色地错开。
其实抛开家族和男人,她们原本也能成为好朋友的。
只能说,无论是丁汀还是朱曼颜,这么多年被太多事情牵绊了脚步,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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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轮到美院挂牌,晚会已经开场了半个多小时。
丁汀没有再多停留,很快就提着包离开,楼下叫了辆车直接回学校。
小房子有个好处,就是无论回来时天有多黑,都不会觉得空旷寂寥,不需要多余去留一盏灯。
她把东西随手堆在玄关,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不顾形象地躺倒。
想到今晚慕言不会来打扰这份独自的寂静,丁汀心里就一万个痛快。
这是只属于她的小天地,是不依靠于任何人的自留地。
她心满意足地起身收拾屋子,阳台上那两盆濒死的兰花这几天涨势颇好,有种要抬头的征兆,因此她便照顾的格外上心。
窗外不断有小孩子的嘈杂声,丁汀从阳台往下看了一眼,想必是放假归来的孩童们在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