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做姑娘时你娘没与妾氏争过宠么?怎么教出来你这么单纯的性子?陆家这么大的家业,你随手就把账本拿出来,难不成就不设防的么?”
按说,自己与闺女,外孙一道来陆府,陆吟朝的媳妇是应当万般抗拒的,可瞧令言这样子,哪里有一点设防!
令言心里发笑,这些账务因为自己懒得打理,陆吟朝都派了很可靠的人在运作,哪里是其他人想插手就能插手的?
她只是拿出来给陆老太太看看,至于陆老太太想做什么,最终还是要经过陆吟朝的同意。
“祖母,您不是外人,何须设防”
这话也很得陆老太太的心,她面上和蔼了许多:“话虽如此,你也要小心些,万一将来府上有了妾氏子女之间有了争夺,你手里拿着大权,才好为陆府的嫡子嫡女打算,这些你懂么?”
令言一双秋水眸子懵懂地看着陆老太太,瞧着真是可怜,陆老太太也不忍心为难了:“走吧,带我去院子里逛逛。”
她要看看陆家的库房,毕竟自己是陆吟朝的祖母。
令言也不阻拦,反正陆家多的是眼线,今日发生的一切陆吟朝都会知道的。
丫鬟拿着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一排古董花瓶,再往里看,是数不清的奇珍异宝。
陆姑姑吓得腿都弯了:“我的老天爷啊!”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宝贝呢,陆老太太还算镇定,但也不住地吸气。
“吟朝有出息了!当真是出息了啊!”
令言陪着他们足足逛了一个多时辰,肚子开始隐隐地痛了起来,她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这才回去躺下了。
陆老太太却还是兴致勃勃的,她自顾自带着下人到处去瞧,最终指挥刘管家:“把府里种的菜都锄掉!堂堂尚书府,种什么菜啊?
刘管家战战兢兢:“老太太,这些菜都是夫人让种的,夫人喜欢吃自己种的菜呢。”
陆老太太皱眉:“府里各处都是贵气十足,这儿种的菜实在是看在寒酸,都锄掉!夫人想吃什么菜外头买不到啊?”
刘管家无奈,这新来的老太太毕竟也是自己的主子,只得一边让人把菜锄掉,一边想着赶紧去禀告夫人和大人。
陆老太太恨不得把陆家的布局全部按照自己的兴致来重新规划一通。
“他们哪,都是年轻,喜欢的东西不够大气,可陆府是尚书府啊,就是得大气才行呢!”
陆老太太一边指挥一边坐在椅子上喝茶,正巧太子妃带人来了陆府,远远地看着一个老太太坐在那里。
太子妃今日心情不佳,她并不知道陆府有这么一位老太太,直接绕过去往里走,陆老太太好多年没有享受过训斥旁人的滋味了,这会子瞧见一个穿着打扮都不算十分华丽的女子,竟然无视自己!
她喊住太子妃:“站住!你是何人,敢擅闯陆府?”
旁边下人正想解释,太子妃一挥手:“这位是?”
陆老太太摇着扇子:“我是尚书大人的祖母,你是哪里来的女人,来我家做什么?”
太子妃毕竟是太子妃,几乎没有被人这样粗鲁地对待过,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不好了。
“我是谁不重要,你让我站住做什么?”
陆老太太哼道:“我陆府可不是能让人随意进来的地方,你连姓名都不敢报,还是赶紧地出去吧!”
太子妃漠然的看着她:“你是哪里来的老刁妇?”
老刁妇?陆老太太一下子怒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骂自己!
“大胆,你敢这样骂我,来人,把她轰出去!”
令言已经得了通传,急急地赶过来:“太子妃娘娘,臣妾接驾来迟,还请恕罪。”
陆老太太张口结舌:“什么?太,太子妃?”
太子妃冷笑一声:“你要把本宫打出去?”
陆老太太眼前一白,晕了过去。
令言赶紧让人把陆老太太扶回去休息,接着带太子妃去了自己的屋子,一边介绍了下陆老太太。
“嗤,倒是不经吓,我才说了一句话就把她吓成那样,这老太太来了之后没少刁难你吧?”太子妃问道。
令言倒是不在意:“也还好,长辈多少是要约束小辈的。”
太子妃坐下来,心酸地扶额:“我今日瞧见了一幕让我着实伤心,也无人可说,只能来寻你。太子彻底地变了,他不仅收了那丫鬟,那丫鬟还怀孕了,如今正打算着晋为侧妃。呵呵,这路子是不是很像?就像从前的晋王妃一样,从侧妃晋升到妃,还需要多久呢?”
令言看着太子妃脸上的憔悴,安慰道:“无论如何,你是正妃,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谁能越过你呢?”
太子妃神色哀伤,眼中水雾渐浓:“我来你这里小住几日可以么?你也莫要对外人说什么,我母家是不会让我住的,他们巴不得我死在皇宫里,若是太子哪一日继承大统了,我死在皇后的宝座上才最让他们满意,谁在意过我是否幸福呢?”
她越说越伤心,帕子都快被眼泪沾湿了。
令言想起来初时见太子妃,她说话时神采飞扬,这才短短多少时间,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人生总是这般难以预料。
“你在我这是不合规矩的,只是你若真的有难处,我定然会体谅你,我不对旁人说你在这里便是。”
她走过去给太子妃顺气,太子妃抓住她的手:“令言!为何女人这样苦呢?我若是男人,我也出去打江山,去骑马射箭科举做官,哪里需要怀孩子,看男人的脸色!”
“到最后,却连个丫鬟都争不过!”
令言很心疼太子妃,其实在她看来男人不算什么要紧的东西,若是身边的男人不喜欢自己,干脆不在一起便是了,何须去争取。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令言知道,太子妃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替她争取回来太子的心。
“潇然,你别哭,我替你想了个好法子。”
令言在太子妃的耳旁轻轻说了一通话,太子妃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回去就试试!”
她也不提在陆府留宿之事了,带着丫鬟就回了太子府。
令言让奶娘把素素和安哥儿抱来,逗着玩了好一会,那边下人过来说是开饭了,陆老太太让令言去正堂吃饭。
陆吟朝这会子还没回来,他的饭菜则是另外准备。
令言刚踏进正堂,陆老太太就有些不高兴:“太子妃来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害的我差点酿成大错。”
令言谦卑地说道:“孙媳也不知道太子妃忽然造访,让祖母忧心,实在是孙媳的错。”
旁边陆姑姑咳嗽一声:“好了,你亲自伺候你祖母用饭吧。”
令言走上前,从丫鬟手里拿过来勺子,还没有舀一勺菜呢,陆吟朝就回来了,他还穿着官袍,浑身肃穆,一股子压迫人的气质喷然而出。
看到日常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娘子正拿着勺子给旁人盛汤,陆吟朝脸色立即变得非常寒冷。
“令言,我都舍不得让你盛汤,这是谁在使唤你啊?”
陆姑姑下意识地说道:“侄儿,是侄儿媳妇她非要伺候你祖母,你祖母想着她一片孝心……”
陆吟朝走过去,把令言的勺子拿过来,放下,再抓住她的手。
“我娶她回来是为了好生疼爱的,给人端茶递水这种事情,再让我瞧见,全府上下就一起罚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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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陆吟朝把令言扶着让她坐下,令言赶紧说道:“我侍奉祖母吃饭不是应该的吗?”
“你怀着身子,祖母怎么会舍得让你侍奉她吃饭?令言,如今你的身子才是府里最重要的,旁的你一概不需要管。”
陆吟朝说着,看向陆老太太,陆老太太明显不悦。
令言身为一个孙儿媳妇,侍奉她不是应该的吗?就算怀孕了又如何?
但陆老太太现下跟陆吟朝关系也一般,便笑道:“我孙儿说的对,孙儿媳妇,你要多歇息。”
原先陆老太太对令言存着的那么点好印象,一下子也都没了。
令言也无所谓,如今是陆吟朝发话了,若是陆老太太不肯照着陆吟朝的话来做事,那惹怒的就是陆吟朝,陆老太太这才回来,自然不会敢那么做。
陆老太太吃了饭就回房休息,卧在榻上面色也不好,陆姑姑便提到:“母亲,吟朝与您分开的时间久,难免生疏了些,但您也别生气,他毕竟是咱们的至亲,肯定会向着咱们的。”
“呵,他爹当年都不肯听我的话,如今他只怕跟他爹是一样的性子呢,罢了,咱们在陆府能有一席之地也算不错了,若是较真下去,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陆老太太觉得无所谓,但陆姑姑可不这么觉得,她一双儿女往后都要指望陆吟朝,若是在陆府没有地位,以后怎么能给儿女挣前程呢?
陆姑姑提到:“孙府如今家世依旧不薄,咱们既然回来了,不如跟孙老太太也走动走动,我听闻孙老太太很想与陆府走动呢,只是侄儿媳妇不喜孙家人,便不大来往,母亲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派人把孙老太太请来。”
提到孙府的孙老太太,陆老太太心情更不好:“那个老婆子一向瞧不起陆家,当初还不愿意自己的闺女嫁到陆家来,这么多年都没有走动过,这个时候我去巴结她做什么?”
“哪里是巴结呢?只是给她个机会巴结咱们罢了,母亲,我听说……”
陆姑姑在陆老太太跟前又耳语一番,陆老太太立即精神地站了起来:“当真?”
陆姑姑点点头,两人又合计起来。
这几日令言便没有再跟陆老太太见面,她没有去请安,吃饭也不在一处吃,虽然同住在一个府里,但令言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倒是觉得很自在。
瑞琴一边给令言梳头,一边轻声说道:“这梳子是大人花了好几百两才买回来的象牙梳子,用起来果然是极好,头发都顺滑了许多。”
令言瞧了瞧,笑道:“你若是喜欢就拿去用,我不在意这些。”
她的头发是用了自己做的玫瑰露洗的,不需要什么梳子也是又黑又亮,摸起来跟锦缎一般。
瑞琴笑笑:“夫人的东西,奴婢哪里敢用?”
令言白她一眼:“你可拉倒吧,你坐下我给你梳头。”
她说着就把瑞琴摁下来,瑞琴死活不肯坐下来,令言却逼着她用牛角梳给她梳头,瑞琴一边不安地坐着,一边小心地让令言梳头,那牛角梳梳起来真是跟旁的梳子一样,头皮舒服的很。
碧羽拿着刚洗好晒干的衣服进来,吓了一跳:“瑞琴你这蹄子!竟然喊夫人给你梳头!”
瑞琴吓得赶紧起来了,令言却笑道:“碧羽,你比瑞琴大了一岁,今年也十七了。”
她刚说完,碧羽就明白了,立即说道:“夫人,奴婢还小呢,奴婢才十七而已,等奴婢二十七岁了,夫人再帮奴婢寻个小厮好不好?”
这话自然是在拒绝令言把她嫁出去,令言叹叹气没再说话。
瑞琴也有些紧张,她不想嫁人,在夫人身边的日子那么舒坦,何况假如自己嫁人了,让旁人伺候夫人,她还不放心呢。
还好,夫人没有继续提了。
碧羽跟瑞琴都松了一口气,碧羽一边把衣服放进衣橱里,一边说道:“方才陈府里来人说陈夫人这几日有些不舒服,夫人,奴婢代您去陈府瞧一瞧吧。”
怪道今日陈夫人都没让人往陆府送东西了,若是放在以前,陈夫人是时不时都要往陆府送东西的。
令言起身:“我亲自去一趟,这也不远,碧羽,你去库房里取些东西带回去。”
这几日陈府确实不太平,陈夫人那段时日拿捏住了两个姨娘,与陈启中关系也日渐要好,可谁知道黄姨娘心存不满,与陈夫人闹腾了几次,陈夫人怕影响家门声誉,竟然就落败下来,被黄姨娘气得病了好几回。
陈夫人病了之后倒是有大夫给治,可治来治去的,身子骨也不见好,日渐消瘦,平日里做什么都没有力气。
令言到了陈府之时,陈夫人正在睡觉,丫鬟轻声说道:“小姐,不如您先去歇息。”
“嗯,娘醒了之后叫我。”
令言才打算转身走,陈夫人却醒了,她现在极易惊醒,精神差得很。
“言儿……”陈夫人勉强支起了身子,却憔悴不堪。
令言吓了一跳,上去想握住她的手,却被陈夫人躲开了。
“你怀着身孕,娘的身子带着病气,不能把病气过到你身上了,你莫要与我靠近。”
她面色苍白,看起来老了许多,尤其是一头黑发竟然花白一片,原本的浓密变成了稀疏,这是遭受了什么样的打击!
“娘,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怎么会成这个样子?若只是姨娘与您置气,也不会在短短几日变成这样呀。”令言心疼又着急地问。
陈夫人笑笑,旁边的丫鬟立即回答:“小姐,那黄姨娘故意借着来侍奉夫人的机会,时不时摔上一跤,不是摔折了腿,就是摔伤了脸,还要诬陷是夫人命人所伤,更是在自己的饮食里下毒,诬赖成夫人指使,一次两次,老爷便不肯再信夫人,夫人大病一场之后,就成这样了……奴婢觉得夫人是心结未解,心病还要心药医啊……”
令言去摸摸陈夫人的头发,却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是有可能身体不好,但身体差到了这个地步也是罕见!头发花白稀疏,怎么看都像是外在东西的影响!
她忽然想到了今早上瑞琴说的梳子,梳子也分好坏么?
“把我娘用的梳子和钗子都拿来我瞧瞧,还有平日里我娘都是如何洗头发,用的什么东西呢?”
“奴婢这就去拿。”