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句话,他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头头是道的分析在此时此刻显得无力而可笑,说不出口。
他就这样哀求,祈祷能再换来一次机会。
可爱情本来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它是很容易被消耗的一次性用品。
丁汀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
她知道慕言不愿意离婚,但没想到对他的影响居然如此之大。
会让慕言做出这种荒唐事。
她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铁下了心,“离婚不是过家家,我既然提出来了便不会无疾而终,如果不断地去容忍我们之间的矛盾,早晚有一天还会爆发,我只是想,如果分开,会不会更能看清自己的内心,而不是被一种疲惫感牢牢占据着内心。”
“这种无谓的争吵,我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慕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场婚姻到底哪里有不可调节的矛盾?
是否因为丁汀从一开始就不够爱他?所以才把这两年的生活看待的如此不堪。
慕言有些崩溃,是那种无从发泄的沉闷。
丁汀手腕从他手掌中挣脱。
眼里带着星光陨落的凉意。
“明天下午我们就去离婚登记吧,只要你想,拿回证件根本不是多难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担心大家会觉得这种拉扯戏码不好看。
但是……之后全是这种戏码,毕竟慕总追妻路漫长,不黏得紧点怎么追回来?
第54章
临近期末,学生们也一改往日懒散模样,除了要忙决定生死的期末考试外,还要关注下学期的排课,为了抢几门自己想上的课,连觉都不睡了。
丁汀从张院办公室出来,办理好调职手续,正要往教务处做一些交接工作。
林荫路上行色匆匆的学生中,一个穿着粉色面包棉服的女孩小碎步跑过来,“丁老师!”
回头看了眼,正是向来热情的习岚。
丁汀也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等她过来,“怎么啦?这么着急?”
习岚小口喘着气,撑着膝盖道,“今天抢课的时候,我看到下学期的教师安排没有您的名字,您怎么不教我们了?”
她一向亲近丁汀,当初听说四年基础课可能都会由丁汀负责,她还雀跃了很久。
这次看到明年教师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习岚顿时整个人都不好啦。
没想到才教了半年的学生这么记挂自己,丁汀还很诧异。
她和习岚也确实投脾气,这短时间习岚作为班长也很称职,给她省了许多麻烦。
“下学期我的工作有些变动,所以没办法在本院教课了。”
丁汀声音很温柔,有种沉淀下来的静怡。
但这短短几日没见,她却有种奇异的改变,习岚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但还没经历过太多人情,她也说不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握着书包袋子,肉眼可见的失落,“那您还回来吗?”
轻笑出声,丁汀却觉得自己眼眶湿润了。
总不能在学生面前丢人,她努力收敛情绪,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会回来的,希望那时候,你已经变得更加优秀了,加油!”
后来丁汀转身离去。
习岚在林荫路那站了很久,直到她的朋友来寻。
“喂,你在这跟孟姜女似的瞧什么呢?”
她猛地回神。
没说什么,带着朋友朝着相反方向离开。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只用笑容和眼神展露出天翻地覆的转变。
丁汀就是这样,即使没人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但总之,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
丁汀从学校里回来,耳边还回想着邵卿的各种劝说。
可是她这次决心太大,已经不是只言片语可以扭转的。
钥匙刚扔到鞋柜上,她打算把衣服换下来,手机就传来一阵响。
屏幕显示着令人熟悉又窒息的名字。
她笑自己的懦弱,有什么好怕。
挑着眉接起来,“慕言?”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她声音,却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即使隔着虚幻的电流,也能令人察觉到那份深沉失落。
过会儿,慕言才沉声道,“我在你家楼下,现在可以去办手续了。”
惊诧于他突然的决断。
丁汀当然不会觉得他还是在试探,事已至此,慕言有不是无药可救的傻瓜,总不会在同样的错误上栽倒两次。
只是……
他也不像是愿意遂人愿果断离婚的性格。
但既然人已经到楼下了,她总要赴约的,便急忙从屋里拿过所有证件和那份离婚协议,匆匆忙忙出了门。
一般赵西都会早早等在车门前帮她开关车门。
今天也不例外有贴心服务,只是人物变迁,成了慕言。
他站在车边身材挺拔,即使浑身上下透露着颓废气息,也可以被人误认为帅气忧郁的艺术家。
见她从单元楼出来,慕言很快打开副驾驶座,手放在她头顶,细心地把人送进去。
第一次享受到他的全套服务,丁汀还有些不适应,板着张脸紧抿住嘴,看起来是油盐不进的模样。
实际上脑袋里又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一边说要抵抗糖衣炮弹,一方面又冒着粉红色小心心飞舞。
她紧了紧手里的单肩包,还是没能问出心中的疑问。
倒是慕言上了车,没急着驱车离开。
他把大衣扔到后车座,看起来半点生气都没有,“你这次真的想好了?一定要跟我登记离婚不可?”
也知道这问题多余,慕言说完也不再等答案。
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子留下半缕灰烟,和两道车胎痕迹。
从美院到民政局距离不远,但是在没有交通堵塞的情况下,他愣是开了四十分钟,美名其曰安全问题。
“我们不用先去公证吗?这份协议还没有……”
丁汀弱弱地举手问道。
慕言车子倒进唯一车位,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最后颇为无奈地说,“不用了,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先行下车,却没有绅士地再来给她打开车门。
丁汀见他倚在车门上发了会儿呆,然后眉头紧锁着又通过窗户,细细看她。
被这眼神望的发毛。
丁汀干咳了一声,正要自己推门出去,才发觉车里淡淡烟味。
慕言是不吸烟的,甚至有点讨厌烟味,出去应酬的时候没办法,只能被迫吸收二手烟,但是他的车里办公室里还有家里,都不能有烟味。
赵西总不能在这里面抽烟吧。
她疑惑不解,轻轻推开门下车,“你这车里怎么一股烟味?”
正闷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男人闻言回神。
支吾了很久,才说,“不知道,我们走吧。”
背影有些踉跄。
丁汀看看他又回头看看车子,便快步追了上去。
-
离婚登记比想象中还要快捷,甚至比结婚要方便多了,不用再拍照,也不必宣读婚誓,只要签个字,拿着另外的本本就可以离开。
前后也不过花了二十分钟。
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就连一向闹着要来的丁汀,直到出了登记处的门还有些恍惚,抬手看了眼那个小本。
离婚证。
真可笑,离婚还要发证,谁还想留个证据来昭示婚姻的不幸吗?
慕言更是干脆,那东西看都没看一眼就往兜里揣,冷着脸问,“你现在觉得高兴吗?”
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丁汀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向他。
却发现慕言反倒满脸受伤,“今天我愿意来跟你登记,无非是为了你高兴,但这不代表我接受了这个结果。”
树叶落得满地都是,北方城市被染成了金黄。
“我不会放弃你的。”
-
慕言把丁汀送回了家属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着她那双藏着星星的大眼睛,即使透露着成长后的坚决,也依然还蕴藏着这么多年的单纯。
一看到这双眼,他就无话可说了。
从车后座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丁汀,他声音里透露着满满关怀,“时间也不早了,这是我提前给你打包的午餐,估计已经凉了,你微波炉里热热再吃。”
袋子里散发出熟悉的香气,是福满楼的小肉包。
他看似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但又能完美掌控,丁汀抱着袋子,抿了抿嘴唇,半晌,才把那份感动咽了回去。
“谢谢。”
把着方向盘的男人立马皱眉,字正腔圆教育她,“别对我说这两个字,好吗?”
气氛一时尴尬无两,丁汀便逃命似的下车跑了回去。
看她仓皇的背影,慕言无声笑起来。
嘴角弧度里藏着的却是层层苍凉,实在勉强。
在家属楼下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昏黄,老师们下了课,三三两两往回走,不断经过他停在那的车子。
到底也不能耽误人家交通,慕言眸色黯淡着离开。
他一个人回到均桂园,玄关是黑暗的,房间里地暖烧的很足,却令人感觉到冰冷。
是根本没办法忽略,也没办法用外屋抵御的寒冷。
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两个嘴里叽里呱啦的跟屁虫,像是不知休息的电动玩具,“我说你还真离啦,您平日这些对付我们的聪明才智去哪了?铁血手腕被人撅折了?她个小姑娘你还奈何不了吗?”
属郭子帆话最多,从刚才遇见便没停下来。
祁言今天倒是变聪明了,在旁边没帮腔,他观察慕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最终还是默默拿出了一瓶酒。
“那个,不如喝点儿吧,反正事儿就这样了,慕哥你要是还喜欢人家就去追回来,今天先放纵一把,喝点儿解愁。”
慕言接过那瓶酒,在中岛台上随便扣了个杯子倒满。
斜睨着他道,“用得着你说,慕太太这位置,除了丁汀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坐。”
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刚离了婚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郭子帆瘪了瘪嘴,寻着杯子也给自己倒了点。
抬头就看见慕言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动作娴熟地点燃,火光在指缝间变得明亮。
还挺帅。
他瞠目结舌,手指抖了抖,大嗓门像音响,“哥,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们吞云吐雾了?”
话音刚落,祁言便在背后拧了他一把。
“靠,你干嘛,你要用我的肉下菜啊!”
祁言被这个傻子气得话都说不上来,恨不得从窗户把他扔出去。
吵闹给这个屋子增添了一点人气。
慕言头一次觉得有点声音也没那么坏,至少可以让他保持五秒钟的平静。
可是心里那翻滚的躁郁却始终占了上风。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喝了一杯又一杯。
看见沙发椅背上那件粉白色大衣,是丁汀当初离开忘了收起来的,后来阿姨来打扫,慕言还专门交代,别动那件衣服。
就好像她还在这里,用随手乱丢的习惯填满这栋房子。
留下一点点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为慕哥绝美爱情哭泣的一天。
大家有时间可以去关注一下我的预收文《一支小玫瑰》哦,毕竟文案上介绍,开文时会删掉,现在才是珍贵的原版啊!
第55章
“你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就要走半年,却都没有提前告诉我,你到底把我放朋友没啊!”
美院一教楼后的小凉亭已经没了春夏光彩,只有冬天依然屹立的松柏还能增添些许颜色,但这已经足够劝退那些小情侣们。
小小天地只有两个人,邵卿急不可耐地指责,眼泪“唰”就掉下来。
丁汀手足无措站在她面前,像做错事的孩子,这次她确实有私心,因为心情低落所以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任何人。
直到今天张院在办公室宣布这件事,邵卿才知道。
她生气是理所应当的,任谁都会有种被朋友不信任的背叛感,更何况是从高中开始便无话不谈的亲闺蜜。
“对不起,邵卿,我当时心里一团乱麻,就连去找张院请求调职也是一夜间的决定,”丁汀颓然坐在凉亭旁的长椅上,“我很害怕会因为舍不得这里而退却,所以才会先斩后奏。”
这座城市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除了悲伤更有很多快乐,决定远走他乡,是个很不容易的决定。
在慕言不断的挽留下她意志本就不够坚定,如果这时邵卿或者丁茜随便跳出来说句“不舍”,她大概都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潇洒离去。
邵卿抱臂,不断平复情绪,正要张嘴斥责,却转眼看见丁汀坐在那,肩膀削瘦地差点撑不起这件大衣。
登时心就软成了一滩水。
她坐过去,声音轻柔了许多,“我不是怪你,不论离婚或者调职这都是你选择的自由,但是你不要一个人去扛这些压力,有什么难过情绪你都可以向我倾诉,以前我们约好的,不管对方做任何决定,都要互相支持,永远鼓励。”
邵卿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父母都是小学教师,属于普通温饱状态,当年支撑她学美术也是捉襟见肘。
从高中集训班开始,她很少跟同学交流或玩耍,因为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有着完全不同的观念。
就这么单着单着,到了高三去山上封闭训练,分宿舍时没人愿意给他一个屋子。
老师正为难地拿着名单想办法时,队伍最前面的女生突然举起手,“老师,让她跟我一起吧。”
少女时代的丁汀也是人群中最夺目的那颗星,平时也独来独往,但她永远是高傲姿态,不是别人排挤她,是她不屑于跟别人为伍。
邵卿看向她正微笑的眼睛,从此便认了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