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望也在陆府住下了,日日去照顾令言。
她偷偷拿出来一只小锦囊:“我最后一次替他给你这个,这是他从外头寻到的一味草药,名叫烧兰,是最能补血益气的。”
令言吓了一跳;“上回我说的事情,你给忘记了?怎么还替旁人传东西呢?我不要!”
令望也无奈:“他只差跪在地上求我了,听说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很担心,唉!我这人也是心软,想着若是真的是好东西,给你也行……”
令言一边抱着素素,一边轻声说道:“我如今都恢复好了,抱素素都有力气了,哪里还需要这个,你那么聪明一个人,一遇到他就糊涂!赵令望,你真是乱来!”
令望仿佛被说中了什么心情,立即有些尴尬,正想解释,却听到身后有人冷笑一声。
“言儿,你堂妹给你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能不收呢?”
他走过去,令望吓得一身冷汗,赶紧说:“我,我也是担心言儿,陆,陆大人,我往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其实令望确实是太担心言儿,所以才会糊涂了。
陆吟朝也知道她俩关系好,若是自己发脾气,也会让令言尴尬。
他淡淡地站在那里:“既然是好东西,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看一眼?”
令望理亏,只能把手中的锦囊递出去,谁知道陆吟朝却坦然地收了起来,接着俯身逗了逗素素,这才起身走了。
令言与令望都觉得松了一大口气,令望手心里都是汗:“你家陆大人醋坛子估计又打翻了。”
令言忍不住笑:“不,是醋缸……”
陆吟朝出了屋子就把那锦囊拿出来看了看,面色恨死难看。
他一直没有把林修远放在眼里,但这一回是必须教训了。
林修远自从林老太太去世之后就颇为颓废,他因为愧对祖母,就在京城里留了下来,打算替祖母处理些未了的心愿。
这几日他收到消息,说是有人要出一株上好的莲瓣兰,要知道这世上最后一株莲瓣兰已经死了,哪里还有新的?
林修远第一时间想去验一验真假,若是真的,他定会不惜重金买下来。
带了些银子,林修远去了约定好的酒馆。
“我找一位姓石的公子。”林修远报了姓名,伙计很快带他上楼了。
等推开包房的门,林修远双脚立即停住了,屋内坐着位年轻男子,姿容清贵,闲雅自信,就那么坐在那里,却可以瞧得出他迫人的气势,仿佛会随时倾轧而来让人粉身碎骨。
他一直知道,陆吟朝这个人不是个简单的,且这人不是好人,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心计深到没有任何人可以琢磨得到。
令言这么单纯的女子跟了他,会有好日子吗?
林修远自知陆吟朝是绝对不会有莲瓣兰的,便问道:“陆大人,今日特意引我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他跟他没有正面交锋过,但在心里不知道设想过多少次两人有一天站在对立面剑拔弩张的样子。
陆吟朝淡定地喝了一口茶,那是新进贡的六安瓜片,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但喝起来却也很可口。
他淡淡地看林修远一眼,那是一种很不屑的眼神。
接着,陆吟朝把一只锦囊重重地扔到了林修远的脚跟前。
“说吧,你做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不知道言儿已经是他陆吟朝的妻子了么?
三番五次,还在妄想什么?
林修远见自己辛苦找到的烧兰被扔到地上,胸口止不住起伏:“我只是为了救她的命,你若是真心在意她,何必把可以救她的东西当做废物一样仍在地上。陆吟朝,你从未爱过她吧,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陆吟朝眯起眼睛:“所以呢?你认为你是最配得上她的?”
林修远惨笑一下:“我自知做得不够,所以才会错失了令言,可你就是最适合他的吗?哪一日若是皇上不喜欢你了,你就是跟恭亲王一样的下场!你手里死过多少人,令言知道吗?她知不知道,当初我姑奶奶的死,其实跟你也有关!”
陆吟朝抓住茶碗的手瞬间收紧:“我劝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你可以做出一副清雅无害的样子,可是陆大人,陆尚书,你是位高权重的大臣,你的手中多的是比令言更重要的事情,你随时可以放弃她,我说的没有错吧?你配不上她,若是你一意孤行,终究会失去她。”
陆吟朝呵呵笑了:“枉你说了这半日,可她是我的妻子,为我诞下女儿,林修远,若是你还想要命,别再来打扰她。”
林修远心里极其不服气,也很看不起陆吟朝这样的人。
“好啊,你最好不要辜负了她,否则终有一日我会继续护着她的。陆吟朝,你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令言若是知道了你的真面目,是绝对不会再对你存有半分爱意的。”
林修远转身就走,却被陆吟朝直接喊住了:“林修远,若是你在京城逗留的时间超过半日,我可以对你保证林府上下不会再有一个活口。”
屋子里安静了一下,林修远低头去把那锦囊捡起来,声音平淡:“但愿你对令言多几分真心,她值得任何人的爱意。”
林修远很快就走了,也没有在京城停留,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在留下来。
陆吟朝回了陆府,瞧见令言在陪着素素玩儿,母女两个都是白白嫩嫩的,瞧着十分养眼。
奶娘在旁边说道:“哎呀,素素小姐跟大人的性子真是像,只喜欢对着夫人笑,见了其他人,看一眼都懒得看!”
陆吟朝心中柔软一片。
他承认,今日林修远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他对令言的感情不是任何一个旁观者可以明白的。
陆吟朝去了书房,一个随从来了:“大人,计划大约要变了,周老狐狸把陈大人拉拢到一起了,若是此次咱们继续下去,只怕也要伤到了陈大人。”
他口中的陈大人,就是陈启中。
陆吟朝沉默片刻:“不用在意,继续行动。”
倒是那人有些犹豫了:“可陈大人是夫人的父亲,真的不用在意吗?”
若是陈启中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夫人会很伤心的!
第97章
陆吟朝如今做事情算是很小心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破绽,至于陈启中会卷入自己的计划中,那完全是陈启中识人不清被人利用。
“暂时不用管,这不是你分内之事。”
眼前的人见陆吟朝神色平淡,便没有再问下去。
处理完桌上的公案,陆吟朝合上本子,起身去了卧房。
瑞琴正在布菜,见他来了便说道:“大人,您的菜肴奴婢都放在桌上的,夫人的奴婢亲自端到床边喂她。”
令言如今还在月子里,因着生产得十分艰辛,故而现下还不能随意动作。
素素就躺在床的里侧,小小的人儿,才刚刚四斤,还好陆吟朝在令言孕期给她准备了许多大补的东西,盯着她吃了不少,因此胎儿吸收得还不算差。
但因为早产的缘故,素素是小婴儿里比较小的那种,若是拿出去定然会有许多人说这是养不活的。
如今医疗条件都不行,令言心里也很担忧,好在奶娘不停地安慰她。
“我们村有个妇人,也是早产生了个三斤多的儿子,不也活下来了?我大舅舅的媳妇儿,生下的孩子脸色都紫了,如今都满地跑了呢!夫人,您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您现在亲自奶孩子,这孩子就是个顶顶有福气的!”
这话令言很喜欢听,陆吟朝大步走进来,也觉得这话很得心,便说道:“我听下人说奶娘家里似乎境况不太好?”
奶娘有些尴尬地点头:“大人,小的家里原本还好,这些日子男人病了,家里的顶梁柱就没了,上面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两岁小儿,所幸小的得夫人青睐能给素素小姐做奶娘,能得些例银送回家里,解了些燃眉之急,小的真是感激不尽……”
陆吟朝挥挥手:“回头去刘管家那里领二十两银子,是夫人送你们一家子用的。”
奶娘受宠若惊,立即就要磕头,被阻止了。
陆吟朝见瑞琴把令言的月子饭摆到床边,他说道:“把素素抱到旁边看着,我来喂夫人吃饭。”
令言自然不愿意:“你忙了半日,出去吃你的吧,这里我不需要人,我身子不能动,手还不能动么?”
她下身还是很疼,根本不能动,尤其是亲自给素素喂奶,更是疲倦。
陆吟朝摁住她:“别说话了,趁热吃。”
他直接端起碗,拿着筷子喂她吃饭,瑞琴跟碧羽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一笑。
陆吟朝给令言喂了小半碗粳米饭,加一些炖的母鸡汤,炒的时蔬,奶娘在旁边跟瑞琴一起看着素素,忽然,奶娘盯着素素的小脸蛋跟瑞琴低声说道:“瑞琴你瞧,素素小姐这脸上是什么?”
瑞琴凑过去一看,是几处小小的红点,她也皱眉:“怎么会有这样的红点?”
两人再扒开素素的小脑袋上的头发,这才发现脑袋上面也起了红点!
“糟糕!不会是天花吧!”奶娘手都抖了。
瑞琴也急了:“怎么会?小姐才出生几日啊!”
令言闻声望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瑞琴也不敢隐瞒,赶紧把孩子抱过去,令言一看到素素面上和头皮上的红点就担心了起来,她反复地查看了一番:“衣服可有问题?今日也没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瞧着这也不像是天花。”
陆吟朝立即让人去请大夫,大夫一来看了看说道:“这不是天花,乃是一种很稀少的病,极易传染,若是孩子被染上了这种红斑,会慢慢地减少食欲,正常的孩子无碍,但如小姐这种早产了的孩子,则会影响性命。”
奶娘心里一抖:“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染上这种病呢?”
大夫肯定地说道:“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孩子用了得过这种病的孩子用的东西。”
令言直接否认:“不可能,素素的东西都是我亲自做的,全部都是新的。”
大夫叹道:“若是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染上的了,如今已经发现了,只能给小姐喂些药了。”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吃药,令言不知道是谁在残害自己,她心痛地看着素素,陆吟朝只是立即要把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召集在一起,他要彻查这件事。
令言抓住他:“等会,我再想想。”
她翻了翻素素贴身用的东西,反复地看,终于发现了异样!
那包裹着素素的被子里头表面瞧着是令言亲手做的,但翻过来仔细看看针脚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一条!
“这被子被人换了,只怕是府上的下人出了内贼,偷偷地换了被子。”
陆吟朝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我知道,你且等消息就是。”
令言却喊住他:“若是抓到了凶手,记得让我也见一见。”
很快,陆吟朝就查到了家里今日一早有一名叫菊儿的丫鬟告假回老家了,说是她爹走了要回去奔丧,现下找人一查,那菊儿的行李却全部都消失了,分明是心虚逃走了!
陆吟朝吩咐下人,掘地三尺也要把菊儿找出来。
他手下养的死士多,做这种小事简直轻而易举,被抓回来的不仅有菊儿,还有另外两个女子,则是蒋氏与烟娘。
烟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做得这般周密了,还会被抓到,她原本是想毁了令言的孩子,可却没有想到事情不仅没办成,自己还被抓了。
看着眼前衣着华贵面色森冷的俊朗男人,烟娘心中闪过一丝嫉妒,怪不得令言会选择陆吟朝,这人看着就是那种睥睨天下的男人,比林修远还要吸引女人。
烟娘心一横,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上去抱住陆吟朝的大腿。
“大人,奴家做错了什么,被大人捉来此处?奴家愿意做牛做马赎罪!”
她自恃容貌不错,哭起来十分惹人心疼,便想勾引陆吟朝,却万万没想到,被陆吟朝一脚踢到了脸上。
“啊!”烟娘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肿得老高了。
这下,自己的脸肯定毁了,这个男人是魔鬼吗?!
烟娘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起什么旁的心思。
陆吟朝背着手吩咐下去:“都捆起来带给夫人瞧瞧。”
令言很意外,烟娘她觉得还可以理解,但蒋氏的命可是她救的,菊儿也曾得过自己不少恩惠,怎么这两人还要来害自己?
三个女人都跪在地上,菊儿不住地磕头:“夫人,您饶了奴婢,奴婢是迫不得已的,奴婢知道错了!”
蒋氏也吓哭了:“大妹妹,嫂子也只是被这烟娘威胁之下,才告诉她菊儿是陆府的丫鬟,有些贪财,嫂子没想到她是想害你呀!”
令言一瞧见蒋氏,就想到自己被她吓得早产,受了那么大的苦。
她没搭理她们,只是让人把煎好的药端来喂给素素,黑色的药汁儿很苦,小婴儿喝的时候哇哇大哭,看着很是可怜。
令言差点就哭了,那三人跪在地上也不言语了。
半晌,终于把药喂下去了,奶娘把素素抱到一旁,令言这才冷冷地看向她们三人:“瞧见了吗?就是你们三个,害的我才出生几日的孩儿受了这样大的苦楚。今日我若是饶了你们,便是妄为人母。既然你们如此没有人性,那我便只能成全你们。碧羽,都准备好了么?”
碧羽走上来:“小姐,都备好了。”
菊儿最害怕,她瑟瑟发抖:“夫人,您要把奴婢怎么样呀!”
碧羽轻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你们既然敢在一个才出生的孩子身上下手,那便自然是不怕身上起东西的,知道天花吧?打个半死,再给穿上染了天花的衣裳,至于还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三个人都拼命求饶,令言却挥手让人把他们带走。
她不愿意再跟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碧羽带着人把三个人装进麻袋里送出去,才送到大门口,陆吟朝的人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